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枝头雀》倾城山

75、祝福

　　“这次多亏有你，不然我得抓到猴年马月。”红鸾一边收拾好带来的东西，一边把血参绑好，免得又跑了。

　　“那你要怎么报答我？”冰蕊立即反问。

　　红鸾：“……”

　　她不答，冰蕊顺势问她：“能答应我一个条件吗？”

　　“不能。”红鸾断然拒绝，微微一笑道：“抓血参是为了救白无心，要回报你应该去找他。”

　　冰蕊：“……”

　　见她不语，红鸾就坡下驴，上前搂上冰蕊，还故意凑近她的脸，在她耳边用颇为暧昧的语气道：“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不如让他娶了你，正好你与他一起，做一对恩恩爱爱的神仙眷侣？”

　　冰蕊一听，差点头皮飞起来，她浑身一哆嗦用力推开红鸾，想也不想就否定了这个馊主意。

　　“不可能！”

　　冰蕊一想到白无心那天真无邪又带点邪气儿的小模样，那个小魔头看起来就不正不经的，除了那张皮囊看着还不错，浑身哪哪儿都觉得不舒服。

　　她分分钟脑补出一出日后被他各种欺负凌虐的场面，吓得整个人都不舒服了。

　　“这种福气还是给你吧，我实在无福消受。”

　　冰蕊这反应着实有点夸张。

　　“他哪里不好了？”

　　“他哪里好了！”冰蕊几乎是吼出来的：“你别开玩笑了！这里是上古时期！这里没有漂亮的衣服首饰！没有美酒美食，甚至连个热包子都买不到！我才不要生活在这里！”

　　红鸾：“……”

　　红鸾无语，忍住没有翻出白眼来。

　　好在她只是开个玩笑，顺便敲打一下冰蕊，省得她成天没事就打坏主意，让她长长记性。

　　“罢了罢了，既然你这般不愿，只当我没说，总之……你要报答就去找白无心，找我也没用。”红鸾欠身提起篓子，一把扔到背上背好，准备打道回府。

　　有了这么一出，冰蕊再也不感提报答的事。

　　~

　　原始村庄。

　　稀稀疏疏的小木屋散落在河道两边的平原上，远处的高山有很多山洞，山洞里常有火光冒出，里面大抵都是住了人的。

　　女娲娘娘居住的小木屋是很简陋，三面环山，整个小屋都埋没在树林里，远处看很不容易被人发现。

　　小木屋的夏天很热，也不是很通风，闷闷热热的，床上那人睡得很不安生，直到深夜时，他才缓缓睁开双眼。

　　“呱嗒。”门被人从内打开。

　　屋外只有一个女人在火堆旁边烤火，手里还拿着一根木棍，正插着一条鱼，她手里来回翻转，听到动静抬眸看了眼来人。

　　“小魔头，你醒了？”

　　“她……呢？”白无心在火堆旁蹲下身，他伸手示意冰蕊把鱼给他。

　　冰蕊递过去，并朝他身后抬了一下下巴。

　　白无心以为他找的人就在身后，然后往回看了看，身后空荡荡的连个人影都没有。

　　夜里很黑，白无心能看见的范围很短，但他很确定，红鸾真的不在这里。

　　他又回头。

　　冰蕊道：“抬头。”

　　白无心又转过身，看向小木屋旁边的一颗参天大树，树上正有一个朱红身影，安静躺在树杈上，她看起来是睡着了，手臂枕在头下，一条腿半叠在另一条腿上，是个很潇洒随性又不失优雅的姿势。

　　白无心呆呆地看入了神。

　　“喂！”冰蕊突然跑到他身后拍了他一下，她啧啧几声：“这就看走神了？”

　　白无心回过头，他的脸涨得通红，纵有橘黄色的火光覆盖，也掩不住那眸色底下深藏着的爱意与羞涩。

　　“她……她……”白无心一紧张，手抓着虎皮衣角，他深深埋下头，磕磕绊绊“她”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冰蕊玩心大起，故意调戏他：“她什么？说啊！”

　　“她……”白无心紧张，憋了半天才问出口：“她不会从树上掉下来吧？”

　　“噗！”正在旁边倒水喝的冰蕊差点被这一口呛到：“你‘她’了半天，就想问这个？”

　　白无心埋首，重重点头：“那么高的树，摔下来很痛的。”

　　他们这些原始人，以前就是住树上的，树上有蛇，蚂蚁，一不留神就会掉下来，摔得可痛了！

　　冰蕊无趣撇嘴：“那你放心，她是朱雀神鸟，天生就是住树上的。”

　　冰蕊觉得没趣极了。小木屋里就一个房间一个床，原本白无心躺在里面也不好说什么，咽下他醒了，也出来了，冰蕊这会儿便是一点也不客气，她起身拿走白无心烤熟的鱼，伸了个懒腰：“我去屋里睡觉，你就找棵树解决吧。”

　　白无心：“……”

　　他躺了一天一夜，还没吃东西呢。

　　好不容易烤好的鱼，还被冰蕊拿走了，他没说什么，自己去旁边的鱼篓子里找鱼，结果只找到一条已经烧焦了的烤鱼。

　　鱼的身体已经黑透了，硬得跟火堆里的炭块差不多，好在还是温热的，他拿起来，试了试温度，看起来应该是熟了。

　　他抬头望向树上那道红色身影。

　　这鱼不是冰蕊烤的，她虽然不会烤鱼，但手艺没这么差，女娲娘娘不食人间烟火，也不是她烤的，那就只有可能……

　　他抽了抽嘴角，小心撕下一块鱼肉。

　　厚厚的一块黑得发硬的鱼皮下挂着一层薄薄的，不大熟的鱼肉，焦味儿十分浓烈，也不知道她是怎么能烤出来这个味道的，他尝试性浅浅咬了一口。

　　白无心：“！！！”

　　那一晚，他终于知道了土是什么味。

　　“好吃吗？”身后突然冒出个声音，吓得白无心心里一虚，手一抖扔掉了手里的鱼。

　　红鸾惋惜地看了看那条埋葬在灰里的鱼，她小心翼翼拿起来：“这是我给你留的烤鱼，就当还你那条了。”

　　白无心捂嘴咳嗽两声，试图咽下嘴里实在咽不下去的鱼肉：“咳咳……味道，还，还不错。”

　　红鸾对自己的厨艺很有自知之明，她看了眼那鱼，伸手撕了一块，放入口中，小小尝了一口。

　　红鸾：“……”

　　她一把夺过去，连忙扔了那条鱼：“这味道实在太刺激，你还是别吃了万一再吃出心脏病，我还得救你一次。”

　　“哦……”白无心讪讪闭嘴。

　　肚子又开始不争气咕噜噜叫唤起来，他竭力压制，奈何肚子越叫越凶。

　　他顿觉无地自容，丢人丢到姥姥家后只想把脸埋到土里去。

　　红鸾只当没听见，她到处走走看看，试图找找这林子里有没有能吃的东西。

　　可惜真的什么都没有，原始森林里除了花草树木，其他的就是野兽和妖怪，这半夜三更，上哪儿去打猎。

　　红鸾蹲下身拨弄火堆里的残火，余光瞥见那颗她睡过的梧桐树，她突然想到什么般跳起来，拿着树棍子在树下那堆石头块里拨弄起来。

　　“你在找什么？”

　　红鸾翻开一块石头，用棍子挑出一条白白的，肉嘟嘟的，毛茸茸的小虫子：“虫子啊，这玩意儿最有营养了，富含高蛋白质。”

　　白无心没吃过，更不懂什么是蛋白质，只是愣愣看着她在下面捣鼓。

　　红鸾抬手变化出一个小竹筒，把翻到的虫子都装进去，她又换棵树翻找，找了小半夜才好不容易装满了小竹筒，这才回去交给白无心。

　　“呐，自己烤一烤，热一热，味道应该还不错。”

　　火堆里的火已经快灭了，只剩了点小火星一闪一闪，柴火也没剩多少，白无心又找来木柴做了个烤架，红鸾召出天火扇，只那么轻轻一扇，灭掉的火重新燃烧起来。

　　白无心这边把竹筒埋在火堆下，小心翼翼烧起来，不一会儿就做好了，他把竹筒打开，一股虫子的焦味弥漫开来，有点焦，好在肉质都保存的很好。

　　白无心看着竹筒里已经死掉的虫子，实在有点难以下口。

　　“尝尝看？”红鸾变出一根小竹签，挑了一只小虫子，她犹豫片刻，也下不去口。

　　这又没有盐，没有油，完全生烤的，看着就没胃口。

　　白无心看着一筒子死了的虫子，顿时觉得自己没那么饿了。

　　“我……能不能不吃啊……”

　　白无心小声询问。

　　红鸾把自己的虫子放回竹筒里：“当然不行，你刚醒要补充一下营养，快吃吧。”

　　白无心：“……”

　　两个人一起围坐在火堆旁，肩并着肩，彼此靠在一起，一起就着夜晚的火光，偶尔聊聊天，说说话。

　　森林里的夜晚很宁静，明亮洁白的月亮高挂天空，地面倒映下树木张牙舞爪的身影，星星一闪一闪朝他们眨眼睛，红鸾望着这片天空。

　　白无心的手不知何时搭上她的肩膀，悄悄将红鸾拢入怀中。

　　“你……”

　　白无心吞吞吐吐的，心里对红鸾有一肚子的疑惑。

　　“嗯？你想问什么直接问吧。”

　　“我好像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红鸾轻笑：“你叫我阿酒吧。”

　　“阿酒，你是神仙吗？”

　　红鸾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你觉得什么是神，什么是妖？”

　　白无心几乎想都没想，道：“想母亲那样的，就是神！你和她一样，都是顶好的人。”

　　“哈哈……是嘛。”

　　红鸾从他怀里出来，她已经知道白无心将来命运，可是她什么都不能做，思及此心中便万分难受，好似有根针一直扎在心里，刺进肉里，时间越长，心里越不舒服。

　　“白无心，你也很好。”

　　她淡淡道：“愿你，余生无病无忧，平安喜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