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刀》竹子吃熊猫

4、第四章

　　封刀的名字出现在了八湖寨的名册上，成为年纪最小的兵丁。

　　柳爹作为目前还未退位的大当家，依然把持着大局，至于要给封刀安排个什么活计，他一时犯难。

　　小孩子入了寨，自然是要贡献一份力，派遣他当哨兵，又怕来往的江湖人认出这张脸像他娘亲封晚成，以免惹出不必要的麻烦。

　　巡逻队和哨兵都不行，放入动刀动枪的先锋队也不好，怎么能将恩人的后代放到这危险的位置。什么都不做，放在寨子里当个小少爷？虽说多养一个闲人也没什么。

　　但要以什么名目收下他当义子呢。

　　妖刀天纵已经跟着封晚成一起下葬，但秘籍《诡刀录》始终没有找到，这上乘武学自然也让柳爹颇为心动。如果刀谱还在，在自己手上，总好过落入外人手里。

　　想了许久，柳爹让柳若水将封刀带来，好看看这小子适合做什么差事，又或者他自己有什么想法。

　　柳若水牵着封刀去了，看到自家爹气宇轩昂地坐在上首，她拍了拍小男孩的肩头，让他喊一声大当家。

　　封刀看了眼正中央不怒自威的长者，嗓子卡了两下，他先是看了一眼柳若水，得到对方的鼓励，这才吞咽着唾沫，喊着：“大当家。”

　　封晚成的儿子怎么看起来呆呆的，一幅不能抗事的懦弱样子，就那张脸能看了。柳爹自然没有将心里的埋汰说出来，按理说，封家血脉应该是强悍的。

　　“封刀，你可知道你家的刀谱《诡刀录》。”

　　这话问的直接，柳爹并不试探。

　　封刀紧贴着柳若水站着，仿佛那是他唯一的浮木，封刀第一次开口叫柳若水，叫的并不是二小姐，而是直呼其名。

　　柳若水并没有说什么，她暖融融的笑脸给了他底气，像是一种纵容。

　　小孩子沉思着，一时没有吭声，柳爹有点等不及了，还是柳若水对着父亲使了个眼色。四下望了望，少女松开男孩的手，对方有些无措地看着她。

　　将房间的门窗关上，柳若水又牵起那只手，“放心，这是你家的刀谱，我爹不是想要，就是看看，对吧，爹？毕竟封家刀法闻名天下。”

　　柳爹只得点头，他大抵还是想拿刀谱的，但聪颖的女儿又给自己抬了一手，不好言而无信，抢一个孤儿的东西。

　　封刀盯着自己的鞋尖，声色干涩道：“刀谱已经被我娘烧了。”

　　柳爹露出了扼腕叹息的神色，眼里是浓浓的失望，他不住地感叹。想当年罗刹刀何等威风，最终却落得这么个境地，真是令人唏嘘。

　　封家行事诡异，不喜结交，通常独来独往，不管是嫁娶都只生一个孩子，然后继承名号罗刹刀。

　　所以只要这一代折了，那就是真的失传了。

　　“孩子，你娘有教你刀法吗？”还抱着一丝希望，柳爹凝望着封刀。

　　小孩低下头颅，垂落的眼睫盖住眼里的神色，嗫嚅着说：“没有。”

　　这是一句半真半假的话。

　　确实没教，但是，他是被封晚成逼着背完了《诡刀录》后，他娘亲才将刀谱给烧了，他能一字不差地还原秘籍。

　　可是，看到走火入魔的娘，看到就算死也不离开的爹，他还敢拿刀吗。

　　偏执成魔，参透不了刀法最高层的无我境界，让娘手里的天纵成为割下爹头颅的凶器。

　　忽然，他觉得自己眼前又是一片血色。

　　察觉到身旁的孩子在发抖，柳若水蹲身将他搂入怀中，“爹，没有就没有了，江湖武林，失传的绝学多了去。”

　　“哎，也是。”

　　纳闷地点头，柳爹看向封刀，说道：“相逢即是缘，曾经你外公于我有恩，我收你当义子，你可愿意？”

　　封刀愕然瞪眸，又望向柳若水，却见她笑靥如花。

　　“答应呀，以后你就是我弟弟了，我爹可以教你柳家枪法。”

　　手掌心还被柳若水握着，多么温暖，封刀渴望这份温柔，但不应该是姐弟，他隐隐觉得，如果答应了，一定会后悔。

　　他不知道自己这种动摇的心思从何而来，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后悔，就是朦胧地觉得，不能这样。

　　鼓起勇气，封刀拒绝了义子的身份。

　　柳若水总是能够适时的缓和气氛，她笑着说：“不当就不当吧，我看封刀以后就留在寨子里当个杂役也挺好，在厨房帮忙，挑水砍柴，总能有点用。”

　　柳爹拂袖哼道：“随他便吧。”

　　罗刹刀唯一后人在自己的寨子里当杂役，柳爹又想到当年被对方外公救下的情景，真是一代不如一代。

　　柳若水牵着封刀走出去，院子里的巡逻犬过来蹭着少女的腿，她摸了摸，又打发爱撒娇的狗子去干活。

　　一路上有不少寨子里的兄弟和她打招呼，都非常恭敬地喊着二小姐。

　　“柳若水。”

　　她听到小孩脆脆的嗓音，喊着她的名字。

　　“怎么了？”
　　“大当家是不是很失望。”

　　“绝学失传，我爹多少有点痛心。不过这不是封刀的错，你好好地活着就足够，或许你娘亲也不想你涉入江湖。”

　　封晚成想不想儿子入江湖，那只有她本人清楚。但封刀觉得，娘的野心是有投射在他身上的，否则，为何背下刀谱。

　　只是他有些忐忑，他撒了谎，不敢再练刀，她又会怎么看自己，一个在寨子里白吃白住的废物？

　　“柳若水，你会看不起我吗。”
　　“怎么会，我告诉你一件我的事，想听吗。”
　　“想。”

　　“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武功比我哥好多了，后来我俩被仇家掳走。我中了一掌，被废掉了武功，万幸的是捡回命了。江湖中人没了武功，那不就是废人啦。”

　　“你不是废人。”

　　“是，我也不觉得自己没用。所以封刀，不管你有没有承袭你家的刀法，你都不要觉得自己没用。别人也没资格说你，所以你要坚强，知道吗。”

　　封刀望着柳若水，秋日冷淡的日光也显得温暖了几分，笼在她的身上，是那么美好，那么富有生命力。

　　她真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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