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花易冷》辛梓樱

40、大胆狂徒

　　一早，万妙涵就穿戴好了官服，因为是太傅，所以根本不用上早朝，她可以很自由的出入皇宫。

　　马车踏在皇宫青砖铺的路上，咕噜噜的声音显得深邃而悠扬，不消多时便出了玄武门。

　　马车来到市集，万妙涵轻轻撩起窗帘，市集里繁华的景象一入眼帘，百姓们通常起的很早，多部是来赶集，挑着担子，背着柴火的老头大婶随处可见，店家摇着白布，热腾腾的包子散发出诱人的气息。突然一只乌黑黑的小手伸向白嫩嫩的包子，店家先是一惊，瞬间用白布拍下那只小黑手，小黑手忍着疼痛抓起两个个包子，一边尽量地啃咬一边向远处逃跑。店家挥着白布，跺着脚，大喊：“来人啊！抓贼啊！来人啊！抓贼啊！”

　　小黑手一边跑着一边向后看，眼见那个店家就要追上自己，吓的连滚带爬，竟是没有注意到迎面而来的马车。

　　“小心！！”

　　“砰”的一声，马车连滚带翻地倒在了地上，周围的菜摊子都被掀了个底朝天，吓了半死的小黑手瘫坐在地上，右手突然被人拎起，“小贼！老子的包子你也敢偷！”说着，伸着脚朝小黑手蹬去。

　　万妙涵不知怎么回事，自己明明刚刚还稳稳当当的坐在车里，现在却是连人带车的一起滚到了菜摊子上。

　　“大……大人，你没事吧……”阿武急的是满头大汗，赶紧进车里看看大人有没有事，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自己就是有千百个脑袋也不够砍啊！

　　万妙涵整了整自己的帽子，摇了摇手，“不碍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阿武把万妙涵小心翼翼地扶了出来车厢，喋休道：“都是奴才该死，都是奴才该死！”

　　“行了，行了，别来这些虚的。”万妙涵低着头把皱起的袖子抹平，又道：“你快去看看车，咱们可还有正事要办呢！”

　　待阿武查看车时，万妙涵才注意到自己周围发生的事，只见自己前方不远处，人群集聚在一起，似是把什么人包围了起来。

　　“大人啊，饶命啊，大人啊，饶命啊！！”小黑手跪在地上鼻涕眼泪一大把。

　　“打死你这个叫花子，敢偷老子的包子，你是吃了雄心豹子胆啊！”店家踢着打着，仍是觉得不解恨。

　　“哎呦，我说牛三啊！你别再打了，再打可就出人命啦！”包子铺旁边的卖菜的老大娘实在看不下去，拦着牛三说道。

　　“是呀，是呀，要不送到官府里吧！”周围的人都附和着。

　　“啊~不要啊，不要把我送到官府里，我以后再也不敢了，求求你们，求求你们！”小黑手一听，捂着胸口，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求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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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机敏如她的万妙涵早已听出十之八九，心里算盘珠子一拨，有了些许打算，于是招呼阿武过来，对他耳语了几句，阿武先是不解，随后点了点头，二人便大摇大摆的向人群走去。

　　“让让，让让。”

　　周围人循声望去，阿武一个闪身，后面的万妙涵便被露了出来，百姓虽是市井之人，却也识得官袍官品。只见眼前人身穿正身绣着仙鹤的袍子，头戴朝冠顶饰东珠一颗、上衔红宝石，是个实实在在的正一品大官呀。再看此人一脸清秀，红唇齿白，年纪甚轻，便知来人正是鼎鼎有名的管寒凌管大人！

　　众人齐齐高呼，“参加管大人！”随即让出一条道。

　　牛三是前个儿探亲才来的建康，并未听过管寒凌的事迹，也是被弄得莫名其妙，待看见万妙涵身穿的官服时才知道来了个贵人。于是嬉皮笑脸地凑上万妙涵，一把提起地上的小黑手，就像是提着小鸡似地，说道：“大人，您来得正好。”说着，还指着小黑手，“这个小贼，胆大包天，竟是白天就干偷鸡摸狗的事，大人可得为小人做主！”

　　牛三手中的小黑手早就吓得不知所措了，原想被打一顿也就算了，没想到竟还碰到一个这么大的官儿。

　　万妙涵似是安慰地点了点头，“本官知道。你还且放心。”

　　牛三一听果然牛气十足，头一昂，看着周围的百姓，似是在说，看到没，老子就是有分量，人家正一品大人给老子做主呢！

　　万妙涵俯下身看着小黑手，说道：“你，把头抬起来，给本官瞧瞧。”

　　小黑手怯生生地抬起头，一只眼睛已经肿的不行，嘴角还挂着凝结的紫黑色血迹，鼻子上也是挂着两条血痕，虽是害怕，但万妙涵还是透过他另一只眼看出了里面那抹坚定。

　　万妙涵满意地点了点头，直起身道，从袖子里掏出一锭银子，将那锭银子放在手心，待看见牛三放出金光的眼睛，说道：“他偷得包子，我买了。”说完，将银子扔向牛三。

　　牛三一把抓住那锭银子，嘴里嬉笑着，手里掂量着银子，贪婪地眼睛望向万妙涵，“大人呀，这么点银子恐怕不够吧……”

　　阿武一听，这人还真是得寸进尺，就两个包子还需要一锭银子吗？想着，气的大叫道：“狂贼！就算我大人给的少，你也得收着，现在给的多，你竟还敢多要？”

　　牛三刚刚牛B十足，才没把眼前这个穿着家丁服的阿武放在眼里，一脸鄙夷地说道：“我跟你们家大人谈交易，啥时候要你插嘴了！”

　　“你！”

　　“阿武！”

　　阿武气的咬牙切齿，却被万妙涵一吼，愣是把气给咽了下去，退到了万妙涵的身后。

　　万妙涵只是笑着，“我家下人说的也没错呀，我给你的银子可以买你好几百个包子了。”

　　阿武眼睛一翻，大人怎么说这么客气，就是把他家铺子买下来也是绰绰有余的。

　　牛三一时语塞，但他可是商人气息十足的卖家，怎么可能被万妙涵一言两语就打发走的，现在碰到她这么个冤大头，不好好敲一顿，回家睡觉也睡不安呀。“大人，这话的确没说错，可你看看，这浪费了我多长时间，我这精神上，时间上可也是要赔偿的呀。”

　　万妙涵心里嘀咕，好嘛，原来精神损失费这个时候就有了，嘴里却笑道：“的确有理。”说着，又从袖子里掏出一锭金子，“这回可够？”

　　那牛三简直不敢相信，那可是金子呀！闪闪发光的金子呀！两个贪婪的眼睛里充满着叠叠重重地金子影子，瞬间就夺过万妙涵手中的金子，唯恐这金子张了翅膀飞了。

　　万妙涵接过小黑手，看了看群众，说道：“本官，还有要事在身。”说完，手拉着小黑手，就像自己的马车走去。

　　“哎哟，这管大人真是好人呀……”

　　“可不是，一锭银子一锭金子，竟是买了两个包子！”

　　“也是那个小孩命好，碰上了管大人。”

　　“谁说不是呢，要不是有管大人做主，这小孩早就被打死了。”

　　“你说那牛三这厮下手咋就那么狠？”

　　“你没听说吗，牛三可不是真的探亲，他可是背罪逃到这里来的。”

　　“真的？那他胆子还真大，这可是皇子脚下！”

　　“俗话怎么说来着，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那个妇人刚说完，另一个妇人指着远处说道：“俗话有时也不准确。”

　　待见五六个官差拿着刀片赶着四周的百姓，“去，去，去，别妨碍官府查案！”

　　远处的万妙涵背对着他们，眼里却充满笑意，那钱可不是白花出去的……

　　说时迟那时快，四五个刀片驾在了牛三的脖子上，牛三牛眼一瞪，大叫道：“你们这是干什么，老子犯了什么法！”

　　一个穿着官府的胖子摇摇晃晃地走了出来，“本官是这儿的安监司，有人告你扰乱城区安全。”说着，手一挥，“给本官把这厮拿下！”

　　牛三这可吓坏了，自己刚刚犯了罪，逃于此处，要是被抓住，旧账新账一起算，老子还有命活么，想着，恶向胆边生，一个挥手，抡起一个官差，将其官差砸向其他官差，三四个官差就像多米诺骨牌一样，一个接一个地倒下。

　　周围人大惊，全都散开，躲了起来，安监司肥胖的肚子气的上下颤动，喊道：“混账东西，还不给本官起来，这厮要造反！”

　　那些被骂的官差各个从地上爬了起来，绝境之人必是力大无穷，才能必是发挥之至。红了眼的牛三，大吼一声。操起身后猪肉摊的切刀就砍向官差，这些京里头的官差哪见过这么不要命的架势，各个吓的面如土色，不敢向前一步，愣是让这唤作牛三的厮逃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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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万妙涵正赶向一座破庙。

　　“你叫什么名字？”

　　小黑手一人缩在车厢的角落里，忍着痛睁着眼睛，坑着头就是不说话。

　　“不要怕，本官不会伤害你的。”说完，拿起身旁小碧准备给自己吃的糕点递给小黑手，“我看你吃一个包子还是很饿吧。”

　　小黑手惊讶地看着万妙涵，接过糕点。

　　万妙涵眼睛一弯，笑着说道：“不用惊讶，你可是一直护着胸口呢，那里该是藏着另一个包子吧。”

　　小黑手一把将胸口的衣摆抓的更紧，似是害怕万妙涵来夺他的肉包子。

　　万妙涵喝着茶，再次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黑手抓着白色的桂花糕忙不迭地塞进嘴里，含糊地说道：“阿威。”

　　阿威？嗯~这个名字不错，正好跟咱们家阿武配在一起，那不就是威武了。“名字起得不错。你家住哪？本官送你回去。”

　　白色的桂花糕上都留下了黑色的爪印，万妙涵笑了笑，这个小孩还挺有想法的，于是又道：“不着急，这些全是你的，车里还有很多，不够，可以再拿。”

　　小黑手脸上泛起两抹红晕，没想到这位大人看穿了自己的想法，甚是不好意思，低声说道：“够了。”又抬起头，“我没有家，只和一个收养我的爷爷住在一块，我们就住在紫金山后面的破庙里。”

　　万妙涵点了点头，喊道：“阿武，咱们掉头，先去紫金山。”说完，对着小黑手温柔的一笑。

　　小黑手竟感觉心在不规律地跳动着，这个感觉竟是前所未有过……

　　不一会，便到了那座破庙，这座破庙由于地点偏僻，无人来上香，已是荒废了很久，这也便给了那些乞丐一个容身之地。

　　破庙的红漆大门已经摇摇欲坠，上面还布满了不少的蜘蛛网，一圈一圈的缠绕在一起就像一张白色的渔网。

　　小黑手很是贴心地将四周的蜘蛛网用手扫了一遍，万妙涵便走进庙内。

　　“阿威，是你吗？”一个虚弱的声音断断续续地飘散在空中。

　　阿威掏出热包子，跑到前堂，扶起躺在地上的老人，“爷爷，快吃，今天有热包子！”

　　万妙涵走近，才看见原来是一个眼睛瞎了的老乞丐，满头白色的银发乱七八糟的竖着，皱巴巴地皮肤已经垂落。老人伸出哆哆嗦嗦的手，接住了包子，暗沉地说道：“阿威……”

　　和老人待了这么久的阿威，只需老人说一个字便能明白其中的含义，于是说道：“爷爷，你快吃，我早已在外面吃过了，今天的肉很新鲜。”

　　老人点点头，这才啃咬起包子，万妙涵又走近一步，老人眉一皱，一手将阿威保护到身后，呵斥道：“是谁？！”

　　阿威急忙拦下老人的手，说道：“爷爷，这是咱们的恩人。”

　　“恩人？”老人掉转头“看向”万妙涵。

　　万妙涵也不管老人是否真的看不见，向他作了个揖道：“在下管寒凌，见过长者。”

　　老人嘴一咧，摇着手道：“莫要客气，既然是阿威的恩人，定是好人了。”

　　万妙涵盘膝而坐，眼睛盯着身前的老人，在万妙涵看到老人脸上那长长地刀疤时就怀疑过此老者定是隐退江湖之人，再待看到老者护主阿威时敏捷的身手，便更加肯定了自己原先的想法，于是这才能够盘膝而坐，和老人攀谈。

　　但无论万妙涵如何旁敲侧推，老人都似是有意无意地拐弯绕过重点，竟是让万妙涵一点收获也没有。

　　早在车上等着万妙涵的阿武可着急了，这都几时了，和将军大人约定的时间，早已过了，要是再不出现，这可是抹了将军面子呀，想着，便坐立不安，走进破庙，“大人。”

　　万妙涵听见阿武的催促，从袖子里掏出所有的钱，说道：“本官身上只剩下这些银两，定能帮你爷孙二人度过几日，若是哪天实在撑不下去，便来乌衣巷的管府找本官。”说完，将银子塞入阿威手中，便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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