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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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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慌失措夹杂着恼怒涌上心头。
赵珑夕疑惑地想,她与李忱舟根本毫无瓜葛,至多至多,不过两面之缘,他无端端怎么会想到要去调查她。
“这是个人隐私,你有什么权利侵犯?”赵珑夕严肃质问。
“Oops sorry,那我现在就载你去律师楼,告我侵犯个人隐私。”李忱舟体贴道,“需不需要我介绍几个金牌大状给你?”
赵珑夕瞪着他,为他的恬不知耻而惊讶。
但其实,也不算特别意外。
方才在人前的温文有礼都是故意装出来的,狂妄倨傲,乖张肆意,这才是他的真面目吧。
李忱舟似乎很满意她气急败坏的反应,笑容愈是恶劣。
“抛妻弃女,另组家庭,这件事呢的确是赵永胜做得不道德。不过亲生父亲发达了,哪怕山长水远的,也要找过来讨个说法,是吧?”
李忱舟的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嘲意。
“怎么,想来当赵家大小姐啊?”
他的神情玩味,目光锐利地打量着她,仿佛能将她心底的欲望洞穿。
赵珑夕抿着唇,避开他直白的审视。
但那轻蔑又傲慢的嗓音仍然避无可避地穿透耳膜。
“我劝你省省。”他说。
电光石火间,赵珑夕想起赵珊绮对李忱舟的评价——
“真的很无聊的他,每天都正愁无事可做,找到机会就要捉弄人……”
那么,如今的自己恐怕不幸地成为了他新的戏耍对象。
她越是表现激动,他越是感觉到有趣,若是无动于衷,说不定很快就会腻味了。
赵珑夕深吸一口气,反而迅速冷静下来。
“恐怕不是你想的那样。”赵珑夕淡淡道,“我来港实只是为了积攒工作经验,与赵永胜无关。”
“哦,看来是我恶意揣测了?”
李忱舟收起探究的神色,漫不经心地将手机扔进中央杯架。
赵珑夕还在谨慎地盯着他的一举一动,熟悉的电话铃声却在这一刻奏响起来。
出厂默认的机械响铃声,分贝震得有些刺耳。
赵珑夕从手包里翻出手机,在第一时间按下静音。
屏幕上跳跃的来电人姓名是“Calvin Law”,赵永胜的助理,她在一个多钟头前刚刚给这个人发过简讯约定采访时间,并将号码存入通讯录。
想不到对方的答复来得如此之快,可是竟如此不凑巧,她正在李忱舟的车上,这里绝不是个适合交谈的地方。
“我下去接个电话。”
赵珑夕无比心急,说着,用手去探内门把手。
李忱舟的动作却比她更快,干脆利落地按了锁车键。
“没必要。”李忱舟懒洋洋道,“我可不想再帮你关一次门。”
门锁灯应声亮起,赵珑夕拘在原位,内心进退维谷。
屏幕上的名字已经跳跃了好一阵,随时有挂断的可能。
来不及犹豫太多,赵珑夕一只手拢住听筒,连接通话:“喂,你好。”
“是赵小姐对吗?我是赵总的助理Calvin Law。”
“对,我是,你好罗先生。”赵珑夕礼貌地应着,一边用余光去防备主驾位的李忱舟。
他并未看她,正拨弄着方向盘上的按钮,检查仪表屏幕上的行车信息。
他的尾指和中指上各套着一枚浮雕银戒,暗黑系的哥特风设计,衬得手指如同上好的白玉扇骨,瘦削匀称。
助理的声音透过电波传至耳边,十分遗憾的语气。
“很抱歉,赵小姐,赵总因为公事原因需要即刻前往阿根廷,原定的采访安排只能取消。当然,赵总非常支持你们的工作,仍然会抽空录制一段VCR,相关策划书请尽快发至我的邮箱。”
变故来得太过突然,赵珑夕的回答卡壳了一下:“理、理解,公事重要。”
电话那头隐隐约约伴随着机场广播的通知声,助理话语匆匆:“那就先这样,我会再与你联络。”
不甘心功亏一篑,赵珑夕连忙抢在对方挂断前追问:“不好意思!我是想,其实也未必一定要取消,方不方便另改时间呢?”
助理顿了几秒,回道:“我记得你们这个活动是在下月中进行吧,赵总回港的具体时间还不确定,但最快也要半年。”
半年!
这个消息无疑是晴天霹雳。
赵珑夕心情跌入谷底,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
一声幸灾乐祸的嗤笑声响起。
在狭窄密闭的空间里,声带振动发出的音节是如此清晰。
赵珑夕扭过头,声音的主人不知何时又将注意力移回到她身上,支着手肘,一副专心看好戏的模样。
电话那头的助理显然也听到这道笑声,清了清嗓:“赵小姐,失陪。”
车内重新恢复寂静。
赵珑夕捏着手机,烦躁地想,赵永胜接下来半年都不在港岛,这实在是超出预期。
她在港实的实习期仅有三个月,过后便要返校答辩、办理毕业手续,没有计划过再回港。
“是出什么事了吗,赵小姐脸色不太好的样子。”李忱舟问得一脸关切。
赵珑夕不想理会,专心联系校电视台的师妹,向她索要相关策划书。
李忱舟的手搭上副驾的椅背,突然靠得近了一些,问:“听说南美分公司出了些状况,急call了赵永胜过去处理,这不会影响赵小姐的寻亲计划吧?”
不等赵珑夕回复,他又自问自答般,恍然道:“啊,差点不记得,赵小姐不过是来实习,积攒些工作经验,一点也没有想要攀关系的打算。”
赵珑夕竭力抑制住想要给这人两拳的冲动,波澜不惊地应道:“的确,不劳李先生费心。”
未能如愿在她脸上看到类似失望的情绪,李忱舟颇为扫兴地抽回手,踩下刹车点火启动。
座椅下方的发动机轰出咆哮般的声浪,震得人躯干酥麻。
赵珑夕想起那台被李忱舟撞坏的超级跑车。
据新闻上讲,车子的维修需要运回法国的修理厂进行,预计花费上千万。李忱舟嫌手续麻烦,索性不予理会。
对此,港媒直接在损毁的跑车照片旁打上标签,评价它为“李三少爷的一次性玩具”。
今日他开来的这一台,外车标是她不认得的大写字母B,方向盘中央却是平治的三叉星徽,不知又是什么造价高昂的名贵车系。
正想着,跑车右转拐出车位。
李忱舟一脚地板油,在零点几秒之内将车提速,一路飙至出入闸口,又在即将撞上档杆的前十几米猛然制动,将出鞘子弹般的车子硬生生刹停。
肾上腺素急剧飙升。
赵珑夕被这大涨大跌的速度吓得脸颊失去血色,还没能从如乘过山车的失重感中回过神过来,听到李忱舟闲闲地开口。
“安全带,也要我帮你?”
赵珑夕脸色发白,攀着车框,良久,才勉强挤出一句:“我要下车。”
面对一个随时随地发神经的二世祖,实在让人很难保持心平气和。
李忱舟有多少台一次性玩具她管不了,但她的命只有一条,不想交代在他身上。
似乎猜得到她心里在想什么,李忱舟冷哼一声:“笑话,我的命比你贵重得多。”
说着,他松开制动,倒是没再加速行驶。
跑车缓缓融入中环繁忙的交通中,委委屈屈地保持着限速。
低矮的底盘将路面的每一处微小起伏都清晰地传入驾驶舱,专为赛道而生的“陆地飞行器”在日常乘坐下毫无舒适性可言。
赵珑夕手忙脚乱地系好安全带,仄仄地想,这么强烈的颠簸感,好像坐拖拉机也不过如此,究竟有哪里值得富豪明星们趋之若鹜。
去到港岛酒店。
大堂处处萦绕着浅淡的花果调馨香,暖黄的柔光映着挑高的巴洛克雕花穹顶,富贵鎏金迷人眼。
工作日的午后,下午茶区域依旧座无虚席。廊外还有不少正在排队等候的客人,但李忱舟一现身,便有侍应生热情地迎上来问候,并将他引至一处靠窗的独立茶座上。
李忱舟轻车熟路地拉开椅子坐下。
侍应生顺势拉开对侧的椅子,邀请赵珑夕落座。
赵珑夕以为他们只是来外带午茶回公司,即买即走,意外地愣在原地。
侍应生静候了一阵,又彬彬有礼地朝她做了个手势:“小姐,请。”
李忱舟掀起眼皮看她一眼:“不想坐?那就站着吧。”
他拎起墨绿色餐单扔到赵珑夕面前。
“想要什么,自己选。”
“我不用。”赵珑夕干脆地拒绝。
“怕什么,也没让你出钱。”李忱舟抱起手臂,姿态散漫地向后倚在椅背上。
“不是还需要给同事们外带吗?”赵珑夕犹豫着问。
她快速地看了一眼时间,生怕赶不及。
“这个不需要你操心。”李忱舟悠闲道。
优雅的弦乐回荡在厅内,传统的英式午茶三层架很快摆上茶桌,盛在瓷盘里的点心精美诱人。
送餐的服务生躬着身站在李忱舟身侧与他寒暄,态度毕恭毕敬,身上穿着与其他人不一样的马甲制服,看上去应该是领班。
李忱舟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话,垂眸将银制的滤网架在茶杯上,纤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浓密的阴影。
富丽堂皇的灯光落在他乌黑的发顶上,好似一幅浓墨重彩的油画。
赵珑夕笔直地在桌边站了一会,觉得自己这副样子实在太像服侍少爷用餐的女仆。
但坐下来傻兮兮地看着,同样令人拘谨不适。
何况她如今看李忱舟的每一个举动,都像是不怀好意。
“那么李先生慢用,如果这里没什么事的话,我到外面等你。”
赵珑夕朝李忱舟扔下一句话,径自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