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何其相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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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
等！
苗川曜心念一转，便若有所思地向陈淼之告辞而去。
白瓷杯里的铁罗汉茶，他终究是一口未动。
“暴殄天物啊……”陈淼之感叹道，随后他独自慢慢地啜饮着，喝光了茶壶里剩下的茶水，才开始收拾桌上的茶具。
他拿起苗川曜用过的杯子，冷哼一声，一杯清茶全部喂了屋外的地面。
怎料茶水所及之处，花花草草都无风自燃起来，几个呼吸过后，地面上只留下了一小块焦黑的痕迹。
“这可不能怪我……”
陈淼之带着诡异的微笑，自言自语道。
“是苗川曜太警觉了。”
窗户和大门忽然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猛地推开，木门重重地拍在墙上，边缘摔出了几道细小的裂痕，窗户嘎吱作响，呼啸的狂风卷入室内，吹得陈淼之衣衫烈烈，斗笠摇摇晃晃。
不止何处飞来的木屑，在陈淼之的颧骨上留下了一道浅浅的伤。
血珠缓缓渗出，又迅速顺着脸颊滑落。
陈淼之却面不改色，好似没有察觉到自己竟然被小小的木屑划伤了，也没有感知到妖风中显露的浓厚的恶意。
“现在杀了我，你一点儿好处都得不到。”
他的笑容中带着张狂和挑衅。
“吴兄就在晚秋小筑，你敢不敢赌？”
话音刚落，狂风就平息了下来，如果忽略豁然大开的窗户和差点四分五裂的木门，就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
陈淼之收敛了笑意，面无表情地抹去面上的血迹，眼神阴沉得可怕。
苗川曜回去后整日惴惴不安，他不知道捕影门主口中的机会是从何处来，更不知道这个所谓的机会最终会让辞山门付出多大的代价。
祖父，若您老人家在天有灵，可否告诉孙儿，辞山门下一步该怎么走啊……
苗川曜长叹了一口气。
他怨自己无能，无法夺回旧日驻地，无法带领辞山门更进一步。
同样无法，完成祖父的遗愿。
苗川曜恍惚想起了祖父在临终前，曾拉着自己的手，满目的愤恨与不甘。
祖父是辞山掌门，他本不至于只活了这个岁数，但失去驻地、被迫南迁的痛苦终究是成为了他后半生的梦魇。
门中弟子的失望哀怨，附近门派的欺辱打压，修行者们的冷嘲热讽，还是压倒了这个老人。在与翠微岭大妖的战斗中，他已经身受重伤，然后又在日复一日繁重的公务中累垮了身体。
“曜儿，回辞山去……一定要回辞山去……”
“祖父！”苗川曜忍不住落泪。
苗川曜出生在辞山门南迁之后，从小在芦苇州长大，别说辞山了，他连翠微岭的地界都没有踏进过。
祖父不知哪儿来的力气，死死地攥紧了他的手。
“答应祖父，曜儿！”
“辞山弟子，勿忘南迁之耻！”
祖父的双目忽然瞪大，瞳孔里的光亮像是火一样燃烧了起来，残败的身躯中爆发出最后的力量，他几乎是吼着说道。
“回到……辞山去！”
苗川曜连忙擦了擦眼泪，狠狠地点头：“孙儿答应祖父，一定会夺回辞山！”
祖父好像满意了，手上的力道渐渐减弱。
终于，祖父的生命像是风中的烛火，噗的一声，熄灭了。
这是他祖父的遗愿，从那一日起，苗川曜就发誓要驱逐大妖、夺回驻地，就算他不能做到，下一代、下下代、下下下代，也必须将这项事业进行下去！
辞山，辞山……
辞山究竟是什么样的呢……
苗川曜站在窗前，望着眼底桂郡的无限风光。
陈门主所说的机会，又在哪里呢？
无论是陈淼之缜密的算计，还是苗川曜深切的担忧，都不是吴岚迹所知晓的。
他接到了陈小米的回话后就送走了韦家兄妹，并许诺贺勇一取来卷轴，就会告知他们两人。
兄妹俩自然是千恩万谢地走了，陈小米则留在了晚秋小筑。
陈小米还是有点慌的。
于情于理，这晚秋小筑都不是他该住的地方，如果是沾了自家门主的光也就罢了，可问题在于，他是奉命前来监视吴先生的呀！
虽然看现在的情况，吴先生对自己的监视毫不在意，甚至还反过来利用他，来推测陈门主的动向。
呜呜，门主，小米对不起你啊……
陈小米看着笑盈盈的吴岚迹，在心中为自己鞠了一把心酸泪。
夕阳的余晖被夜幕吞没，一轮明月高悬于天，陈小米提着一盏亮得暖融融的小灯笼，陪着吴岚迹在院子里静坐。
“吴先生，我家门主说你是一位山主，那你到底是哪座山的山主啊？”陈小米无聊极了，有一搭没一搭地试图跟吴岚迹聊天。
吴岚迹问他：“陈门主没有告诉你？”
陈小米老实地摇了摇头。
“那我也不告诉你。”
“吴先生！”陈小米没有想到会得到这么一个玩笑似的回答，又不敢发作，只能郁闷地跺了跺脚，自己跟自己赌气。
“好了好了，别生气，我的错。”吴岚迹笑着安抚这个一戳一蹦跶的孩子道，“我的身份啊……说出来怕你不信。”
“那先生倒是说呀！”
吴岚迹微微扬起了下巴，向着西南方向远眺。
“昔日，人皇推翻广朝的暴/政，建立起了文武争驰的大烈王朝。”
“烈朝初，中原以及南北疆域皆已太平，只是广朝皇室退守至西南方的余澜关，意图复国。”
“人皇于次年亲征余澜关，可惜余澜关易守难攻，大烈将士久攻不下。”
吴岚迹刚讲到这里，陈小米就一扫先前困倦的模样，兴致勃勃地接话道。
“我知道我知道！当时雨婆还派了玉尘道子前去刺杀人皇陛下，但是被仙祖大人一剑反杀了！”
吴岚迹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你连这个都知道？”
“当然了，我可是捕影门的弟子！”陈小米骄傲地挺起了胸膛。
“那你说说，这之后呢？”
陈小米回忆了一会儿：“然后……在仙祖大人的帮助下，人皇陛下一举攻破了余澜关，随后就把余澜关以西、永暮渊以南的大片疆域分封给众仙之祖。”
“那片疆域就包括了人界的壶山，以及……后来的魔族领土——穷距原。”
吴岚迹微微颔首，表示肯定：“没错，多亏当初阿冕力排众议，把穷距原交到了我手中，否则魔族就要在人族的领土上诞生了。”
“是啊，多亏……等等！？”
陈小米反应过来后，头脑被这句信息量极大的话冲刷得一片空白，像是脚底装了弹簧一样，吓得直接原地蹦了起来。
“什么叫交到了吴先生手中？”
吴岚迹摊了摊手，略显无辜地看着呆若木鸡的陈小米。
“你你你你——你是、是……”
陈小米的舌头和牙齿打作了一团，他已经连话都说不利索了，只能颤颤巍巍地伸手指了指笑容和煦的吴岚迹。
“你，哦不，您，您就是传说中的众仙之祖？！”
“哎呀。”吴岚迹笑眯眯地摸了摸下巴，“原来我已经是传说中的人物了吗？”
陈小米忽的眼前一黑，双腿一软就要跪倒在地上。
完蛋，自己居然胆敢监视众仙之祖的行动！
这事要是传出去了，先不说仙祖会如何、人皇会如何，光是天下的修行者们，都能一人一个唾沫星子淹死自己！
门主啊，你害惨小米了！
但是陈小米最终没能成功跪下，他被吴岚迹眼疾手快地扶住了。
“仙、仙祖大人……”陈小米欲哭无泪，瑟瑟发抖道，“您不是山主吗？”
吴岚迹拎着陈小米的手臂，防止他彻底瘫倒，闻言坦然地回答道：“是啊，难道壶山不是山吗？”
对哦，众仙之祖也是壶山共主嘛。
陈小米迷迷瞪瞪地想到。
可壶山通天彻地，能和其他山混为一谈吗！
他终于意识到自己几乎是靠着吴岚迹才没有倒下的，于是倒抽了一口冷气，连忙站直了身体，倒退数步，整了整衣冠，恭敬地行了一个大礼。
“晚辈陈小米，拜见众仙之祖！”
他的神情异常虔诚，似乎恨不得找一个供案把仙祖大人供起来。
吴岚迹叹了口气，上前亲手把他扶了起来：“不必多礼，和之前一样，叫我吴先生便好。”
“是，吴先生。”陈小米哪里敢不从。
“无需拘谨，你家门主和我也称得上一句莫逆之交。”吴岚迹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说道，态度和往日一样温和。
“真的吗？”
陈小米真心实意地觉得，自家门主能娶到琴仙李如鱼已经是走了大运了，如今知道仙祖也是门主的朋友，难免产生了一种不切实际的虚幻感。
吴岚迹抿着嘴浅笑道：“自然是真的，冬梅节的时候，我还经常去找你家门主喝酒呢。”
冬梅节从小寒当天开始，一共持续六日，是人皇姬识冕在位初期制定下的一个节日，在此期间，人们踏雪赏梅，还会带着酒与知己好友共同宴饮。
吴岚迹在冬梅节里找陈淼之喝酒，就代表他发自内心地认可了这个朋友。
“这、这样啊……”陈小米讪讪地摸了摸鼻子。
当一开始的震惊和惶恐褪去后，作为捕影门弟子的八卦之心就熊熊燃烧起来，他刚想问一问仙祖和自家门主是怎么认识的，就见吴岚迹神色一凝，忽然扭头望向了大门的方向。
“仙……吴先生？”
吴岚迹的表情阴晴不定，似乎还带着隐隐的怒气。
“出事了，跟我走！”
话音未落，他就一把拉住陈小米的胳膊，飞速向晚秋小筑之外掠去。陈小米回过神时，人已经身在半空中了。
“等等，灯笼！吴先生，灯笼掉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伴随着刮得脸皮生疼的狂风，陈小米眯着眼睛，才勉强看清了眼前的景象。
扫雪宗的弟子从四面八方集结而来，又有大批护卫把守住了每一个可以通过的关口，法术的光芒铺天盖地地亮起，宛若一条金光灿灿的长龙。
长龙并非昏头昏脑到处乱转，而是目的性极强地朝一个方向游去。
“是文竹宫！”陈小米提高声音喊道，“留春派的弟子就暂住在文竹宫里！”
吴岚迹语气急促：“我知道了，大概是留春派的掌门出事了。”
“谁？苏招财？”陈小米大惊失色，被一口冰冷的夜风灌进了喉咙里，激得他连连咳嗽起来。
等他把卡在嗓子里的气咳出来，他们已经风驰电掣般来到了文竹宫门前。
除了晚秋小筑、阳春居等住宅之外，扫雪宗还有三座接待来客的宫殿，分别是文竹宫、孤松宫和冷梅宫，名称来源于松竹梅这岁寒三友。
留春派正是落脚于文竹宫，而孤松宫和冷梅宫，现在住着叩心宗和辞山门。
吴岚迹刚落地，就碰见了上次叫他去停云阁用早膳的小童，小童一见他就冲上来紧紧抓住了他的衣角。
“吴山主！宗主正好叫我去找你呢，你快些进去吧！”
吴岚迹迈开大步，在小童的带领下径直走向文竹宫深处，柔软的衣摆扬起了一个凌厉的弧度。
陈小米小跑地跟着他走，又不敢靠得太近，他怀疑眼下吴先生的衣衫都能轻而易举地割开自己的皮肤。
他们进入了留春派掌门的卧房，房内人不多，除了扫雪宗的宗主冲元子外，只有两个留春派的弟子和一个看起来像是长老的人在场。
而留春派的掌门苏招财，正无声无息地躺在床上。
陈小米惊疑不定地跳了起来：“苏掌门这是……中毒了？怎么可能？”
自古药毒不分家，苏招财作为留春派的现任掌门，不敢说是普天之下最厉害的医师，也起码能排进前十。
更何况这里是桂郡，谁能躲过天罗地网的守卫潜入扫雪宗，成功给苏招财下毒后还能全身而退呢？
除非，下毒者是前来观礼的宗门弟子，且此时还在扫雪宗之中。
而吴岚迹心里又猛地一沉，他一进卧房就感知到一股霸道灼烫的热浪自苏招财身上散发而出，张牙舞爪地向着他的门面扑来。
是金乌烈火毒！
不久前他还在如酥镇时，万木堂的堂主翁鉴秋就中过这种毒！
吴岚迹还没有下一步的动作，就见一个弟子小步跑进来，趴在在冲元子耳边跟他说了些什么。
冲元子听罢勃然大怒，当即冲出了卧房。
紧接着，他的声音如同滚滚惊雷般，霎时就传遍了整个扫雪宗。
“陈淼之门主！请你出面，给我等一个解释！”
作者有话说
第74章 何其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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