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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 13 章 ...

  •   实际上,倘若能有个置身事外的第三者站在这里,就能发现此时的环境有多诡异。

      天幕是黑的,群星闪耀,唯有月亮被蒙在一片厚重到透不到光的云里,灯火通明的建筑骤然熄灭,齐齐陷入黑暗,一切人声、动物的鸣叫也全都消失。

      此时孤身前往显然不是个明智的决定,然而站在这里的温淮,虽然这里正常的生活让他岌岌可危的理智回归些许,然而他并没有忘记自己的处境。

      孤身陷在一个完全异变的诡异世界,唯一可做依靠的系统疑似背叛,把他抛在这里。

      真相真的重要吗?

      对他来说,很重要。

      就算是真的死在这里,当个洞悉一切的死人,也比做一个茫然无知的羔羊好。

      温淮握紧手中的修女眼泪,沿着小路朝深不见底的丛林里走去。

      树林里种植树木以白千层为主。
      白天看,一簇簇的圆锥花序像是羽毛般轻盈飘逸,但在漆黑无光的夜晚,那些羽状复叶支棱出树叶的样子,就十分诡谲邪恶,像是蠕动着的触手一般。

      整个树林全都是这东西,温淮抬起头就觉得头皮发麻,只好尽力把脑袋低下去,专注的盯着脚下的路。

      说也奇怪,明明穿过只要不到十分钟的树林,此时却大的惊人,温淮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但能够肯定的是,肯定远远超过了树林的范围,但看四周的树影,他却依旧在树林里。

      这十分像温淮沿着教堂的通道爬行时的情况,他当时也是走出了远超教堂的距离,最后来到了这里。

      温淮隐隐感觉,自己又来到了那个十分玄妙的地方。

      既不属于这个世界,也不属于那个变异世界的空间。

      他抬起头望了望,已经看不见树林的影子,天上是一片无穷无尽的黑暗,星星、月亮,甚至属于人类世界的一切都消失不见了,只有如原初世界般无穷无尽的黑色帷幕,帷幕在动,像是融化般变成一团血肉,时而又凝聚成翻卷的触手。

      温淮注视时,耳边飘起的亵渎呢喃,让他几乎要瞬间昏迷,好在手里冰凉的泪滴,让他的精神回归了现实。

      温淮甩了甩脑袋,不敢再抬起头。

      或许是因为刚才的经历,他发现自己渐渐看到了光线。

      非常幽暗难明的一道光线,从很远的地方传过来,伴随着的还有音乐和低沉的颂唱声。

      温淮朝那光线走去,声音越来越清晰,他终于意识到,那音乐是——圣歌。

      就是他学过的那首。

      光线中,教堂的轮廓也逐渐出现在眼前。

      只是这座教堂前,没有那座无比宏伟的天使雕像,温淮观察片刻,意识到自己正处于教堂的侧门,一扇小门半掩着,温淮刚刚看到的微弱光线,正是从这倒小门里透出的,那愈发清晰的歌声,也来自这里。

      温淮站在门前,小心翼翼的将那道缝隙扩大了些,淡黄色烛光打在他身上,他这才发现教堂里的设施比他看到的旧了很多,照明用的是点在墙壁上的黄铜挂灯,有几盏似乎熄灭了,因此教堂笼罩在一片昏暗的烛光中,角落全都是黑的。

      无数穿着修女服的人,坐在教堂的长椅上,狂热又虔诚的唱着赞颂圣歌,满是欣喜的期盼着主的降临。

      从温淮的角度,能看到她们高昂的侧脸,那一张一合的鲜红嘴唇,还有……空无一物的面庞,光滑冰冷的如同石雕一般。

      乍一看,就像是无数座石雕坐在这里,被安上了人类的嘴唇般。

      想到石雕,温淮下意识顺着大门朝外看去,他记得那座巨大的天使雕像就在教堂正前方,从他的角度应当能够看到,然而却什么都没有。

      温淮眨了眨眼,更用力的看过去,当初放在那里的石雕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十分消瘦的人形物体,说他是物体,只是因为那么干瘪枯瘦的东西,怎么看都不像是人类。

      为了看清那东西,温淮睁大了眼睛,用力将身体探出去,不知不觉中他几乎将半个身体都探出侧门,终于看到了那东西。

      然而看清的一瞬间,他却浑身冰冷,脑袋中海水倒灌似的发出嗡嗡声,心脏忽快忽慢的胡乱跳着。

      因为那是他根本无法理解的一幅场景。

      在雕像的位置,是他。

      或者说,长着他的面庞的一具尸体。
      一具干尸。

      温淮的手指情不自禁颤抖起来,陈旧的小木门随着他的动作发出嘎吱一声,温淮骤然回神。

      音乐与颂唱声一同骤停,陷入一片令人不安的死寂,所有人,或者说所有雕像,全都朝着他齐齐看过来,那如流水线打造如同石刻般光滑的面容,全都面对着他,数千张。

      紧接着,所有面孔上血红的嘴巴,张大到人类难以想象的程度,无数重叠着的高频尖叫响起来,所有修女从座位上站起,朝他前赴后继的冲过来。

      温淮用力甩上门,朝着他来时的方向狂奔起来,身后不断有东西撞击木门的声音响起来,还有不断朝他接近的尖叫,温淮不回头也知道后面是什么景象。

      黑暗的坏处是想象无限扩大,好处也是一切只能存在于想象中,温淮闭着眼睛,朝着他来的地方不断狂奔,假装身后追着他的那些东西只是某游戏怪物。

      不知过了多久,温淮的腿早都跑到没了知觉,身后尖利哀嚎声音依旧离他很近,周围是毫无变化的黑幕,出口连影子都没看到,温淮几乎要绝望了。

      即使到了这种地步,温淮也没有放弃。

      突然间,脚下平整的黑幕变成了崎岖的地面,温淮毫无察觉,脚下一滑直接朝前面摔了出去。

      好消息,他终于从那个诡异的空间跑出来了。
      坏消息,按这个速度和力度,他应该会脸朝地,而且瞬间破相。

      温淮预料中的惨剧并没有发生,他一头撞进了某个人怀里。

      江寻穿着一件T恤,脚下踩着拖鞋,像是散步般闲散的打扮,他站在月光下,像玉般清冷的面容盯着温淮,似乎也对温淮出现的方式十分惊讶。
      “温……”

      话音未落,温淮就晕了过去。

      等他醒来时,浑身酸痛的像是刚被大卡车碾过,温淮动了一下,又被身下比砖头还硬的床板膈的嘶了一声。

      有人在黑暗中迅速出现,很紧张的摸着温淮的身体,温淮抓住那只手,才意识到是江寻。
      “怎么不开灯?”

      黑暗中的人默默打开一盏台灯,淡黄色灯光洒在室内,温淮认得这儿,那间他和江寻住过的双人宿舍。

      看样子,江寻把他从树林带了回来,安顿在他的寝室里。

      温淮摸了摸脑袋,本该出汗的地方此时却干净清爽,江寻抿着唇,“我帮你擦过了。”

      温淮松了口气,或许是死里逃生,他看江寻出乎意料的顺眼,实际上,他确实很好看,面容精致,睫毛长的像是鸟类的尾羽,静静搭在白皙的皮肤上。

      这么一看,他白天的动作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
      他开了个玩笑,“噢,我还以为你又跑过来舔我了。”

      江寻短促的啊了一声,瞳孔里浮现出别的什么东西,他又蹲了下来,实际上是跪着,把脑袋接近温淮放在床沿的手,“我以为你不喜欢,如果你愿意的话……”

      温淮顿时头皮发麻起来。

      他瞪大眼睛看着江寻,幸好他没有把舌头伸出来,不然他真的会想报警。

      实际上,他只是很温顺的把脑袋放在了江寻手上,像是只漂亮又听话的宠物,用侧脸若有若无的蹭着温淮手掌,眼睛一眨不眨的看向他。

      温淮觉得自己一定是脑抽了,他居然真的像是摸宠物那样,挠了挠江寻的下巴。

      他坐起来了些,觉得自己点根烟才更符合此时的气氛——怎么看怎么不对劲。

      但是正事还要办。

      温淮拍了拍他的脸蛋,“说吧,你写那些东西给我到底想做什么。”

      他鬼使神差的领悟了驱使江寻的方法,“乖乖听话的话,会给你奖励的。”

      江寻的喉结明显的动了一下,发出响亮的咕嘟声。

      他嘴唇翕动,似乎克服了巨大的困难,才发出声音,“喜欢你,讨厌他,我想要杀掉他。”

      ……还真是简单又不做作的回答。

      温淮思考片刻,觉得自己的问题不对。

      行为是结果,目的是成因,那一切的起始是什么?

      就像是平静的学校发生异变一样,江寻也不会莫名其妙冒出杀人的念头,毕竟在这个正常的校园里,一切都像是现实般运行着,除了天生变态者,就算讨厌一个人,也不会产生杀掉他的念头。

      他换了个问题。
      “你的家人呢?”

      江寻突然抬起眼,面上浮现明显的警惕,嘴唇紧紧抿起来。

      不愿意说?

      温淮拍了拍他的侧脸,选择了一个简单粗暴的方式。

      指尖撬开他的薄唇,夹住他的舌尖,唾液不受控制的落下来,温淮漫不经心的搅动指尖,“如果你不想说,那以后再也不会有奖励了。”

      江寻喉咙里溢出闷哼,眼底浮上猩红,瞳孔死死的盯着床上的人。

      第二天放学,温淮和江寻一起站在班门口,他们一起请了半天假。

      实际上昨天江寻还是什么也没说,但是答应带他回家看看,温淮非常着急的把时间定在了第二天上午,于是便出现了这一幕。

      班级里有人窃窃私语,温淮当做没听到,拉着江寻朝校门外走,直到出了大门,面前除了公路就是群山,他才突然意识到什么,表情一言难尽,“我们在半山腰上,要怎么下去。”

      江寻垂眼。

      几分钟后,温淮坐在嘎吱作响的自行车后座,被迎面而来的山风吹的连打好几个喷嚏,直言开了眼了。

      江寻停下车,长腿支在右侧,把身上的校服外套脱给他,温淮能感觉到他身上是热的。

      对江寻来说合适的外套,穿在温淮身上就有些过于大了,把拉链拉到顶端,领口遮住下巴,两只袖子长出老大一截,好在不再冷了。

      温淮看着江寻的T恤在山风中猎猎作响,倒也没什么心疼的想法,只是下山的路太漫长,他无聊的很,跟江寻这个三句话蹦不出屁的人也没什么好聊的,只得双臂把他的腰一圈,头埋在他背上,他居然就这么睡着了。

      等温淮醒来,车停在一个矮墙下,江寻侧着头默默看他。

      “到了?”温淮问,见他点头,便十分利索的从车上蹦了下来。

      他面前是一栋墙皮剥落的破旧楼房,每一处都生着发霉似的黑纹,这让这栋楼的涂漆看起来像是黑色的,看着恶心又诡异。

      江寻却像是习惯般,带着他从只剩半扇门的大门走进去,楼道里黑的伸手不见五指,更糟糕的是,路堵住了,废旧纸箱、塑料瓶、还有奇奇怪怪的大缸,堆放在目之所及的每个角落。

      温淮瞪着这堆垃圾,不知该如何下脚。

      江寻默默俯下身清理出一条路,温淮跟在他后面,走到最顶层才停下来,江寻似乎想要掏钥匙,却停了下来,转而用力敲起门。

      这栋楼大概要塔了,江寻敲门时温淮能感觉到整栋楼都在震,像是下一秒就要塌陷,但江寻敲了许久,他预想中的事情也没发生,正当温淮怀疑起这扇门里没有人时,那扇门突然打开了一个小缝,一双枯槁发黄的眼睛从门缝中露出来,警觉的像是什么动物,窥探着二人。

      不知是不是错觉,温淮和那双眼睛对视时,总感觉到一阵毛骨悚然的寒意,那寒意就像是他刚刚来到任务世界,没察觉到异变,却总能闻到淡淡的腥味,浑身发冷的感觉。

      看到江寻,那女人才突然放松下来,打开了门。
      一股恶臭顿时扑面而来,温淮用力咳嗽起来。

      江寻让他在外面等一等,他走进去,像是拉开了窗帘,昏暗阴森的房间骤然明亮起来,却突然传来一声女人的尖叫,一个沙哑的声音惊叫着,用的是温淮听不懂的方言。

      江寻与他对话几句,女人不甘的低骂,打开一扇紧闭的门,从里面抱出巨大的黑布,罩在了什么上面。

      温淮换了个角度,能清晰的看到屋子东南的台面上,有一个接近两米,一人高的东西,被黑布严严实实捂在里面,什么也看不见。

      不知为何,仅仅是隔着一层黑布,他都感觉到了难以言喻的恐惧。

      就像是掀开那面黑布,就会发生难以预料的事情一样。

      温淮确信自己没来错地方。

      江寻给屋子通了风,似乎又顺便打扫了一下,尽管在江寻看来,只是在成堆的垃圾山中给他挪了一个座位而已——他才让他进去。

      一进去温淮就后悔了。

      说这里是垃圾山,并不是夸张,触目所及的所有地方都堆着各式各样的垃圾,比起那些,更奇特的是地面上覆盖着厚厚一层灰色的粉末,温淮尽力放轻脚步,却不免扬起一些灰尘,他闻到了那种灰色粉末的味道。

      是香。

      寺庙里拜佛用的那种香。

      他嗅了嗅,确定自己的嗅觉没有出错,这座屋子的每一寸地面覆盖的,确实是香灰。

      这么一想,恶心感顿时消散不少,但一股更诡异的感觉涌上心头。

      光他所在的客厅,就覆盖着厚厚一层香灰,这也太奇怪了,谁家会在屋里烧这么多的香,还不打扫干净,任由他们堆在地面。

      再者,这里的香灰已经多到影响生活的程度,寺庙的香炉里都不见得有如此多,能够在这样的环境里生活,要么是超脱世俗把一切当做空气,要么是有不得不这么做的原因。

      是哪一种呢?

  • 作者有话要说:  写的有点糙,明天再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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