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枝头雀》倾城山

102、叛徒

　　“信任？你所谓的信任就是每次有好处的时候她都把我支开！我被点化却成不了正仙，你可知我多么期待能跟着她立个功劳！这样我就能早日成仙，可她，她每次有好事都把我支开，只让我做跑腿的事！”

　　面对冰蕊的质问，游玉终于忍不住了。

　　这些日子以来她藏在心里的委屈，压抑在心底的欲望，还有她一直以来所渴求的东西，一下子全部都倒了出来。

　　“你们高高在上，何曾知道妖的生存有多艰难！”

　　冰蕊：“……”

　　“我在妖界的时候，就时常受同类欺负，连同族的兔子都敢欺负我！我以为跟了她，就可以摆脱这一切，我以为会不一样的，可结果呢！她宁愿相信你，都不愿意多信任我一点！”

　　游玉越说越激动，她诉说着她经历过的痛苦。

　　天知道她心里有多恨，她恨那些欺负过她的人，恨冰蕊，恨红鸾，恨所有看不起她的人。

　　她最讨厌的，是这世道的不公。

　　凭什么她生来就是妖，而有的人生来就是神。

　　神仙就是比妖怪活得舒服，他们享受人间的香火，受着凡人的供奉，在天上享清福，活得潇洒自在，可他们这些藏在暗处的妖怪，他们每天都在刀口上讨生活。

　　这太不公平了！

　　她等了几百年，好不容易等来了一个机会。

　　结果凭空出现一个冰蕊，把这一切都夺走了。

　　她恨恨的瞪着冰蕊，眼睛都充满了血丝。

　　“都是你！你凭什么！她竟然宁肯相信你，也不愿意多用我一点！”游玉悲愤万分，又想到那些可笑的事。

　　“原本住在你身体里的那个人，做了多少伤害她的事，差点命都丢在她手里了，可你一回来，她就那么信任你。临川，洛阳，那么严重的瘟疫，数万条人命！但凡沾点功劳，但凡她肯分我一点点，哪怕一点点我都能成仙，可她连一个机会都不肯给我！”

　　游玉每每想跟着红鸾学点武学修为时。

　　红鸾总会说：“多做好事，多积累功德，等功德够了自然会成仙……”

　　先前游玉发现红鸾很喜欢管人间的不平事，所以她就经常跟着她，想着她这般喜欢管，总能管到大的，要是有机会，随便蹭点功劳，都能积累下不少功德。

　　可是，自从她昆仑山打败了冰蕊之后，红鸾就再也没找过自己。

　　游玉上天之后，她也在时常注视着红鸾的一举一动，经常暗中打听关于她那边的事。

　　直到洛阳，临川降雨救人一事，红鸾竟然完全瞒着自己？

　　她生气，恼怒，心里的恨意从来没有这样强烈过。

　　敖溪成了龙王，冰蕊升为百花仙子，她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享受高升重赏。

　　“她真的……一点机会都没有给我。”

　　“你简直不可理喻！这件事关乎数万人命，在你看来只是一点功劳吗？”

　　冰蕊确实无法理解她这些行为逻辑，她也曾是妖，前世嫁给青龙时甚至都是妖，她也经历过遭人轻视的日子。

　　可那又怎样？

　　日子是过给自己的，要是过得不好，大可以勤加修炼，争取早日成仙。

　　“一点功劳？是啊，对你来说只是一点，可对我来说，却是我等了几百年的机会！她不肯给我，那我就只好自己争取了！”

　　“所以你就去勾结妖王，害她性命吗！”冰蕊大怒：“那天是你把妖王引过去的吧！你还差点害死了孟向！”

　　“哼！”游玉闭口不答。

　　“没想到她好心救你性命，反而害了她自己，真是可笑！”

　　冰蕊确实看不起这样的游玉，她走近她，居高临下的俯视她，她抬手挑起游玉的下巴，看着她这张脸。

　　“她支走你，是担心你遇到危险，可你只想踩着她往上爬，像你这样恩将仇报，品行不端之人，根本不配成仙！”冰蕊完全没了平日里的温和。

　　冰蕊抽回手，把游玉的脸推向一边。

　　“你放心，我一定会如实禀报。”冰蕊咬牙切齿，多看她一眼都觉得厌烦。

　　“不要！”游玉听到她要把这事上报到天帝面前，她立马慌了。

　　一旦报上去，别说成仙，就连这仙童的身份都保不住，定会被逐回人间的！

　　游玉想也不想“扑通”跪下，抓着她的衣角，哀声恳求冰蕊不要将这件事上报。

　　她哭起来时梨花带雨，本就生得可爱的面孔看着更加委屈可怜，加上冰蕊态度冰冷，总有一种冰蕊在欺负她的感觉，这搞得连旁边的白虎都有点看不下去了。

　　可惜白虎并不想给她求情。

　　就冲游玉方才攻击他出身不正，他和她之间就没有情分可言。

　　“我求求你！你别告诉天帝……我求你……”游玉哭得很伤心。

　　冰蕊面不改色，对她没有一点心软。

　　好在她也没有继续往外走，停下脚步来，俯下身子，几乎贴着她的脸，低声问游玉：“我可以不告诉陛下，但你必须回答我几个问题。”

　　游玉听到她这么说，急忙点头如捣蒜，还抹了抹脸上的眼泪。

　　冰蕊勾起嘴角一笑，轻声问她：“你从什么时候和妖王勾结上的？”

　　游玉低下头，如实交代：“一开始就是他派我来接近朱雀仙子的，不过……”她咽了咽泪水，企图挽回一点好印象：“我前期没怎么理会他，他只是叫我潜伏着，让我等待时机。”

　　冰蕊挑眉：“你还挺实诚。我再问你，天界还有没有别的内奸？”

　　游玉低着头，沮丧道：“我也不知道，我只是个最微不足道的小妖，很多事情都轮不到我。”

　　冰蕊：“最后一个问题，你今天来这里真正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冰蕊可不信他们就是单纯为了红鸾身上的法力。

　　游玉在天界人脉并不多，她故意煽动一群无足轻重的新仙子来这里，根本起不到任何用处，别说抓红鸾，这不连面都没见到。

　　白虎和玄武这时也警惕起来，他们对视一眼。

　　白虎竖了个大拇指，和玄武小声耳语：“聪明。”

　　玄武点头：“佩服。”

　　游玉低下头，又不太敢说。

　　冰蕊眯了眯眼，威胁道：“你最好是如实交代，不然……”

　　她抬头朝玄武和白虎示意，这俩走近她们俩，各自亮出兵器，一个两个都架在游玉脖子旁边。

　　游玉并不害怕，仍然无比从容，她咽了咽口水，思考着要怎么说才不会说错。

　　谁知冰蕊等得不耐烦，一声威压下来，厉声警告：“说！”

　　“我说！是昆仑山！他想要我们毁了昆仑山！至于为什么我也不知道，他要我带人来昆仑山闹一闹，闹得越大越好，最好在这里大战一场，闹得山崩地裂！”

　　“好阴狠的招数！”

　　玄武这话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白虎：“得亏我们提前来了，不然昆仑山肯定出事。”

　　冰蕊气得翻白眼，更觉得这个游玉胆大包天：“山崩地裂！你们还真敢！要是这里真的山崩地裂，你也别想活！”

　　“我，我也是没办法。”

　　游玉语气软下来，心知自己被人拿捏住，也不敢轻举妄动。

　　冰蕊盯着她的眼睛，蹲下身子，看着她的目光很是不善，甚至是敌意，就如她第一次见到游玉时一样。

　　今日冰蕊看着她时，又有那么一点不一样。

　　那双眼睛很聪慧，敏锐得仿佛能穿透皮肤，看透人心一般。

　　游玉每次在她面前时，都会忍不住自卑。冰蕊身上的自信，从容，那种骨子里带着的骄傲，一直以来都是她渴望而不可得的东西。

　　冰蕊和红鸾不同，她的内心比红鸾还要强大。

　　红鸾有时候会失去理智，会慌张，会害怕，这样会让她看起来和普通人没有什么区别，会让人觉得她很好相处，至少她还是有弱点的。

　　可是这个冰蕊好像已经完全克服了这些负面情绪。

　　这让游玉面对她时非常不安，这种不安会放大她内心的自卑，会让她害怕和这样的人相处。

　　“没办法？没办法你就能伤害一个救过你的人吗！没有她，你现在已经死了！”

　　冰蕊实在没法对游玉产生同情之心。

　　游玉也不指望她能理解自己，她只希望冰蕊别把这件事报上去。

　　“她，真的不会回来了吗？”

　　“你还有脸问我？”冰蕊没有正面回答，可她这样的反应和态度，让游玉有点摸不透真假。

　　“今日你带人擅闯昆仑山，我可以不告诉天帝，但这两位会不会报上去，就不好说了。”冰蕊把话引导白虎和玄武身上。

　　这两位可不是冰蕊那么好说话的。

　　游玉一听她这话，就明白自己被冰蕊算计了。

　　冰蕊利用自己，套完话又变成另一套说辞。

　　“白虎仙君，玄武仙君！求你们……”

　　白虎挑了挑眉，全然不理会游玉，他缓缓朝宫外走去。

　　游玉即刻慌了，他和白虎不熟，现在就只能求助玄武，她手脚并用跪在地上爬过去抓住玄武的衣角：“玄武仙君！看在我曾经帮你一起救白虎仙君的份上，求求你，不要把这件事报上去好不好！天帝要是知道此事，我就真的完了……”

　　玄武蹲下身，扯开她拉着自己的手，叹气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你有那么多回头的机会，可你偏偏要把我们都往绝路上逼？朱雀陨落，这个案子陛下是一定要追究的，我们受她相助才得以脱身，这个仇，我们必须帮她报。”

　　游玉听闻，一下子全身的力气都被抽走。

　　她跌坐在地上，周身温度迅速流失。

　　冰蕊蹲下身，将她凌乱的发丝缠到耳后，给游玉下了最后的通牒：“我们不杀你，但天界，你实在不适合待，你自己去跟老君请辞吧。”

　　随后，冰蕊三人暂留昆仑山，只放游玉一人走了。

　　“就让她一个人走了？你就不担心她说一套做一套吗？”白虎回到大殿内。

　　“那你压着她去？让全三界都知道游玉背叛天界，谋害四圣兽？那她以后还怎么做人？”冰蕊顿了顿，想到别的事，目光暗淡下来，轻声道：“她……最近还好吗？”

　　这个“她”是谁，这三人都心知肚明。

　　“那日过后，我们就再也没见过她，她应该在洛阳，你要去看看吗？。”

　　“算了，难得她过几天好日子，咱们还是别去打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