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使在人间》无义草

2、第二章

　　苏依睡到中午才醒，肚子饿的咕咕叫，宿醉的后果就是头昏脑涨，全身无力。
　　床头柜上，放着一张纸条：醒酒药一次吃两颗，厨房有粥，江策。
　　看着那刚劲有力的笔迹，苏依掐了一下自己，确实不是在做梦，“江策”两字吓得苏依一跳，怎么是他，从哪里冒出来的。努力回想昨晚的事，自己在曼陀的酒吧喝醉了，接着发生什么一点也不记得。只感觉迷迷糊糊有人抱着她，想到这里，苏依有些莫名的不安，难道是江策把自己送回来的。
　　苏依想昨天自己喝的那么醉，和江策待了一夜，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行为吧。低头见衣扣一个也没打开，立马又掀开被子看，床单也干干净净的，这才松了口气。冷静下来，又觉得自己很可笑，人家江策怎么会看上你了。
　　苏依见过江策的女朋友，是位钢琴老师，漂亮，有气质，工作又好，无可挑剔。嘲笑自己，苏依你是多久没有男人了，至于这样饥渴吗，兔子还不吃窝边草了，居然会想到江策。
　　拿起旁边的水杯，将药片吃了，苏依起床来到厨房找吃的。只见灶上炖着什么，打开一看，居然是皮蛋瘦肉粥。嘴馋地立刻尝了一下，瘦肉鲜美，皮蛋有嚼劲，粥更是滑腻爽口。苏依想，江策这家伙在哪里买得这么好吃的粥，改天要问问他地址，最好是能美团外卖。
　　等苏依吃饱喝足，躺在沙发上打嗝时，才有点良心发现，该不该给江策打个电话道声谢谢。
　　想想她和江策相识有十多年了，他那个人除了脾气差，嘴贱以外，还算是个好人，至少他是自己无数不多还有联系的高中同学。
　　苏依拿起电话，铃声没响多久，便有人接起，她吞吞吐吐地道：“额.......额......。”
　　“额什么？你哑巴了啊！”电话那头江策没好气地道。
　　苏依听他这口气就想抽他，不过还是礼貌地道：“昨天谢谢你送我回家。”
　　“不用，我也就顺便而已，免得你出事，还要浪费人民警力。”江策道。
　　苏依暗骂自己多此一举，跟这种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人，有什么好道谢地，不想和他多说，于是道：“哦，那没什么事，我就挂了。”
　　“苏依，你就这么对一个好心送你回家的人啊。你是不知道自己重的和猪一样，还有你住的那是什么鬼地方，车都开不进去，我可背着你走了一条街了.........把我累的........”江策在那头气急败坏地说。
　　苏依心想就知道他是这样的人，但凡给你点小恩小惠，一定索要更多，他那样的人做什么警察啊，做商人才最适合他唯利是图的本性。
　　“那你想怎么样？”苏依问。
　　“好歹请我吃顿饭啊！”江策道。
　　一听吃饭，苏依就恨从心里来，上次让他帮了个小忙，也是请他吃饭，结果花了她半个月奖金，到现在自己还肉疼了。
　　苏依想这次绝对不能再上他的当，道：“吃饭可以，不过地方我来选。”
　　“行啊，回头见。我在开车，不和你说了。”没等苏依有反悔的机会，江策那头先挂了电话。
　　苏依心里郁闷了，本来大家朋友一场，请吃顿饭没什么。可是那个大少爷，总是说自己平常办案有多辛苦，好不容易有时间吃顿像样的，绝对不能亏待了自己，因此每次出去吃一顿，价格绝对没少于三位数。这哪是她这种挣辛苦钱的人，请的起的啊。总结经验，苏依想这次一定不能再被他忽悠。不过江策工作的地方在S市临近的B市，他也是偶尔两三个月回来一次，说不定过一段时间他就把这事忘了啊。
　　到科室的时候，离上班还有半个多小时，提前叫了一个外卖，在休息室吃。苏依所在的科室，是全院最忙的科室，上班的时候就跟打仗一样，别说吃个饭了，就连喝口水跑趟厕所都没有时间。所以她经常在上班前解决晚饭，不过下午四点上班，三点多吃晚上，的确没有什么食欲。
　　这时黄莺哼着小曲走了进来：“苏老师。”她是苏依带的实习生，人如其名，活泼开朗，一个单纯又直言的孩子。
　　苏依笑着问：“来了，吃晚饭了吗？”
　　黄莺道：“这么早，我可吃不下。一会儿等护士长下班了，晚一点我再叫外卖。”
　　苏依科的护士长就是那个李翠花，一般五点半下班，上晚班的同事通常都会等她下班以后，再偷偷吃晚饭，本来两个人上班，抽空轮流去吃个晚饭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别的科室护士长都是默许的，只有在她们科室，如果被李翠花发现，那就是一件罪大恶极的事，要罚款还要扣分。
　　“苏老师，你知道今天程老师被护士长扣分的事了吗？”黄莺凑过来对苏依道。
　　“什么事？我不知道。”苏依问。
　　“是我同学今早下夜班回宿舍和我们说的。不知道护士长今天怎么来这么早，七点半就到科室，陈老师正好在吃早饭，就被护士长抓到了。”黄莺激动地道。
　　苏依科室夜班是从晚上十二点上到早下八点半交接班，有两名护士一起上，大家通常在早上七点多把事情忙完，就会轮流去吃个早餐，因为虽说是八点半交接班，可是等把整个病房病人查看一遍，一般都到十点，这时肚子早就饿的咕咕叫，身体不好的人有时候甚至头晕的受不了。可是李翠花规定上班时间不能吃东西，虽说这是遵守医院的规章，可是在没影响工作的同时，体谅一下大家，也没有什么不可。黄莺口中的陈老师家住的远，等到下班再坐趟公交车回家，都可以吃中午饭了。
　　黄莺道：“苏老师，我在医院也轮过五六个科室了，就数你们这个科室的护士长最不近人情，最变态。”
　　苏依笑道：“你啊小心被她听见收拾你。”
　　黄莺这小女孩心地善良，好打不平，也只有她敢说出大家的心声。
　　“她敢吗？我姑姑可是护理部的人。”黄莺神气地说。
　　如果把医院比做后宫，那护理部主任绝对就是皇后，而护理部的人那就是皇贵妃的级别。护士长顶多就是个贵人，而她们这些小护士就是宫女。从黄莺一到她们科室，大家就在传这小丫头是有后台的人，纷纷在背后议论。黄莺自己也从来不避讳这些，还以此为傲，时常将她姑姑挂在嘴边。当然了，这也是有一定好处的，例如李翠花对于黄莺的态度明显就比其它实习生好，每次遇到护理部查房，也会让黄莺去探听领导要检查的重点是什么，好提前做准备。
　　苏依今天和赵晓颖搭班，李翠花早早就下班了。病人不多，病房很安静，白班将所有治疗完成的差不多了，因此没什么事做。于是，苏依一个人巡视病房，打发黄莺和赵晓颖去吃晚饭。
　　10床的宝宝发烧了，苏依报告值班医生后，遵医嘱协助家长给宝宝喂了两毫升布洛芬，然后去护士站写护理记录。
　　“苏姐，忙吗？”叶子笑盈盈地走进来道，身后跟着她的男朋友。
　　“不忙，你今天怎么有空过来？”苏依问。
　　叶子娇羞地道：“我是来送喜帖的。”
　　“啊，恭喜恭喜啊！”苏依接过她手里的喜帖道。
　　叶子在这个科室工作五年了，上个月刚刚调去美容科，大家都羡慕她能去一个轻松的科室，要知道美容科对于她们这个科室来说，那就是天堂。没有晚夜班，平常周末照常休息，而且收入也不少。
　　这时，赵晓颖和黄莺吃完饭回来，看见叶子，立刻上前你一言我一语叙旧起来，得知她要结婚的消息，大家都替她高兴。
　　她身边的男友长得很敦厚，苏依是第一次见，以前听叶子提过，是本院的职工，在锅炉房工作，人看上去很合适，一直热情地给我们发喜糖。
　　送走叶子后，赵晓颖向苏依八卦道：“叶子长得这么漂亮，干什么找个烧锅炉的啊？”
　　苏依通常对这类话题都不感兴趣，埋头写护理记录，没搭理她。
　　“赵老师，这其中的原因你就不知道了吧。”黄莺故意卖关子道。
　　赵晓颖立刻凑到黄莺身边问：“鬼丫头，你知道什么说来听听。”
　　“要我告诉你也行，不过一会儿病人Q2h的生命体征你自己去测。”黄莺讨价还价地道
　　“哎，你这死丫头，敢和老师谈条件。”赵晓颖瞪了黄莺一眼：“好吧，好吧，你快说。”
　　黄莺清了清嗓子：“就叶子那个男朋友来头不小的，他是我们上一届副院长的儿子，虽然副院长已经退休了，可是现在的这些院领导多少还是会卖他面子。要不你以为像叶子那种外来人，除了长得好看一点外，要家世没家世，要背景没背景，突然就把她调去美容科，真的是运气来了吗？事出都是有因的。”
　　赵晓颖吃惊道：“想不到叶子藏得挺深的啊。这真是印证了那句话，干得好不如嫁得好，嫁得好不如生的好。”
　　黄莺继续道：“他家光是房产在这座城市都有五六套，而且他还是个独子。”
　　听黄莺这么一说，赵晓颖由刚刚的不屑转为羡慕：“哎，可惜我嫁早了。黄莺，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黄莺叹口气道：“因为我姑给我相亲的对象其中之一就有他。”
　　这话让一直在旁边默不作声的苏依很吃惊，还没毕业的大学生，放第一位的不是找工作，而是相亲。真的要感叹一下，世风日下。不过，想想黄莺她也不愁找不到工作，进我们医院她是稳妥妥的。
　　赵晓颖和黄莺两个人聊得不亦乐乎，苏依实在听不下去了，拿起听诊器和血压计，道：“你们继续聊，我去测生命体征。”
　　“苏姐，我爱死你了。”赵晓颖给了苏依一个飞吻。
　　苏依无奈地摇头，就知道是这样的结果，赵晓颖爱听八卦，黄莺爱讲八卦，这两个人凑在一起，绝对没完没了。
　　苏依干活麻利，一会儿功夫就完了，今天来看病的人都少，到下班时就来了一个病人。和赵晓颖一起处理完，便开始交接班，下班的时候才刚十二点。
　　走在回家的路上，苏依脑海里都是刚刚黄莺和赵晓颖的对话。难道人活着一辈子，就真的只有房子、车子、老公、孩子这些东西吗？理想、抱负，信仰好像都离自己越来越远！我们都被生活打败了。
　　家附近的巷口旁边有一个馄炖摊，苏依点了碗馄炖，它的肉馅软滑，汤底有股方便面的味道，像当年在大学门口吃到的一样。一碗二十个，吃到第十个，苏依就饱了，看着还剩一半的馄炖，让她想起了如今在大洋彼岸的霍靖尧。读大学时，他们时常下了自习去吃宵夜，苏依嘴馋胃口却小，每次一碗馄炖都吃不完，经常是两个人一起吃，你喂我一口，我喂你一口，打打闹闹弄到宿舍快要熄灯，霍靖尧才匆匆忙忙送她回去。
　　当年女生宿舍的宿管阿姨是出了名的灭绝师太，霍靖尧时常被她没完没了的教训，而那时的苏依就躲在他身后，一只手偶尔调皮地戳戳他的背，幸灾乐祸地笑。那样美好的时光，曾让苏依以为，那是老天对她十几年坎坷生活的最好馈赠，却没想到不幸一直追随她的脚步，嗅闻她的行踪，只是尚未下定决心给她最后一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