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竞赛生》江南蝶

2、第 2 章

　　竞赛3班和强化9班不在同一栋教学楼，分别的时候聂昭突然喊住风筝：“方便留个微信吗？我想以后向你请教竞赛。”

　　脸上没看出什么，但聂昭心里慌得一批，就怕风筝会拒绝。

　　风筝抿唇，委婉表示：“物竞吧有很多比我厉害的人，你可以继续在那学。”

　　说完就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特别冷漠，还无情。

　　哗啦啦——

　　聂昭的一颗玻璃心碎成渣，她蔫了吧唧的低下头，用鞋尖一下一下的点着地面，委屈嘟囔：“不给就不给……”

　　“昭儿。”

　　“干嘛？”

　　“风筝……”

　　“你别没完没了。”

　　“不是，风筝她……”

　　“还提，想我揍你是不是？”聂昭故作凶狠的抬头，张牙舞爪的样子冷不防就闯入风筝清澈沉静的眸子里，她顿时傻住，结巴道，“你不、不是走、走了吗。”

　　“我没带手机，”风筝向她伸手，“笔借我一下，我把号写下来给你。”

　　聂昭立马掏出笔递过去。

　　…

　　整一下午秦太阳都在边上嘀嘀咕咕：“她之前干嘛骗你说没有微信，这不有嘛，之前不给，现在怎么就又给了？”

　　聂昭心里乐着，就替风筝找借口：“也许之前真的没有，这个是最近才注册的吧。”

　　风筝的微信昵称就叫风筝，连头像都是一只鸳鸟风筝，不过朋友圈空空如也。

　　秦太阳不信：“可拉倒吧，这年头谁还能没有微信啊，又不是山顶洞人，昭儿你这可是典型的见色忘友啊，你跟风筝才认识几天就这么向着她，我跟你青梅竹马的感情往哪儿摆了？唉！青梅终究敌不过白月光呐。”

　　“瞧把你给德行的，”聂昭笑骂，跟秦太阳勾肩搭背，“你永远是我最好的好姐妹，这点上哪都改变不了。”

　　秦太阳高兴了，“这还差不多。”

　　…

　　开学第一天，主科的老师就各甩下三张卷子，所以留给聂昭她们玩闹的时间并不多，课间十分钟都要充分利用起来。

　　在西塘，普通班羡慕重点班，重点班又羡慕强化班，而强化班中的一小部分人也是有能力跟竞赛班的一争高下的。

　　聂昭自认学习一般，但她的成绩在强化班排第一，没能考进竞赛班也只是说明西塘高中神人太多，想要争得一席之地没那么容易。

　　…

　　西塘高中分走读生和寄宿生，下午放学之后走读生就可以离校回家，不用来上晚自习，但他们需要在家开视频相互监督学习，老师也会在。

　　聂昭背着书包出来的时候，老爹老妈已经站在校门口翘首以望了，见到她就挥手喊：“哎呀，我的宝贝女儿，今天学习辛苦了。”

　　老妈叫褚小玲，是市中心医院的外科大夫，工作很忙，平常十天半个月也见不到人影，今天估计是调休了才能来学校接她，一见面就来了个大大的拥抱。

　　老爹叫聂平安，一家企业的中层领导，父女俩碰了碰掌，聂平安稀罕得不得了，宝贝道：“哎哟～～爸爸的小公主哟～一天没见又变漂亮了。”

　　聂昭马上接话：“主要还是遗传了您二位的优良基因，看我老妈——风华绝代、美若天仙，再看老爹您——仪表堂堂、玉树临风，作为你们女儿的我，当然漂亮啦。”

　　自夸的同时顺便拍了一通马屁，把聂平安和褚小玲哄得心花怒放、合不拢嘴，一家三口和谐友爱的画面落在风筝眼里。

　　看着聂昭一家人上车离开，她才缓缓收回视线，对出租车司机说：“走吧。”

　　…

　　聂昭和爸妈去吃了西餐，看了电影，还在商场的电玩城玩了一个多小时的游戏。

　　“今天玩的开心吧，我滴小公举？”聂平安一手牵老婆，一手牵女儿，心满意足到不行。

　　她跳到聂平安背上，撒娇道：“开心！谢谢老爹～～我第二爱老爹你啦～～”

　　“那第一爱是谁呀？”聂平安故意逗女儿。

　　“当然是我亲亲亲亲爱的老妈啦～”聂昭在背上就冲褚小玲比心，“老妈，接着！您宝贝女儿爱您的一颗心～”

　　褚小玲受不了这父女俩，她拍了拍女儿的肩膀，“以为自己还是三岁啊？还不赶紧下来。”

　　“我轻着呢，没累到老爹，您这么快就心疼上了啊。”聂昭双手扒着自家亲爹的肩膀，嬉皮笑脸的。

　　褚小玲戳她脑门，“人小鬼大。”

　　她哀嚎：“明年我就十八了，成年了，您怎么还老说我是小孩儿。”

　　“你就是七老八十，在爹妈这里也还是小孩儿，”进了家门，聂昭就要回自己房间，褚小玲扯住她问：“先等等，吃饭的时候你说要干啥来着？”

　　聂昭深深叹气，心态有点崩，“您到底是不是我亲妈啊……”

　　“别打岔。”

　　“就那什么……我想学竞赛，都跟你俩说八百回了。”

　　聂平安在玄关那儿收拾母女俩换下来的鞋，他隐约记得之前女儿有跟他提过竞赛的事儿，不过后来忙工作就给忘了。

　　“自主招生都取消了，你学啥竞赛。”

　　“有兴趣呗，竞赛是竞赛，自招是自招，您别老混在一起说。”

　　“这不是看新闻上说的嘛，”聂平安忧心，“宝贝啊，咱就好好备战高考成不？我也打听过你说的这个竞赛，玩它的那可都是高手中的高手，那个谁……对，你高一的同桌，风筝不就是竞赛生？你看她那么厉害都没能拿第一，你还老说自己比人家差远了，都差远了哪儿还有希望。”

　　聂昭幽怨地瞅着她爹：“我果然不是你们亲生的。”

　　“我们是让你看清现实，”已经坐到客厅沙发的褚小玲接话，“以前你有时间玩玩就算了，现在不同了，高二了啊宝贝，什么都没高考重要。”

　　聂昭悄悄做了个鬼脸，转身懒洋洋晃荡回自己屋。

　　…

　　阿姨把碗筷收进厨房洗了，出来看见风筝还坐在餐桌前出神，她心中不落忍，想说几句话来安慰，又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

　　别人家的小孩都有爸爸妈妈疼爱，可风筝连自己的亲生妈妈都没见过，出生之后就是她来照顾，现在都过去17年了。

　　雇主每个月定期给钱，但从不主动打电话来问风筝的情况，都是她打过去，可往往说不上两句对方就挂电话。

　　两位老人倒是来看过，但也只是嘱咐她好好照顾风筝，其余的也不多说。

　　风筝多好的一个孩子啊，学习好，回回考试都是第一，性子又乖，相貌又好，怎么就遇上那么不负责的亲妈，唉！

　　阿姨叹了口气，走过去和风筝说：“厨房我都收拾干净了，冰箱里有做好的南瓜馒头和饺子，你明天蒸了吃再去学校，牛奶也别忘了喝，知道没？”

　　照顾了17年，阿姨已经把风筝当自己女儿看待，里里外外、大大小小的事都操心，可她终究不是风筝的亲妈，没法弥补风筝心中缺的那一块地方。

　　风筝把手中这张边缘都已经摩擦出毛边的照片小心翼翼放回夹子里，冲阿姨点点头：“嗯，我知道了，您回去注意安全，慢点开车。”

　　照片明显是非正常拍摄，虽然只有侧脸，但依旧盖不住照片里的人有很让人惊艳的容颜，风筝和照片里的人很像，就跟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样。

　　照片是阿姨给她的，里面的人叫风铃，是她的亲生妈妈，只是她从来没见过。

　　每次阿姨给她妈妈打电话，她都在旁边，但妈妈一次都没让她接过，甚至在阿姨说她在身边的时候，妈妈会立刻把电话挂断。

　　小时候，班上的同学都很乖很听话，只为得到老师的表扬和学校发的小红花，好回家和爸爸妈妈说，爸爸妈妈就会很高兴，然后给自己买玩具或者带自己去游乐园玩。

　　风筝不想要玩具，也不想去游乐场，她只想和爸爸妈妈吃一顿饭，所以她也考第一名。可是小红花都堆满了抽屉、奖状贴满了墙壁、奖牌放满了书架，她也没能见到爸爸妈妈。

　　只有外公外婆来看过她，记得她第一次在阿姨的引导下喊对方外公、外婆，站在她面前的两个人表情很僵，神色复杂，并没有答应。

　　她羡慕同学们过生日、过年都有家人陪伴，有一次她就问阿姨，生日的时候能不能让外公外婆来陪她过。阿姨打了电话，打完之后就看着她摇了摇头。

　　她不死心，又让阿姨去问，过年能不能和外公外婆吃团圆饭。

　　最后她也没能和外公外婆吃年饭，甚至在那通电话之后，外公外婆连着一年多都不接阿姨的电话，也没再来看过她。

　　她现在住的这套房子是妈妈的，地段很好的三室两厅，她住一间，阿姨住一间。在她上初中之后，阿姨也很少再在这边睡了，只是每天过来做饭，收拾屋子。

　　风筝把照片夹子放回卧室的抽屉之后就进浴室洗澡，走读生的晚自习直播监督她可以不按时参与。

　　她洗澡很快，把换出来的衣服放到洗衣篮了就坐下来开始学习，想起了什么，她又登录了微信，有未读消息，不用看就知道是谁，因为好友列表里只有聂昭一个人。

　　聂昭先是发了个夸张搞怪的表情包，紧接着才是文字——

　　#嘿，此时一个靓女突然出现。

　　#晚上好哇，昔日同桌。

　　看时间是十点半的时候发来的，底下还有一条是十点四十五发来的。

　　#睡了？

　　她回复：没睡。

　　聂昭的消息很快发了过来：喔，以为你睡了呢。

　　她弯了弯唇：时间还早。

　　过了会，聂昭发来一张图片，桌面乱七八糟的东西也不收一下，吃的橘子连皮都没扔，就这么连着习题册一块入境了。

　　#红圈这题我解不出来，求学神指点。

　　真的很会及时地、合理地利用现有资源。

　　她点原图放大，虽然题目是单独抄在纸页上的，但她还是一眼认出了是程书的题目：高为h，顶角为2a的正圆锥在一水平上绕顶点O作纯滚动……如图所示……求此刻圆锥……速度和加速度。

　　她从旁边抽了一张稿纸，拿过签字笔将计算过程写下来，在要拍照发过去的时候犹豫了下，就先发了条文字消息过去：取一个转动系就可以算了，你试试。

　　聂昭秒回：好的。

　　在刷题吧跟人聊了好一会，国际赛的题都解了两道，电脑右下角的图标还没动静。

　　风筝蹙眉，不会？太难了？

　　又过了好一会儿，聂昭才冒出来：卡住了，救我，help me……

　　答案早就写好了，但她还是压着没发，反而耐心地在微信上一步步跟聂昭讲计算步骤：以正圆锥的几何对称轴建立转动参考系。

　　消息发过去之后那边又是很长一段时间空白，她往后靠着椅背，签字笔一圈一圈在指尖转动着。

　　她没有给过别人自己的联系方式，如果需要讨论题型也都是在学校找时间当面说，她不习惯跟人过分亲密往来，但她拒绝聂昭时对方表现出来的受伤和失落，让她一下子联想到了自己。

　　每次被妈妈、外公外婆拒绝，她也很伤心很难过，会想是不是自己做错了什么，所以才会不被喜欢。

　　绿色图标又闪了闪，聂昭把解题步骤拍了图发过来：学神看看，对不对？

　　看了图片稿纸里的答案，她都有些惊讶：对了。

　　将答案拍过去之后聂昭就揣着一颗忐忑不安的心，着急的等啊等啊，度秒如年，难受得要命，生怕自己又被打击到。

　　“噢耶！”得到肯定的答复，她比中了五百万彩票还要高兴，从椅子蹦到床上，连着滚了好几个圈，身躯扭成麻花状，一颗心都炸成了烟花。

　　“哈哈哈哈……”

　　她乐得像个二百五，仰天大笑好几声才缓过刚刚那阵激动之情，立马蹿回桌边，拿起手机给风筝回消息：谢谢学神！明天请你吃饭。

　　然后又是一个讨好的搞怪表情包。

　　风筝抿嘴笑了笑，回了一句：请帮我带一包辣条。

　　#？？？

　　谁请客只会请辣条啊，聂怊无语死。

　　#不行吗？

　　#太行了！

　　#麻烦你了，谢谢。

　　#该道谢的人是我啊，你不要总是跟我抢戏。

　　#习惯。

　　#不好的习惯，改了吧。

　　#正在尝试。

　　风筝看了一眼时间，觉得再聊下去会耽误彼此的学习，于是她说：还有问题要问吗？没有的话我先去刷题了。

　　#没有了没有了，你快去吧，我也要再搞几题，那就……明天见咯。

　　#嗯……别忘了我的辣条，明天见，顺便晚安。

　　那边正在输入的聂昭，动作顿了顿，把打了一半的文字删掉，然后重新输入，发送。

　　#同样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