12、（已修）活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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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1
最先到雨兰镇的反而是徐春梅和阿嬷。
这姑娘平时干活一般，偶尔还想要偷懒，但干这些事情，那是不怕苦不怕累，最后从大水湾下来，好长一段路，徐春梅都是直接背着阿嬷一路狂奔。
一老一小到了镇上，天已经要黑了，路上也没什么人。
铁匠铺就在不远处，此时也有了炊烟，徐春梅倒也没有莽着上，她已经有了计划了。
“阿嬷，我先去，要是我没有出来，你就去镇上的药铺找她们老板，说我被铁匠铺的人抓走了。”
徐春梅虽然年纪不大，她什么都懂，她没有直接喊人一起去，一怕她们自己弄错了，到时候劳师动众的，不妥当。二是若是没有弄错，真有一个女娃被抓到了这里，也得多想想怎么办。
有些事情，不是说把人救出来这么简单，她小时候就见过没有了清白的女娃被流言蜚语逼得上吊自杀了。
她自己先去，到时候药铺的人来，说是找她，她也不怕名声不名声的。
徐春梅记事没多久就知道自己以后要找上门女婿。
找上门女婿的女娃和出嫁的女娃不一样。
十几年前，雨兰镇有一个找了上门女婿的女人，她和另一个男人偷情被人发现了，那上门女婿非要把她沉塘，说是女人偷情就应该沉塘，可那家人怎么肯，毕竟是自家女儿，于是上门女婿就闹到了官府，官府最后也就是让两口子分了。
如果她是出嫁女，不闹到官府就是沉塘，闹到了官府，肯定要被杖责，女人被去衣杖责五十下，基本上就是死刑。
后来才知道是那上门女婿和人合谋想要弄死她占她家财产，好在她不是出嫁女，官府只是让两个人分了，要不然还真活不下来了。
当然，也有人说：“但她名声也坏了。”
“她又不嫁人，名声坏了就坏了。”其他人就会这样说。
徐春梅听着这种八卦长大，自然不在意自己的名声。
“要先等我进去，不出来再去找人。”
阿嬷这个时候居然非常靠谱，认真地听了，然后躲在另一边。
铁匠铺在老街靠河的位置，里面还能听到有人在做饭。
徐春梅探头去看，正好就有人出来，两个人差点撞到。
“这不是徐家的春梅吗？这么晚了怎么还来镇上？”那人本来要发脾气，一看人，又露出了憨厚的笑容。
徐敬文是郎中，还收了好几个徒弟，几十年的耕耘，镇上没有人不知道她们家，得罪谁也不会得罪能治病的人。
这些半大的孩子，自己也没有做过什么，在大人眼里的地位，一取决于大人在人群中的地位，二是家里大人对这个小辈的态度。
徐敬文有名望，又是出了名的护女娃，镇上的大人们自然也会给十六岁的徐春梅一个好脸色。
“叔，我妈让我来买个锄头。”伸手不打笑脸人，徐春梅也是张口就来。
她一边说一边往里面走，屋檐下有两把锄头，她拿了起来，装作在看这出头怎么样。
里面屋子里的女人也听到了声音，出来就招呼：“这不是春梅嘛，稀客稀客啊，你妈也来了吗？快进来喝点热水。”
徐春梅拿了一个锄头在手里，往里面走，里面房间里正生着火煮饭，火光照着土墙，很暖和。
徐春梅一进去就被递了热水。
她压根不敢喝，只接了过来，装模作样地吹了吹，生怕里面放了什么药。
她们家院子里晒着各种各样的药材，自然知道很多东西能毒死人。
土墙的窗户位置挂了一个大麻袋。
徐春梅笑着说道：“你们这个麻袋好大，都可以装下一个人了。”
女人笑着说道：“是啊是啊，这是你婶用来装你们这些黄毛丫头的。”
女人瞅了徐春梅一会儿，见徐春梅把锄头捏得紧紧的，眼睛还四处乱转。
女人道：“你跟你叔说一下你们要什么样的锄头，我先去地窖里拿点红薯上来，晚饭要吃。”
徐春梅立马站了起来：“我跟你说吧，你一个人下地窖不方便，我帮你打桐油灯。”
女人愣了一下，左右看了看家里哪有桐油灯，也没有煤油灯。
男人听到了这些，立马从旁边拿了一个圆筒筒的东西：“哪有那么麻烦，我们有这个电筒。”
他一打开，一道白光发了出来，徐春梅都看呆了，有些欢喜：“我帮你拿这个！我之前还听我妈说过这个。”
她跟个小孩子似的，被新奇的东西吸引，道：“我跟你一起去地窖吧。”
女人勉为其难地点了点头。
徐春梅捏着手电筒，跟着女人身后，她的心提得高高的，时刻准备着战斗。
然而，地窖里没有人，只有一些芋头，红薯。
徐春梅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2
铁匠铺有两个地窖，另一个地窖的入口是院子里的猪圈。
这个位置，下面的姑娘们屏气凝神，能够听到上面的声音。
尤其是徐春梅走到猪圈的时候，她们若是齐声喊出来，外面的人也许能够听到。
“只有一个脚步声吗？”
“只有一个。”
“听声音也很年轻。”
“要喊吗？”
“我们一喊，她过来一看，她一个人对两个大人，肯定直接被扔进来。”
“算了，我们还是等她们给我们送吃的，到时候按照原计划行事！”
喊了还把人害了，也就不喊了。
等到那姑娘离开，几个人又开始屏气凝神听动静，该来送饭了。
3
另一边，天师带着煞星已经到了雨兰镇上面一点的竹林了。
他赶路赶得急，因为今天城里人要来收货，他得把人送到铁匠铺，和来验货的人对接上。
天师倒也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在他看来这些女娃子反正也没什么人要，还不如让他卖了挣一笔钱买酒喝。
天黑后，森林里就只有天师的手电筒照路。
天师也累着了，反而是蒙然精力还可以，她一路上毕竟还有一个徐棠扶着拉着。
天师走了几步，走不动了，便在另一边坐了下来。
旁边有一条小路，这小路是赶路人们踩出来的，这边过去有一个小水潭，大家走累了就会过去喝水，歇歇脚。
旁边蒙然咽了口水，便走去了小水潭，她从旁边摘了几片树叶，裹了裹，开始舀水喝。
天师不觉得这女娃能跑，依旧在原地坐着，等到蒙然捧着叶子喝水，他看着也觉得渴了。
天师解开了身上的水壶，他不想动了，便使唤蒙然。
“去接点水过来。”
蒙然抬起头看他一眼，继续喝水，不肯动。
“去不去？你要不去，把你扔在这里喂野猪。”天师说道。
徐棠拉了拉蒙然，让她去接水。
徐棠压根没有注意到蒙然眼里闪过的得意。
蒙然仿佛真的不情愿一样，慢吞吞地拿上水壶，往旁边走。
徐棠也跟了过去，她过去的时候，正好就看到蒙然往水壶里塞了什么东西。
对方动作非常快，徐棠没有看清，但应该就是树叶泥土之类的东西。
徐棠觉得对方应该就是个小恶作剧，估计是不愿意帮忙接水，结果被逼着做了，心里不高兴。
她本来想阻止，但又想着蒙然受大苦了，想做个小恶作剧就让她做吧。
蒙然起身时，看了徐棠一眼，眼神防备，仿佛在看敌人。
徐棠举手投降：“我什么都没有看到。”
蒙然没说话，只是有些奇怪地多看了一眼。
水壶装满了水，递给了天师，天师接了过来，咕噜咕噜地喝了起来。
蒙然在旁边看着，脸上慢慢地出现了一丝笑意。
这是整个路上，徐棠第一次看到她笑。
她脸上还有那么多伤，笑起来的时候依旧纯真无邪。
徐棠只当是恶作剧成功了的笑，并没有太当一回事。
她对其他人的品行要求并不严格，觉得搞个小恶作剧这种事也不是大事，不必苛求。
天师喝下了水，继续往下走，边走边说道：“一会儿到了镇上，你是煞星，避着人走，等到了铁匠铺，你跟着那里的陈大娘，她送你去城里过日子，雨兰镇你是待不下去了，大家都知道你是煞星。”
他话是这样说，实际上并不觉得这女娃能做什么。
他自然也没觉得这女娃是煞星，哪有什么煞星不煞星的。
两个人继续往下走，走出森林后，月光下，一切无所遁形。
前面的天师走着走着，突然停了下来，然后侧着身子，慢慢走，避开了什么。
有点像是面前有一个大石头。
实际上这就是个下坡路，路上自然什么都没有。
天师心里头也有些奇怪，今天路上的石头怎么这么多，还有好几个石头跟他说让一让。
真的很奇怪。
这些石头一个二个地怎么都这么不懂礼貌。
蒙然低着头，走在后面。
她的眼睛一直看着天师，看着对方像是喝了假酒一样地走路，她走路的脚步都轻快了不少。
十几岁的少女的人生是扭曲的，是个人都能够来啃食她的血肉，她一次又一次地听着他们准备如何吃她的血肉。
这些年，少女早就扭曲了，他们盯着她的血肉，她也盯着他们的命。
那天师走在前面，在石头面前炫耀了一下自己的手电筒。那些农村人是真蠢，这种女娃子烧死多可惜，他们都不知道卖去城里能挣不少钱。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已修）活着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