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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第 52 章 ...

  •   “少云,不要灰心,事情总会有转机的。”严立扬盯着桌上的照片恍然大悟地笑了笑。

      方少云垂头叹息:“我这辈子还是头一遭碰到这么憋屈的事。”

      严立扬拿起一张照片,照片中的林玉竹笑容明媚:“所以你现在应该明白上海是个神奇的地方,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

      方少云百思不得其解地问他:“既然他们证据确凿坚信我是坏人,为什么又要放了我呢?”

      “这里面的门道太多了,水太深,我是看不明白的,反正我知道你被冤枉的,你受委屈了。”严立扬放下照片,玩世不恭的神色里有几分精明,“要是换做我哥那个人精,他应该能想得通。”

      方少云苦笑道:“除了你,恐怕没人会相信我了,如今我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严立扬微蹙眉:“说来说去都赖我,要是我不给你那块破表,他们也不能冤枉你,说到底还是怪我。”

      方少云急忙安慰他:“这怎么能怪你呢?全都是我识人不清惹的祸。”

      “你这个识人不清到底是指谁?”严立扬笑出了几分戏谑,“林玉竹小姐吗?”

      方少云看着他苦笑,笑得心酸却无可奈何。

      “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他话锋一转,突然露出神秘的微笑,“不过若是真心喜欢,就应该大胆说出来。”

      方少云微挑眉:“严二公子,你对刘芳小姐可不是这样的。”

      严立扬斜睨他一眼:“我那是含蓄,含蓄你懂吗?”

      “不懂。”方少云突然发觉了什么,目光炯炯地盯着严立扬,“你似乎认识林玉竹,而且很了解她?”

      严立扬神秘莫测地微笑:“非也,非也,我不认识她,了解就更谈不上了。不过有个人认识她,而且还挺了解她的。”他收敛了笑,继续保持神秘,“刚好我就认识那个人,而且我和他很熟,很了解他。”

      方少云眼中是藏不住的惊喜:“真的?他人在哪里?”

      严立扬笑容中有几分苦意:“真的不能再真了,他现在就在我家。”

      方少云激动不已地挺起身:“那你能不能安排我和他见一面,我想让他帮我给……”

      “别激动。”严立扬按住他,“我已经向他打听了林小姐的具体地址,你买好车票就可以到天津去找林小姐了。”

      方少云心结未解,犹豫道:“只怕玉竹已经恨透了我,不愿意见我,她的家人应该更是如此。”

      严立扬笑容一蹦,蹙眉道:“既然喜欢,又下定了决心,那就大胆的说出来,你这样瞻前顾后前怕虎后怕狼的能成什么事?”

      方少云苦涩地笑道:“我还没有追求她的奢望,我只是想见她一面,给她解释清楚我从未骗过她,更没有绑架她,就算她不相信我也无妨,我只要能和她说说话就行了。”

      这种既喜欢又惶恐,还没得到就担心失去的感觉严立扬也深有体会,他非常了解方少云此刻的心情,于是就安慰对方:“少云,别想那么多,不论你想怎么做都得见到她再说,就算你们最后没结果,但至少你尽力了,将来也不会有太多遗憾。”

      方少云突然诧异地看着他:“你说得对,不过你什么时候变得这样成熟明智了,之前我怎么没发现呢?”

      严立扬挑眉一哼,笑容里满是骄傲:“你之前丑得像个猴儿,现在不也一表人才了,难道只许你变,就不许我变么?”

      方少云笑道:“这话说的到不错,变得好,我喜欢。”

      “你喜欢?这话你还是对着林小姐说吧,不要对着我说,我可受不了。”严立扬浑身微颤,做了一个夸张的惊恐表情。

      方少云心怀感激道:“立扬,谢谢你。”

      严立扬轻柔地锤了他一拳:“谢什么?你放心大胆地去追吧,我回家和那个人说一声,看看他有没有法子帮你。”

      他话刚说完,就响起了敲门声,方少云上前开门,待看清来人时,方少云的表情霎时凝固了。

      杨三贵局促不安地望着方少云,他周遭的空气似乎都包含歉意:“少云……”

      方少云只是默默地看着他,目光淡漠如陌生人,他不得不沉默了,一时间空气变得极度压抑。

      严立扬见情况不妙就伸长脖子望过来。过了片刻,方少云收回视线,不带感情的问:“你有事吗?”

      杨三贵似乎不能承受他的目光,不由得低了头:“少云……我……我有话要跟你说。”

      方少云淡淡道:“进来说吧。”

      杨三贵甫一进屋,严立扬就看清了他,登时变了脸色:“你居然还有脸找上门来,你这个厚颜无耻的王八蛋!”

      严立扬忘不了那天在法庭上的场景,这个自称是方少云朋友的人替梁若华作证诬陷方少云,还拿出了那块他送给方少云的手表作为物证,这家伙作为人证,人证物证俱全,所以梁若华和王发一口咬定方少云是绑架案的主谋。

      可这家伙畏畏缩缩的样子和闪躲的目光让他明白了这案子这有问题,方少云是被冤枉的。

      杨三贵表情僵住,他是使方少云蒙冤的罪人,这是铁一般的事实,他不能抵赖。

      严立扬此刻的心情比吃了苍蝇还恶心,忙不迭收回视线,朝方少云嚷道:“少云,你怎么还搭理他?快让他滚啊。”

      方少云平静道:“你冷静点,先让他坐下把话说了。”

      严立扬怒道:“冷静个鸟啊!让他滚!”杨三贵被他的怒气震成了一动不动的木头人。

      “立扬!”方少云按住了他的肩,神色凝重而复杂。

      严立扬也不想把场面闹得太难看,就算他不要面子,方少云也要面子,所以他一咬牙就扭过头,不再看那只巨型苍蝇。

      瞧着面色沉重的杨三贵,方少云淡淡道:“过来坐下说吧。”

      杨三贵蹑手蹑脚坐下了,举目看着方少云,鼓起勇气道:“其实我也是绑架林小姐的同伙,这一点想必你早就猜到了……可我并不知道自己的愚蠢和贪婪会给你带来这样的后果……”

      严立扬在一旁听得不耐烦,时不时冷哼一声。

      方少云这才知道杨三贵到上海都干了些什么,这个失败的绑匪如实交待了他是如何按照王发的指示和其同伙屡次绑架林玉竹但屡屡失败的事,因为屡战屡败,他中途想要退出,但被王发拒绝还遭到其威胁,最后还不得为此事出庭作证,但他并不知道王发他们要诬陷方少云的事。

      杨三贵观察着方少云无风无浪的面色,继续说:“其实那天我拿到你的手表后就打算和段猴子他们去绑架林小姐,没想到王发却要我们回上海,那时我才知道王发和梁若华有了矛盾,我预感前途无望就打算另谋出路,但段猴子不让我走,我只好和他们一起回上海……回到上海段猴子将你的手表交给了王发,王发又将这只表交给了梁若华,他打算就此收手,可梁若华不答应,这两人就撕破了脸皮,我明白大事不妙就悄悄离开了……”

      严立扬冷笑一声,杨三贵硬着头皮往下说:“我要离开上海的那天被警察拦截了,警察盘问了我很多事情,其中很多都是和你有关的事,我那时候就猜到王发他们东窗事发了,警察要我出庭作证,说这样可以对我从宽处理,我为了自保,只好在法庭上实话实说……”

      方少云听得一言不发,心想杨三贵虽然对不起他,但本意也并非是要害他,无奈造化弄人,处处巧合,事已至此,他怪他没用。

      杨三贵对王发和梁若华撕破脸皮后的阴谋并不知晓,作证也只是证明那只手表是他的,不是故意要冤枉他是凶手,杨三贵也有他的无奈,他不能怪他,本来他也不怪他。

      他很了解他,他不是坏人,要不然也不会因为愧疚来到这里和他说这些话了。

      杨三贵见他沉默不语,不明白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只得试探道:“少云,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我也不敢奢求你能原谅我,我只是……”

      “少在这里装可伶!”严立扬冷冷剜了杨三贵一眼,终于憋不住开腔了。

      “立扬,别这样。”方少云给了严立扬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回过头看定杨三贵,“你对林玉竹小姐做的事确实是挺混蛋的,但你出庭作证这事其实只是出于无奈,那只表确实是我的,所以你用不着这样,我并不怪你……”

      严立扬听得牙痒痒的,感觉方少云脑子肯定是被驴踢了,否则怎么会就这样轻易地放过这个混蛋?

      不过听到后面,他发现杨三贵的确除了参与绑架林玉竹这事外还真就没做过什么对不起方少云的事情,出庭作证也是无奈之举和无心之过,况且他曾在方少云落魄时处处给予帮助和照顾,这样算下来反而是方少云欠了他。

      严立扬听不下去的时候,杨三贵和方少云终于谈完了,这两人还是朋友,只是杨三贵没脸在这地方继续待下去,所以就硬塞给方少云一些钱离开了。

      “这回终于清净了。”严立扬做了两个深长的呼吸,笑着挤到方少云身侧,“我今天回去和那个人说一说你的事,看看他能不能帮你,然后再想办法托人弄几张船票和车票,到时候我和你一起去天津,你就耐心等我的好消息吧。”

      方少云道谢,严立扬一回家就要找严立清说这事,可他忽地想起自己这个大哥自从有了周静姝后,根本不愿听到林玉竹的任何消息。

      上回他只是随口问了一句林玉竹的地址,就被严立清打入了冷宫,方少云这件事要找严立清帮忙估计很悬,但自己脑子又不如大哥,也没和林玉竹打过交道,这件事还是得找大哥帮忙。

      他厚着脸皮在书房找到严立清,“哥,最近你有林小姐的消息吗?”

      严立清脸色一变,冷冷瞪了他一眼,别过头不理他。

      严立扬试探道:“哥,我有件事可能需要你帮忙,我想知道林玉竹……”

      严立清嫌恶道:“你没事就给我出去!”

      严立扬倖倖道:“我不过想和你说件事,看看你能不能帮忙。”他见严立清板着脸不理自己,却还是涎着脸往下说:“我有个朋友喜欢上一个千金小姐,可他却被冤枉成绑架千金小姐的绑匪……”

      严立清听完了这个俗套的故事,还是板着脸不说话。

      严立扬哀求道:“哥,你有没有好主意帮他洗刷冤屈?”

      严立清感到有些莫名其妙,不耐烦地睨他一眼:“我又不认识他,也不了解这件事的来龙去脉,我要怎么帮他?再说家里的生意都需要我打理,我哪有功夫管你的闲事?”

      严立扬恨不得多长一张嘴:“不是我,是我的朋友……”

      “都一样。”严立清放下书,抬手看了手表时间,“现在我得去找爸爸商量一下生意上的事,就不陪你了”

      严立扬眼睁睁看着他扬长而去,急喊道:“哥!”

      严立清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对这个有时可爱有时烦人的弟弟他是眼不见心为静,应酬到深夜回老家,他却不自觉地往弟弟的寝室而去,到了门口却又徘徊不已。

      他深深反思了许久,认为自己今天对严立扬的态度确实有些过分了,那家伙再怎么烦人和讨厌,终归还是一奶同胞的亲弟弟,而且很多时候还挺可爱的,他不该如此冷漠绝情。

      “立扬……你睡了吗?”他一边敲门一边询问。

      屋内没有任何反应,他知道严立扬睡觉一般不会将门反锁,就轻轻推开门,打开灯一看,床上的被子整整齐齐地叠放着,没有严立扬的踪影。

      心中颇为失落,但他懒得深思这家伙又跑到哪里去浪了,便回房睡觉了。

      第二天晌午,他依然没看到严立扬的身影,向仆人一打听,才知道严立扬跑到天津去了,他不知道这个弟弟又在玩什么游戏,自己忙着生意上的事,也懒得琢磨这事。

      严立扬和方少云在天津总站下车,安排好住处后,方少云按照严立扬所给的地址,几番周折终于找到了林公馆。

      看着眼前这座气派漂亮的小洋楼,他心中的自卑感油然而生,不确定是不是找对了地方,只能向门边的司阍询问道:“你好,请问这里是林公馆吗?”

      司阍细细打量方少云:“是啊,你有什么事?”

      确定了林玉竹的住址,方少云脸上掩饰不住欣喜:“我有点事想找林小姐。”

      司阍眼中精光闪闪,看方少云风扑尘尘且一身穷酸打扮,料想小姐不可能认识这人,但看他长相出挑,又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眼珠子转了几圈,终于还是决定去通报一下。

      “劳烦你稍待片刻,我去通报一声。”

      方少云的目光被司阍带走,飞入了林公馆,一个心七上八下紧张得不得了。

      “秀珠姐,门外有个叫方少云的男子要见小姐,劳烦你跟小姐说一声。”司阍一进大厅就碰到秀珠,说了这事。

      秀珠柳眉一皱,诧异道:“方少云!”

      作为林玉竹的贴身丫鬟,她自然知道方少云,只是不明白这个让小姐茶饭不思又身心俱疲的男人为什么会突然找上门?

      老爷可是再三叮嘱这段时间不允许小姐和任何男人见面,但一想到小姐那张憔悴惨淡的脸,她心中就隐隐生出了叛逆之心,最终还是决定把这个决定权交给小姐。

      司阍见秀珠神游天际,彷佛根本没听到自己的话,疑惑地问:“秀珠姐……”

      秀珠回过神看他:“你等着,我去跟小姐说一声。”说着就噔噔蹬上楼朝林玉竹的闺房而去。

      司阍耐心等了近十来分钟,还不见秀珠下楼,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意思,正打算出门,就听到楼顶传来秀珠的声音:“小姐说请你将方少云带进来。”

      司阍仰头看一眼楼上倚栏而立的秀珠,微微点头:“好。”就出去了。

      这时林玉竹突然出现在秀珠对面的房间,她的脸挡在一面挂了流苏帘子的玻璃窗后面,举手徐徐撩开帘子,透过玻璃窗她可以看见楼下一切,楼下的人却看不见她。

      片刻后,她的心猛然跳动起来,方少云进屋,闯入她的视线,她清楚的看到他轮廓分明的脸庞消瘦了,不知怎么心就痛了,她禁不住红了眼眶。

      她看到秀珠下楼,走近方少云:“方先生,我家小姐这会子不在家,估计要很晚才回来,所以暂时没法见你。”

      方少云目光黯然,随即强笑道:“我可以等……”

      秀珠满脸为难:“我家老爷说了不让小姐见你……老爷他们马上就要回来了。”

      方少云明显一愣,片刻后才轻声道:“好,抱歉,麻烦你了。”

      林玉竹听他声音带着凄凉悲伤,不敢再听,眼中攒聚着水光。

      “方先生,这是一点心意,感谢你对我家小姐的照顾,请你笑纳。”秀珠拿出林玉竹给方少云准备的钱,要交给他。

      方少云没有接受,露出苦涩的笑容:“不必了,林小姐也对我照顾有加,算起来我们扯平了,这东西还请姐姐收回。”

      秀珠似乎有些于心不忍,怜悯道:“方先生有什么话要我转告给小姐吗?”

      方少云哀伤的神色中透着一抹洒脱:“劳烦姐姐转告她,如果她想吃‘千金笑’,可以随时来找我。”

      记忆中那抹温柔的笑容猛然来袭,林玉竹想起了在南京的那碗粥‘千金笑’,她记得她说过以后想吃‘千金笑’就要让方少云煮给她吃。

      原来他一直记在心上,他什么都没有忘。

      两行清泪滑落,她终于忍不住哭泣,哭得不声不响。

      秀珠连连点头:“我记住了,还有吗?”

      方少云笑道:“没了。”

      秀珠道:“方先生,我送送你吧。”

      林玉竹泪眼朦胧地目送方少云走出大门,直至踪影全无。

      方少云刚走,她的父母就回来了,秀珠连连奉茶伺候,时不时往楼上看,她赶紧擦干眼泪,放下帘子。

      “玉竹怎么样了?”林凤恒慢悠悠开口。

      秀珠道:“在房里歇着。”

      林凤恒漫不经心“嗯”了一声,林太太道:“我去看看她。”

      秀珠退下,林太太上楼去看林玉竹,看到了一个眼皮红肿的姑娘正在睹物思人,想来是哭过了,她心中又疼又怜,拥着女儿,温柔道:“天下何处无男人,何必尽想着一个方少云。”

      林玉竹盯着照片上的方少云,想到了林黛玉焚稿段痴情的那个片段,她也要断情,但却舍不得烧了这些照片,只能扑倒在母亲怀中寻求些许的安慰。

      林太太轻抚女儿的肩背,柔声道:“不要急,慢慢来,总有一天会忘了的。”

      “也许他也不想骗我。”林玉竹犹如一只受了伤的小猫依偎在母亲的怀里。

      林太太感慨道:“或许吧,但你们不是一路人,有缘无分,忘了他吧,以后各过各的,再也没有干系了。”

      林玉竹喃喃自语:“再也没有干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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