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边枝》梅吾

13、第 1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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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色建筑前，一位中年男人正站在门口来回踱步，看见陈朗的身影后，连忙走了过来：“陈总。”

　　“嗯，都准备好了？”

　　“准备好了。”男人说话犹犹豫豫：“就是工人们刚下了工，很多工具和垃圾都没来得及收拾，里面有些乱。”

　　“没事。”陈朗从他手里接过安全帽，解开卡扣后，转身戴在了秦昭的头上，一边调整着位置一边轻声问：“这样行吗？”

　　秦昭看着陌生男人此刻八卦的眼神，有些不自然地往后撤了一步：“还是我自己来吧。”

　　陈朗松开手，接过另外一个安全帽，戴在自己头上，勒紧卡扣后，主动介绍道：“他是海边度假区酒店项目的现场负责人，张副总。”

　　稍顿片刻，又继续说：“这位是秦小姐，接下来将由她负责酒店宣传册的设计工作，你们认识一下，说不定以后还有机会要打交道。”

　　张副总听后先是一愣，然后连忙往自己身上擦了擦手心，他下午一直在工地现场盯装修，现在身上就没有一处干净的地方，尤其是手上，除了泥渍，还有已经干掉的油漆，他用力往裤腿上蹭了几下后，将相对干净的左手伸了过去：“你好，我叫张凯，秦小姐不介意的话，可以直接叫我名字。”

　　秦昭握了上去，笑着说：“那我就不和你客套了，我叫秦昭，你也别秦小姐了，直接叫我名字就行。”

　　“成。”张凯憨笑着应声。

　　这时，陈朗轻咳了一声，径直从两人中间走过，留下了一句：“行了，外面冷，我们进去吧。”

　　这座三层高的白色建筑里还是水泥墙面，顶上安装了几个大灯泡，但由于面积太大，照明效果并不好，外加地面上有些薄膜之类的装修垃圾，所以他们走得格外小心。

　　根据张凯的介绍，辰华集团旗下的海边度假项目除了中心酒店区域之外，还包括这个海边餐厅，整个内外装修都会采用白色作为主色调，突出简洁和神圣，到时候也可以作为婚宴餐厅来使用，明年会与酒店同步对外营业。

　　秦昭听得极为认真，就连前面的人停住了脚步都不知道，直到撞了“人墙”，她这才回过神看向前面，摸了下自己的鼻子，不解地问：“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

　　“你怎么不往前走了？”

　　陈朗看着她一言不发，几秒后，终于开口了，只不过话是对张凯说的：“你在一楼检查一下，我带秦昭去楼顶看一看。”

　　张凯应了一声，“好，陈总，那我先去外面抽支烟，有事您叫我。”

　　说完便立即闪人，空出场地。由于脚步匆忙，张凯半路还被随意丢弃在地上的电线给绊了一下，显得狼狈极了。

　　“欸！”秦昭下意识抬起手臂，没忍住，出声提醒：“小心点。”

　　张凯背后冒冷汗，连头都没敢回，自己对着空气尴尬笑笑：“没事没事，工人们干完活什么都乱丢，明天非得给他们定一定规矩！”说着便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我现在就打电话！”嘟嘟囔囔走了出去。

　　说话声音渐行渐远，最后寂静无声。

　　秦昭回过头，只见陈朗正站在台阶上望着她，目光耐人寻味。

　　“怎么了？”她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有些疑惑：“我脸上有脏东西？”

　　“你想不想去楼顶看看？”陈朗仍是垂眸看着她：“天气好的话，能看见很多星星。”

　　这次秦昭连连点头：“好。”

　　餐厅里面都是刚开始装修的状态，各种辅料和工具被随意丢放，就连楼梯上面也不例外，所以在爬楼梯的过程中，陈朗的那张嘴就没有停过，就算前方台阶上有个塑料袋都要回过头提醒一下。

　　秦昭一边回应着他的话，一边沿着墙边往上走，到了三楼拐角的地方，她大着胆子往楼下看了看，由于楼梯还没有安装扶手，所以看着格外惊险，本身就有点恐高的她开始慌了，连忙揪了揪陈朗的西装衣摆，问：“还有几层才能到啊？”

　　陈朗回过头，看她表情有些生硬，眉宇微皱：“怕高？”

　　“倒也不是。”秦昭闻声不自觉地往墙边挪动了两步，但右手依旧紧紧攥着他的西装衣摆，说：“关键这个楼梯没有栏杆，总感觉不是很安全。”

　　陈朗闻言主动将自己的右手伸到她面前：“来，把手给我。”

　　“其实我自己可以...”

　　“知道你可以。”陈朗一把牵住她的手腕，转身继续往上走，只不过这次放缓了脚步：“这样我更安心一点。”

　　秦昭一怔，直到感受到牵力后，才继续跟着往上走。陈朗的手很温暖，紧紧攥住她冰凉的手腕，但很快他的手掌就缓缓松开，从手腕滑到手背，稍一停顿后，又滑到了指尖，最后紧紧相牵，他们就这样一前一后走着，谁也没有再出声说话，而各自心底又响起一阵轰鸣，震耳欲聋。

　　三层露台，海边夜景一览无遗。

　　远处的沙滩上还有不少年轻人正在放仙女棒，闹嚷声音不断。

　　而秦昭却全然没有欣赏风景的心思，她感觉到手心里的汗湿，有些不舒服，但又不想动，只能这样硬挺着，直到远处突然放了一响烟花，她下意识想要用双手捂住耳朵，于是两人一直紧牵着的手这才被迫放开。

　　秦昭的手刚捂上自己的耳朵。

　　下一秒，另一双温暖的大手就紧接着盖在了她的手背上。

　　那瞬间，海浪声、喧嚣声以及烟花声音，统统化作旋律，敲打在她的心上，与此同时，脑海中也一并响起有规律地跳动声，像是从什么地方传来的回响。

　　秦昭一动不动，看着烟花在夜空中短暂绽放之后又烟消云散。而陈朗在确定烟花已经放完之后，才放下手，不动声色地往后撤了一步。

　　秦昭回过头，看了看他，低声说：“谢谢。”

　　陈朗笑了下，看向那群刚才放烟花的年轻人，说：“我们上来的时间刚刚好，还能看见烟花，倒是巧了。”

　　“南城好像很少能看到烟花。”

　　“嗯，禁止。”

　　“那他们还敢放？就不怕被抓啊？”

　　陈朗朝着她身后扬起下巴：“你瞧。”

　　闻声，秦昭茫然回头，只见一位男生此刻正怀抱一大束玫瑰花单膝跪在女生面前，身旁的朋友们人手举着仙女棒，纷纷起哄，大喊着：答应他！答应他！

　　这时候秦昭才恍然大悟：“原来是为了求婚啊...”

　　“嗯，好像很多人会选择来海边求婚，可能是觉得浪漫？”

　　“可能吧，这种场合我之前在大学宿舍底下见过一次，摆着蜡烛，抱着花，不过还没等那名女生出现，爱情的小火苗就被保安大爷拿着灭火器给扑灭了。”

　　“这个故事的主人公该不会是你吧？”陈朗一副开玩笑的口吻：“如果是的话，那你还是别说了，我听了心塞。”

　　“当然不是。”秦昭往前走了几步，将双臂搭在栏杆上：“我不喜欢这种表达爱的方式。”

　　“这种？”

　　“就是...在很多人面前，大声喊着我喜欢你！一生一世！你嫁给我吧！”秦昭将看得极为认真，却丝毫不妨碍她嘴巴说个不停：“但是我不清楚自己是单纯不喜欢这种方式，还是对感情不确定，所以想给自己留一个退路，毕竟在一起的时候闹得人尽皆知，分开的时候就会非常闹心。”

　　秦昭看着那位女生笑着将自己的左手伸了过去，戴上戒指后，两个人相拥在一起，站在旁边的朋友举着手机帮他们记录这人生很重要的时刻，心情激动，不由得朝着人群大喊了一声：“恭喜啊！祝你们百年好合！”她笑着摆手，微风吹过，头发随风飘荡。

　　站在沙滩上的那群年轻人听见后，纷纷摆着手和她打招呼：“谢谢！”

　　这时刚求婚成功的当事人，正牵着自己的准新娘，得意洋洋地喊着：“兄弟！这么漂亮的女朋友，你也得抓紧啊！”

　　“就是啊，喜欢就要在一起！别等！”

　　“求婚！求婚！求婚！”

　　大家开始跟着起哄。

　　秦昭见状连忙摆手解释：“不是不是，你们都误会了，我们不是情侣！”

　　“哎哟，美女害羞了！”

　　“我没害羞！”秦昭像是被说急了，红着脸颊解释：“我们...我们就是朋友而已！”

　　“看着可不像哦！”

　　“真的就是朋友！！！”秦昭和他们争论了几句，回过头，只见站在身旁的陈朗正在笑，于是觉得自己更气了，直接用手肘戳了他一下：“你解释解释啊！”

　　陈朗看向她，嘴角挂着笑：“解释什么？”

　　“他们都误会了！”

　　“你刚才解释了那么多句，他们都不信，所以证明解释了也没用啊。”

　　“可......”

　　“再说了，我要怎么解释？大喊我们不是情侣？你们要相信我？那多傻啊。”陈朗似有心事，假模假样咳了一声：“他们都是陌生人，我们没必要说的那么详细。”全然一副看好戏似的模样。

　　秦昭没辙，也懒得再说话。

　　直到沙滩上的年轻人突然拿着相机跑了过来，问：“我可以给你们拍张照片吗？刚才求婚的那对情侣想把今晚发生的一切都记录下来。”

　　说话的时候，对方是看着陈朗说的。

　　而陈朗指了指自己旁边：“这位才是领导，问她。”

　　“哦哦，不好意思。”年轻小伙子尴尬笑笑，又转而看向秦昭，正准备再把刚才的话问一遍，这时陈朗的声音突然从旁边飘进耳朵里：“我们拍一张吧。”

　　秦昭转头，只见他将双臂搭在栏杆上，表情淡然地看向远方的海面上，要不是说话的声音足够清晰，她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幻听了。

　　考虑几秒后，便将拒绝的话重新咽了回去，点了点头：“好。”

　　年轻小伙子立即举起相机对准站在三层露台上的他们，这时陈朗的手臂突然搭到了她的肩膀，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没等她作出反应，身旁的人轻声说：“你说的没错，今晚的月亮的确很美。”

　　随着咔嚓一声，两人遥遥望向月亮的一幕被拍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