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人》小寒笙

5、第 5 章

　　当我熬汤的时候，一直很安静的菲尼忽然动了。

　　肌肤与木质地板的接触声吸引了我的注意力，当我再次扭头的时候，看到菲尼裹着毯子如同我一样拖着身体爬到了我身边。

　　是因为双腿被冻麻了吗？
　　我抓住想往火边凑又害怕的想往后缩的菲尼，“让我看看你的腿。”

　　菲尼只是目不转睛的盯着火上架着的锅，全神贯注仿佛口水都要下来的模样。

　　……这么饿的吗？
　　我皱眉捏起一旁的岩高兰塞进了他的嘴里。
　　“别急，马上就好了。”

　　他幅度有些夸张的咬着我塞进他嘴巴里的果子，然后吐出了舌头，露出被染红的舌头展现了自己空无一物的口腔。

　　“……”
　　我又塞了两个果子进去。
　　他通通囫囵吞枣的咽了下去。

　　看来是饿狠了。
　　我伸手戳了他一下，“马上就好了。”

　　他却似乎以为依旧是投喂，舌尖舔在了我的指尖。

　　柔软湿润的触感让我愣住。
　　下一秒他咬在了我的手指上。

　　“！”
　　因为疼痛我给了他一巴掌，抽回的手指上赫然留下了深紫色的牙印。

　　……为什么？
　　菲尼不会伤害我的。
　　他不是菲尼。

　　那菲尼在哪里呢？
　　那约翰在哪里呢？

　　我面前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他……

　　被我一巴掌扇开的菲尼茫然的将金色的眸子投向我。
　　他似乎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如果是怪物的话，为什么会展现出这幅模样？

　　我的菲尼……

　　他不会离开我的。

　　我告诉自己，哪怕死他也会爬回到我身边。
　　这是跨越了死亡回到我身边的恋人，我去质疑他的话，那我是要质疑菲尼已经违背诺言弃我而去自己奔向了死亡了吗？

　　那我还有什么活着的意义吗？

　　也许我该去死了。

　　这样才能逃离这无尽的孤独和绝望。

　　“……娜娜。”
　　熟悉的呼唤再次响起。

　　菲尼再次唤回了我的理智。

　　身旁的锅已经沸腾了。
　　我揉了揉自己被咬出牙印的手指，若无其事的转身拿下锅，“好了，已经可以吃了。”

　　我舀起一碗鱼汤，微笑对菲尼递过去，“来吃饭吧。”

　　菲尼几乎是没有犹豫的对我张口了嘴巴。

　　“……”
　　这是要投喂吗？

　　我沉默的拿起勺子，吹了吹之后再塞到菲尼的嘴巴里。
　　他吃得很快，一勺接一勺的，即便是鱼肉他也不怎么嚼便咽下。

　　还好我切下的是鱼腹。
　　他这样如果嗓子卡了刺怎么办呢？

　　看他脖子上的绳索。
　　像条狗一样。

　　我一边投喂着，一边漫不经心的听着心底响起的所以的面对这个菲尼的恶意的声音。

　　也许是你这六天太累了。
　　上一世也听闻过，某一天起床时发现枕边人十分陌生，就和一个怪物一样。

　　你只是在怨恨他差点丢你而去而已。
　　带着你的恋人一起睡一觉吧。

　　于是我在投喂完陌生的菲尼之后，放下了手中的碗，牵住了他脖子上我没有解开的绳子，柔声微笑道，“这一路上一定辛苦了吧？来一起来休息吧。”

　　菲尼学着我的姿势一起爬到了床上。

　　我仔细检查了他的双腿。
　　没有任何伤口。
　　十分的健康具有活力。

　　……令我羡慕着的。

　　倒在各种被褥堆砌出的柔软里的白色头发的少年很快闭上了眼睛。

　　我仔细盯着他的一切。

　　睫毛的长度，白种人皮肤之下隐隐的雀斑位置，甚至嘴唇上我熟悉的唇纹都是那么熟悉。
　　可我觉得他那么陌生。

　　我的恋人回到了我的身边。

　　我却觉得他像个怪物。

　　也许他是生病了。
　　也许是我生病了。

　　究竟坏掉的是谁呢？

　　我盯着他沉寂如同婴儿的睡颜，心底得不到安抚的负面情绪似乎马上就要汹涌而出了。

　　约翰乖巧的伏在我身上的眼神在我的脑中一遍遍浮现着，他的哀嚎似乎还在耳畔响着。
　　鲜血从绷带下不断溢出，染红了这本该洁白无瑕的冰原。

　　病得意识不清时咽下的肉……是什么味道呢？
　　是怪物的味道吗？

　　温热的躯体贴了过来。
　　菲尼追求温暖的贴在我身边的行为唤回了我些许理智。

　　白色的狼，白色的头发，白色的雪地。
　　一切都是初始的白色。
　　就像他此刻展现出来的依赖一样。

　　……我居然会觉得自己是被依赖着的？
　　而不是我依赖着别人不断索取着？
　　我有些恍惚。

　　这种感觉已经多久没有出现了呢？

　　……我在这个世界究竟狼狈的活了多久呢？
　　这样活着的意义究竟是什么呢？

　　菲尼温暖的笑靥跳出来时带走了那些盘旋不去的心情。

　　他眷恋的充满爱意的呼唤一声声唤醒了我浑浊的内心。

　　他爱我，我也爱他。
　　这是我不狼狈的活着的理由。

　　我在此刻做出了一个决定。

　　如果菲尼在之后还不会好转，那么我就带着他一起死去吧。

　　我伸手抱住了这个体温比平日里要低的恋人，倾听着我们似乎在撞击着的心跳声，感觉到了久违的宁静。

　　因为要永远不分离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