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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意外常有】
叶茉初也很惊讶,这趟徽州之行已经准备多日,宁泰昨儿还同她回禀过,说车马全都备妥,马匹各个膘肥体壮,车辆全都检查过,尤其是她乘坐的这辆车,更是一番精心维护,可这怎么才走了这么点路,就断了车轴?
叶茉初下车,问宁泰:“可能修好?”
宁泰自觉失职,羞愧挠头:“若是别处坏了尚可修理,车轴断了得整个换掉,怕是得回城才行。”
叶茉初自然不会为了一辆马车耽误行程,直接吩咐:“把车上东西都拿下来,咱们坐后头那辆。”
几人应是,秋桑冬兰把车里的物件往出搬,宁泰则去后面,将那辆装行李的马车腾出来。
此时,整个车队全都停了下来。
常临凑近郁乘渊乘坐的马车,隔着帘子禀报,声音极轻:“殿下,叶二姑娘的车,车轴断了。”
郁乘渊微不可见地皱了下眉:“你做的?”
常临答:“不是属下,是樊戈,他听见您让叶二姑娘上车,叶二姑娘拒绝,他就暗中在叶二姑娘的车轴上做了手脚。”
郁乘渊伸手按了按眉心:“等这趟差事办完,让他去领十板子,告诉他切莫再擅作主张。”
常临应道:“是。”
郁乘渊下车,负手走到叶茉初面前,面不改色问:“怎么了?”
叶茉初指了指马车,有些犯愁:“不知怎么的,车轴断了。”
郁乘渊温声宽慰:“出门在外,意外常有。”
冬兰见常临也跟着过来,熟稔地上前问道:“常临大哥,王府侍卫里不是会有修车的嘛,帮我们修修呗,后面那辆小了些,我们姑娘坐着不舒坦。”
叶茉初也看向常临。
常临望天:“修不好。”
冬兰不解:“看都没看,怎么就知道修不好呢,要不你喊人来看看……”
常临知道冬兰这丫头的嘴厉害,也不跟她纠缠,没等她说完,转身就走了。
冬兰跺脚:“怎么这样。”
以前常临和她说话都很有耐心的,怎么今儿这么急躁,她话都没说完呢。
叶茉初也纳闷常临的反常,可常临是宸王府的人,也轮不到她来问,只扯了一把冬兰,“即便能修也要耽搁好久,就坐那辆就行。”
郁乘渊指向自己那辆马车,邀请道:“后面那辆马车太小,你们三人坐有些挤了,坐我的吧。”
叶茉初忙不迭摆手:“不打扰你了,我坐那辆就行。”
见小姑娘像个受了惊吓的小兔子,对他避之不及,郁乘渊嘴角沉了沉,伸出一只手搭在她肩上,轻松将人带到自己马车前:“你坐,我骑马。”
说罢,也不等叶茉初说话,从常临手里接过缰绳,一跃上马,走了。
闲云笑嘻嘻上前:“叶二姑娘,您跟殿下客气什么,快上车吧。”
他就说昨儿殿下心情怎么那么好呢,原来是要和叶二姑娘定亲了,这可真是天大的喜事。
叶茉初回头看了一眼,就见车夫牵着空车出了车队,调转方向,慢慢往回走。
叶茉初看了看那辆不甚宽敞的行李车,又看看满眼期盼的闲云,点头说好,提裙上了郁乘渊的马车。
闲云喜笑颜开,等叶茉初上车坐好,他跳上车辕,高声吩咐:“出发。”
车队再次前行。
叶茉初坐在宸王府的马车内,不禁感叹皇家的奢侈。
这马车里,不光有座椅,竟然还有一张足可以并排躺下两个人的软榻。
靠窗小几上放着一个做工精致的描金雕花提梁盒,叶茉初好奇打开最上面一层,就见里面摆着满满一匣子龙须酥。
叶茉初拿起一颗放进嘴里,香酥绵甜、入口即化,好吃。
又拉开其他几层看了看,有榛子酥,牛舌饼,荷花酥,全都是她爱吃的点心,且是按照她的喜好程度,由上到下摆放。
叶茉初情不自禁弯起眼睛。心中感叹郁乘渊的记性可真好。
将点心挨个尝了尝,又从一旁的茶壶中倒了杯茶来喝。茶一入口,叶茉初一愣,茶汁鲜爽甘醇,竟是她爱喝的舒城兰花。
叶茉初心中愧疚起来,自己霸占了别人的马车大吃大喝,主人却在外头顶着日头骑马,这样太不地道。
她放下茶杯,掀开帘子,从窗户探出头去,看向几步外姿态闲适骑在马上的男人,轻声喊:“殿下。”
郁乘渊转头看她:“怎么了?”
叶茉初招了下手,“你进来坐吧。”
郁乘渊从善如流,下马,上车,一套动作行云流水。
看着眨眼间就坐到自己对面的男人,叶茉初震惊他的速度,只道他怕是热着了,忙倒了杯茶递到他面前。
郁乘渊接过茶盏喝了一口,视线看向点心盒子。
叶茉初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忙说:“点心我都尝过了,很好吃,谢谢你还记得。”
郁乘渊颔首:“喜欢就好。”
说完这句,两人一时无话,四目相对,静静坐着。
郁乘渊仔细打量对面的姑娘,肌肤胜雪,眉目如画,面上稚气未脱,却少了少时的天真无畏,多了些许沉稳和拘谨。
想到这些年她经历的变故,郁乘渊心中泛疼。
被那灼灼的目光盯着,叶茉初莫名紧张,端起茶盏,低头看着里面翠绿的茶叶。
郁乘渊见她又局促起来,指了指软榻:“若是累,就去榻上歇着。”
“刚出来,还不累。”叶茉初忙摇头。他在这,她怎么好去躺着。
郁乘渊见她有些精神不济,便又问:“今日没歇晌?”
叶茉初老实点头:“着急出门,没顾上。”
她素来有午睡的习惯,原本是要眯一会儿的,可后来妹妹来了,两人忙着说话,没睡成,这会儿便有些困倦。
她原是想着在车上补个觉的,谁成想马车突然坏了。想着想着,叶茉初不受控制地打起哈欠,忙侧过身去,以手掩唇。
郁乘渊见她明明困得不行,却硬撑着不去歇着,一琢磨,便也猜到是为何。
想到小时候陪着小姑娘玩捉迷藏,小姑娘拱成小小一团藏到他被子里,他一掀开被子,她就假装是小老虎,张牙舞爪扑上来吓唬他。
两厢一对比,郁乘渊在心底轻轻叹了口气。
小姑娘长大了,和他生分了。
他也不多说,伸手从软榻上拿过一个软枕,递过去,示意她抵在身侧靠着。
叶茉初接过,却抱在怀里,下巴搁在软枕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和郁乘渊聊着。
东拉西扯了一会儿,叶茉初还是把压在心底的问题问了出来:“承渊哥哥,你知不知道周淮霖为什么要和我退婚?”
虽然她已经不在乎了,可若是有机会,还是想弄清楚缘由。
郁乘渊本不想和她提任何有关周淮霖的事,可见她问,便也不打算瞒,不然回头她也能从别处得知。
他盯着叶茉初的眼睛:“他即将迎娶清玥郡主。”
叶茉初闻言,震惊得瞬间清醒,好久才喃喃开口:“原来如此。”
虽然她不认识清玥郡主,可也知道,那是逸王唯一的女儿,是他格外宠爱的掌上明珠。
而逸王,当初在皇上夺嫡之时,起了关键性的作用。
再加上逸王游手好闲,贪赌好色,名声极差,对皇权可谓没有任何威胁。
皇上便对这位唯一一存活于世的亲兄弟十分宽容,甚至可以说是纵容。
可以说,只要逸王不造反,那逸王府一大家子都将荣华富贵一世。
叶茉初苦笑一下,一边是被陛下厌弃的成安侯府,一边是在陛下面前荣宠不衰的逸王府,周淮霖做出如此选择,也在情理之中。
她也明白了昨日郁乘渊说的那句“我帮你抢回来”是什么意思了。
若他存了心想破坏周淮霖和清玥郡主的婚事,以他的身份和手段,他还真能办到。
可完全没必要,靠抢才能得到的男人,她才不想要。
只是可惜,周夫人温柔和善,和她相处起来十分愉快,她是真心实意想和她做婆媳的。
清玥郡主嚣张跋扈,身份又高贵,怕是到时候周夫人的日子不好过了。
“哎。”叶茉初将下巴重新搁在软枕上,长长叹了口气。
见她失魂落魄,唉声连连,显然还没放下周淮霖。
郁乘渊伸手将软枕从她怀里拿走,掐着她的双臂将她提起,往旁边软榻上一放,“心情烦闷,就好生睡上一觉,莫要再胡思乱想。”
郁乘渊语气如常,可叶茉初从他那微微下压的嘴角看出,他不高兴了。
她不想当着他的面毫无仪态地躺着,可见他如此,她也不敢再说什么,踢了鞋子,乖乖躺倒,扯过一旁的披风将自己从头到脚裹了个严实,这才安心了些。
见她如此乖巧,郁乘渊眉目略略舒展,从暗柜里拿出一本书,慢慢翻看起来。
叶茉初等了一会儿,实在闷得慌,慢慢把披风拉下,露出一双眼睛。
她悄悄打量静静看书的男人。他那边的车窗帘子半卷上去,阳光照进来,他的脸半明半暗,衬得他的五官越发深邃立体,雕刻般的棱角硬朗凌厉,自带贵气与疏离。
叶茉初脑中突然冒出一个词来,倾国倾城。
似是察觉她的视线,郁乘渊抬眸看了过来。
视线落进那双深邃如潭的桃花眼,叶茉初心头莫名一慌,忙一扯披风,遮住脑袋。
郁乘渊低低笑了一声,伸手扯了扯披风:“把头露出来,别把自个闷着。”
偷看被抓包,叶茉初有些不好意思,死死攥着披风不放手。
郁乘渊轻轻扯了两下没扯动,无奈松手,放下书,起身往外走:“好好睡一觉,我去骑马。”
听到车门关上的声音,叶茉初探出头来,见人当真走了,呼出一口气来,闭上眼睛。倦意袭来,很快恍惚起来,没一会儿便睡了过去。
一觉睡醒,就见郁乘渊不知时候回来了,双手环胸,靠着车厢坐在一旁,也闭着眼。
叶茉初起身穿鞋,坐到郁乘渊对面,伸手拽住他袖子轻轻扯了扯。
郁乘渊睁眼,“睡醒了?”
叶茉初点头,指了指软榻:“你去榻上歇着吧,这样坐着怪累的。”
郁乘渊见她面颊睡得红扑扑,精神颇好,便也不推辞,身子一挪,斜躺在了软榻上,一条大长腿就那么半搭在榻边。
少女刚睡过的枕头带着一股淡淡的香气,郁乘渊嘴角微弯。小姑娘还是那么讲究,只不知如今是在用什么花洗头。
太阳已经西斜,天凉了下来,叶茉初怕他冷着,轻手轻脚起身,扯了披风给他盖在身上。
随后坐回去,趴在窗边,看着外头,静静发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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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府。
逸王府的长史刚走,周淮霖就砸了杯子,一张俊脸阴云密布。
即白喊人进来打扫干净,随后奉了一杯茶,“郎君,缘何动怒?”
周淮霖紧攥成拳的手微微发颤,艰难出声:“即白,她定亲了,陛下给她和宸王赐了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