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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第 55 章 ...

  •   谢轻鸿被裴渡亲自伺候着换了一身衣裳后,裹着兔毛大氅让裴渡给上完药,脚崴的有些厉害,只能坐在椅上等他将她抱来抱去。

      被冷水浸过,尽管已沐浴后换了一身衣裳,但骨子里还是感觉发冷。谢轻鸿打了个喷嚏,感觉头昏沉沉的,集中不了精神,连和裴渡算账的力气都没有了。

      裴渡倒是和她解释道:“今日和那些人约了赏景,实是因为他们擅造舆论,父王想挽救一下我的名声。”

      谢轻鸿靠在他身上,心不在焉道:“那你撇下他们,名声怕是要变得更坏了。”

      裴渡不以为意,他本来也不注重名声外物,不然那么多年的传言早就传不下去了。他摸摸谢轻鸿的额头,温度倒还正常,便放下心来,先让人熬一锅驱寒的药。

      谢轻鸿初春时那一场落水就病了许久,如今冬日冷寒,又落了水,怕是要不好受。

      裴渡心里记挂着,几乎将同游赏景的士子忘了个干净,待到翌日突然传出他礼贤下士的美名时,他心道那几位未免太过识趣,似乎没有多少文人风骨,那转头就怒斥他残暴无人性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谢轻鸿归家却发了热,症状和初春时一模一样,脑袋昏昏沉沉还做噩梦,梦里与现实交汇,得病的脑子越发分辨不清。

      她依稀感觉自己走过长长一段水路,脚冷得很,不过有一个人一直拉着她的手,走了许久才停下,那个人转身后低头轻吻她的前额,脉脉温情里是离别的悲怆:“阿幺,要活下去,这个世界是假的,但我们是真的。”

      她抬起头,感觉冬日的冷雨落在她脸上,和眼泪混在一处,眼前的人面容模糊不清,在她还没有开口的时候,他松开了她的手:“阿幺,醒过来,创造我们的世界。”

      然后他转身走入一片漆黑的无底深渊,玄衣和墨色融为一体,再难以区分。

      谢轻鸿醒来时还觉得喘不过气来,似乎被梦里那深渊给魇住了,巨大的悲伤如牢笼一般笼罩着她,好像她曾经深刻经历过一次生离死别,不得不背负着所有离去的人的期望,从虚幻的世界里寻找真实。

      她眨了眨眼睛才发现正是夜深,深绿的床帘阻挡了一切幽光,她被人牢牢抱在怀里,不过略动一下,裴渡就惊醒过来,先试探了一下她的额温,然后她额间就落下一吻,是完全不带旖旎的安抚。

      “裴渡……”

      裴渡将人松开些,低声问:“醒来感觉好些吗?要不要喝水?”

      得到肯定回答,他起身下榻倒了杯温水给她喝下,又摸了摸她的手,感觉不凉才放下心来。

      这几日虽然医士都说没什么事,但谢轻鸿每日只醒那么一点时间,没多久又睡过去,倒像是得了什么嗜睡的病症,连杏林圣手都瞧不出是什么缘故。

      裴渡的眉头就没放下来过,戾气比以往任何时候都重,刚盛传不久的美名迅速消弭殆尽,阴晴不定喜怒无常还是南王世子的代名词。

      那几个盛名在外的学子不免哀叹,世子这脾气要改,不然就算有再多的美誉也撑不住他发一次脾气。旁人都不免为新婚的世子夫人忧心,本就远嫁而来,世子还如此冷漠无情,世子夫人必然独守空闺、哀戚落泪。

      许是近来也无景可赏,文人雅士不写山水,改写人情了,不知多少首《闺怨》被歌姬传唱,裴渡被人看做冷血的负心汉,背地里很受唾弃。

      借着烛光,谢轻鸿侧头看他面色如常,浅浅打了个哈欠:“我病了几天了?睡的我骨头都软了。”

      裴渡轻嗤一声:“你这身子骨,跑也跑不动,大冬天竟还想下河捞鱼,也不知哪来的胆子。”他心想,定要好好训一训她,不然若有下回他又不在,这叫人怎么放心的下?

      听他话音不对,谢轻鸿立时咳嗽起来,摸着额头就喊疼:“我头疼,你还凶我,你是不是不爱我了?!我就知道,男人皆薄幸,早晚有新人……”

      裴渡被她气笑了,自己这几天几夜担惊受怕,结果这没良心的小白眼狼还反过来倒打一耙。看她精神尚好,他索性撩开床帐,双臂撑开在她两侧,低头时极具压迫感。

      “是又要在《谢氏手札》里记我一笔了?”他臂力足,只撑着便能好整以暇地看着她,“谢阿幺,你是不是没有良心?”

      谢轻鸿神色还透着几分病态,唇色略显发白,恹恹垂眼时仿若西子捧心,裴渡深吸一口气,只觉自己整颗心都软了,谢阿幺还真是会装可怜啊。

      谢轻鸿又轻咳两声,做足病弱姿态才道:“你睡吧,我睡醒了暂时睡不着。”

      裴渡扬眉:“真睡不着?那行,先别睡了,我们做点别的。”

      谢轻鸿不由瞪大眼睛:“你有没有良心?我都病了……”尾音在裴渡的眼神压迫下,越压越低,最后渐至无声。

      她嗫嚅一会,双手揽上他的脖颈,低声服软:“对不起嘛,我当时没注意,让你这么担心,我发誓绝没有下回了。”

      裴渡极为受用,翻了个身调转位置,他躺着,谢轻鸿伏在他胸膛上,手指不安分地戳他肌肉。他轻咳一声警告:“刚醒就别招我,养两日你再戳。”

      忆起上回他这般说的时候,自己受了好些罪,谢轻鸿立时乖乖停下,耳边听着他略显急促的心跳声,她笑起来:“你不要紧张啊,虽然《谢氏手札》里你的讨厌事迹是真的,但我喜欢你也是真的啊。”

      裴渡似是不敢相信地怔住了一会,回过神来吻上她的唇,撬开贝齿长驱直入,手压在她后颈上,微微用力将她压得离自己更近。

      “我也爱你,谢阿幺。”他在唇|舌|交|缠中呢喃,“这世间最爱你。”

      谢轻鸿白日里听阿星和阿月说起才知晓外头编排了多少,《闺怨》诗那叫一个哀婉凄切,只是没指名道姓,就算尊贵如南王世子,也不好叫人闭嘴。

      她依稀也想明白,难怪望京里那些人都说她活得凄惨呢,文人一支笔,胜过十万言,再多说两句,裴渡养外室的传言都要出来了。

      因谢轻鸿的病情耽搁了几日,裴渡终究还是要出海平乱,北地胡人蠢蠢欲动,南地海祸必须在胡人入侵之前解决。谢轻鸿亲手给裴渡戴上铠甲,目送他领兵出征。

      她一人待在南王府也颇自在,南王妃说是怕她孤单,名正言顺把人放在身边每日带着玩,若不是南王坚决反对,怕是连晚上都想和儿媳睡。

      谢轻鸿向来很能讨长辈欢喜,又有袁青青这个知交好友,日子越发过的如鱼得水,如果北地没有来信就好了。

      在北王病逝后的第三日,图沙国撕毁盟约,胡人军队大举入侵盛国,北地还沉浸在北王过世的噩耗中,就被胡人连破三城。消息传到望京,满朝震怒。

      兴德帝怒摔了图沙先前贺寿时送来的贺礼,正要叫人将图沙四王子加贺先看管起来,却得知加贺不见踪影,甚至也不知他还在不在望京。

      这位人前谦和的王子,来望京以后四处都转过,若胡人军队长驱直下,那他必然熟悉地势,能打开这一道防线。所以必须要抓到他,兴德帝悔之晚矣,索性下旨将望京内所有胡人都下狱,加贺王子的画像送往各州,全国通缉。

      谢轻鸿收到了家中寄来的信,阿兄自荐要去北地抗敌,阿父和兄长都允了,因此他不日就要北上,信中却对妹妹没怎么细说,只说若得胜归来就给她带北地最柔软的皮毛。

      夫婿在海上平流民之患,阿兄北上前线抗击胡人,谢轻鸿恍然惊觉,秦衡传记里的十年后的国破似乎就在眼前,世家南迁,生民涂炭,国破家亡,用胡人语写就的秦衡传记,寥寥数语翻篇,极尽描写他的运筹帷幄,道他智勇无双,凭一腔血性如毛遂自荐,得胡人王青睐,封侯拜相。一朝翻身,青云直上,好不得意!

      而在他的辉煌履历之下是盛国由盛转衰的哀嚎血泪,是不见刀光血色的世家争斗,是背井离乡南下的流民凄惶。

      谢轻鸿收好家书,又打开另一封,这封信上没有标识,里页更是空白一片,是她用钱买到的绝密消息。她耐心将信纸浸入事先准备好的药水,看黑字慢慢显现。

      秦衡曾是陛下眼前的红人,在外名声也好,秦郑两家都是他的倚仗,不过这一切在两月前悄然转变。因他背着未婚妻置外室,郑璎珞坚决要与他退婚。又因他先前假作深情,更叫人不耻,御史就私德问题掺了他好几本。

      而这封信上写,秦衡与胡人有往来,不仅是那位加贺四王子,还有一位神秘巫师。这位巫师是胡人王帐军师,传说有知天晓地之能,先前预言盛国有天女降世,天女生而知之,而在巫师那里,宋灵犀就是那位天女。

      而她所作的那首《望海潮》就是胡人王决心入侵盛国的契机,只因词中描绘“三秋桂子,十里荷花”实在美丽,胡地从未见过这般景色,胡人王闻之惊叹,命将领率兵南下盛国,放言要在明岁夏日将望京湖里全部种上荷花。

      曾经的望京第一才女宋灵犀则被胡人王收入后宫,凭借文采和温柔小意颇受宠爱,甚至能将和亲的毓秀郡主赶至别帐居住。

      谢轻鸿缓缓将信放入药液,看着黑字渐渐褪去颜色,信纸被浸得软烂,用簪子随便一搅就散开成絮状,不见原来模样。

      自落水后做的那个梦,她就重新将那本诡异的传记又拿了出来,细细看过一遍,确定其中从未有宋灵犀这个人的存在。

      她大胆假设,宋灵犀本不是此界中人,一方面,从她本人举止来看,她没有一般世家女来自家族的底蕴,却自视颇高,有些奇思妙想;另一方面,她却和郑璎珞一样,知晓一些前情后事,像是重生而来,但又没有郑璎珞那种多活十年的阅历。

      所以,谢轻鸿确定自己是书中人,宋灵犀就有可能是看过书的人。

      如今,这本书的剧情已经乱成一团,身为女主的郑璎珞已经和男主分道扬镳,秦衡的封相之路还没开始就被胡人打断,那还怎么“靠自己努力位列三公”?宋灵犀这个穿书人意外推动了剧情,处境却说不上好。

      她直觉,离梦中所说的“醒过来”的时候不远了。也许这一切,就是前世对自己的警示。

      谢轻鸿慢条斯理地将痕迹处理干净,转身一瞥镜子却发现自己似乎胖了点,不行,今日定不能再和母妃一起用膳了,一不留神就吃了许多甜食糕点。

      她赶紧起身对镜细看,仔细看又不显,看来胖的不多,她放下心来。但南王妃很快就来乱她道心,一口一个乖乖,摸着她的脸爱怜不已:“乖乖最近都瘦了,是不是担心阿渡?哎呀这衣裳都大了些,乖乖别担心,我给你新做了一身,今日穿这个好不好?这个刚量的尺寸,肯定合适。”

      谢轻鸿也摸摸自己的脸,有些怀疑:“我觉得我好像胖了点,最近是不是吃多了?”

      南王妃十分诧异:“怎么会呢?乖乖这腰还是这么细,下巴都尖了,每次只吃那么一点,比猫都多不了多少,哪里多了?是不是有人胡吣?乖乖别听她们乱说,你再瘦下去,裴渡回来又要心疼,怕还要埋怨我没给你养好呢。”

      谢轻鸿半信半疑,又被哄劝着喝下一碗鸡汤驱寒,再换上新做的暗红裙裳,配上带兜帽的红狐皮披风,尺寸果然十分适合。南王妃亲手打扮完自己的娃娃,带着人出门炫耀去了,听到有人说看着像亲母女一样,她才满意。

      南王最近感情颇不如意,偏偏儿子出门去了,自己也寻不着人说话商讨,想了一圈将周于谨喊来,问他:“你最近怎么没过来给你姑母请安?”

      周于谨苦着脸道:“阿渡不在,我怎么好过来?”毕竟世子夫人如今是真的独守空闺,他作为世子的表兄,还是得避嫌。

      南王气不顺:“就算不来请安,也该时常送些新鲜玩意给你姑母,你平日里鬼点子最多,就没有法子叫你姑母玩些其他的?”

      周于谨讪笑:“姑父您这可就难到我了,新鲜玩意倒是送过,不过姑母不爱那些。”

      南王腹诽,也是,你姑母最近就爱她儿媳,天天喊乖乖,早上一睁眼就要去看乖乖有没有起床,晚上睡下还不忘问乖乖有没有按时睡觉,跟从小养闺女似的,衬得裴渡好似她女婿。

      他这个枕边人更不必说,连夫妻夜间同榻而眠的正当权益都是据理力争而来,不然那么大一个王妃,早带她儿媳一起睡了。

      事到如今,南王偶尔在人后也偷偷琢磨,谢稳这个闺女是狐狸成精还是仙女下凡啊,这么招人喜欢?

  •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因为旷工给各位小天使道歉OTL因为年底好多活,加了好久的班,下班都没打开自己电脑T-T
    不过从今天开始我放假啦~争取在假期内完结!
    感谢在2023-01-10 23:28:58~2023-01-16 22:49: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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