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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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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安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到达南疆的,凭着一腔求生欲望,兜兜转转,吃尽了苦头。
宝宝身上有的是钱还有银票还有铜板,可以想象那位娘娘为爱女收拾时想得有多细致。但一路战乱,他不敢将钱拿出来使,整天风餐露宿,直到到了江南,情况才好转。
有好心人以为他是逃难的民妇……至于为什么是民妇,他也不知道,可能是他死死抱着宝宝,有些神劲质,又穿着女人衣服吧。
一路逃亡下来,无依无靠,还要保护宝宝,他身上那套锦服早就破烂不堪,不知换了多少次衣服,什么老人穿的民妇穿的,他都穿过。就差乞丐穿的,他没穿过了。但现在他身上这一套也好不到哪,他就是乞丐本丐。
秦安蹭上一支商队,江南人,说要到南疆做买卖。他搭了一段顺风车,还没到目的地,就偷偷离去。
他以前听说南疆乱,很多卖人为奴的,逃亡这几个月也不是没遇到过,被坑害过好多次,幸亏他福大命大,四处化危为夷。
也因此,他日渐警惕。
他远远望着官道,在荒道上奔波,南疆的农民隔老远跟他用土音说话,他也不敢应。一路提心吊胆到了那座期望已久的城市。
看着如织人流,秦安鼻尖一酸,这六个月以来,他受了多少苦,再没哭过,如今看到这座城池,熟悉的人就在里面,满心的委屈就化为眼泪先涌出来了。
街道好繁华,人来人往,没有战争,秦安想到这是李知远的功劳,心中升起一股感动与自豪。
他抱着宝宝,打听了六皇子府邸怎么走,就迫不及待地过去了。
到了门口,看那朴素中不失巍峨的府邸,他才后知后觉打退堂鼓。
他跟宝宝穿得这么破破烂烂,他嗅了一下……嗯,还挺有味道。
而且他跟李知远其实也并没有那么熟啦。他以什么理由来投奔李知远呢。
他正要走,后面就传来喝声:“喂,谁呀?鬼鬼祟祟的在那里干什么?”
这声音听着有一点点熟悉,又很遥远。秦安转过头来,有几个侍卫大摇大摆往这边走来,他确定没见过这几个人。
这些人已经走到他身边了,上下打量着他,其中一个道:“难民?娃?”
“我,”秦安将宝宝将怀里紧了紧,一咬唇:“我找六皇子!”
“你谁啊?六皇子是谁都能见的吗?”
秦安呛了一下,道:“就、就说九公主求见。”
“我勉强帮你汇报,但殿下他最近心情不好,我不保证他会来见你!”那个凶凶的侍卫就去汇报。
很快又滚出来了:“不见!”
秦安大惊:“什么?为什么?他说什么了?”
侍卫拍子拍屁股:“殿下很生气,叫九公主什么的死外边去吧!”
秦安:“……”
哦,他忘记了李知远生母被宝宝母亲害死,外家也遭满门抄斩。但他都到这里了,没有回头的道理。
他能理解,只是他抱了一点点侥幸心理,妄想国破了李知远会念一点兄妹之情。但那人还是一如既往的爱恨分明啊。
另外一个侍卫一直维持着抱臂,另一只手支起摸索着下颌的动作打量着秦安,此刻似乎想到了什么,勾起一边唇角,似笑非笑道:“这位‘姑娘’不会是六皇子妃吧?”
秦安差点一呛:“怎、怎么这么说?”
“殿下虽然不见九公主,但是六皇子妃,他还是见的哦。”
秦安脸立刻烧起来,但不知被什么勾引,脱口而出:“对,我就是他的六皇子妃!”他安慰自己,只为了见李知远而已。
那个很凶的侍卫直接倒地,爬起来后,震惊的指着秦安:“他他他他他分明是男……”
另外一个不由分说的跟他打起来:“闭嘴少说,赶紧进去汇报!”
那个很凶的侍卫被踹了一脚,看了秦安一眼,嘴巴都没合上,捂着屁股屁颠屁颠的连滚带爬进去汇报了。
而另外一个侍卫一转过头来,立刻笑得很甜,几乎是点头哈腰道:“那、那个……在、在下天二,刚才那个是安一,哈哈。”
“您、您怀里的这位是?”
秦安后知后觉冷静下来,心道难道李知远真的有皇子妃了吗?见别人盯着宝宝,忙将孩子捂在怀里,道:“是、是……”他把心一横:“是李知远的女儿!”
在他的印象里,李知远是挺正经的一个人,温润如玉,很理解别人的难处,不会为难别人。
而且现在知道的人不多,到时见上面说开了便没事了,总之先见到人才是。
天二故作思索:“哦?皇子妃是从京城来的吧?但我听说殿下六、七年没回京城了,这么说是七年前殿下抛妻弃子吗?”
秦安满脸涨得通红。
天二很会见好就收,非常狗腿地请秦安进去。
秦安不敢相信:“现在就进去了,不等通报吗?”
天二摆手笑道:“等什么通报呀?您都是六皇子妃了,还要谁的准许?您就是这个宅子的主人!”
秦安心虚得走路都有些飘。
天二将他领到一间屋里,请他暂且歇息片刻。
秦安一怔:“这里……”
这里仿佛就是他的雅居,刚踏进门那一瞬他几乎都恍惚了,以为又回到了京城出事前。一霎那热泪盈眶,鼻尖眼眶都是酸涩的。
天二一扫方才的吊儿郎当,恭敬道:“是殿下特意布置的,殿下希望小侯爷您住得舒适,就像还在自己家一样。”
秦安低声道:“我没有家了……”
天二一顿,低着头,再没有说话。
以前他住在如此地方不觉得有什么,如果手脚都显得拘谨。那桌椅太干净,他身上太脏。桌子上摆满了精致的糕点茶水,他半点不敢动,只在天二微笑目光下拿了一小块给宝宝啃。
秦安有些坐立不安,时不时看向门外,又看向天二,欲言又止。
天二特懂看脸色,忙上前:“小侯爷,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小的。”
秦安:“李知远他……不是,六皇子他、不见我吗?”
天二:“稍等,我这就去打听。”
天二出去跟那个叫安一的侍卫交接了一会,又回来笑道:“殿下说小侯爷周车劳顿,让您先行歇息。已经备了热水,小侯爷先去洗漱,今日好好歇息吧,殿下就不过来打扰了。”
“嗯嗯。”秦安囫囵地应着,反应过天二叫自己什么时,差点没平地摔,他们其实已经认出自己是谁?
很快一众侍女上来,恭敬地接过宝宝,伺候秦安沐浴,这时,他竟已不习惯了。
泡澡后,秦安躺在床上,心中不是滋味。但宝宝吃饱后咕噜咕噜大睡,秦安忍不住亲了亲她脸颊,满眼慈爱,轻声说:“睡吧,什么都会过去的。”
刚开始逃亡的时候,宝宝越来越瘦,后来直到了南方,秦安千方百计的弄来吃的宝宝才渐渐的润起来,现在白白嫩嫩特别好看。
秦安吹息了蜡烛睡觉。其实有这个小宝贝,一天天累得要死要活,真没那么多功夫缅怀,很快沉沉入睡。
他睡不踏实,做了个梦,梦到有人站在屋外,他起来推开门,站在黑暗中的人回过了头,正是李知远。
但是那么黑,都看不清他的脸,秦安又走近了两步。忽然看到那个黑丑刀疤男人的脸,他啊地叫了一声,从梦中惊醒,旁边宝宝哭嚎着。一看天已大亮,才喂宝宝吃了一点,侍卫来了,说殿下有请。
秦安忙收了吃食,抱着宝宝去见,一路请到厅堂。
厅堂正中一个高大的男子负手而立,束着银冠,穿得华服,听闻声音转过头来,秦安心跳漏了一瞬,是李知远,许久没见的李知远。
变了好多,三年前李知远还有些稚气未脱,如今棱角分明,眉宇间自有一派天成的帝王威严。
多年军营生活没让他变黑多少,依然白净,更显俊美了,束着高马尾,许是太过俊美看着还有些邪魅。
李知远转过头来,看到秦安先是一笑,秦安立刻跪在地上,慢慢将头低下去。
李知远快步上前扶他,嘴角挂着温和的微笑,道:“赐座,怎么能让本宫的爱妃跪地?”
秦安被迷了眼睛,一时分不出是宠还是嘲。他低着头,只看到李知远托在自己手肘处的手,宽厚修长,一看就很有力量。他碰到李知远,嗅到他身上若有若无的清香。如此高贵的香味,他一时晕了头,不知今昔何年。
“爱妃,爱妃?”
秦安一抬头,撞入李知远眼中,反应过来李知远喊他什么,羞红了脸。
侍卫搬来了椅,秦安满地找不着缝,战战兢兢坐在座上,面红耳赤,侍卫将小娃抱走后,他更不知所措,浑身不自在,不敢多看李知远一眼,四处乱瞄屋内。
有摆花,有熏香。
李知远以前不好这个的。现在变了好多啊,还打扮得那么好看,他还以为他过得很不好呢,原来在这过得这么潇洒,刚他靠近还有香味。
其实他跟李知远不算熟识,只有数面之缘而已,他不算了解李知远,只是那数面之缘,李知远都给他留下了很好的印象。
许久没见李知远说话,抬头李知远脸上那玩味的笑不见了,目光沉静的看着他,似乎透过他在看什么人,很深情的样子。
秦安喊醒他:“六殿下?”
李知远回过神来时目光有一些乱,先是喝了口茶,嘴角慢慢勾起一些笑,再抬起头还是那位威严的皇子。
李知远看了眼侍卫怀里模子与自己一模一样的婴孩,意味不明道:“哦,这就是本宫那怀胎六年才生出来的孩儿?”
秦安羞得满脸通红,支支吾吾说不出话。
李知远轻笑一声:“不是小侯爷自称本宫的爱妃吗?”
秦安答不上话来,他没想过李知远那么善解人意的一个人会揪着别人的话不放啊。
李知远轻轻叹息一声:“好了,不逗小侯爷了。”
秦安慌乱道:“谢殿下。”
李知远轻笑一声,道: “想不想看下本王的军队?” 他似乎心情很不错,几乎都是笑着的,笑起来青春四溢,给人一种如沐清风的感觉,跟八年前还没出事前的那个温润少年真的好像。
秦安一下子没有那么紧张,期待道:“可以吗?”
他记得军队不是机密不能让人随便参观吗?秦安抬头看李知远,这么久才发现后者的眼下有一圈沉沉黑眼圈,他睡得不好吗?可是过来的路上并没有听到这里有发生什么战争。除此之外,李知远精神状态倒是不错。
李知远轻笑道:“是你就可以。”
秦安一时没听清:“什么?”心里有奇怪的涟漪,脸后知后觉的红了。
李知远起身:“走吧。”
然而就在这时宝宝哇哇大哭,秦安大乱。他跟宝宝相依为命这么久,宝宝早成了他的心肝宝贝,别说哭就皱皱眉,都要了他狗命。
秦安将宝宝抱起来又亲又哄,见李知远还站在那等,忙得满头大汗道:“抱歉抱歉,宝宝可能饿了,要不……”
他着急,又一副遮遮掩掩模样,李知远皱眉,忽然拂袖道:“算了,你先忙吧。”
他似乎不高兴,但秦安顾不上这么多,得赶紧熬些吃食给宝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