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枝头雀》倾城山

46、游玉

　　夜晚，月明星稀，晴空万里。

　　篝火通明，跳跃的火焰勾勒出火堆旁两人的轮廓，在山洞石壁上投下两个修长的身影。

　　白无心手里拿着一只兔子，他找来一根棍子，架在火堆上不断翻来翻去。

　　红鸾在旁边四处观望，自从白无心说天山到处是妖怪后，她就格外小心。

　　万一身边的蜘蛛，蛇，蝎子，蚊子什么的，说不定都是妖怪……

　　白无心在旁边倒是优哉游哉，他烤好了兔子递给红鸾：“呐，烤熟了。”

　　红鸾慢悠悠接过去，不慌不忙撕了一小块，再四处看看周围的环境。

　　白无心忍不住笑了笑，调侃道：“你当妖怪是大白菜呢？放心吧，这个山洞里没人住过。”

　　红鸾咬了一口兔子，还是不太相信：“那万一呢？”

　　“哈哈哈哈……”白无心：“我白天就是随口一说的，你要是实在担心，要不你上天去找李天王借一下照妖镜？”

　　“那还是不用了，你也吃点东西吧。”她把兔子递给白无心。

　　白无心撕下一块兔子腿，慢条斯理吃起来。

　　他吃饭时动作很优雅，脸颊一边鼓起来，嚼得慢吞吞的，斯文好看，红鸾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

　　“白无心，我们到底要去找什么？”

　　“找天火扇。”

　　“天火扇？那是干嘛的？”

　　白无心闻言，轻轻敲了一下她的脑袋瓜子，红鸾吃了痛，揉了揉被他敲得地方：“你打我干嘛？”

　　“天火扇是你的兵器，当年神魔大战时被红鸾弄丢了，现在我们要找回来。”

　　“我有焚月绫就够了。”她低头看了眼缠在手上的红绫。

　　“天火扇前些日子重新现世，我们在找，冰蕊也一定会去，如果天火扇落到她的手里，她就能借助天火扇拿走你的法力，你的身份也会暴露，我们要赶在她之前，拿到天火扇。”白无心跟她解释道。

　　红鸾这才明白这一趟的用意。

　　天火扇是朱雀一族的圣物，当年红鸾参加神魔大战时用的就是天火扇。

　　那场战争死伤惨重，原著小说以女主为主视角，对这场战争的相关描述少得可怜。

　　但红鸾在天界的藏书阁看到过相关记载，此战最终神族大获全胜。妖魔两族死伤惨重退回各自的领地，神族中半数以上的人陨落，天帝重新设立天地人三界，并在各界区域派遣仙者守护，此后千秋万载，三界太平，偶有妖魔两族会扰乱人间，也不足为惧。

　　红鸾就是大战中活下来的那批人。

　　然而初代白虎和玄武在那场大战中陨落，四圣兽缺一不可，天帝重选四圣兽，才有了如今的白虎和玄武。

　　天火扇，也在那场大战中遗失了。

　　红鸾想到这里，她脑子里突然有了一个假设。

　　“白无心，你觉得原本的红鸾会是一个贪生怕死的人吗？”

　　原主冰蕊说过，她当初被冰蕊强行占了身躯，很可能是冰蕊知道了自己的宿命，想要活下去才会侵占冰蕊的身躯？

　　可是……原主红鸾真的会为了活下去做这种事吗？

　　“你为何会这么问，是人都会怕死。”

　　红鸾摇了摇头：“不，如果一个人经常徘徊在生死边缘，那她是不会怕死的。”

　　正如她自己，初次经历这种生死场面确实会很害怕，但再次经历时就不会再怕，第三次就能毫无畏惧坦然面对。

　　像原主红鸾这样的，不知道杀过多少妖魔鬼怪，生生死死多少次的人。

　　她怎么可能会怕这种事。

　　“这可不好说，有的人经历多了反而更惜命了呢？”

　　红鸾：“……”

　　好像也很有道理。

　　红鸾那没有说出口的猜测，被白无心两句话给打回去了。

　　那不切实际的想法，瞬间烟消云散。

　　“可能是我想多了。”

　　红鸾不再多想，安安心心坐在旁边吃兔子。

　　白无心拿着一根木棍子，轻轻翻动着火堆里的柴火，时不时还往里面添柴加火。

　　夜晚的平静弥漫在二人之间，火光描摹着洞内的光影，两个身影相互依偎在一起，他们像两个漂泊的船只，在湖面上颠颠簸簸，在那片不安与动荡中拥抱在一起，相互靠着彼此，企图寻找那遥远的岸边。

　　到了深夜时分，红鸾眼睛又干又涩，她终于还是忍不住想睡觉，这洞里什么都没有，她索性就靠着白无心的肩膀，坐在角落里睡了。

　　~

　　“救命啊！！救我！啊啊啊啊！”外面传来一阵少女的惊叫声。

　　还在睡梦中的红鸾猛然惊醒。

　　外面的声音越来越近，很清楚是个女孩子的声音，听起来年纪还不是很大。

　　她推了推身边的男人，白无心紧闭着双眼，睡得天昏地暗的。

　　红鸾轻手推开他，将人靠在石壁上，决定自己起身去一探究竟。

　　山下的女孩子惊呼声越来越近，红鸾朝着声音的来源望去，之间几个彪形大汉追着一个白衣女孩子跑，那女孩身形瘦小，但奔跑的速度却异常的快。

　　跑得比兔子还快，大概说的就是这场面。

　　红鸾定睛一看，那几个彪形大汉跑得也是快得离谱。

　　这几个人，没有一个是人。

　　红鸾心思一转，救人要紧，她飞身下去，在不远处的一块巨石上站住脚，二话不说召出焚月绫来，一把捆住下面狂奔的小女孩，只轻轻一拉，便将人拉到跟前来。

　　游玉方才还在下方狂奔，哪知天外突然飞来一道红绫将她绑走，一时间不知是喜是悲，她看着身旁的女子。

　　心下惊恐万分，此人看起来很厉害，她要是跑，能跑掉吗？

　　游玉不确定，只是低着头不敢说话。

　　接着追在后面的那几个虎精也跳上来，与红鸾对上。

　　带头的恶狠狠道：“哟！看来又有新的猎物了！兄弟们，两个一起抓回去下酒菜！”

　　那带头的是个狠人，他是一只千年虎精，右眼上有一条狰狞刀疤，一直划到了下半边脸上，十分可怖，身后跟着一群小弟。

　　这少说十来个人。

　　红鸾再召出焚月绫，打算先礼后兵：“几位何必苦苦相逼，修行不易，不如你们就当发发慈悲放我们离开？”

　　她说话时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看似入梦春风，可在这几人眼中，便是妥妥的好欺负面相。

　　带头的咧嘴笑了笑，毫不畏惧道：“少废话！兄弟们，一起抓了！”

　　他们一步步围攻上来。

　　旁边的游玉见了吓得魂飞魄散，她颤颤巍巍往红鸾身后缩。

　　红鸾不动如山，眼中的温度渐渐散去，她最后提醒道：“非得不死不休吗？”

　　红鸾本意当然是不愿意杀人的，但她也不会任人宰割，说着手上的焚月绫似是感应到主人手中悄悄运作的法术，正蠢蠢欲动。

　　这几个人哪里会听从她的劝说，一步步逼近上来。

　　红鸾见状，只是小声朝身后人提醒：“退后。”

　　她浅浅一声，沉稳低调，却带着莫名的安心，游玉点头如捣蒜，顿时化为原身兔子，钻进了旁边的石缝里。

　　那几个人冲上来，红鸾袖口中的焚月绫纷纷飞出，现场只余一片火红，红绫所到之处，火光漫天。

　　焚月绫的厉害岂止是几个小妖能对付得了的。

　　那几个人加起来却是一点上风也没有占到。

　　那老大的生生挨了焚月绫一下，胸口脸上已经被烧得漆黑，他抹了把吃痛的脸，气急败坏道：“给我杀了她！”

　　接着那几个小弟一齐冲上去，红鸾挥动手动焚月绫，一下子扫倒一片人。

　　地上那群人狰狞叫喊，红鸾脸色丝毫未变：“趁我没有反悔，快走吧。”

　　地上的那群小弟反正是不敢惹她了，手脚并用爬起来撒腿就跑，那老大不甘心地抹了把脸，咬牙切齿道：“你给我等着！”

　　他留了句狠话后，也一瘸一拐的跑了。

　　石缝里的游玉全程看着这一幕，等他们彻底跑没影了，她激动地跑出来，变回原身后一把抱住红鸾大腿：“你是神仙吧？你能收我为徒吗？”

　　红鸾：“……”

　　她失笑，心中犹豫，思索着要怎么拒绝她。

　　游玉见她不说话，又起身，如同见到救星一般抱住红鸾手臂，往她胳膊上蹭了蹭毛茸茸的兔耳朵，她一边撒娇一边软糯糯道：“姐姐救命之恩，游玉没齿难忘，我愿为姐姐赴汤蹈火，肝脑涂地，以报今日恩情。”

　　红鸾轻轻扒开她的手，温声道：“我救你只是顺手的事，我还有别的事，不能带着你。”

　　红鸾正欲离开，游玉却是不肯罢休，缠着她道：“好姐姐，我游玉虽是一介小妖，却也知恩图报，姐姐今日救我性命，这份恩情是无论如何也要报答的。”

　　“这……”

　　红鸾很为难，她哪里收过徒弟，小弟这些。

　　“既然她要报恩，就让她留下吧。”白无心的声音突然出现在身后。

　　二人同时转身。

　　“白无心？你醒了？”

　　“嗯。”白无心走到那只兔子面前，先把她打量了一番，随后道：“你和她相遇是缘分，修行之人讲的就是一个缘字，留下她，让她还你的恩情吧，不然会给她留下遗憾的。”

　　“是啊是啊！我虽是妖，但也懂得知恩图报，姐姐不让我报恩，我心里实在过意不去。”

　　这俩人一唱一和的，红鸾最终只能点头答应。

　　“那你就留下来吧。”

　　游玉见红鸾点头，心下高兴万分，兔耳朵就忍不住的冒出来，她高兴地蹦蹦跳跳的。

　　她自小长在天山，五百年才修成人形，这几日才出山本想四处玩玩，谁知就遇到了几个虎精抓猎物，今日若非遇上红鸾，她就要做他们的食物了。

　　她心下高兴，又好奇红鸾的身份。

　　方才那虎精少说也有千年修为，还有那些小弟，加起来有好几千年了，她竟然能轻松解决，就算是神仙怕也不会简单。

　　红鸾想要此次任务，算着时辰，离妖怪市场开门的时间还早。

　　她转了转身，闭上眼睛专心感受着天山上的风向，觉得有点怪怪的感觉，怎么好像四面八方都有风的样子。

　　游玉见她这样，心里猜到几分：“姐姐是要找妖怪市场吗？”

　　红鸾睁开眼，点头：“嗯！你知道在哪里吗？”

　　游玉笑道：“知道！你这个找法……”她捂嘴笑了笑：“你是第一次来天山吧？噗！这个找法几百年前就不兴用了。”

　　红鸾尴尬摸了摸后脑勺：“那你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吗？”

　　游玉拍着胸脯自信满满：“当然！我可是土生土长的天山妖怪，闭着眼睛都能找到入口。”

　　“那你快带我们去！”红鸾激动万分这下都省了这些麻烦事，可以直接进去。

　　“好！两位哥哥姐姐跟我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