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世界都以为我风情万种[娱乐圈]》司晨客

23、返工

　　酒店。张策划的大套间里。

　　主创人员们动作一致地拿着手机盯着一个视频看，噤若寒蝉。

　　视频的封面照片一看就是精心制作的，左半边图片是当地有名的名胜滕王阁，右半边是一个女人的侧面照。两半图片靠虚化拼接，但是和谐自然，融为一体。

　　主创人员们对这个照片上的女人并不陌生，这些天他们和她打过不少交道了。自然一眼就认出她是萧依依。但却不是平时的那个颜值中等偏上的素人萧依依，是不知道怎样的神来之笔抓拍了最美角度的萧依依。

　　图片上的她眼含秋水，眉若远黛，令人见之忘俗。最妙的是，她整个人和滕王阁的大背景融入一体，整个人充满了古典神韵，气质典雅，风华绝代。

　　紧接着，这张图片渐渐由实转虚，在一片寂静当中，突然有声音响起，是一个醇厚的男中音：

　　“《滕王阁序》里，你最喜欢哪句话？”

　　然后一个甜美圆润的女声回答：

　　“‘关山难越，谁悲失路之人？萍水相逢，尽是他乡之客。’我最喜欢这两句。”

　　第一张图片就在这个时候化为虚无，然后清微淡远的古琴声和第二张图片同时出现，是萧依依在滕王阁的工作人员面前背古文的画面。萧依依仍然是神来之笔捕捉到了最美最生动的角度，与之对应的，是出现在镜头微不足道一角的工作人员，采取了模糊化处理的方式保护了人家的肖像权。

　　然后甜美圆润的女声再次响起：“南昌故郡，洪都新府……”在清微淡远的古琴乐声里，竟然莫名的和谐。

　　“这个视频制作得很精良嘛！”张策划冷笑着说道，“这选材、剪辑、音乐、美工、字幕一看就是花了心思的，这质感差不多要赶上电影了！一看就知道是内行人做的。这说明什么？说明咱们团队里有内鬼啊！”

　　张策划的眼神有意无意掠过站在角落里一副百无聊赖模样的夏羽然：“有些人，有点小聪明，有点小才华，就以为自己了不起了。白白浪费自己的天赋混吃等死也就算了，你既然吃着咱们节目组的饭，就不该干砸咱们节目组饭碗的事情！你贪玩发这个视频不要紧，现在外面都宣传说咱们节目的第四集是游滕王阁背古文。实际上呢，咱们的第四集早做好了，第五集的后期现在也差不多要完成了，和滕王阁一点关系都没有。现在微博热度这么高，大众都在等着看咱们的嘉宾背古文，节目播出的时候怎么办？”

　　她的一席话说得宣传组组长连连点头：“咱们的第四集和第五集早就找好话题了。第四集是5号嘉宾翻车集大成，另外几个嘉宾都在这期有上佳表现，能够展现人设高光，宣传也是顺着这个思路布置下去的，营销号和水军那边都已经说好了。现在大众提前被带了节奏，另有期待，到时候期待落空，节奏就很难带了，会很尴尬很麻烦……”

　　“那就废掉第四集，另外拍一个新的。咱们下午的机票统统改签，房间再续三天。”王导演突然开口说道，眼神里颇有些破釜沉舟的意味，“我以前怎么就没想到这个呢？现在跟以前不一样了，大众对中国风的东西接受度很高，只要咱们用心去做，做一期中国风的精品节目，一定会大受欢迎，甚至还可以打着弘扬我国民族文化的旗号。”

　　众人都被他的话吓了一跳。

　　重拍？这是所有人都没有预料到的神展开。

　　“废掉第四集？”张策划先是愣了一下，随即便冷笑着开了口，大概是因为愤怒的原因，她的声调比平时要高些，“你知道这样拍摄一集综艺，要花多少钱吗？咱们的资金本来就紧张，禁得住这样浪费吗？还有，第三集今天晚上就播出，剩下的时间已经不多了，还要预留出平台审核的时间，哪里还来得及重新制作第四集？”

　　“平台那边问题不大。我们从前和他们也有合作的，晚点交货问题不大的。”一个戴着眼镜的女孩子怯生生说道，一边说还一边不住地看向王导演的方向，显然是暗中得到了他的授意。

　　张策划知道这个女孩子叫梅丽，别看人一副怯生生好拿捏的傻白甜模样，家里其实也是有背景的，因此她不好当着这么多人直接向她开炮，一转眼看见夏羽然正在冲梅丽挤眉弄眼，将他竖大拇指的动作抓了个正着，不由得怒从心头起。

　　“你们说得轻巧，钱呢？钱从哪里来？夏羽然，你最会变戏法，你说说看，你要怎么变出钱来？”张策划冷笑着问。

　　夏羽然抓了抓头发：“要不，我去找闺臣，让她跟唐叔叔说说看，催他早点转账过来……”

　　“亏你说得出口！有事钟无艳，无事夏迎春，你好意思？”张策划冷哼一声。

　　夏羽然一愣，不明白张策划为什么会这么说。“那……我直接找唐叔叔？”

　　“咳咳，”王导演面带尴尬地打断夏羽然的话，“要我说，阿夏你也不必过去问了，前不久唐家那边透过来消息说，节目做成这样，他们对效果很不满意，所以才……”

　　“那也没关系。我找文谦投资就是。文谦家的公司体量比唐家还大些，这几天正念叨着说想进军娱乐业，成立一家经纪公司，他会感兴趣的。”夏羽然看了看张策划的脸，生怕她不知道似的解释道。

　　“到了这个时候再找投资人入局？凭什么？节目已经播出三集了，这个时候他们再塞人过来，可不好办啊。”王导演皱着眉头忧心忡忡。业界对他们这款节目不算很看好，这些天宣传组拼命营销，虽然有了些水花，但是最后能不能赚钱还在未知之数，所以投资方投资这个节目，大都是冲着新人出道来的。

　　“放心好了，文谦和我是好哥们，不会为难我们的。事实上，他看过咱们节目的新闻，对节目很感兴趣……”夏羽然一副成竹在胸。

　　这时候张策划却突然反应过来：“路文谦？就是新闻里那个路家的精英学霸太子爷？二十多岁从沃顿商学院学成归来、号称混过华尔街、学霸中的学霸？买过的通稿很多啊，说什么颜值与才华并重，说走在路上有星探邀请他进娱乐圈？”

　　“通稿归通稿，真人我见过，长相还是够水准的。”王导演也笑嘻嘻开口，“我和这个人在酒会上见过几面，说过几回话，看得出对方的确想在咱们圈子里做，手里也有些资源，但是这个人说话滴水不漏，一看就难缠得很。”

　　“其实，钱的问题不难解决。”王导演又说，“我私下里也问过洛小川的意见，他说他家也不是不可以追加投资，但是有两个条件，第一就是要保证他C位出道，第二是节目组宣传的时候，要把他和萧依依包装成姐弟恋，炒CP。”

　　“放屁！这都是说的什么狗屁不通的东西？”张策划显然已是怒极，忍不住爆粗口，“她又不是青春无敌美少女，一个三十多岁的女的，你们有必要替她这么鞍前马后奔走吗？是，她拾掇拾掇是算还不错，但是镜头感没有，身形仪态都不过关，要练的东西多了去了。就这样你们想保她进娱乐圈？你们的脑子是不是进水了？说，她是不是跟你们睡过了？到底是跟的哪一个？是你，你，还是你？”

　　她手指一个一个指过去，先指着王导演的鼻子，然后手指又转向夏羽然，最后遥指向不在场的洛洛。

　　“我在娱乐圈混了这么多年，我什么场面没见过？女孩子为了求上位，主动脱衣服上床抱人大腿的事情，我见过的还少吗？那什么监制、导演、摄影、灯光、场务，一个个睡过来的我见过的多了去了。有的人最后上位了，有的人跟错了人，啥好处都没捞来。男人嘛，就是贱骨头，不管腥的臭的，只要有人舔上来，略有点姿色，脑子一热就什么也不顾了，我家老于也是这样，狗改不了吃屎，吵过闹过好几回，结果也就那样。”张策划明显是急了眼，啥话都往外说，自爆家丑也顾不得了，“我能接受你们有私心，可是，咱们既然吃娱乐圈这碗饭，总要为投资方负责吧，唐家花了真金白银几千万，咱们却连这点控场能力都没有，说好的节目效果要打水漂了？我今天就把明牌亮在这里了，无论多少人想推翻第四集，我都不会同意！要想重拍第四集，你们先开了我再说！”

　　王导演脸上红一块白一块的，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他年纪尚轻，从前一直打杂当副手，第一次出任综艺导演，而张策划和她丈夫老于都是圈内资深影视人，颇有能量。因此他在拍摄节目中对张策划处处忍让，想不到两个人终究有撕破脸的一天。

　　更奇葩的是，张策划骂人归骂人，也就算了，她在骂人中自爆家丑，连她丈夫老于一起骂了。王导演禁不住想起圈内流传的有关老于的某些桃色新闻，对于张策划不免有些同情，因此反驳也不是，不出声也不是。

　　“张姐，你误会了。萧小姐是个好姑娘，我们当中任何一个人都和她没有私交。我们这样提议，纯粹是为了节目效果，为了艺术，”夏羽然这时候倒很沉得住气，“如果你现在打开微博，你应该能看到，黄导点赞并转发了秋水共长天一色的那个视频，现在那个新闻的热度升到热七了。”

　　张策划一愣。“哪个黄导？”

　　“除了黄佳清黄导，还能有哪个？”

　　张策划心中一凛。导演黄佳清，是国内知名的综艺导演，堪称鬼才，曾经制作过不少现象级爆款综艺，捧红过不少艺人。

　　“我知道他是大咖。现在他下场了，很多人肯定也会给他面子，这个新闻就算升到热一也没什么稀奇。”张策划冷笑一声，“但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咱们还是应该坚守原则的。”

　　“可是，连马老也在新闻下留言了啊！马老说很高兴节目组能有这样新颖的创意，和名胜古迹的深度互动彰显了文化自信，很期待各位嘉宾的表现。”梅丽怯生生举手发言。

　　“报告张姐，现在秋水共长天一色的词条变成热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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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策划整个人突然变成了一只泄了气的皮球。

　　“改签机票，续住客房，重拍第四集。”她呆立良久，木然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