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爱到半熟时》橙花小马

33、呐，顾承屹，你是怎么看待我的。

　　林璃的酒量自然没有那么差，用林珩的话来说，就是“啤酒三四瓶下去依然可以走直线”的那种。
　　现在虽已三瓶下肚，脸上也有一点泛着水光的粉红，但眼里依然很澄澈。
　　不过她确实也没醉，只是有点发晕，毕竟酒精从身体里稀释还有一个渐进的过程。
　　烧烤店里的气氛热闹得恰好，不算太吵。窗外开始刮风了，路上的行人并不多，一两个走过来，颇有一种属于夏天的、别致的慵懒氛围。
　　她撑起下巴看着窗外，看着人来人往，视线里空荡荡的。
　　“叮叮”，一阵尖锐的手机铃声。
　　林珩接起电话走到一旁。
　　餐厅里的人并不算多，只是林珩一走，她总觉得周围的喧嚣好像突然静下来，就好像身边原本有一个温暖的抱枕，而这个抱枕突然消失了。
　　周身都空落落的。
　　她和顾承屹原本是没有说话的，现在又被扔在这个靠窗的角落里，面面相觑。
　　他的脸上一如既往的没什么表情，只是那一双眼睛，最近几次在看到她的时候，都好像有一片浓稠的情绪。
　　“林璃，”他的指尖轻轻在桌面上叩响，盯了她好一阵，淡淡道，“少喝点。”
　　“我没那么弱，”林璃的脸在灯光的映照下粉粉的，眼里却仍有些亮色，指着顾承屹的脸笑道，“暂时你还没有重影。”
　　顾承屹失笑。
　　他好似微微叹了一口气，然后直接拿过她的酒杯，把余酒倒进了自己的杯子里。
　　这个举动一气呵成，自然而然。
　　等林璃反应过来的时候，顾承屹依然冷着一张脸。
　　“喂，看不起谁的酒量呢……”也不知是哪根筋搭错了，林璃刚要起急，却看到接完电话的林珩急匆匆的跑过来，“不好意思，朋友临时让我去救场，”
　　？
　　他边说边拉上自己的外套，完全没在意他们的诧异，“2V2，不能输了阵势。”
　　？？
　　林璃和顾承屹还没来得及阻止，林珩却已拿好手机就要往外跑，快要到门口时，还不忘嘱咐一句，“这顿林璃请客。”然后又放心不下似的补了一句，“顾承屹，你别喝多了，一会儿送她。”
　　“好。”

　　事情进展到现在，林璃也不知道应该回去打林珩一顿，还是送他一箱可乐。
　　总之现在这个情况，确实有些不受控。上次跟顾承屹单独吃饭的时候，两个人的对话也能算得上是有说有笑。
　　而现在，因为刚才的话题结束得太微妙，让她心里的一些情愫不受控制的滋长着，痒痒的，还带着一点酸。
　　好在他们今天来的是烧烤店，夏天总是人声鼎沸的，充满市井气息，让她和他即使静默着，不至于显得过分的尴尬。
　　林璃又拿起啤酒瓶刚想往杯子里倒点酒，却被顾承屹按下。
　　或许是他的稍微用了点力，啤酒瓶“砰”被按在桌面，迅速在狭窄的瓶口涌起一堆白色泡沫，泡沫一点点推搡着升高，顺着瓶身缓缓溢出。
　　“别喝了。”顾承屹嗓音低低的，眉头拧的很紧。
　　“我才喝四瓶。”
　　“还不够？”
　　当然还不够。
　　林璃没应，撇开他的手，又给自己倒满一整杯。

　　两个人离开的时候，每个人的脚边分别只有四个酒瓶。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今天四瓶就晕成这样，抬起头时，头顶的吊灯都在摇摇晃晃。
　　或是意外得知了高中时候隔壁班那个向他告白失败的女孩，又或者是他曾经那么用心的谈过一场恋爱。
　　可那个人，为什么就不能是她。
　　月光很浅，走在回家的小路上，街景都很黯淡。明明初夏的晚风应当柔和且清爽，却吹得她脸上有点刺痛。
　　街头的车辆渐进的向前行驶着，没有喇叭的低鸣，也没有急重的马达声，就那么稀稀疏疏的排着队，好像一条缓慢流淌的光河。
　　林璃的头有点晕，但是地面的路确实还是直线。
　　怕显得自己确实有点醉了，她一路上都专心盯着地面上对齐的直线，根本没注意到自己走的步子已经歪歪扭扭的。
　　顾承屹走在她身旁，一整晚都很安静。
　　起初，他只是和她并排着走，近到两件T恤几乎快要蹭到一起。
　　再后来，他几乎是捞着她走的，她的肩膀很窄，捞在手里的时候，他不敢太用力，生怕把她的手臂拧碎。
　　而现在，他感觉自己的右臂托着的那个肩膀一直往下坠着，好像一只总在把他往下拉的小狗。
　　月光下，略带迷离的眼底有点湿乎乎的，脸泛着粉红的水光，长睫毛垂下来，连鼻尖都透着一点红。
　　原来她喝醉了很安静。
　　顾承屹心里某处很是柔软。
　　初夏的风很柔，他想了想，直接走到她身前，半蹲下身子，“上来。”
　　“不要——”几乎是条件反射先拒绝，林璃才极其呆滞的眨了眨眼。
　　蹲在她面前的，是那个曾经高高在上又遥不可及的顾承屹。他以为她喝醉了，又本着要照顾“朋友的妹妹”这一点责任感。
　　她都知道。
　　那她也只想贪心这一次。
　　“那我很重哦。”
　　虽然是这么说着，她还是小心翼翼的跳到他背上。
　　他的身上仍有那浅浅的海盐香气，混着初夏的晚风和她鼻尖的酒味，甜甜的。
　　林璃轻轻的环住了他的脖子。
　　“嗯，还可以再重一点。”
　　听到这句话的林璃鼻子一酸，轻轻把下巴靠近了他的肩头。他的肩膀很厚，有着军人长期历练的紧实肌肉，和略带粗粝的皮肤，还有一条上次被炮弹震伤的细小伤口。
　　她把指尖放到那条伤口上，轻轻摩挲着。
　　到底是抱着怎样的心情，她才会在这种时候，脑子想的都是奢望。
　　“好想哭啊。”林璃心里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觉得很委屈，使劲吸了吸鼻子，“在做梦一样。”
　　“为什么。”
　　为什么，他竟然问她为什么。
　　她突然觉得很泄气。
　　凭什么她就要这么无缘无故的抱着暗恋，一直守到老。
　　路灯光把他们的影子打在一起，在地上晃晃悠悠的浮动着。林璃的指尖狠狠的戳了他肩膀一下，声音有些干涩，“你是猪吗。”
　　林璃的声音软趴趴的，与其说在骂他，却在顾承屹的耳膜边晕开了一阵暖风，渐渐的向周身散去。
　　夜里的小街总是寂静，顾承屹背着她，根本没注意到自己早已把脚步放缓。一步一步的，映在月光下，拉成一条笔直的线。
　　“好安静啊，顾承屹，”林璃没头没脑的冒了一句，“我给你唱首歌吧。”
　　顾承屹笑着点头。
　　“只要能笑一笑抱着你感到安慰，”
　　“我情愿，比较爱你一点。”
　　林璃的哼唱很小声，也很含糊。不着边际的调子就这么混着晚风，轻轻撩拨着他心底最柔软的那根弦。
　　一曲终了，林璃稍微有些意兴阑珊，抱住他的脖子又勒紧了些，呢喃道，
　　“呐，顾承屹，你是怎么看待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