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边枝》梅吾

6、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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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昭听见这句话后，下意识地坐直了身体，手指轻轻摩挲着玻璃杯外壁，目光平静地看向窗外的风景，努力克制住自己想偷听的冲动。

　　但尽管她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路边经过的路人，甚至为了清空脑袋里的杂念，开始数着来往汽车的数量，依旧阻止不了耳朵去接收周围的声音。

　　李总沉吟不语。

　　片刻后，兀自挑了挑嘴角：“陈总说的话，我怎么有点听不懂呢？您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行了，意图表露的太明显。"陈朗回过头与之对视，表情稍霁：“你与其干这些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倒不如回去给她提提意见，别整天做这些蠢事。”

　　李总脸色阴沉。迟迟没说话。

　　对此，陈朗没打算深究，换回轻松语调：“李总有时间的话，不妨留下一起吃顿饭？”

　　李总悻悻地笑了笑：“不了不了，既然陈总有约，那我就先不打扰了，我们改天再约。”

　　“好，慢走不送。”陈朗应了声。

　　秦昭对他们刚才那番话一知半解，明明说的是中文，但却像是自带语言加密，似懂非懂。

　　而陈朗嘴里的这个 Ta 又是谁？

　　秦昭看着窗外来往的车辆，发起了呆。

　　陈朗等那位李总的身影走出餐厅后，用手指在桌面上轻轻叩点了几下，等她回过头时，勾起嘴角：“帮我个忙？”

　　看着此刻他从容、愉悦的表情，秦昭突然想起在电梯里第一次见到他时的情景，明明前一秒脸上是带着笑意的，但下一秒就会刻意隐藏起来，他所流露出来的情绪总是不够真实，让人捉摸不透。

　　“什么忙？”秦昭犹豫。

　　陈朗一边为她的水杯斟水一边说：“帮着尝一尝餐厅下一个季度的新菜，顺便给提点意见。”他将斟满水的水杯放到秦昭手边，接着拿起自己面前的水杯，语态诚恳道：“之前都是召集餐厅员工试吃，但他们每次都说好吃，明显是在蒙骗我，所以这次就拜托你了。”

　　“尝菜？”秦昭将今晚的事情串联在一起想了想，不禁脱口而出：“所以今晚餐厅里没人是被你包场了？”

　　其实刚才她从那位李总的说话和态度上已经隐约猜到这家餐厅与陈朗之间有着某种关联，但却没想到餐厅空空荡荡是被人为包场，毕竟像这样一家高级餐厅恐怕一晚上的营业流水那都能用斗金来形容，这要少赚多少钱啊...

　　陈朗倒水的动作一怔，忽地笑了：“也可以这样说。”他担心秦昭知道后会有心理压力，于是特地解释了一句：“不过并不是故意不对外营业。”他放下手中的水杯，向后倚靠，姿态慵懒道：“试菜当天歇业是很早之前就定下的规矩。”

　　“那要试几道菜？”

　　“这次是有八道新菜，如果有你忌口或者不喜欢的食材就由我来试吃，可以吗？”

　　“那我能先问个问题吗？”秦昭回了句。

　　“你问。”

　　“你的名字是哪两个字？”秦昭表情认真。

　　他微愣，反应过来后，往桌面上稍稍倒了点水，将自己的食指沾湿后，写下两个大字：“耳东陈，朗月清风的朗，陈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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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开餐厅。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幻影早早停在门口等候，陈朗主动打开副驾的车门，秦昭在坐进去之前，有些拘谨地低声道谢。

　　车内空间很大，但她怀中一直抱着自己带出来的油画框，看起来有些笨拙，却又迟迟找不到合适的时机开口将其送出来，只能一直闷着。

　　车内的扬声器中低声流出轻音乐，优美而缓慢，背景音中还隐约还有小溪潺潺的声音，秦昭渐渐放松下来，靠在座椅后背上，颇有闲情逸致的看起窗外风景。

　　过了会儿，她降下一点窗户，歪着脑袋靠在车门旁，寒风肆无忌惮冲进鼻腔里，每呼吸一口气，她都觉得胸腔内凉一度。

　　与此同时，她的长发也随着涌进车内的寒风而拂动，其中几缕蹭过身后男人的手臂，他半垂下眼，无端勾起嘴角。

　　直到秦昭感觉自己的脸都要被冻僵了，这才关上了车窗。

　　“冷吗？”陈朗问。

　　“不冷。”秦昭吸了吸鼻子。

　　陈朗笑了笑：“这还不冷？鼻子都冻凉了吧。”说着，单手扶着方向盘，用空出来的右手试探着空调出风口，顺势调整着角度。

　　几秒后，秦昭感受到一阵暖风将自己包裹，身上的寒气也渐渐散去。

　　“谢谢。”秦昭将碎发挂于耳后。

　　“客气。”陈朗顿了顿，补充道：“作为一名专车司机应该做的。”

　　秦昭看他：“那等我回去，一定会记得给你五星好评。”

　　“成。”陈朗笑说：“那就提前谢谢您了。”

　　秦昭跟着勾起了嘴角，回过头，眼睛直勾勾盯着前面，以至于陈朗将一瓶矿泉水递到她手边都没有察觉。

　　“秦昭。”陈朗主动提醒：“水。”

　　她茫然回头，在看见陈朗手中的矿泉水后，瞬间松开紧握住的油画框，伸出手就要去接。

　　下一秒，“砰！”一声。

　　还没等秦昭拿到矿泉水，油画框就直直倒了下去，磕在了副驾台上。

　　"......"

　　秦昭快速从陈朗手中接过矿泉水，接着打开手机的手电筒，身子前倾，仔细将副驾台检查了一遍，不过好在油画框小而轻，并没有留下什么磕碰痕迹，要不然从今以后，她的银行卡就只能当作中转站，给陈朗打工还债了。

　　她长舒一口气，怯怯地嘟囔道：“还好还好...”

　　陈朗倒没什么反应，只是看了眼，转而好奇道：“这个画框我看你都抱了一整晚了，究竟是什么宝贝？”陈朗很感兴趣，但说完之后，可能觉得自己的提问过于直白，又礼貌地说：“如果是很私密的东西，可以不用说，没关系。”

　　秦昭深深吁了口气，终于将憋了一晚上的话给说了出来：“这是我自己画的油画，准备送给你。”顿了顿，接着有些傲娇道：“不过你要是不喜欢或者不想要的话，也可以直白告诉我。”最后学着他刚才的话，补了句：“没关系。”

　　“给我的？”陈朗的反应有些意外。

　　“嗯...”秦昭琢磨不透他话里的意思，摸了摸自己的耳朵，说："不是什么有价值的画，但当初在创作的时候的确是用了心的，就当之前你在酒店帮我的谢礼。"

　　“啧。”陈朗单手扶着方向盘，轻轻扬眉，慢悠悠地说：“早知道是送给我的画，就早点问了。”

　　“为什么？”秦昭好奇问。

　　“这还是我第一次收到别人亲手制作的礼物。”陈朗看着绿灯闪烁，缓缓踩下刹车，看向她，故作深沉地音色说：“这意义太重大了，我一定会好好珍藏。”

　　秦昭连连摆手：“这幅画没什么收藏价值，你能收下我其实就很高兴了。”

　　“不要妄自菲薄。”陈朗忽然收起那副好脾气的微笑模样，郑重其辞地说：“没有人的成功是一蹴而就，过程中的积累也很重要，就像没有人会说莫奈前期的绘画作品就不是艺术，懂我的意思吗？”

　　夜色朦胧，陈朗的手指轻敲着方向盘，声音很低，但入了秦昭的耳朵却变得震响。

　　这时前车的红色尾灯突然亮起，他的侧颜变得清晰，鼻梁高挺，琥珀色的眸子含着慵懒随性的意味，就在秦昭看着发呆的时候，陈朗回过头，与之四目相对，下一秒，往她面前一凑，露出会心的笑容：“怎么？魂儿又偷偷溜出去玩了？”

　　秦昭被突然拉近的距离吓到，她下意识往后撤，随着"咚"一声，后脑勺重重地撞到了车框上。

　　“唔——”秦昭皱眉，挺直背。

　　莽撞的像个小孩子。

　　陈朗随即歪着脑袋低笑几声，无意识地伸过手摸了摸她的头，“傻样儿。”

　　“还不是你...”

　　“这怎么又赖上我了。”话没说完，很快就被秦昭一道尖溜溜的目光给制止，他攥拳抵在上唇部位，轻咳一声：“好好好...，是我的问题，我不笑，行了吧？”音色清亮，立即宣布投降。

　　侧眸见秦昭还是在看自己，又问：“还疼吗？”

　　秦昭摇头：“不疼了。”

　　“嗯，下次记得小心点。”

　　“你还盼着我有下次？”她微眯起眼睛，“我就知道你用心险恶！”

　　“啧，怎么还给我挖坑呢。”陈朗笑叹。

　　“你上次就是这样堵我的。”秦昭勾起嘴角：“你忘了？”

　　“......”

　　没想到小姑娘还挺记仇。

　　“得。”陈朗看着红灯闪烁，挂档，踩下油门，车子缓缓继续前行，笑说：“那之前是我的错，给个机会弥补一下？”

　　秦昭没回答，而是侧过身，将油画框放到后座上，接着问陈朗：“我把画放在这里行吗？”

　　陈朗透过后视镜看了眼：“行。”

　　车内非常整洁，后座只有几瓶矿泉水和一把黑色雨伞，她伸长胳膊，将画往里面推了推。

　　这时车内响起了一阵铃声。

　　秦昭回过身，只见陈朗从中控台处拿起手机，瞥了眼后，直接挂断，放回原处，但很快，电话铃声再次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