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光灯外》莫嗒嗒

86、第 86 章

　　巴黎的气温比申城低很多。

　　顾星维顶着个大墨镜从保姆车上下来，环顾一圈，朝一家咖啡厅走去。

　　小蔡紧跟其后。

　　进门，不远处有个熟悉面孔——男生棕发碧眼，头发炸的像戴了顶棕色厚帽子。他面前堆着大大小小的光盘盒，一边看，一边时不时推一下偌大的黑框眼镜。

　　顾星维的人际圈很广，遍布全球。

　　倒不是他多擅长社交，顾家的商业链条庞大，商界各方会定期到他家拜访，带孩子看望长辈这种理由用的是最多的，也是最经久不衰的。

　　人和人之间，就算没共同语言，见面次数多了、尤其从小就见，之间不免会产生根深蒂固的熟悉感——就比如顾星维和裴书鸣，两人虽然相互看不惯，但不得不说，全申城也没比他俩对彼此知根知底的两个人了。

　　顾星维往偌大的沙发里一瘫，对面的Gordon抬眸过来一眼，继续看他手中的光碟：“喝什么，自己点。”

　　顾星维示意小蔡点单，摘掉墨镜扔到桌上：“你姐姐和贝菲向来不对付，这次怎么联手了？”

　　Cordon眸也不抬道：“她收购了个婚纱品牌，上世纪很知名，因为创始人不懂商业策略，近些年渐渐凋零了。她想让这个品牌死而复生，必须从设计下手，核心就是不能脱离品牌原来的设计理念，本来设计团队她都物色好了，但是……”

　　说着，他看向顾星维，耸一下肩膀。

　　顾星维的眼皮往下落一分：“被况野截胡了？”

　　Gordon说：“贝菲准备推出两个服装品牌，刚好是起步阶段，我姐姐觉得况野突然的兴起也会影响她项目的落地，就主动联系了她。贝菲有设计团队，我姐姐有品牌，两个项目合为一个，她们可以共赢。”

　　顾星维不置可否：“况野放出消息才几天，就有这么多知名艺术家倒戈了，你姐姐和贝菲的项目再有前景，设计团队在艺术界的地位天花板也有局限，这帮设计师吃饱了撑的主动选择固地自封？”

　　“稳也只能稳一时，撑不了多久的，她俩那脑子不可能看不明白。”他面无表情看向窗外，“你别给她俩找补了，所谓的合作，不过是她俩报团取暖的一个面子工程，给各方一个态度，正好也有理由等等各方的态度。怎么着她们俩都不会愿意当第一个对况野低头的人，硬撑也得把这段时间撑过去。”

　　Gordon笑一声，“你们家跟艺术界没接触，自然一身轻，别看热闹不嫌事大了……你什么时候开学？加州新开了个赛车俱乐部，到时候一起去看看？”

　　“没心情。”说话间，小蔡端着饮料过来，放到他面前一杯，顾星维懒洋洋地坐起来，端起喝一口，“东西呢？”

　　Gordon放下光盘，从身侧的包里拿出一个信封，递了过来。

　　顾星维顺手接过。

　　沿线拆开，是一张白色名片——裴博赡。

　　名片在眼底翻转一下，顾星维像是猜到了会是这种结果：“谢了。”

　　Gordon说：“没花什么力气。”

　　顾星维又喝一口饮料，起身就走：“你姐姐和贝菲什么时候撑不住了，跟我说一声。”

　　小蔡跟着他的脚步往外走，听到身后的Gordon问：“你怎么还操心起艺术界的事了？”

　　光下顾星维的眼尾几不可闻的动了一下，没答，步履不停出了咖啡厅。

　　饭都没吃，小蔡捧着个三明治又随他到了一所名校。

　　裴博赡和裴极名义上是兄弟，可裴极是领养的，两人并非同父同母，奇了，这位弟弟外在条件竟然也极好——顾星维净身高185，他和顾星维并排走，还要比顾星维高一两公分，而且体态挺拔，五官不说挑不出刺，但神韵非常。

　　唯一能挑毛病的，就是头发没那么茂密……

　　“……理解，谁碰到这种事都会多少有点想不通。”他们走到小蔡旁边的空地上，裴博赡西装革履，双手端着钢笔木匣，对顾星维笑着说：“不过，你也让我蛮意外的，我还是第一次遇到你这种打听别人的背景，就为了来送个生日礼物的。”

　　顾星维沉默几秒，问：“你怎么知道我是打听出来的？就没可能是他自己给我的名片？”

　　裴博赡笑意不变地说：“《浮华》出事之后他联系过我。”

　　小蔡咬三明治的动作一顿，这个“他”明显指的是裴极。

　　她连忙瞧顾星维，果不其然，顾星维眼尾一颤一颤的，也很意外。

　　“他说这场事故牵扯的人有点多。”裴博赡平静道：“如果有国内的人找到巴黎来，让我及时联系他，他解决。”

　　顾星维皱起眉：“有人找来过？”

　　裴博赡点头。

　　顾星维倏地攥紧拳。

　　裴博赡轻轻叹了口气，说：“《浮华》的一个演员的父母，家里有点背景，查到了巴黎来，不过裴极及时介入解决了。”

　　说着，他又浅浅笑道：“他做事一向滴水不漏，如果你不是打听着找来的，你也不会来见我，更不会轮到我出面了不是吗？”

　　这天晚上，顾星维又喝了个烂醉。

　　酒店里，小蔡在几个偌大的沙发间穿梭，刚捡完他脚边的酒瓶，又跑到地毯另一头拾地上散落的冰块，打电话给服务生需要换地毯，话未说完，顾星维又用砸冰块的锤子敲碎了两个高脚杯……

　　跟着收拾了近两个小时后，顾星维终于到位了。

　　他二郎腿架在沙发扶手上，上半身斜歪在沙发靠背上，双颊泛红，双眼迷离，抱着平板，亮着的屏幕转来给小蔡看，晃晃荡荡，口齿不清地说：“大学四年，没进过社团，没参加过任何聚会，忙过的三个项目，一个是作业，一个是和乔源合作的剧组公演，再有一个就是《浮华》。”

　　“他脑子真是比防诈骗软件还会筛选，除了学校要求的必要填写的表单，什么都拒填……你说他该不会不是真人吧？”

　　“我是不是碰到鬼了？”

　　“他该不会穿越过来的吧，像什么小说里那种穿越，消失的时候抹除痕迹之类的？”

　　裴极的防范意识确实有点过强，也怪不得顾星维胡思乱想，小蔡看着屏幕上顾星维亲自问的数个对话框，塞上一个酒瓶的盖子说：“申大很多人都传他是天才，智商高的人脑子都转得特别快，他可能是比较怕麻烦的那类天才吧，对信息公开比较敏感。”

　　“所以我在他看来也只是个需要被随手处理的麻烦对吗？”顾星维紧接着问。

　　小蔡一顿，缓缓抬眸，对上他要睁不睁的双眼。

　　裴博赡今天的态度是不错，却话里藏锋——他说理解顾星维因为裴极消失了才不得已找到巴黎来的行为，其实是将顾星维从一个追求者，归类成了可被批量处理的风险类别，且他说有什么人找过来都会通知裴极，则说明裴博赡对顾星维所谓的归类以及处理，也是被裴极默许过的……

　　顾星维做了很多思想工作才决心不远万里找过来，谁料裴极不仅不把他当回事，还安排个防火墙几句话就把他打发了。

　　他自然觉得委屈。

　　“我觉得……他可能单纯是谁也不想见。”小蔡将酒瓶放到置物架上，说：“最近圈内有几个群里也在打听他的消息，《浮华》剧组的人也都联系不上他了，比委屈的话，乔源应该比你还委屈。”

　　顾星维的双腿从沙发扶手上挪下来，撑着身子坐直，“……谁？”

　　“乔源啊。”小蔡眨巴一下眼睛，“裴极在申大的同学兼搭档，你之前还担心他是你情敌，让我查过他，没印象了？”

　　顾星维若有所思起来。

　　小蔡：“……？”

　　他居然真忘了……

　　不过也是，他最近眼里只有况野，哪会记得住一个没威胁的乔源。

　　空气沉寂了一会儿后，顾星维恍惚抬眸：“哪些群？给我看看。”

　　顾星维在酒店里翻了近一周的手机。

　　启程回申城这天，小蔡憋了几天的问题终于问出口：“你不去看看项老师吗？”

　　顾星维正在对着镜子剃须，懒洋洋道：“她去采风了，不在巴黎。”

　　小蔡沉默了，继续叠这少爷的衣服：“瑞姐之前说……你不记恨项老师啊？”

　　“不管初衷是什么，她是我老师总是事实，记恨她？那我也太不是东西了。”顾星维语气不变道：“而且裴极挺尊重她的，我要真为了这么点事跟她闹，事情万一传到裴极耳朵里，让他怎么看我。”

　　小蔡：“……”

　　“对了。”顾星维又说：“你帮我整一张颁奖典礼的邀请函，名称我待会儿发你。”

　　小蔡一愣，朝他看去：“你不是最讨厌这种场合吗？”

　　顾星维丢掉剃须刀，一边眼尾挑起，下巴微扬道：“我倒要看看那位演员的父母到底有多大的背景。”

　　小蔡：“……”

　　顾星维转身回去，掀开水龙头，倾身洗脸：“顺便也会会乔源，感觉他比我还惨。”

　　小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