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华】水晶日晷》风奉玄

9、讯息

　　九
　　不管对方是否仍然在算计，这句话一出口，John就无法拒绝。
　　他瞪了Fritz一眼，大步迈进了黑暗的房间。Fritz跟在他身后进屋，顺手打开了门口的电灯。
　　这看上去是间再普通不过的麻瓜客厅。
　　但是John很快就发现了其中的不同——这里没有灰尘。两三天没擦的壁炉上都会积攒灰尘，但这里完全没有，茶几和柜子都光洁如新，显然是被人施过防尘魔咒。他看到墙上挂着的相框，率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幅巨大的结婚画像，而违和的是，画像上的男女看上去无比僵硬，像是他们前一秒还是能活动的，却忽然被人定在了相框里一样。
　　“这不是魔法照片？”
　　“像是被人强行抽干魔力的画像。”Fritz说，“可能是我的父母。”
　　“那你的父母未免也……”
　　看上去太熟悉了。
　　John在画像底端找到了一行字：『祝愿Klaus V. Lindbergh与Alexia J. Vernet共同跨越死亡的彼岸。』
　　是这位女士没有随夫姓、还是他们其实不是夫妻？John总觉得自己产生了某种看什么都像那家人的错觉，于是强迫自己不要去注意画像上那位老Linbergh先生突出的颧骨和Vernet女士与Mycroft肖似的灰蓝色眼睛，把视线移到了旁边的小相框上。
　　——然后他被吓得直接后退了一步。
　　照片下面写着『Reinald Lindbergh，16岁，1995』。照片里的人穿着赫奇帕奇的校服看向镜头，面无表情，却是John第一次如此清晰地看见他的脸。
　　John认识Reinald Lindbergh，但其实不太记得他的样子，他印象更深的是对方永远乱糟糟的栗色头发和瘦削的下巴，毕竟，谁会在打魁地奇的时候看脸呢。Reinald在离开扫帚时是驼背的，时常低着头，过长的头发遮住脸颊。他不喜欢和周围的人讲话，连和自己的队友交流时都是小声的，John能记住他纯粹是因为对方高超的魁地奇技巧，格兰芬多队在提到他时也只会叫他“赫奇帕奇的炸弹头队长”。而面前的照片简直令人胆颤——如果说Fritz看上去和Sherlock只是有两三分相似，那Reinald Lindbergh就有足足六七分。John甚至觉得，如果他和Reinald关系近些，当初见到Sherlock估计都会把他当成自己的同学。
　　“真巧啊。”Fritz说，“两个长得这么像的人在同一天死了。”
　　“你想表达什么？”
　　“别那么着急，我没打算把我哥哥的死归咎于Sherlock Holmes。”Fritz在把鞋柜里的鞋一双一双拿出来打量，然后又去厨房好一通翻箱倒柜。John在他走向卧室时继续看那些照片，在角落里找到了幼年时期的Fritz。
　　看上去Fritz似乎从小就是这样面无表情。他被他的哥哥抱在怀里，看上去很想离开，而Reinald意外地笑得十分灿烂。那张和Sherlock肖似的脸配上这么灿烂的笑容属实有些违和，而John很快注意到，这张照片被切掉了一部分，在Reinald和Fritz的肩膀上各有一只女人的手，显然手的主人同时搂着他们两个。
　　“John，”Fritz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来看看这个。”
　　John将目光从墙壁顶端的照片上收回，那里是一张合影，Lindbergh先生与一位留着小胡子穿着女式长袍和细跟长筒靴的先生站在一起，显然这两个人都很嫌弃对方，正拼命朝着相框的两个方向躲着，John总觉得那位女装绅士似乎朝自己抛了个媚眼。
　　“你找到什么……梅林啊，你把这儿怎么了？”
　　——装修古典的卧室乱七八糟，五斗橱里的内衣被扔得满床都是，床上的床罩和床单全都被拽了下去，和掀起的地毯堆在一起。枕头全翻出了馅儿，柜子大敞着，而Fritz正从里面拖出一张看上去很旧的挂毯。
　　“……”John有点想说这现场被破坏得太厉害了，转念一想这又不是犯罪现场，于是闭上了嘴。而Fritz把那张挂毯挂到了柜门上，摸着下巴打量着上面的名字。
　　那是一幅族谱，丝线绣出了家族中每个人的名字和容貌。John相当麻木地发现上面那些联姻对象的名字他有不少甚至看不懂是什么语言。而挂毯顶端用德语写着一句话，翻译器很快就给了他答案：
　　『无灵性之人不得踏入Lindbergh之门。』
　　“Lindbergh，著名的就算绕世界联姻都不打算让自己的血统和麻瓜沾上一点关系的家族，人称血统检测器，因为能被Lindbergh认可并联姻的家族都是血统相当纯粹的。”Fritz说，“显然，我也是这种产物。我前些日子甚至去做了个血统化验，因为我有点好奇自己到底是多少国家和地区的混血。”
　　“我真搞不明白这种血统歧视到底是从哪来的。”John不无讽刺地说，“你都接受跨国混血了，却不能和麻瓜结婚？”
　　“他们显然更看重血统中的魔力，在18世纪以前，他们甚至有一套专门针对这一点的家规。”Fritz说，“三岁的孩子会被带到悬崖边扔下去，只有活着回来的才是合格的Lindbergh。”
　　“老天……这种糟粕习俗真亏得你们这些人能觉得‘高贵’。”
　　“别把我算上，我对这种东西一点印象都没有。如果你想知道我对未来结婚对象的要求……”Fritz搓了搓下巴上的胡茬，“没犯过罪就行。”
　　“没犯过罪？”
　　“准确来说，没进过监狱就行，我要求很低的。因为没进过监狱就说明对方是一个安全且尽量守法的合格公民，我最喜欢一无所知的普通人了。”Fritz说，“当然，这个监狱包括巫师监狱和麻瓜监狱……各种用来履行法律惩罚的监狱。”
　　“那你的要求是真够低的……你甚至连性别都没有要求。”
　　“因为我也不知道我在失忆之前更喜欢男人还是女人嘛。”
　　“……”John不想顺着这人的脑回路继续闲扯，而是将注意力放到了那幅挂毯上。没过一会儿，他就看到了Holmes的名字：“等等……你和Sherlock是亲戚？”
　　“纯血之间都有点亲缘关系，鉴于我的兄长是英国籍，我想我们并不能免俗。”Fritz指了指家族树上的分支，“我的母亲姓Vernet，父亲的祖母姓Holmes……看来我和你的前室友长得有点相似不是没有原因的，是不是？”
　　“是啊，看来你对这一点还挺满意的。”John没好气地说。
　　“会让人觉得亲切是好事。”
　　“所以你在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是故意那样打扮的？”
　　“当然，犹如故人归嘛。”Fritz耸了耸肩，“也没准是件好事呢，下次如果遇见长相相似的人，你完全可以无视他，避免让自己太激动。”
　　“再也不会信了，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