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枝头雀》倾城山

62、天劫

　　“姐姐！你冷静一点，这事出来冰蕊的麻烦比我们大多了！”

　　红鸾眯了眯眼，机械地转过头，直勾勾盯着游玉，凉飕飕道：“你是来给我捣乱的吧？你是不是冰蕊派过来的救兵！”

　　“我当然不是了！你居然还怀疑我？”游玉撇撇嘴，蹲在地上委委屈屈的。

　　她把头埋在臂弯里，抱成一团，跟个雪球一样毛茸茸的。

　　红鸾现在也很不高兴。

　　她别过头，戳了戳蹲在地上的兔头：“起来啦，我们没时间耽误了。”

　　游玉：“……”

　　她现在心里委委屈屈不想说话。

　　“嘿？你还来脾气了？”红鸾又戳了戳她。

　　游玉：“……”

　　“再不起来我可要吃麻辣兔头了。”

　　游玉：“！”

　　话音刚落，游玉蹭地一下跳起来，马上挂起笑脸：“姐姐，我们不吃兔头好不好，吃点别的？”

　　她龇着雪白的牙齿，眼睛闪亮亮的跟星星一样，她一笑起来，总会令人忘记所有的烦恼，红鸾看她这样子，实在不忍心责骂。

　　红鸾：“好，我们暂时不去太行山，去皇城休息休息，然后再想别的办法。”

　　“好！姐姐最好了！”

　　这俩商量好，正好去皇城玩两天。

　　正好带游玉熟悉一下人间，红鸾已经熟练体内的时空之力，她已经很清楚这力量要如何用，断不会再叫人利用了。

　　只是这份力量不适合用来战斗，太容易伤及无辜，所以她还得想办法再弄到一颗万年内丹或者可用的法宝才行。

　　~

　　长安城。

　　城里古香古色的建筑巍峨大气，街上的行人来去匆匆，游玉在旁边像一下子开了闸的洪水，各种疯狂买买买，玩玩玩，不多时她手上已经提满了各种吃的。

　　红鸾扶额：“小兔子，这么多东西，你吃的完吗？”

　　游玉傻呵呵的没回话，红鸾转过头才发现。

　　她居然还在买！

　　她正和卖芙蓉糕的老板讨价还价，最后噘着嘴丢给老板一个小金块，老板喜气洋洋接过去，递给她一大盒子打包好的芙蓉糕。

　　红鸾扶额无奈，朝皇宫方向望过去。

　　皇宫里守卫重重，远远望去庄严肃穆，高大的宫墙将里面和外面完全分割成两个不同的世界，令人望而却步。

　　皇帝乃是紫微星临凡，身上有龙气保护，又受天道庇佑，妖魔鬼怪不可靠近更不可直接对他动手，否则必受天雷加身。

　　红鸾这时候想起白无心和冰蕊，他们要是不小心对紫微星动手，那……

　　“哎呦！”游玉不小心撞上她的背。

　　“姐姐？怎么不走了？”她摸了摸被撞得通红的鼻子。

　　红鸾回过神：“没事，我想到个对付冰蕊的办法，不过我们需要些帮手。”

　　“不如我来帮你们吧？”

　　身边突然冒出来一个男子，男人一身玄色衣衫，硬朗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浑身上下都带着一股成熟与生人勿进的气息。

　　“玄武？”红鸾看到他很惊讶。

　　“我看了你的折子，天帝已经知道这件事，冰蕊被正式通缉，还削了你和冰蕊的神籍，白虎去了太行山，他去找冰蕊了。”玄武简单汇报完上面的事，揉了揉旁边的兔子脑袋。

　　游玉被他撸得很不舒服，哭丧着脸躲到红鸾身后去了。

　　红鸾道：“天帝的意思呢？”

　　这件事天帝的意思很重要，天帝应天道而生，算是此时空之主，冰蕊之事该不该处理，如何处理，都得按天帝的意思来。

　　红鸾经历了着许多事情，也明白其中不只是查案那么简单，还关系着很多人情世故上的事。

　　所以天帝的态度非常重要。

　　玄武挑了挑眉，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诛。”

　　他眸色很冷，眼中毫无波澜，看起来没有任何问题，可红鸾还是从中读取到了那一丝微不可查的恨意。

　　她轻声道：“玄武，你确定天帝是这么说的吗？”

　　“怎么？你有疑问？”

　　红鸾一直很纠结要不要公开冰蕊的身份，其实有一部分原因就是天帝。

　　冰蕊是真正的朱雀，她经历过上古时期的神魔大战，功不可没，三界能有如今的太平，有她一份功劳，通常只要她不犯下原则上的大罪，天帝是不会下令杀她的，或贬或幽禁，大概就是最大的处罚。

　　之前她一直隐瞒冰蕊身份，是想着借寿媱一事扳倒冰蕊，名正言顺取代她，以朱雀的身份活着。

　　得到时空之力后，她又没了朱雀的法力，无法继续掩人耳目，红鸾的计划一变再变，她报不了仇打算先救回白无心，如果天帝最后容不下她，那她可以回昆仑山，再不济她可以离开这个时空。

　　可当她知道冰蕊的执念和恨意之后，她反而没脸对冰蕊下手了，只想把白无心救出来。

　　现在天帝已经知道冰蕊身份……正如她一直疑心，如果四圣兽其他人知道冰蕊的身份还会不会帮自己一样。

　　他们不会的，冰蕊才是正牌朱雀仙君。

　　而玄武……

　　红鸾伸出手，食指指尖轻轻贴向玄武的额头。

　　她脑子里顿时浮现出关于玄武的过去记忆，原来……

　　“你！你是云霞圣尊的徒弟？寿媱的师兄？”

　　红鸾还以为他和青龙一样，师出一人？

　　玄武也不隐瞒：“不错，我，小白，还有寿媱，都是云霞圣尊的弟子，我们曾在昆仑山共修数千年，怎么了？”

　　红鸾没有正面回答。

　　“天帝不打算杀了冰蕊，你在假传圣旨。”红鸾这话不是疑问，而是肯定句。

　　玄武见瞒不过她，取出红鸾先前交给他的锦囊：“帮我。”

　　红鸾看着这个锦囊，还真是……

　　拒绝不了啊！

　　“你确定？你只有一次机会。”

　　玄武咬了咬牙，反复犹豫过后，终于又把锦囊收回去了，他犹豫道：“算了，让我再想想。”

　　“好，你慢慢想。”

　　玄武又迅速转移话题：“我们合作吧，我帮你把白无心救出来，你帮我一个忙，如何？”

　　“不好。”

　　红鸾不为所动，她不想再牵扯进这些恩怨里，现在也没有那么想杀了冰蕊，至于白无心……他一次次言而无信，让他受点罪也是应该的。

　　事情闹到这一步，说到底，她有错，冰蕊，白无心，青龙，白虎，这些人没有一个是无辜的，可要说谁的错更多，谁的更少，纠结这些都没有意义。

　　反正一报还一报，谁的恩谁的仇谁要报谁去讨。

　　游玉在旁边看着这俩人打哑谜，反正她是一句话也听不懂，就在两人中间一人望一眼跟摆钟一样摆着头。

　　玄武现在势单力孤，凭他一人肯定报不了仇，他握起袖口下的拳头，一咬牙拉起红鸾的袖子，光天化日下将她拉到一个人烟稀少的巷子里。

　　趁着此处无人，一口气说完自己的目的：“红鸾，你就算不管那个魔头，也不管众生生死了吗？摄魂术的后果是什么，是白无心会丧失神智彻底失控，连寿媱都抵抗不了摄魂术的侵蚀，你觉得他连心都没有的人能抗衡吗？冰蕊他们控制不了多久的，等他失控后滥杀无辜时，天界必定倾尽全力将其诛杀，届时你就是想保他也保不住了。”

　　红鸾眼睛盯着他，思索他的话是否可信。

　　“我不能直接插手这件事，不过我可以帮你出谋划策。”

　　红鸾态度转变，玄武眼前一亮。

　　他实在是想不出好办法，以前都是白虎想法子他动手来着。

　　“什么办法？”

　　红鸾说着拉着他到街道边上，他们转身向皇宫那边的方向，红鸾指着那边的红墙青瓦道：“把皇帝劫出来，只要白无心和冰蕊他们敢伤害紫微星君，就能引来天道雷劫……”

　　玄武听到这里浑身冰凉：“你想借天劫杀了他们？”

　　所谓天道雷劫，类型分很多种，什么神仙飞升，妖怪历劫，都要遭一顿雷劈，这种只要度过了修为道行都会更加精进。

　　人间自有一套轮回宿命，人间天子乃帝星下凡，寻常妖魔不可靠近，乃受天道庇护之人，伤其者皆为逆天而行，此举会形成天道雷劫。白无心本因三界之中人的七情六欲而生，再强大他也在天道之下。

　　这雷劫，他扛不住。

　　红鸾点了下头：“天道雷劫降下来，必定能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你可趁机报仇。”

　　“那白无心呢？你不管他了？”玄武疑惑道。

　　红鸾深深叹气：“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天道雷劫会让他神魂消散，但也能让他恢复神智，我们只能赌一把了。”

　　红鸾这招是真的狠，白无心连身躯都没有，全靠半颗心维持着情感，现在还被冰蕊控制，一道雷劈下来，就足以让他灰飞烟灭。

　　玄武愣住，幽幽道：“真的一点情面都不留呢。”

　　红鸾白了他一眼，不想跟他废话：“那你到底去不去？”

　　“去！我现在就进宫把小皇帝偷出来。”

　　说罢玄武就准备走了。

　　红鸾见状急忙牵住他的衣角，轻声提醒：“小心点，要是把皇帝伤到了，到时候就变成你被劈了。”

　　“放心吧，我有数。”

　　红鸾放开牵着的衣角，等他走了红鸾重新慢慢蹲回到角落里。

　　她觉得好累，孤零零蹲在角落里，眼前泛起水雾，泪水模糊视线，耳边传来滴答滴答的声音，好像是心口处传来的，她仰起头把试图把泪水倒回到眼眶里，又埋在臂弯里。

　　白无心……

　　等这事结束，他肯定恨死自己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游玉终于找过来，她看见蹲在地上的红鸾。

　　孤零零的，像一只被丢弃的兔子。

　　红鸾蹲在小巷的阴影下，没有阳光的照耀，冬天的寒冷紧紧包裹着她，试图将她埋没其中。

　　游玉轻声上前，学着红鸾平日里撸兔的动作，摸了摸红鸾的头：“姐姐，你要是心情不好……就哭一哭吧。”

　　红鸾从臂弯里探出头，看了她一眼，看起来并无异常，脸上更没有泪水哭过的痕迹。

　　只见红鸾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容：“我没事，就是吃多了难受。”

　　她站起身，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她朝着小巷外走去，直到身影没入热闹的街道中，与人群混合在一起，游玉仍然能一眼就认出她来。

　　游玉在后面小声嘀咕：“你明明好久没吃东西了……难怪都说神仙不食人间烟火，果然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