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枝头雀》倾城山

19、阴谋

　　三日后，西海海岸。

　　海边波涛汹涌，海浪翻滚掀起阵阵海风，淡淡的海盐香味扑面而来，海风与阳光相融合，吹在脸上略有温热湿气。

　　红鸾乘一只仙鹤而来，这仙鹤正是三年前白无心不知道从哪里抓来的。

　　这仙鹤生得白净优雅，高高的仰着头，优雅从容煽动着那对翅膀，红鸾坐在其中，从容大方。想到那日白无心抓来此仙鹤交给红鸾时，还满心欢喜。

　　今日西海盛宴，许多仙家都聚集在这里，红鸾站在仙鹤之上，一眼就瞥到了在海岸边四处张望的青离。

　　青离身边还有个身姿曼妙的红衣女子。

　　那女子面容白皙似雪，眉目见总带着娇嗔之色，是个极美的姑娘；而青离在她身边，两人正是假偶天成，郎才女貌。

　　红鸾不知为何，看着这幅画面心中不忍打扰。

　　“那是青离，你过去的好友。”旁边的白无心出声解释。

　　红鸾如梦初醒，今日要打起精神来，她僵硬地笑了笑，并不言语。

　　西海早已派人在海边迎接四海宾客，正是几名锦鲤姑娘，皆是修炼百年后已经化了人形，她们打扮得五颜六色，耳边一对鱼鳍还未褪去。

　　正在海边一一接待来往宾客。

　　红鸾飞身跳下仙鹤，与白无心一同将请柬奉上，一名白衣女子上来招呼：“仙君安好，请随我来。”

　　女子挥了挥长袖，海面似有生命般向两边散开，为岸上众人让出一条早已搭建好的七彩龙桥，龙桥直通海底，桥面铺上一层朱红地毯，两边排满了虾兵蟹将为众人引路。

　　龙宫之内，水晶打造的宫殿闪瞎一众人双眼，人人都道海底乃是富庶之地，宝石珍珠，满目琳琅，到处都是夜明珠红珊瑚，虽说龙王地位不高，却是实实在在的土豪。

　　红鸾看到那宫殿，又看到那些漂亮的夜明珠，眼睛都忍不住四处张望，哪哪儿都觉得新鲜。

　　五彩缤纷的珊瑚悠悠晃动，游来游去的鱼儿成群结队，还有各种奇形怪状的鱼儿从眼前游过，红鸾整个脖子都快扭成螺旋状，像极了刘姥姥进大观园。

　　“真好看。”红鸾小声称赞。

　　白无心轻笑一声，陪在她身边：“快入席了。”

　　两人先后入座。

　　说到今日，正是西海大太子敖溪与北海鲛人王族唯一的公主珠儿喜结良缘。

　　听闻北海鲛人一族时至今日已经是人丁稀少，想来他们也是想通过与龙族联姻来稳固自己在四海乃至三界之中的地位。

　　这一点今日来参加婚宴的怕是都能看出来。

　　婚宴主持为一只千年龙虾将军，他高呼一声：“吉时已到——请新郎新娘！”

　　听到这里，宾客上人人都侧目观望，一个个充满好奇心想看看这位鲛人公主究竟是何等绝色佳人。

　　只见一对男女，身穿大红喜服，在一众人的目光下缓缓而来。

　　连红鸾都坐不住，正了正身子朝新人那边望去。

　　那新娘果真是个极妙的美人，她的皮肤水润光泽，五官清秀端庄，眼睛明亮清澈，正如海底最美的夜明珠，整个人高贵大方，雍容华贵。

　　“不愧是公主，好漂亮。”红鸾盯着新娘，连连夸道。

　　谁知白无心却只看了那公主一眼，便给她泼冷水：“长得跟妖精似的，哪里好看了？”

　　红鸾做了个嘘声手势，轻声道：“别这么说，回头让人家听见保准给你一巴掌。”

　　白无心双臂交叠满脸不屑。

　　红鸾目光四处乱扫，却看见对面同样在人群中一直盯着她瞧的青离，两人隔着好些宾客，在人群中对视。

　　青离歪了一下头，似有话要说。

　　红鸾朝他眨了下眼睛，又回看还百无聊赖坐在旁边吃葡萄的白无心。

　　趁着白无心没有警惕，红鸾计上心头，温声软语道：“白无心，我出去一下，你继续在这里参加婚宴，待会儿新人敬酒时替我把礼物送给他们。”

　　他点头：“嗯，你去吧，早点回来。”

　　她今日来时，还特地备了礼物，此时尽数交给白无心。

　　连理由都想得刚刚好，他们是一起来的，此时离席必要留一个人下来送礼。

　　白无心不懂规矩，但也不会轻易破坏规矩。

　　红鸾起身离开。

　　此时宴会上宾客的注意力都在这对新人身上，没有人会在意有个人不在场，更何况她也留了个送礼的人，她暂时离场并不会引起人们的主意。

　　红鸾低着头，尽量降低存在感，离开时她还是回头看了眼白无心，白无心好似察觉到她的目光，也回头看向她。

　　两人隔着人群四目相对，红鸾心中有股淡淡的酸涩滋味。

　　她要走了，如果他真的在欺骗自己，那么红鸾一定会毫不犹豫的离开。

　　她一路循着龙宫外面的路，到了一处无人地界。

　　偏偏这龙宫四处都是珊瑚小路，出了龙宫到哪里看都长得一模一样。

　　无奈之下，她一路绕行，直到离龙宫越来越远。

　　突然，身后一只手抓住她：“红鸾。”

　　是青离！

　　红鸾欣喜万分，她急切道：“青离？”

　　青离重重点头，废话不多说，他从长袖中摸出一个白玉小瓷瓶递给红鸾：“这是太上老君炼制的忆梦丹，服下之后一觉醒来，你就能恢复所有的记忆。”

　　红鸾拿过瓶子，心里犹疑上来，看着青离的眼睛，企图从中看出些别的情绪。

　　青离目光灼灼，神色坦然。

　　红鸾小声问他：“我能相信你吗？”

　　青离神情微暗，他稍有自嘲般笑了笑，并不做解释：“还有两个人，或许你也该见一见。”

　　随后他拍了拍手，深海珊瑚后再出来两个人，一个白衣偏偏谦谦公子，一个黑衣战甲男子，其实沉稳如泰山，正是许久未见的白虎与玄武。

　　“你们是……”红鸾对他们很陌生。

　　青离：“这是白虎和玄武，我们同为四圣兽。”

　　青龙，白虎，朱雀，玄武。

　　四圣兽都到齐了。

　　红鸾这下想不相信都难。

　　朝红鸾挑了下眉，言语稍有轻挑：“小红鸾，我听说你被大魔头拐了？还失忆了，他没把你怎么样吧？”

　　他这话很不正经，加上那满脸坏笑的八卦表情。

　　红鸾想到三日前的那个晚上，脸上霎时通红一片。

　　小声嗫嚅：“没有……他挺好的。”

　　三人一看她这反应，哪里还猜不出来，青离慌得抓着红鸾肩膀将人强行扳过面对自己，厉声质问：“红鸾，他对你做什么了？”

　　他手上力度很大，指尖指甲几乎要掐进肉里去。

　　红鸾肩上吃痛，双手撑开他的手，背过身去道：“一点小事，不足挂齿。”

　　“呵……”玄武一声冷笑，他已然看出事情有异样：“我看这事不小，红鸾，你该不会与那魔头鬼混了吧？”

　　他态度严肃，厉声质问，又转问青离：“我们还要按计划行动吗？”

　　青离咬牙道：“当然，一定要铲除掉魔头！”

　　红鸾听到他们要杀了白无心时有刹那失神，心中升起一股强烈的不愿意。

　　她真的要和他们联手杀了白无心吗？

　　她扪心自问，白无心待她不薄。

　　玄武道：“我们该如何做？那东西可是上古魔头，没有十足十的把握就算是我们加在一起，也不见得能打得过他。”

　　青离：“用玉净瓶封印他。”

　　青离转而问红鸾：“你可有见过那个瓶子？”

　　玉净瓶随着昊天塔的坍塌已然失踪，唯一的可能就是在白无心手里，而白无心与红鸾在人间相处了三年。

　　玉净瓶就在红鸾手中，三年前醒来开始，就一直在她的手里，只是那个瓶子做工精巧但看着很普通，所以并未注意到。

　　红鸾也不确定是不是他说的那个，只能拿出来给他，淡淡问：“是这个吗？”

　　玉净瓶已经没有了当初的光泽，法力，看着和普通的瓶子无差，然而三人看到瓶子时皆是大吃一惊。

　　都没有想到玉净瓶会在红鸾手里，那个魔头竟然会把这么重要的东西放在她身边。

　　一把夺过去，反复翻看，确认无误后，白虎看着红鸾笑了笑：“看来这个魔头对你还不错，小红鸾，你真的舍得把他关起来？”

　　他话里虽然这么调侃，听着不正不经。

　　可说出的话确实实实在在戳在了红鸾的心头，真的要封印白无心吗？

　　三年来相处的点点滴滴宛如昨日，在她脑海中不断回放。

　　白无心对她监管严密，她很渴望自由。可白无心并没有伤害过她，也不曾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坏事。

　　红鸾心里纠结万分：“我……可不可以不抓他，至少，不要伤害他？”

　　“红鸾，那个魔头一直在骗你，现在我们四圣兽都在这里，难道你宁愿相信魔头，也不愿意相信你的伙伴吗？”青离有一次强调，让红鸾心里很难受。

　　白无心真的在欺骗自己吗？

　　“不是……”红鸾内心很纠结，她急忙解释：“他不坏的，他没有害过人……”

　　青离：“他现在没有害人不代表以后不会，我曾看过关于他的经卷，若放任发展将来必定毁天灭地。”

　　一边是白无心，一边是从前的伙伴。

　　她失去了记忆，理智告诉她自己应该与面前的三人站在一起，可情感上她也不愿意去伤害白无心。

　　红鸾被夹在其中，正邪不两立，仙族绝不可能和魔头在一起。

　　四圣兽已经将白无心视作仇敌。

　　就在红鸾犹豫时，白虎出声打断了这个尴尬的氛围。

　　他吊儿郎当搭着红鸾肩膀：“小红鸾，相信你内心的选择。”

　　红鸾被他点醒，心中还是不忍心谋害白无心：“青离，可以不要伤害他吗？”

　　青离听到这句话看着她的目光充满了失望，他冷笑，嘲讽：“你真是鬼迷心窍了，那你去跟他说，让他帮你恢复记忆，你猜他会不会。”

　　红鸾：“……”

　　他不会的。

　　红鸾一次次的询问，然而白无心每一次都是含糊其辞的敷衍了事。

　　玄武：“朱雀，别忘了你的身份，你是神，斩妖除魔本就是你该为之事。”

　　红鸾今天出了宴会，她已经没有选择，想要恢复记忆，恢复自由，这是她唯一的机会，终于，她下定决心，沉声道：“罢了，我们该怎么做？”

　　反正也只是封印白无心，并不是杀了他。

　　听到红鸾这么说，青离也终于松了口气。

　　关于计划，他早就部署好了。

　　青离道：“这个魔头很麻烦，我们杀不死他，只能将其封印，我们启用四灵阵应该能短暂让他失去行动能力，然后趁机将其封印于玉净瓶中，但四灵阵开启恐会牵涉无辜，所以必须找个合适的时机。”

　　玄武：“那你觉得什么时候合适？”

　　青离：“今天晚上，由红鸾把他引出来。”

　　红鸾依旧很纠结：“真的要这样吗？”

　　他眼中闪过一瞬狠辣，看向红鸾时眼睛里丢了那分耐性，只是冰冷地给她下命令。

　　“你只要听从命令就是。”

　　红鸾内心想拒绝。

　　她做不出来陷害白无心的事，两边都是朋友，她该站在哪一边？

　　她低下头久久没有答应，青离干脆给她添一把火，语气不带一丝温度：“红鸾，别忘了你的身份，你是朱雀，不该和魔头厮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