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美替身》加九

15、015

　　沈籍眯起眼。
　　方才交接公寓卡，他和徐未闻的手有一个触碰动作，时间极短，可这个人选取的拍摄角度很独特，从照片上看，他和徐未闻仿佛牵着手相视而笑，十分亲密。

　　徐未闻举着手机问那人：“还有么？”
　　对方装傻：“不懂你说什么。”
　　徐未闻目无表情：“我对你手机里的东西没兴趣，你拍了几张我和他的照片，现在，翻出来。”
　　对方奇道：“你觉得我会听你的？对了，你不能随便看我的手机，这是侵犯个人隐私！”

　　这是打算耍赖了。

　　徐未闻正要开口，左手忽然空了，半侧过身，同瘦高个男子一道看向在场的另一人。

　　沈籍拿着自己的手机拨号，那边接通后，他笑着打了个招呼：“郑律师，有件事想请教你。”
　　他说了被跟踪偷拍的事，然后问，“我现在怀疑这个人企图对我不利，我能报警起诉吗？”

　　“喂！”瘦高个差点蹦起来，无奈被徐未闻按着无法动弹，“我可没有，别乱说啊！”

　　沈籍看都不看他，自顾自和电话那头的律师沟通，时不时说几句话，大多带着“起诉”“报警”“拘留”“赔偿”等吓人字眼。
　　结束电话，他对徐未闻说：“你也联系自己的律师吧。”

　　徐未闻看着他的眼睛，微微点头，掏出手机。

　　这下瘦高个真急了，喊道：“等等，徐总！”
　　“哦，原来是认识的。”沈籍依旧笑着，朝他晃了晃那部已经黑屏的手机，“翻不翻？”
　　瘦高个扁嘴，现在的状况，哪里还由得他选择？手机到了徐未闻手里，被翻个底朝天也不过时间问题，什么隐私权不过雕虫小技而已。

　　徐未闻把人带回公寓，沈籍给他倒了杯热水，问：“你是做什么的？”
　　瘦高个捧着杯子：“你没给我下药吧？”
　　沈籍笑眯眯坐在对面：“下了。”
　　瘦高个已经喝了半口，闻言呛了个正着，捂着嘴巴剧烈咳嗽起来。
　　“把照片翻出来吧。”沈籍隔着桌子将他的手机滑过去，“别耽误时间了。”

　　瘦高个看看他，又看看一旁沉默的徐未闻，重重叹了口气，拿起自己的手机，解锁后点了几下：“我只拍到几张。”
　　点一张翻停顿片刻，再点下一张。
　　大约二十多张后，相册就到了结尾。

　　徐未闻：“往回翻。”
　　瘦高个张了张嘴。
　　沈籍：“快点。”
　　他只得照办。

　　相片确实不算多，除去其他无关的，统共也就十来张，都是今天拍的，有几张是沈籍从辉腾车里下来，几张是他伸手接过徐未闻递来的卡，还有他低着头跟徐未闻说话、一道往商场走去，以及最后沈籍帮徐未闻整理衣领。
　　都是正常交流，但这瘦高个的拍摄角度各种巧妙，猛地看过去，会觉得这两个男人相当暧昧。
　　太离谱了。

　　沈籍指着手机，问：“你是八卦记者？”
　　瘦高个扣着下巴：“不是，就是受委托混口饭吃，哪有那么专业？”
　　沈籍觉得此人太过谦虚，就照片这氛围的感觉，没个几年经验都拍不到。

　　当然，这不是重点。

　　这时，缄默许久的徐未闻也开口，问：“谁让你来？”
　　瘦高个快速眨眼：“呃……”
　　“不要撒谎。”沈籍适时提示道，“你认识他，知道分寸。”
　　说着偷偷朝他使了个眼色，那意思——徐未闻是个狠人，别跟他对着干。
　　徐未闻紧跟着说了句：“快说。”

　　瘦高个自然没这么蠢，被这两人一个红脸一个白脸的伎俩蒙骗，问题是，他跟踪偷拍在前，被切切实实抓到了把柄，徐未闻真计较起来，他就不用混了。
　　不过：“我可以说，你们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谈条件吗？”沈籍已经恢复笑眯眯的模样，“你怕雇佣你的人报复你？”
　　瘦高个：“我以后还想混的。”
　　沈籍瞧了瞧徐未闻：“借一步说话。”
　　徐未闻就跟着到一旁。

　　过了一会儿两人回来，沈籍笑着说：“可以说了。”
　　瘦高个好奇：“徐总真的放过我？”
　　徐未闻不耐道：“快点！”
　　“好好好！”瘦高个知道这下没事了，开始根据沈籍的提问回答问题。
　　徐未闻也不插嘴，全程坐在一旁安静听着。

　　半个多小时后，瘦高个说：“差不多就这些，我知道的全都告诉你们了。”
　　徐未闻起身，进房了。
　　沈籍点头，说：“你可以走了。”
　　瘦高个有些吃惊：“真的？可是徐总他……”
　　“放心，他不会对你怎样。”这一点沈籍还是笃定的，“不过再有下一次的话就不好说了。”
　　瘦高个：“不敢不敢，谢谢你。”

　　临走前，瘦高个忍不住问沈籍：“你们……真的不是一对？”
　　见沈籍斜睨过来，忙后退两步，“我就随便问问。”

　　人走后，沈籍去敲徐未闻卧室的门，等人出来，他问：“你打算怎么办？”
　　徐未闻换了一身正装，看样子打算出门：“先看看情况。”
　　“那个人说话很有技巧。”沈籍说，“并不能确定是谁干得。”
　　徐未闻：“我知道是谁。”
　　沈籍惊讶：“你知道？”
　　徐未闻冷笑：“人的品性不会变，过多少年都一样。”

　　沈籍更不懂了，既然有怀疑对象，方才怎么不追根究底问清楚，也省了自己去确认的麻烦。
　　不过看徐未闻的样子，似乎并不想说，他也识趣地没问。

　　徐未闻下楼，司机已经等在外面，他上车后想了一会，掏出手机拨号。
　　说完事情后，那头的人回道：“我知道了，会给你办好，沈籍没事吧？”
　　徐未闻：“你很关心他？”
　　对方：“我和他怎么也算是朋友，关心一下有什么？对了，他知道背后主使是谁吗？”
　　徐未闻想说不知道，但又觉得，以沈籍的敏锐程度，未必：“我不清楚。”
　　对方：“你不打算告诉他吗？”
　　徐未闻：“为什么要告诉他？”
　　对方：“……你不是……”
　　“没必要牵扯不相干的人。”徐未闻说，“知道太多没好处。”

　　“我知道这不关我事。”沈籍吐槽，“可我担心对方还有后招，防不胜防。”
　　周亮亮：“这还不简单？你直接跟徐总聊一聊呗。”
　　沈籍担忧：“可我又不是他朋友，打听这种事不太好吧？”
　　周亮亮喷饭：“老板，不是我说你，都这么久了，你怎么还没入戏？”
　　沈籍：“……”
　　周亮亮：“而且你想，徐总这么忙，一天到晚肯定会见不少人，为什么谁都不拍，就拍你和他在一起的照片？你们又不是明星！所以严格来说，你也是当事人啊！”

　　这一点，沈籍其实也想过，之所以没有深入思考，也是因为他觉得，和徐未闻只是合作关系，打听客户私事，是极度没有职业操守的行为。
　　方才周亮亮一句“你也是当事人”，他忽然想通了一个关节。
　　从签订这次合约开始，他有意无意劝说自己入戏，很多时候也演得挺到位，比如日常生活，吃什么喝什么，用什么态度跟徐未闻说话，等等。
　　可一旦遭遇突发状况，他会下意识告诉自己，那些事同自己无关，从而将自己同徐未闻隔开。
　　他始终在戏外，以一个旁观者的态度冷眼旁观徐未闻的生活。

　　冷酷理智如徐未闻尚且还有入戏的时候，而他，则是一个完整钱串子——除了钱，还是钱。
　　这不符合他对这次合作的规划，也不利于合作的圆满完成。

　　沈籍忽然大笑起来。
　　原来如此。

　　周亮亮吓一跳：“老板，你没事吧？”
　　沈籍：“哈哈哈哈哈我没事哈哈哈哈哈哈。”
　　周亮亮：“……”看着不像没事。

　　结束这次通话，沈籍快速打了个腹稿，从通话记录里找到徐未闻的手机号。
　　第一次做这种事，他莫名有些尴尬。
　　做了两次深呼吸，喝了半瓶可乐润嗓，觉得一切妥当了，他再次划开手机屏幕，盯着那个号码看了片刻，伸出一根手指，慢慢戳过去。

　　就在这时，手机忽然响了，上面闪烁的名字，正是他即将拨通的那个。
　　不会这么巧吧，沈籍心想，赶忙接听：“徐总吗？”

　　那边却不是徐未闻：“沈籍，我是宋飞。”
　　沈籍一愣。
　　宋飞：“沈籍，你现在有时间吗？方不方便来一趟我这里？”
　　沈籍：“啊？”
　　“徐未闻在这边出了点问题，需要你过来一趟。”宋飞语速飞快，听上去很着急，“如果不方便的话，我再想办法。”
　　沈籍稍稍一顿：“给我地址。”

　　宋飞给的地址是一家粤菜馆，沈籍赶过去时，宋飞正在门口张望，见了他连忙上来拉人：“麻烦你了，这个时候叫你过来。”
　　沈籍：“没关系，他出什么事了？”
　　宋飞拿手机抵住额头叹气：“你去看了就知道了。”

　　粤菜馆有三层楼，上楼过程中，宋飞告诉沈籍，这家餐馆是他投资的，一二层对外营业，三层是他的私人区域，由于离公司近，他有时会就近睡在这里。
　　步出电梯，一股热气扑面而来，沈籍抬手捂了一下眼睛，听到一个略耳熟的声音喊：“哎哟，果然是他吧，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