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小公子要进宫了（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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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的正是乔家大爷乔琼，他因为回来得急，身上的官服都没换下。
他脸上冷得结上了冰霜，怕是刚才听到乔珠的那句不太高兴。
伍六子战战兢兢，早跪了下去：“大爷。”他俯着身不敢抬头，平日里见到老爷夫人都没这么害怕，心里叫苦不迭。
不知刚才的话叫大爷听去了多少。
乔琼淡淡地看了地上跪着的小厮一眼，挥挥手。
伍六子如蒙大赦，忙叩首连滚带爬地就要出去。
“等等。”大爷一声叫住了他，伍六子只能恭恭敬敬地垂着头：“在……在，大爷您尽管吩咐。”
“以后嘴管住了，诸如此类的事，莫要再往外胡说。”
尤其是对小公子这种说不明白的。
他只看了一眼，伍六子便心惊胆战。
虽未言明却一目了然，倘若下次再让他听见自己搁小公子这边胡说八道，仔细他的皮。
伍六子是个明白人，忙应了：“是是是。”
乔琼点点头：“下去吧。”
伍六子抬起头，看着大爷身边的随从使了个眼色。
这才如释重负，匆匆退了下去。
心想这下小公子可遭罪了，又羞愧，让自家大哥看了笑话。
他们两兄弟分别在乔府两位爷身边当差，不过日子是天差地别。
打发了方才的仆从，乔琼审视起了自家弟弟。
乔侯爷和夫人老来得子，所以长子比幼子要大个十来岁。
老两口溺爱十分，而长兄如父，这位长兄又恰巧是位严父。
且少年英才，早早出仕，虽一直未成婚，在府里也是能主事，说一不二的。
乔珠被兄长看着长大，又手把手地教他读书，即使没学到什么是个没出息的，仍孜孜不倦。
因为乔珠自幼身体差，还勒令他习武锻炼。
可怜的小公子被折磨的叫苦不堪，去爹娘那耍赖也无法。
侯夫人曾搂着乔珠，说他对幼弟太严苛了点，反正侯府富贵，就算宝儿什么也不会也不妨一生安乐。
乔琼和自家爹娘长谈了一夜，他们这才松了口。
乔珠是幼子，袭不了爵，看样子也考不出功名。
而两人再怎么样，也不能护佑他一辈子。
乔琼没说出口的是，他比幼弟大个十来岁，到时候也去了这就……
树倒猢狲散，可不是说说的啊。
看着自家幼弟衣冠不整，天真散漫的样子，乔琼紧锁着眉头。
这像什么话。
他这么黑着脸，换别人早畏惧十分，不敢对视了。
乔珠也经常在爹娘面前撒娇说最怕大哥，
可现在说他怕吧，面上也没流露出怕的神色，反而坦坦荡荡的，没干什么亏心的事。
乔琼又笑又气，不过脸上的冰冷不减半分。
他刚才气的不是乔珠说入宫就不用读书的胡话，而是他不知道这件事的关系利害，就胡说八道。
心里叹了口气，换别人这么说乔琼会觉得是不在乎，可乔珠是真的不懂。
这个小傻子。
以后他和爹娘都去了可怎么办。
乔珠仰头看了他半响，眼睛大而澄澈，漆黑的，孩童一般干净无暇。
乔琼心中柔软起来。
“怎么不穿鞋袜？”他说着靠在塌边。
平时在官场上雷厉风行的锋芒气内敛了不少，此时就是个面上一点青色胡茬，疲惫稳重的青年。
他正在京郊勘查一项工程，听到这事就匆匆忙忙赶了回来。
送个男人进宫，还是勋贵家最疼爱的幼子。
又是什么钦天监算出来的天命所归。
这内里的关系够说书的讲个一壶了。
所以风言风语传了一整座京城。
当然明眼人都知道是有人在里面推波助澜。
乔珠缩了缩脚，大哥一问起来，他才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想脱就脱了。”他说的理所当然。
乔琼忍着笑，面上的坚冰一时融了不少。
他担心得多余了，这事对他的傻弟弟似乎没太大影响。
他看了看，院子里没有仆从，倒不讶异。
想必是母亲知道这事，回过神后就把乔珠院子里的人都叫过去敲打了，嘴不严的心坏的通通换掉。
当然也要瞒着不让乔珠知道。
她低估自家儿子了，以为乔珠知道后会大哭大闹，没想到这么从容。
不过不是什么好事，乔琼神色一凛。
乔珠什么都不懂，真要进宫了，那地方……
他气息微滞，可是吃人不吐骨头的。
说什么也不能让乔珠进去。
乔琼打定了主意。
乔珠看自家大哥神色越来越凝重，就跟平时他没做功课时候一样。
乔小公子笨，可还是能记住看过无数次的脸色的。
他蜷缩着脚趾，低头看着蹬了一地散乱的鞋袜，最后决定妥协。
乔琼深吸一口气，准备好在路上预演了无数次的话术，正要跟弟弟说明这件事利害关系时。
却发现乔珠在穿着鞋袜，他嘴角下意识上扬，又压了下来。
怎么，会看人眼色了。
之所以打那么多草稿，不是他不会说，而是要把这事说的明白，至少能让乔珠听懂。
耐心地等乔珠穿好鞋袜，且理好衣裳后，端坐在那的一下子像换了个人。
好一个翩翩美姿容的少年郎。
发如泼墨，眼若晨星。似笑非笑的一双桃花像极了侯夫人。
乔琼长得像老侯爷，清俊十分，就是太过冷冽。
而乔珠却是随侯夫人，当年的京城第一美人可不是虚名。
两人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十成十的漂亮。
乔琼神色一冷，不知钦天监做的文章可是有那位的意思。
他听说这件事后心里也明白，保不齐是父亲和钦天监的监正间的私怨牵扯到了幼弟。
可毕竟是那位默许的，要是真的好男色，乔珠这般相貌，真进宫了那真……
乔琼摇了摇头，把这个想法压了下去，清白不保，他在想什么呢。
他叹了口气。
乔珠圆睁着眼，他一下子就慌了。
乔小公子没心没肺的，却最怕爹娘和大哥伤心。
他从来没遇见过大哥这样。
乔琼向来是喜怒不形于色的人，就算再生气也只会脸更冷。
这没什么，他脸一年四季向来都是冷的。
“大哥。”乔珠小心翼翼地凑了过来。
“你别难过了。”他挠挠头，声音越来越小，嘀嘀咕咕的，“我以后保证听话，努力做功课，不惹你生气……”
他做着保证，却越来越没有底气。
虽然娘一直说他不笨，但乔珠总觉得自己笨的。
比如大哥教他的那些功课他怎么都不会。
有时候罚背罚抄到侯夫人看了心疼，老侯爷都感慨当年他爹都没这么管他的。
如果仅在侯爷和夫人的溺爱中长大，乔珠会成为一个废人。
现在加上大哥的严加管教，最后也是只成为了没那么废的废人。
难过？
有这么明显吗？这个念头飞快地被乔琼抛在耳后。
他生硬地挤出一句：“胡说什么，我才没有难过！”
再看乔珠，他虽然“哦”了一声点点头，却满眼都写着“真的吗”。
乔琼很想再强调一下，但是这样……很像小孩子之间过家家。
他咳了咳，飞快地岔开话题。
“你都知道了？”乔琼打量着自家弟弟，开始抽条了，原先一个矮墩墩，现在有了少年的身形。
但还是单薄瘦弱，怎么养都不多长点肉。
脸却是圆的，仅下巴略尖。
乔琼心里盘算着，要改掉挑食的毛病，这几天等他休沐了带去京郊爬山，多爬几个来回。
他以前身体也一般，外放再加回京后进工部任职，到处跑跑亲力亲为就好了。
整日呆在府里像小姑娘一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像什么话。
乔琼想了想，不对，乔珠这种的王家姑娘能打三个。
他神游天外着，工部里事情繁多，平时都忙得停不住脚。
每次回府后，只有跟自家弟弟相处的时候，可谓惬意。
是的，乔琼视教乔珠功课为乐趣。
虽然每次都被气得四仰八叉。
反正以后乔珠犯不着去考科举，加上乔琼个人也涉猎甚广，所以教的内容并不局限于四书五经，此外的各类杂学，上有天文地理，下有农牧桑蚕，再到经商行医，甚至土木水利、堪舆卜算都教了个遍。
乔琼想的是总有会的，再不济也有感兴趣的。
谁知到最后乔珠什么都没学会，就剩个能吃能睡，心宽体胖。
哦不，也胖不起来。
“小六子说的那些吗？”乔珠认真想了想，好像只有这件事了。
为什么连大哥都要过来问他这件事。
进不进宫很重要吗？
在乔珠模糊的概念中，进宫就跟去外祖母家一样，都是去新地方做客，大家都高高兴兴的，而他也能逃离功课想吃什么吃什么不怕生病，有什么不好呀。
“对，乔珠。”乔琼从来不叫乔珠的小名“宝儿”，而是直呼大名。
他想着跟乔珠说这件事的严肃性，他不懂也该懂了。
乔珠却半点也没意识到，他正纠结着为什么进宫会让大家不开心。
小六子不开心，大哥不开心，那爹娘开心吗？
乔珠托着腮，平时阿娘最喜欢带他去外祖母那了。
外祖母那有好多表兄表姐，还有很吵的表弟表妹，和漂亮的姨姨。
乔珠懂了，一定是因为这次皇宫很大人也很多，所以他要呆很久所以大家舍不得了。
他决定了，这就向大哥保证早早地回来，不会因为贪玩耍赖。
他高兴地坐起来正准备开口，一抬头就撞到了大哥不忍悲哀的眼神。
他们的眸色都很深，漆黑的。
乔珠看不懂这眼神中的情绪，但是觉得心口像是被揪起了一角。
“大哥。”乔珠咬咬唇，嘴唇一抹红，显得小脸格外苍白。
他起身抱住了哥哥，埋在怀里吸吸鼻子，“你别担心了，我会早点回来的。”
乔琼怔住，本来凝重的心情稍微松快了些。
“嗯。”他伸手拍拍幼弟的脊背，单薄瘦弱。
不会的，不会让你去的，宝儿。
……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