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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上房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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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桑一行人在野外歇息了一晚,终于在第二日赶回了柳沟村。
“这村可真够远的。”护送的衙役不满的抱怨。
杜桑明白,这在县衙当差的人,都是有关系的公子哥,以往当差时,那叫一个逍遥自在,现在被新上任的县令点名护送杜桑一行人,走山路走了这么久,心里肯定有怨气。
“小哥一路辛苦了。”杜桑客气道,“前面就是我家了,到时先喝口热水歇歇吧。“
她原本也不需要人护送回村,只是县令太热情了,让人招架不住。
一边的贺三郎看看护送的衙役,又看看杜桑,压低嗓音问杜桑:“这人到底是谁呀?”
杜桑:“人家穿的缁衣官袍,还没看出来?”
贺三郎挠挠后脑勺:“这不是不敢妄断嘛,人家衙门里的人,怎么好心送我们回村呢?”
杜桑把一切事都推到新上任的县令上,说自己向钱耀宗贩卖东西不成,反被钱耀宗陷害,幸好县令明察秋毫,还自己清白。
为了给平头百姓压压惊,这才派人护送杜桑回村。
杜桑说来说去,把自己的因由摘得干干净净,只剩县令一个父母官形象。
让贺三郎忍不住感慨:“这下来了个好官,咱们平安县有救了。”
“那是必然的。”杜桑下了马车,将马栓在台阶旁的树干上。
“来,麻烦搭把手。”杜桑让大家帮忙把马车里的东西搬出来,搬完采购的东西,还有三个大食盒。
幸好现在快入冬了,食盒里的吃食放了一两天还不会坏。
“这些吃的在哪打的包呀?”贺三郎忍不住问。
“也是县老爷赏赐的。”杜桑说。
“乖乖,县老爷可真好。”贺三郎啧啧几声。
东西太多,有大有小,有整有散,四个人都抱着东西,上了台阶。
一上台阶,杜桑就感觉自己好像来错了地方。
以前上了台阶,入眼的是一条蜿蜒小路,小路尽头是又矮又小的篱笆房。
后来篱笆房被火烧了后,又被杜桑推平,一眼望去,只剩几个大小不一的简陋帐篷。
看起来荒芜得很。
现在一眼看过去,小路的尽头,四四方方的砖墙拔地而起,仿佛回到了现代农村。
虽然砖头看起来粗糙,但杜桑知道,粗糙的土砖后,是系统出品的红砖。看来傅序他们比较谨慎,墙建了多高,就用土砖遮了多高。
“你们还建砖房?”
尽管这砖墙看起来并不规整,比不上县里好人家的砖墙,但眼前的一幕,还是让护送的侍卫发出惊叹的声音。
“自己会点烧砖,就打算盖一间砖房,让小哥见效了。”杜桑说。
“这砖的成色是有点粗糙,但总比篱笆墙好。”护送衙役肯定。
“杜姑娘回来了!”有眼见的人看见杜桑回来了,扯着嗓子打招呼。
杜桑听到这个呼喊,眉头一皱。
她现在还是男装!
“杜姑娘?”护送的侍卫眼睛睁圆,不可置信看着杜桑,“你是姑娘?”
杜桑扮作男装,主要是为了进县城办事方便,也不打算长期隐瞒自己的性别。
但现在县令对她直称小兄弟,还要和她交忘年好友,杜桑还不知道怎么戳破自己的性别呢,正好现在有衙役在,就让衙役带回自己是女儿身的身份也好。
于是杜桑朝护送衙役轻轻一点头:“不瞒小哥,杜姑娘就是我,你也知道现在世道乱,我办成男子行事,实在是没办法的事,并不是有意欺瞒县令,小哥回县衙只需要实话实说,不需要替我瞒住县令。”
“……行。”护送小哥心里有些怪怪的。
杜桑在公堂之上出言犀利,几句话引得钱耀宗丧命,如此勇谋的人,竟然是个姑娘?这让护送小哥半天都没回过神。
傅序耳朵尖,听见有人换杜桑,放下手里的木工活,摇着轮椅,赶来接杜桑。
“看来一切顺利。”傅序看着贺三郎和青娘一起搬抬着货物回了家,转头对杜桑肯定说道。
“确实挺顺利。”杜桑笑着回,虽然中间出了点事,但很快解决了,并且收获不匪。
“这位是县衙中的人?”傅序看着一边站着的衙役,询问杜桑。
“你倒是眼睛尖,一眼就看出来了,是县衙中的人,晚点告诉你我们在县里发生了什么。”杜桑招呼着衙役随便坐,又赶着倒热水给护送衙役喝。
杜桑对护送小哥说:“村里不久前遭遇了祸事,条件简陋,也没有桌椅,你就坐树桩上歇息歇息罢。”
护送的衙役得知杜桑是姑娘身后,有些窘迫的局促,不好意思坐下,同手同脚的去杜桑身边结过茶碗。
“谢谢姑娘谢谢姑娘。”
“不用谢,多亏了你的护送,我们才能顺顺利利回家。”杜桑看在县令的面子上,对护送衙役礼数很周到。
护送的衙役把一碗热水喝得干干净净,小声道:“我叫钱昊,姑娘下次来县里办事,可以来衙门找我。”
“你也姓钱?”杜桑眉头微皱。
钱昊赶忙摆手:“我虽然姓钱,但我不是钱耀宗那一族的。”
杜桑舒出一口气,她还以为又捡了桩麻烦事。
钱昊腼腆的笑了,眼里满是信服,没半分怨恨。
杜桑骨子里是个成熟的大人,看这钱昊从不耐烦陡然变脸到腼腆的模样,就知道钱昊心里在想什么。
十七八的小伙子,心里总是有一簇干柴,时时刻刻燃着。
“杜姑娘,我们就等你回来后上房梁了。”傅序在一边提醒道。
“上房梁?”杜桑不耐烦应付这些事,忙着和傅序商讨上房梁,“上房梁可是一件大事呢。”
俗话说,房顶有梁,家中有粮,这上房梁很有讲究,不能随便上,一般还得选个吉日,敲锣吹鼓,宴请村里相亲,风光大办。
平顶房不需要上房梁,但这套房子是平顶房与有脊有坡的悬山顶相结合,进门的正屋是悬山顶,四周的卧室、厨房、卫生间,就直接是水泥平房了。
不然全是四四方方的,没有一个房梁,在古人眼里,不像房子,像盒子。
而要上的房梁,自然是上悬山顶的房梁。
傅序借着上房梁的事,与杜桑商议吉日吉时。
杜桑干脆道:“反正没有黄历,我说今天就是个吉日!”
傅序眉眼一弯,露出好看的笑:“行。”
钱昊看着傅序和杜桑相谈甚欢,犹豫了很久,总算在间隙里插话道:“看杜姑娘忙,我还是先回县里吧。”
杜桑也正有此意,让外人留在这里,要是看到了一些不该看到的东西,传回到县里也麻烦。
“那我让人送送你。”杜桑唤了青娘帮忙送钱昊。
送走钱昊后,杜桑忍不住对傅序说:“这几天辛苦你监工了。”
杜桑这一走,直接把施工图纸交给了傅序,也亏傅序在她这里学会了怎么看图纸,这才指挥得有条不紊,没耽误工期。
“我从县里打包了一些上好的吃食,今晚咱们改改伙食!”杜桑笑意粲然,眼睛弯出明亮的光彩。
上房梁的树干,是杜桑去树林锯的一颗笔直的白桦树,四五人帮忙把树抬到砖墙外,又一齐刨了树皮,涂上杜桑从县里买来的芝麻油。
“顶好顶香的油,抹少一点啊。”傅婶子叮嘱杜桑。
原来是傅婶子心疼油了。
“我知道量的婶子,抹了油就可以防虫蛀了,这根梁要支几百年呢。”
抹好油,杜桑又从商城里买了条大红色的窗帘,准备系在白桦木上。
“阿桑可真有本事,这么红艳的布,说拿出来就拿出来了。”
傅婶子说得一脸自豪,周围二十来号人也围着杜桑夸,倒把杜桑夸得有些尴尬。
杜桑没有理会,麻利的忙活手上的事。待她把红布紧紧系在白桦树上后,又摸出一个铜板,塞进布条里。
这些都是上房梁的习俗。
“一二三,起!”
几个小伙子抬着白桦木,上了梯子,爬上屋脊。
上梁最好找八字好的、家庭和睦、双亲康健的小伙子。但眼下这关头,谁家没有个伤亡?杜桑只能随便点了几个健壮的小伙子帮忙上房梁。
“落!”一声高喊,几个汉子就把白桦木落到了屋脊处。
“上梁大吉!”
杜桑点燃鞭炮,噼里啪啦的响声,给这个刚经历大祸的村子带来了一点微弱的喜气。
屋脊上的小伙子稳好梁后,就下来和大家一起说着吉祥话,场面一时热闹无比。
杜桑双手环抱,站得远远地看这块土地上的建筑。
如今墙已经成了,地面也整了,就差平顶房浇灌屋顶,悬山顶盖瓦了。
住了半个多月的茅草篱笆屋,又住了一段时间四处漏风的帐篷。这下总算快住进正儿八经的房子了,这让杜桑内心很是欣慰。
“徐大夫在吗徐大夫在吗?”这边欢声笑语喜气洋洋中,王有田搀扶着王有福爬上台阶,老远就在喊徐大夫。
杜桑站得靠边,一下就听到了王有田的喊声,而徐大夫正和旁人分着松鼠桂鱼吃呢,半点听不到外面的声音。
杜桑过去给徐大夫做了个手势,徐大夫一抬头,就看到王有田一脸哀求的看着他,旁边还有个直不起腰的王有福。
徐大夫明白了,这是找他看病呢,他刚踱脚准备去看,下意识又看了下杜桑,似乎顾忌给田有福看病,惹杜桑不快。
毕竟他嘴里的肉还没嚼完。
杜桑看他这样,有些无奈:“看我作甚,你救死扶伤是你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