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不过月光》木尽絮

5、第 5 章

　　T：「看你穿汉服，是在隔壁参加了活动？我来的时候看见很多人从那边出来」
　　T：「你穿汉服，很漂亮」
　　T：「说句冒昧的，我现在闭上眼，脑子里全都是你的影子」
　　……
　　T：「我在微博上看到你了，我可以叫你听雨吗？」
　　……
　　T：「今天酒喝得不少，你有没有不舒服？其实我有一点」
　　T：「抱歉，我好像，喝醉了」
　　……
　　T：「下周春分有踏青，你会来吗？」
　　……

　　谈聆絮絮叨叨发了四十多条消息，郁听划拉了好几下都没翻到底，最后她不耐烦地点到设置页，直接给开了免打扰。

　　忽然后悔用这个微信加了谈聆，简直污了她的列表。

　　她正犹豫着要不要直接拉黑删除，次卧的房门忽然被人从里面拉开。
　　她下意识摁熄了手机屏，垂下手问：“把你吵醒了？”

　　梁缇揉揉眼：“还好，闹钟也响了。”
　　“？你定五点的闹钟干嘛。”
　　“起床上班啊。”
　　“……”郁听不敢苟同。

　　“那你先洗漱，我出去买早餐。”
　　“不是说让助理来送吗，我已经给她发过消息了。”
　　“算了吧，别压榨人家小姑娘。”
　　“不止。”
　　“？”

　　郁听回头递过去一个疑惑的眼神。
　　“今天你有个短片要拍。”梁缇说，“她跟你去，我还有别的事要忙。”
　　“？？？”

　　郁听立马折回去，冲进了卫生间。
　　她喝了一堆酒，还熬了个通宵，这种状态怎么去拍短片？！

　　梁缇慢悠悠跟上来，倚着门幸灾乐祸：“现在知道急啦？”
　　“你不早说！”脸上敷着面膜，郁听咬字不清，但那满腔的愤怒几乎凝成了实质，嗖嗖地往梁缇那边射冷箭。

　　经过一个多小时的补救，镜子里郁听那张脸总算看起来没那么憔悴。
　　恰巧外面传来敲门声，梁缇走去开门：“应该是方可到了。”

　　方可？
　　郁听反应了一会这个不熟悉的名字，从卫生间里探出个脑袋来。

　　来人是个小姑娘，卫衣短裙，看着二十出头，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大学生的气质，进门就先鞠了俩躬：“梁姐好！听姐好！”
　　“好好好。”郁听笑着应了一声，又缩回去继续看脸。

　　外面，梁缇问方可带了什么吃的，方可一样一样给她介绍，左一个形容右一个比喻，好像经验丰富的美食家。
　　梁缇笑她馋猫，说她这是把家附近的早点都摸遍了。方可笑笑不说话，只问厨房在哪，碗筷可不可以用。

　　郁听低头清洗着手上残留的精华液，水声夹杂着她们的笑声、说话声回荡在耳畔，嘈杂又清晰。
　　她闭了闭眼，脸上没什么表情，抿住的嘴角却在微微上扬。

　　……这个家里，很久没有这样热闹了。
　　她以为自己早已习惯了安静，习惯了独自一个人。不过现在看来，这样也还不错。

　　她扶在水池边上，静静享受着这一刻的热闹，直到梁缇来敲她的门：“别鼓捣你的脸了，都有这么好的状态还要修图师做什么。”

　　郁听抽了张纸巾，边擦手边往外走，到门口朝梁缇微一挑眉：“一大早又吃了几个资本家？人家小姑娘在你手底下干活还不得被榨干啊。”

　　梁缇笑：“放心，榨谁都不会榨她。”
　　郁听揶揄：“梁扒皮转性了？”
　　梁缇说：“她以后跟着你了。”
　　郁听终于正眼看过来：“？”

　　梁缇解释：“最近工作有调动，我可能要带一个组。”
　　郁听：“？？？”

　　从签到云物传媒开始，梁缇就一直都是她的御用经纪人，一对一直接负责，六年了都没变过。而现在公司忽然将梁缇调走，把她丢给一个新手助理，这背后的意味实在值得深究。

　　郁听敛了笑容问：“为什么？”
　　“大概又要作妖吧。”梁缇摆摆手说，“不管他们，小可从进公司就跟着我，能力不错，就是心眼太实，你可以相信她。”

　　郁听倒是不担心这一点，她只是担心云物在背后捅刀子。

　　梁缇像是看出了她的担忧，揽住她的脖子说：“又不是第一次遇上了，还怕他不成？”她在她耳边打了个响指，又伸手勾她下巴，笑容轻佻，“行了，先吃饭。”

　　梁缇要赶早八，吃过饭就匆匆忙忙离开了。临走前，她把车钥匙交到方可手里说：“路上开慢点也没关系，可以早点出门。”
　　方可朝她比了个“OK”的手势：“梁姐你放心吧，我会看着时间的。”

　　郁听一开始还没懂，等坐上方可的副驾、看到车外缓慢移动的景色以后，才恍然了解她俩是什么意思。

　　“才考的驾照啊？”郁听打趣道。
　　方可在路口停下等红灯时才开口说话：“对，不过我开得很稳！”
　　“嗯，我感觉到了。”

　　红灯过去，方可缓缓起步，经过一个十字路口时，原本应该右转的她却走上了左转车道。
　　郁听正欲提醒，又猛地发觉方可没走错——至少她是跟着导航走的。

　　她伸手去划拉导航屏幕，这才注意到方可最终的目的地并不是云物传媒。
　　“这是去哪？”她问。
　　方可一说话就降了车速：“去拍广告呀听姐。今天拍的是个香水的短片，国外的小众品牌，叫Rosiness。”

　　说话的功夫，后面已经连续有三辆车超过了她们，方可的小嘴还在喋喋不休：“我来都之前打听过了，他们家准备跟恒夏合作，来打开国内的市场，所以这个广告还挺重要的，恒夏的总裁都要亲自过来看。拍摄场地也是恒夏提供的，他们只给了我们一个地址，让我们准时赶到……”

　　“谁？”郁听忽然发声。
　　“什么？”方可一时没反应过来。
　　“他们跟谁合作的？”
　　“恒夏，”方可说，“许氏那个恒夏。”
　　郁听微一挑眉。

　　“怎么啦听姐？”她那样一副有话没说的表情看得方可心痒难耐。
　　“没什么，”郁听换了个坐姿说，“开动宝贝，姐姐带你去见个熟人。”

　　方可还欲再问，可车速已经掉到了二十迈以下，她只能先提提速，闭上嘴专心开车。

　　这一路走了十几公里，直接垮了个区，下午两点半，两人准时到达了目的地——一栋办公大厦。
　　大厅门口站着一个金发碧眼的女人，穿着一身暗紫色职业西装，似乎在等什么人。

　　郁听在圈子里的名气并不高，没到家喻户晓的程度，真要说的话，不乔装出门也只有粉丝才能认得出来。
　　但她才刚开门下车，那女人就像找着了目标似的，微笑着径直走了过来。

　　“是郁听小姐吧。”女人热情地打招呼，一口普通话说得很是漂亮。
　　“对，我是。”

　　“Alan先生让我来接您。我是Rosiness的品牌经理Lvy，之后的一切事宜都由我同您对接。”
　　郁听点点头，等方可停好了车，两人一起跟在Lvy身后，走进了大厦。

　　电梯停在23楼，Lvy一边带路一边介绍：“我们初来乍到，恒夏的许总帮了我们很多，这里也是他提议的，单独划出一层来当摄影区域，方便拍摄广告和宣传片。郁小姐这边请，我们的妆造师和摄影师已经在准备了。”

　　郁听细细听着，趁着进门时跟方可咬耳朵：“宝贝，有没有一种想跳槽的冲动？”
　　方可没说话，但眼睛里一左一右清晰地写了俩字：羡慕。

　　——同样都是拥有单独一层的摄影区，人家Rosiness装修设施完备，不同人员各司其职，比云物这个传媒公司的还要专业。
　　说不羡慕是假的。

　　“方小姐请先在这里等候，”Lvy伸手指了指旁边的休息区，又转向郁听，“郁小姐可以去做准备了。”
　　“好。”

　　与方可暂别，郁听跟随Lvy去了妆造间，里面已经有三位妆造师在待命了。简单交流过后，郁听去换了搭配好的礼服，坐在了梳妆台前。

　　所有工作人员都在认真做着自己的事，整个房间里空旷安静，郁听闭上眼，能感觉到柔软的化妆刷在眼皮和脸侧扫过，能听到身边三位老师浅浅的呼吸声。
　　然而妆化到一半，外面倏地一阵嘈杂，随后传来了两个男人的说话声，由远及近。

　　“许，如果广告没有达到我的期许，我可是不会付钱的。”Alan半开玩笑地说。
　　“相信我Alan，”被喊作许的男人说，“等你见到她，你会明白那是一颗怎样的珠宝。”

　　两人全程说的都是法语，但并不妨碍郁听能听得出来他们说的是自己。
　　她还没来得及腹诽，另一阵突兀的脚步声却先一步将外面的说话声打断。

　　谁都没再开口，直到那脚步声近了，近得几乎像是就停在门外。
　　“珠宝？”脚步声的主人脱口问出，又很快补了一句法语，“什么珠宝？”

　　不同于之前对话的声音，这一个更为低沉、更富磁性，说法语的法印缓慢又温柔，像是在老酒吧里，驻唱歌手随口哼出的情歌小调，听着就让人忍不住心动。

　　郁听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这声音比那个姓许的更让她觉得熟悉。

　　熟悉到什么程度呢？
　　只听声音，她眼前就能浮现出那人的眉眼。

　　自信的，稳重的，一副少年老成的模样。但偶尔，他也会撒娇卖乖，幼稚得超不过三岁。

　　短暂的怔愣过后，Alan下意识回答：“我们是在说——”
　　只不过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姓许的截胡了：“没什么，我们只是随便聊聊。”
　　Alan：“其实——”
　　许直接换成汉语：“你到得挺早啊，我还以为你起码得到六点。”
　　Alan：“……”行他闭嘴。

　　“例会结束得早。”后来者继续法语。
　　“行吧，”许流利地切换语言体系，“那我们——”

　　“……郁小姐，郁小姐？”
　　说话声忽然到了耳边，郁听猛地一下睁开眼：“嗯？”

　　一同响起的，还有来自门口的一声：“怎么啦？”

　　之前那三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了过来，郁听闻声抬眼，刚好能看见探头进来的许礼商，只露了一半身形的Alan，以及——
　　站在最后的，谈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