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王的条件》三春景

38、年轻的女王（5）

　　“ciao，河源女士。”可爱婴儿模样的头号杀手摘下帽子，郑重其事的样子令人意外。

　　“您好，里包恩先生。”心夏点了点头，平静地离开了，彼此之间都有一种默契。

　　“是河源学姐啊...”泽田纲吉抓了抓后脑勺：“泽田学姐经常不在学校，好像已经很久没见过她了。”

　　心夏因为经常要去处理一些Scepter 4的公务，请假在普通学生中是比较多的...说起这个，泽田纲吉才反应过来，张大了嘴巴：“里包恩，你认识河源学姐吗？”

　　在他的印象中，这两个人是从未见过面的。

　　“河源女士，那可是一位非常令人敬佩的小姐哦。”里包恩还吐了吐舌头装可爱，对于不了解他的人来说，那是挺可爱的。但在泽田纲吉这些人看来，那就是魔鬼啊魔鬼！

　　“说实话，我还一直期待阿纲你能发挥彭格列候补首领的气量，将河源小姐拉到彭格列来呢。就算不能成为守护者，作为门外顾问也相当令人期待啊。但现在看起来，阿纲你该不会从没和河源女士说过话吧？”

　　“切！看起来就只是一个普通的女人而已！”听到里包恩这样说，狱寺隼人不满地挣扎着起来——刚刚打雪仗的过程中，他看到了自己姐姐的脸，然后条件反射式地肚子不舒服，倒地不起了。

　　狱寺隼人也出身于mafia家族，他同父异母的姐姐名为碧洋琪，人称‘毒蝎子’碧洋琪。顾名思义，善于用毒，而且她还有着将任何料理制作成毒.物的‘特技’。呃，这一点是不受她自己控制的，算是加强威力版的‘厨房杀手’了。

　　狱寺隼人就是因为小时候吃过碧洋琪制作的曲奇饼，从此面对碧洋琪有了PTSD。不能看到碧洋琪的全脸，只要看到，表现出来的症状就是肚子疼，非常疼，能让一个善于战斗的mafia少年瞬间丧失战斗力的那种。

　　狱寺隼人对泽田纲吉非常尊敬，是第一个无比确信泽田纲吉会成为彭格列十代目的家伙，也是泽田纲吉的第一个守护者——彭格列等mafia家族有首领身边围绕守护者的传统，守护者人数一般是6个，每人的力量属性都不同（这也是那边特有的战斗体系）。

　　总之，狱寺隼人对泽田纲吉有着无条件的盲目崇拜，以至于这一瞬间的不忿压过了‘碧洋琪恐惧症’带来的不适。

　　“普通？那个女人可不普通。”不知道什么时候，碧洋琪走了过来，露出了一言难尽的表情：“河源心夏，东京法务局户籍科第四分室室长，表面上是负责管理‘特殊外国人’户籍的普通部门，其实分管的是包括异能者在内，各种不受普通政府机关管理的里世界人口。”

　　碧洋琪入境日本的时候走的是正规渠道，倒是没问题。但当她要在东瀛继续自己的杀手事业时，就被第四分室上门‘查户籍’了...当时全程被压制，可是让她印象深刻，由此她也对东京法务局户籍科第四分室的长官河源心夏记忆犹新。

　　“是啊，河源女士非常令人敬佩...即使是彭格列，能派人来并盛町，也是得到了那位女士的首肯，才能行的。阿纲，你要是能成长为河源女士那样的首领，就算是合格了哦！”里包恩端着一杯不知道从哪里拿出来的咖啡，气定神闲地补充道。

　　“怎么可能，河源学姐那么优秀...”泽田纲吉有些抓狂了，慢半拍才反应过来，吃惊地看了一眼碧洋琪和里包恩，然后又看了看其他人：“什么！！？河源学姐不是普通人吗？该不会、该不会她也是mafia吧？”

　　“不不不，碧洋琪刚刚说了，是‘东京法务局户籍科第四分室’的室长，呵呵，这听起来就是再正规不过的政府机构吧？我就说河源学姐绝对是正派而可靠的，并盛中学最值得尊敬的人。”

　　泽田纲吉一直认为并盛中学的大boss是云雀恭弥没错，但只有河源学姐是值得尊敬的。平常河源学姐待人温和，处事稳重，学生会的工作也面面俱到——如果不是风纪委员们包揽了学生会大部分的事务，她的存在感还会更强。

　　总之，并盛中学的学生，或许会在风纪委员长的武器下规规矩矩，听话的不得了。但要说‘心悦诚服’，其实只有河源学姐。

　　河源心夏可以说是泽田纲吉最敬佩的那种人了，敬佩到从没想过自己能够做到她那样。那样有人格魅力，富于领导力，什么都能做好——这种心态固然有泽田纲吉过于没自信的原因，但也说明了心夏在并盛中学的声望。

　　她自己可能没意识到这些，毕竟她总是下意识将这方面全都归于是异能力‘社稷主’的功劳，是有些回避的。

　　而且，她现在虽然还是像同龄人一样上学，但作为Scepter 4的长官，时不时就有工作也是真的。哪怕她自己不承认，她也确实向这个身份投入了不少时间精力。人的时间精力是有限的，投入到一件事上多了，另一件事上经常就会相应减少。

　　然而，不管心夏有没有意识到，事实总归是这样了。云雀恭弥对她的‘特殊关照’，也是因为这个......

　　“咦？河源学姐居然已经是政府科室的室长了吗？哈哈，这也是游戏设定的一部分吧？”山本武摸着头，笑着说道。一下让人分不清楚他是在开玩笑，还是真的这样认为。

　　山本武一开始加入泽田纲吉他们的训练，还有彭格列的那些事，是因为他当这是在玩游戏。类似于角色扮演，中二的年纪，设定一个mafia家族，你是家族boss，我是boss左右手，他是家族的杀手什么的，听起来确实很有吸引力。

　　但时间过了这么久，中间发生了这么多事，还出现了各种奇奇怪怪的人，到这个时候还认为这是一场游戏——如果这家伙不是个傻瓜，那就是个装糊涂且顺心而为的高手了。

　　泽田纲吉跟着山本武干笑了几声，才意识到自己忽略了这件事里的异常...这个年纪做mafia也就算了，反正这种有活力的社会团体也不讲法，招收未成年人也没有心理负担。但官方部门的话，会收未成年吗？

　　“你在想什么啊，阿纲？当然会啊。”

　　啊，一不小心又把心里话说出来了！泽田纲吉看向自己的家庭教师，小婴儿模样的里包恩。

　　里包恩一脸的理所当然：“特殊人才，总有特殊的条款对应。如果没有，就现在写一条好了。”

　　“啊...原来是这样啊...哈哈、哈哈。”泽田纲吉不知道说什么好，但最后还是忍不住好奇，将心里的疑惑问出了口：“河源学姐的特殊才能...是什么呢？河源学姐虽然很优秀，但我一直以为那是普通国中生的优秀。”

　　至少对比突然冲进自己生活的里包恩、mafia、彭格列、死气弹...这些要显得普通的多。

　　“阿纲你真是对里世界一无所知啊，要知道河源女士在里世界很出名呢。”

　　“在里包恩你来我家之前，我都只是个普通的国中生而已啊！你不说的话，我怎么会知道！？”泽田纲吉忍不住抱怨，抱怨之后又有一些不可思议：“真没想到，河源学姐居然......”

　　这个世界平静的表面之下，到底有多少隐藏的真相啊？该不会每天经过的那家小吃店，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店长，也有一个隐藏身份，其实是里世界叱咤风云的大人物吧？不会吧、不会吧？

　　“河源女士是‘超越者’啊。”

　　里包恩话音刚落，在场的小子们就有不同的反应。

　　“什么是‘超越者’？”“咦？听起来好厉害。”“嘁，超越者吗...”“居然是超越者啊。”

　　“迪诺是知道‘超越者’吗？”疑惑‘超越者’是什么的人就是泽田纲吉，他听‘师兄’迪诺的口吻反应过来，对方知道‘超越者’是什么。当然，狱寺隼人的语气来看，他应该也知道。

　　“好耳熟，但怎么想也想不起来。”

　　“阿纲知道异能者吧？”迪诺耐心地解释，他就知道老师里包恩没有和师弟说过这些里世界近乎于常识的东西。老师的教学原则一直都是这样，实践大过理论，让弟子从疼痛中获得经验是他最常见的，是个魔鬼呢。

　　“知道是知道，但从没见过。”异能者这种存在算是半公开的了。

　　虽说日常生活中不常见，但现在信息传播的方式如此迅捷，异能者这种存在是瞒不住的。不说横滨那边聚集的数量不少的异能者了，就是横滨以外，对异能者管制相当严格的各地，其实也时不时能听到异能者的消息。

　　按照六度分割理论，一个人最多通过六个人就能认识任何一个陌生人——这是几十年前的理论了，当下时代传播、交流更加方便，一般情况下，根本用不着通过六个人！如果限定在同一地区内，间隔的人就更少了。

　　所以，别看大家生活中没见过几个异能者，可日常八卦时，说到某个儿时的邻居哥哥，又或者亲戚的朋友是异能者，这都是很常见的。

　　不过听说过归听说过，大多数人对异能者的了解都是雾里看花。这一方面是官方有意模糊，另一方面也是现代社会资讯太丰富了。有很多人对看起来就很酷炫的异能者很感兴趣没错，可同样有人根本不在乎。

　　异能说是新事物，但要说出现在世人面前，其实也有些年头了。一开始大家为异能者的存在感到矛盾，一方面担心这种天生自带强大天赋的异能者，成为新的统治阶级，自己这种普通人就要成为被压迫、被剥削、没有人权的底层了。

　　另一方面，又认为或许这就是人类发展到现在，新一轮的进化。异能者是人类的新方向，不需要抗拒它，只需要接纳它。或许在这个进化过程中，社会免不了有动乱、有阵痛，可就像历史上的任何一次改革一样，最终是人类的光荣！

　　抱着这两种想法的人都不少，不过随着异能力者的占比逐渐稳定，随着普通人发现社会并没有因为异能力者变成自己无法接受的样子，终究是不痛不痒的人更多了。

　　现在当然还有对异能者非常感兴趣的普通人，特别是青少年，毕竟这个年纪就是更喜欢一些可以摆脱普通日常的东西...只不过，这个世界很大，人很多，以日本来说，就有一亿两千多万人口！就算其中有两千万人对异能者感兴趣，也有一亿人口对其不感兴趣呢！

　　事实上，以日本的人口体量，一个东西有两千万人口都非常感兴趣，是极其少见的——圣诞节、情人节巧克力这类已经成为日常兴趣点的东西不算。

　　就算是看起来非常引人关注的文娱界，两千万也是非常惊人的，比如说当下电影票房排行第一的作品是2001年出的，累计观影人次2300百万。又比如顶级明星的粉丝数，不说统计粉丝俱乐部的人数了，就算是数字更水的网络关注人数，也就是几百万，千万级别是天花板。

　　简单来说，这个国家的国民级明星，看起来身边所有人都知道的，结果会关注他们的，也不足总人口的十分之一。

　　异能者这种存在，的确自带噱头，但没有宣传没有流量，终究也就是个小众圈子，感兴趣的人群肯定不如那些追星族庞大。就算不少人都大概知道‘异能者’是个什么，可也仅限于这一点了。

　　异能者就是拥有异能力的人。异能力是什么？就类似于文娱作品里的超能力吧，控制磁力、瞬移、飞翔、力大无穷、隐身......除此之外，更具体的就很少知道了。

　　“所谓‘超越者’，就是异能力数值达到一定数字的异能者——不是破坏性、武力值，纯粹的、从能量的角度来说的数字。”迪诺的表情是想起了什么的样子。

　　“当然，即使不是战斗方向的异能，真的用于战斗，也不会弱。毕竟根据欧洲那边的说法，每一个超越者都是能靠个人结束一场战争的...其实，如果不是战斗方向的异能，反而会更受重视吧。”

　　用于破坏的战斗系异能说起来很厉害，但同等强度，用于非破坏的异能总是更让人期待——对于当下的人类来说，暴力依旧是非常重要的，但人类的战争兵器已经够强了，异能者固然有其优势，可也就是这样了。

　　“一个人结束一场战争吗？真厉害啊。”泽田纲吉茫然地点了点头，假装没听到身后狱寺隼人的‘首领一定会比超越者更强’，而是有些好奇：“河源学姐是超越者的话，她的异能是什么呢？”

　　“不知道。”迪诺干脆地摇头：“每一个超越者都是国家机密，关于他的异能，甚至他的身份，大都不会公之于众。事实上，我过去也只知道‘东京法务局户籍科第四分室’这个特殊机构，以及这个机构的长官是超越者。”

　　“更多的情报就不知道了。”

　　就这样，还是因为心夏是这边第一个且唯一一个超越者，只能拿她当一张明牌进行‘战略威慑’。不然的话，她这样的人应该完全‘隐身’才对。

　　当然，心夏的异能隐瞒的这样好，也和她的异能效果不容易看出来有关。这两三年，她是参加过几次‘大活动’，难免被一些情报人员看在眼里，但‘社稷主’的效果实在是太隐蔽了...表现在外，似乎只有影响人的精神，能够收下属到身边，保证忠诚可靠。

　　再就是对于能量等级弱于自己的异能者、咒术师、普通人等等，她的异能有无差别压制的作用（其实还是对异能者最好使，毕竟‘社稷主’就是异能力）。

　　其实只看这样，已经很惊人了。所以在极少数能接触到情报的人看来，这就是她异能力的真相了。

　　泽田纲吉有好奇心，但不多，而且他还有着很强的直觉——就没有再问了。

　　今天原定的打雪仗游戏因为里包恩限定的时间到了，就虎头蛇尾地结束了，谁也没有抓到列恩，所以没有胜者。等到泽田纲吉他们都回去了，落到最后面的迪诺才看向里包恩。

　　“里包恩...那位河源小姐——”

　　“哦，放弃吧。”里包恩无比干脆地说，一点儿幻想的余地也不给自己这个曾经的学生留。虽然对于一个意大利男人来说，陷入爱河实在不该去阻止，但情况特殊，里包恩倒也不介意做坏人。

　　他想起了曾了解的那些绝密资料，关于‘河源心夏’这个人的一些情报，他也是来日本前，才从九代目那里看到的。九代目知道泽田家在并盛町，又在部署并盛町时意识到‘河源心夏’这个超越者已经在这里了，就立刻搜集了相关情报。

　　彭格列家族不是普通的mafia家族，在里世界的面子不小，但也费了很多人情，才弄到了那些情报。

　　所以迪诺作为加百罗涅的首领，也对‘河源心夏’不了解，这是正常的。

　　里包恩并不介意年轻的弟子爱上一个危险的、强大的女人，这是男子汉的选择。如果只是因为这些就犹豫不前，那才是真正的失败！而且心灵上也是弱者了...但问题是，‘河源心夏’的情况不大一样。

　　她的异能力，表现在外，精神方向的影响非常令人忌惮。虽然根据观察，她和手下之间应该存在一个双向选择的前提，手下必须真心认可她做首领，才有之后那种坚如磐石的忠诚...但还是太危险了。

　　人心哪有那么容易掌控！‘忠诚值’达到后就可以收为手下，今后也不用担心背叛问题，那是只有游戏里才会有的好事...如果真能做到这一点，在其他人看来，是非常可怕、令人忧虑的。

　　如果自己成为被掌控的那一个...这实在是一个发人深思的问题。

　　里包恩不想自己的学生被爱情冲昏了头脑，成为对方的‘裙下之臣’也在所不惜。如果是普通的女孩，暂时脑子不清醒也就算了，总有一个限度。而且随着时间流逝，荷尔蒙回归正常，也就没问题了。

　　可是，那个‘河源心夏’？那是一旦沉溺，必定要抱着溺死的美梦，没有任何余地！

　　甚至，没有那让人忌惮的异能力，河源心夏也是危险的信号——里包恩喝了一口咖啡，是他喜欢的浓缩咖啡，加了三勺糖。

　　他之前见过河源心夏的照片，但见到真人是第一次...和照片上不一样，非常不一样，那种雍容博大的气度，只有见到本人的时候才能感知。

　　看到那个年轻女孩儿，很容易忽视她的年纪——她的一切都像是被责任约束住了，当然，反过来她也有着约束住一切的权威。这种深沉庞大、内敛忍耐，使她没有了少女的轻盈，然而她也不需要轻盈。

　　她的哀伤是磅礴的，她的沉静是窒息的，她的痛苦是要流血漂橹，叫人畏惧的。她承担着很多，那是沉重的负担，也叫她内涵丰富而深邃...这个少女身上没有多少喜悦、期待、梦想之类轻快的情绪，她本身就像是一个黑洞，无差别地吸纳了一切，人生在沉重中盛开。

　　危险的、无法得到的、只能穷尽一生去追逐的。

　　听起来让人想退缩，但人的本性，难听一些说，总有些‘犯贱’。轻易可以得到，平平常常的，反而不会满意。一定要去冒险，一定要去追逐——人不会因为爱人刺了自己一刀就不爱对方了，只会因为不爱，所以不爱。

　　里包恩没有说，那个女孩儿足够要你死无葬身之地了，这样的话是没有用的，反而可能叫这个年纪的年轻人更加跃跃欲试。即使理智告诉他们不可以，感情也是理智无法压制的。

　　只是那张小婴儿的脸上露出了真正属于成年人的，那个里世界头号杀手的警告意味：“河源女士的地位和立场非常敏感，如果你不想有一天彭格列需要怀疑加百罗涅的忠诚，又或者更严重，加百罗涅真的成为了彭格列的致命弱点...就远离她！”

　　沉默了两秒钟，迪诺摸了摸头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哈哈，那样吗？那就没办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