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枝头雀》倾城山

16、成功与失败

　　“冰蕊？你怎么来了？”红鸾看到来人是她时，满是惊讶，疑惑。

　　她找的是青离！

　　冰蕊一袭大红长裙，手中拿着一枝盛开的梅花，雪白的面容干净圣洁，她嘴角微微含笑，眼含秋波，一步步走向红鸾。

　　她装模作样，看似礼仪周全欠身施礼：“见过朱雀仙君。”

　　实则面上冰冷如霜，眼中敌意尽显，丝毫不加掩饰。

　　红鸾愣住，她好像和前几日见到时，不太一样……

　　这天上一天，人间一年，她下凡不过三五日，天界不过十几分钟而已。

　　“冰蕊，你怎会来此？”

　　冰蕊从容不迫对她轻笑一声，语气冰冷：“我听闻仙君被昊天塔中的那个魔头抓走了，可是当真？”

　　敌意太明显。

　　红鸾干笑一声，绕过她的话题：“青龙，白虎，玄武他们呢？”

　　“哈哈哈——”冰蕊毫不掩饰大笑。

　　她眸中温度温度冷下去，面上虽是带着笑意，可那分笑意却未达眼底，反而瞧着愈发冰冷彻骨，笑得得意洋洋。

　　“红鸾仙子，青离是我的夫君，你这般隔三差五找他，你还知不知道什么叫廉耻？”冰蕊言语咄咄逼人，哪里还有剧本里写的温婉和顺。

　　红鸾被她问得噎住。

　　她也知道找青离不合适，可眼下生死关头，哪里还顾得那么多。

　　再者，青离为四圣兽之一，红鸾找他联手铲除妖魔，本也合情合理。

　　红鸾收下脾气，不愿与她争辩，好声好气劝慰她：“你误会了，我找的是四圣兽，并非青离一人，昊天塔中的妖怪非同小可，须得我们四人联手，或许才能将其收服。”

　　冰蕊哪里听得进去这些，在她看来就是红鸾有意与青离藕断丝连，她脸色彻底冷了。

　　她不要听红鸾的解释，垮下脸冷冷道：“那跟我有什么关系？总之，青离不会来。”

　　“冰蕊……”

　　红鸾心头仿佛被浇了一桶冰水，冷得彻骨，今日良机已失，天快要黑了，白无心很快就会回来，如果让他看到冰蕊，恐会横生枝节。

　　红鸾不愿和冰蕊起争执，谁让她是女主，自带光环。

　　红鸾暗自叹气：“罢了，那你赶紧回天界吧，那个魔头快要回来了。”

　　冰蕊这时脸色稍微好了些。

　　她恭恭敬敬朝红鸾行了个礼：“多谢仙君体谅，冰蕊告辞。”

　　随后一道红光飞向天上，冰蕊已然离去。

　　红鸾心里烦躁，没想到本想让土地送个求救信，送到了冰蕊手里。

　　看来要召集四圣兽联手是不可能了。

　　冰蕊有点奇怪，书中的她真诚坚定，温柔强大，面对情敌遇难也会毫不犹豫出手相救，剧本里的她虽然柔弱了些，却也是妥妥的真善美人设。

　　现在居然见死不救？

　　呜呜呜……红鸾想到这里，心里想哭。

　　这女主人设崩大了！

　　红鸾现在怀疑自己是不是穿错书了？这和书里的完全不一样。

　　“小朱雀？”熟悉的称呼响起。

　　红鸾立即回过神来。

　　白无心从外面找来几十个人，来来往往抬着他从外面买来的家具，装饰，布匹，盆栽，一一摆放堆积在院子里，只花了一小会儿，东西就堆满了院子一角。

　　最后白无心给他们每人赏了一锭银子后，将人打发出去。

　　红鸾现在哪里有什么心情管这些东西。

　　一天逃不掉，她就得继续提心吊胆，她从未这般强烈的渴望自由。

　　白无心走向买来的东西，大手一挥，东西一一飞起来悬在半空，各自摆放到他所需要的地方，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原本空荡荡的院子已经被装点得精致华美。

　　庭院中有一个小亭，一把琴躺在石桌上，亭中有池塘，还有崎岖漂亮的假山，山中阁楼寺庙，桃树装点，似仙境优美安静。院中有一缸盛开的荷花，被放在院子里最中间的位置。

　　白无心很满意自己的杰作，破不解的想跟红鸾分享这份快乐：“如何？可还满意？”

　　“不满意。”

　　红鸾脸上一点高兴的氛围都没有。

　　“你不喜欢吗？”白无心低下头，满脸失落。

　　红鸾忍无可忍咬牙道：“放我回天界。”

　　白无心自是想也不想：“不可能。”

　　“为什么？”红鸾搞不明白，这个人为什么非得留下自己。

　　他都已经获得自由，他如今在人间，只要藏好自己天兵也追不到他。

　　白无心坦然道：“我说过，你是我的。”

　　你是我的……听到这句话，红鸾终于忍无可忍，这几日积压已久的愤怒终于彻底爆发出来：“我不是你的！我不是一个物品，我只属于我自己。”

　　后面那句话说出来时，她仿佛用尽了所有的力气。

　　她再也不想忍了。

　　这种终日惶恐不安，每天都要担心他会不会什么时候给自己一刀的生活她受够了。

　　“你到底要做什么？！”红鸾质问白无心。

　　白无心却始终神色未变，正如一开始见到的那样，平静无波：“我想和你一起，在人间生活。”

　　又是这种话。

　　他根本就不懂什么是生活。

　　红鸾忍无可忍，她今天一定要离开。

　　红鸾退后两步与白无心拉开距离，手心召出南明离火，一直悄悄缠在双臂上的红绫也在骚动不安，她双眼赤红冒火，咬牙道：“决斗吧！”

　　白无心神色未变：“你不是我的对手。”

　　红鸾当然知道自己打不过他，但如果继续失去自由，她宁愿战斗。

　　不消分说，红鸾打定主意：“少废话！我若输了大不了一死，你若输了，就给我乖乖回到玉净瓶里去！”

　　白无心脸上的表情有一丝裂开，他皱眉，沉声问她：“我不会回去的。”

　　如此，白无心也不再隐忍，红鸾召出藏在袖中的红绫朝他飞去。

　　两条红绫似有生命般追着白无心，白无心飞身闪躲，动作灵活地一次次夺过红绫的攻击，红绫反复缠上他，他依旧不动如山，红鸾见状再化出朱雀双翼。

　　双翼扑动，羽毛通红每一片都带着炽热的火焰，羽毛周围的烈焰化作万千箭矢，形成万千箭阵，红鸾再度出招，控制箭矢朝白无心攻过去。

　　然而白无心始终只是退后闪避，他一次次避开攻击。

　　纵使红鸾如何进攻都无济于事，与他而言好似只是一场游戏，甚至都没有多么认真的在与她打斗。

　　他只是一本正经在耍她。

　　红鸾道：“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朱雀，你非得这样吗？”

　　“少废话！”

　　白无心手中黑气与红绫对上，红绫被他弹开。

　　见白无心始终无心与她战斗，红鸾战斗心思渐消，也不想和他纠缠不休，这种囚禁的游戏玩得够了，她不想再陪着他继续闹，索性趁着红绫与他缠斗之机，她再次煽动翅膀，给他加了一把火，而红绫本就是火属性，一旦被触碰就会燃起来。

　　南明离火终究也不是普通的火，如此攻势就算强大如白无心也还是被烧得退后两步。

　　一通大火下来，院子里新买来的植物仅一瞬之间全部化为黑色焦炭。

　　漫天火光弥漫在院子里，南明离火所到之处，皆是灰烬。

　　眼看整个院子都要被她点燃，白无心也飞上天来，只能抽空布下阵法将院子护住。

　　然就在他护院子的空隙里，红鸾借机飞身离去，一双火红翅膀冲天，飞行速度远远超过普通仙者飞行。

　　四圣兽中，论飞行速度，没有人能超过她。

　　然而她刚离开不久，手上九阳环突然发出金光，随后猛地锁紧，就如同长在了手上一般，疼痛难忍之下，红鸾停下脚步。

　　他又在念咒术。

　　她站在云巅之上，冷冷看了眼左手还在不断被咒术召唤而缩紧的圈子。

　　她心下一横，变出一把刀，冷光划过眼前，左手被她生生切下。

　　“呃——”她脑子一空，大约有十秒钟的时间脑子里全然空白。

　　随后，撕裂的痛苦从断手上传来，她呼吸开始打结，额头冒起了一层层冷汗，她咬紧牙关，强忍着痛俯身冲向人间一处山里。

　　至于是哪座山她也不知道。

　　只是手上的剧痛令她失去神智，她现在只想找个地方疗伤。

　　山林里静谧无人，飞鸟叽叽喳喳飞过，一缕潺潺溪流清澈见底，红鸾跌跌撞撞跑到小河边，一路鲜血淋漓，她撕下一块衣角将手臂包裹起来。

　　再撕下一片衣角打湿，揉干，覆在断腕皮肤上一点的地方以隔断疼痛。

　　如此下来，鲜血流了满地，染红清澈见底的小溪流，顺着河水流向下游去。

　　手上的痛过了好久才稍稍缓了些许，额头上已经冷汗如雨。

　　她现在该去哪里？

　　回天界？

　　她仔细一想，若是回天界届时又要卷入男女主的纠纷，早晚还是一死，跟着那个魔头没有自由，那也是生不如死。

　　她不能回去，这人间山川相连，四海之大，还怕没有容身之处吗？

　　红鸾决定先随便找个山头闭关疗伤，再修炼出一个手臂来对她来说问题不大。

　　红鸾强忍着痛，跌跌撞撞起身，准备往深山里去，不料一个纠缠不休的身影挡住去路。

　　白无心冷冷盯着她，他从山林深处而来，一抹阴影打在他脸上，他已经完全没了往日的淡漠，眼睛里多了一丝冰冷和肃杀：“跑够了？”

　　红鸾呼吸一滞，没想到都这样了还是没有甩掉他吗？

　　白无心手里拿出那半截被她砍掉的手臂：“你以为把手砍了就能摆脱我？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到底回不回去。”

　　红鸾别过头，态度十分执拗：“不回去。”

　　白无心脸色一冷：“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到底回不回去！”

　　这是他们相识以来，他第一次这么生气。

　　红鸾眼睛里是前所未有的坚定：“绝不回去！”

　　她从没有像现在这样，如此渴望自由。

　　想到自己在现代社会时，在工作上日夜兼程老板打工，老板一句话，要她怎么做她就得怎么做，回家了还得听父母唠叨，父母一句“全都是为了你好”，抹杀掉她所有的反抗。

　　也不知道为什么，来了这里，她反而变得比以前胆大了好多。

　　这里没有父母，没有老板，此时此刻，唯一挡在她面前的，只有这个魔头。

　　生与死，不过一念之间，她好像突然就不那么怕死了。

　　“由不得你。”话音刚落，白无心周身黑气丛生，围绕在他的周围，他将那半截手扔给红鸾，红鸾抬手接住。

　　半截手臂上还戴着九阳环。

　　白无心冷冷道：“我不会放你离开。”

　　红鸾也不退让：“我绝不会再跟你回去！”

　　她再次召出翅膀，想要飞走。

　　白无心闪身到她的身后，按住她的肩膀，凑到她耳边咬牙问她：“我想看看，你的心里，到底装了什么。”

　　红鸾惊恐万分，额角冷汗不受控制滚落下来。

　　她脑子里不禁冒出了他对寿媱说的那句话“把你的心给我。”

　　“你！”

　　下一刻，一只手穿过她的心脏。

　　一颗鲜红的，还在跳动的心脏夺身而出。

　　她低头看了一眼，脑子里意识被瞬间抽出，她忘了疼痛。

　　原来心脏是这个样子的……

　　“你……”一句话未说完，她的身躯轰然倒下，落入了熟悉的怀中。

　　他的胸口随着呼吸起伏，还有微弱的心跳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