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面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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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歆之失业了。
自诩“00后忍者神龟”的她，默默忍受了无良公司的压榨，刻薄上司的辱骂，最终却因无法容忍客户的咸猪手而被扫地出门。
走到这一步，说不后悔是假的。
遥想校招季，她曾手握多家国有大行的Offer，却为了多几两碎银、改善生活，放弃了“铁饭碗”，一头扎进了当地的小城商行。
谁曾想，庙小妖风大，池浅王八多……
作为初入社会、毫无背景的弱势劳动者，蒋歆之原本打算先咬牙站稳脚跟，日后再跟那些小人清算。然而大环境萧条，就业艰难，一份基础薪资不错又相对稳定的工作难如登天。没了应届生身份护体，仅凭六个月实习加一个月试用期的履历，纵是985出身，她也毫无把握在求职大军中杀出重围。
更糟的是，她发现金融行业对没资源、没背景的本科生极不友好。许多公司挂着“行政”、“运营”、“数据分析”的羊头，面试时HR却拐弯抹角地劝她卖保险、推证券、销信用卡……
并非歧视销售，蒋歆之深知自己没那三寸不烂之舌，端不起这碗饭。她更厌恶这种欺骗——面试本该是双向选择，没意向的求职者，何必骗来浪费彼此时间？
纵使深恶痛绝，为了不错过一丝机会，她还是耐着性子一家家去面了。
*
金溪路488号，“天地金融”。
这是蒋歆之的第19站。
与同街光鲜亮丽的店铺相比，这家顶着“天地”名头的公司，门面是一块缺角的玄色牌匾。凸出的立体金漆大字蒙着厚厚的灰，在簇新的吸塑灯箱映衬下，黯淡得仿佛随时会湮灭，与它那震耳欲聋的名字形成刺眼的反差。
打量着眼前破败的门框和斑驳起皮的墙壁，蒋歆之的心凉了半截，脚尖下意识转向了撤退的方向。
这感觉……恐怕不止是卖保险那么简单。
电信诈骗、网络传销、嘎腰子团伙、非法集资……脑子里瞬间闪过无数条暗黑产业链。
“哎哟哟！是约了巳时相看的蒋姑娘吧！”一个身着紫袄绿裙、鬓角别着朵大黄花的大妈，裹挟着一股热风迎了出来。
相看？！
蒋歆之眉心一跳。大妈立刻意识到失言，虚虚拍了下自己的嘴：“姑娘勿怪！人老嘴瓢！是面试！九点钟面试！”那“面试”二字从她嘴里蹦出来，脸上却挂着“这小伙儿包你满意”的媒婆式笑容，就差颗大黑痣了。
蒋歆之脑子里的警报嗡嗡作响，身体却已被大妈自来熟地半推半拥进了门。大妈手上使着暗劲，嘴皮子利索得像抹了油：
“快请进快请进！原以为相片上的姑娘够标致了，见了真人才知老婆子眼拙！什么叫仙女下凡？老婆子今儿算开了眼！”
蒋歆之心道，为了业绩，大妈这瞎话真是张口就来。念及已提前跟当警察的朋友报备过行踪，安全应无大碍，权当给中老年再就业做贡献了，面完再撤。
室内与门面一脉相承，统一走破败古旧风，与“金融公司”应有的高大上气质格格不入，既不现代，更不显贵。唯一的“豪气”是那开得毫不吝啬的冷气，冻得刚进门的蒋歆之一个激灵。
“姑娘这边请，我们……嗯……在里面……候着您。”大妈步履矫健，三两步便将蒋歆之引至走廊尽头的办公室门前。奇怪的是，她那利索的嘴皮子此刻竟磕绊起来。
就在她抬手欲叩门的瞬间，办公室门倏然向内开启。
一个身影出现在门后。
来人一身直裾深衣，头戴华美冠冕，手持一柄羽扇。面如冠玉，眼若寒星，风姿清举，气度卓然。蒋歆之第一次如此真切地体会到，何谓“蓬荜生辉”——此人只往那一站，周遭一切便黯然失色。
不过……上班时间在公司玩cosplay？不是老板，就是老板的公子。视觉的震撼只持续了一瞬，蒋歆之迅速冷静下来，大脑飞速分析着对方身份。
果不其然。
“大……大老板！”大妈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这……这位是来面试的……蒋……蒋姑娘。”她神色仓皇，目光低垂，语气里浸满了深不见底的敬畏与恐惧。
“蒋……姑娘？”男子眉梢微挑，视线如实质般落在蒋歆之身上。清冷的声线，漫不经心的吐字，却仿佛带着千钧重压，压得大妈面无人色，抖如筛糠。
不待蒋歆之反应，男子已一锤定音：
“不必面了。就她。”
蒋歆之：？？？
男子转向一旁呆若木鸡的大妈：“让老牛给她办入职。”
大妈点头如捣蒜。
“等等！我还没……”蒋歆之急道——她连公司是干嘛的都不知道！
“双倍工资。”男子眼皮都没抬。
“不是钱的问题！我都不知道你们……”她嘴上抗拒，大脑却在疯狂计算——双倍？那得是多少？！
“三倍。”
好家伙！这是何方神圣？！
“成交！！！”蒋歆之觉得，此刻犹豫一秒都是对人民币的亵渎！法治社会，一线城市，人身安全有保障，只要不让她作奸犯科，有什么理由拒绝三倍工资？只要钱到位，刀山火海也能趟！
三倍啊！哪怕底薪只有3500，三倍也过万了！
“签正式劳动合同！五险一金不能少！”权益是底线。
“自然。”
“我需要入职培训！”给三倍工资，活儿肯定不轻松，培训是刚需。
“没问题。”
“朝九晚五，周末双休，13薪加年终奖。”见对方如此爽快，蒋歆之心念电转，壮着胆子试探。
“都依你。”男子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只是唇角微不可察地向上牵了一下。
“老板，”蒋歆之脱口而出，“您该不会是……看上我了吧？”明知荒谬，但这离谱的优待实在找不到其他解释。
男子瞬间敛了那丝若有似无的笑意，眸光一凛：“慎言！再有下次，扣当月薪水。”
蒋歆之尴尬地扯了扯嘴角，权当自己讲了个地狱级冷笑话：“保证没有下次。”虽然惹老板不快，悬着的心却落回了实处——会为这种事动怒，说明这位英俊潇洒的老板有底线！禁止八卦，说明一心搞事业！给三倍工资，说明深谙人才价值！允许大妈奇装异服，自己带头cosplay，说明企业文化自由包容！
老板万岁！
……
电光火石间，蒋歆之已光速复盘了这场荒诞的“面试”。结论是：这家公司除了门脸寒酸、装修破旧（可能是老板低调或省钱），简直无可挑剔！这等好事竟被她撞上，运气爆棚！
“大姐，您贵姓？”去办手续的路上，蒋歆之主动向同事大妈示好。
“不敢当不敢当，姑娘唤我王婆子就好。”王婆子语气恭敬，甚至带点小心翼翼——蒋歆之敏锐地察觉到，见过老板后，这大妈对自己的态度似乎变了。
说话间，两人来到另一间办公室。王婆子推门而入，嗓门洪亮如自带喇叭：“老牛！干活了！”
蒋歆之跟进，只见一个面相憨厚的男人正伏案疾书。他穿着做旧的粗布短褐，手肘处还打着补丁。
走近一看，蒋歆之不禁赞叹：“好漂亮的簪花小楷！”果然，这公司藏龙卧虎！
王婆子才不管字漂不漂亮，抄起桌上的镇纸敲得砰砰响：“老板吩咐！赶紧给蒋姑娘办入职！今儿就得上工！”
“稍待，快了。”男人瓮声瓮气应着。在王婆子的催促下，他笔下生风，字迹却依旧沉稳工整。
“蒋姑娘这边坐，”王婆子招呼蒋歆之，“老牛写字又快又好，咱等等，不耽误事。”
蒋歆之不明就里，耐着性子枯坐一小时。就在她耐心即将耗尽时，男人终于搁下毛笔，小心翼翼吹干纸上的墨迹，捧着一沓厚厚的稿纸走来：“姑娘请过目，看有无需要更改之处。”
蒋歆之心想：这位新同事真有意思，正事不干练书法，还要人鉴赏。她面上带笑接过，内心吐槽着对方不务正业。
然而，当目光触及首页那八个墨迹未干、力透纸背的大字时，蒋歆之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下巴差点砸到地上——
**《天地银行劳动合同》**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面试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