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不将就》时鹊

5、撞见

　　驾驶位上，许毅涵眼观鼻鼻观心，还是没忍住抬眸通过后视镜看后座的男人。

　　他今年已经四十五，英国G5硕士毕业后就一直从事秘书相关工作，五年前被傅渠年以高薪聘请到总裁办，亲眼见证了傅游集团的成长后，对后座上的男人更是尊服。

　　他大概猜到自己这位年轻老板不会乐于看到侄女过早接触感情，因此丝毫不提季林熙身边的男性，只说了句：“熙小姐放学了。”

　　后排降下一小半窗户，傅渠年语气不辨，“看上去挺亲密的。”

　　见老板主动提起这个话题，许毅涵这才重新打量季林熙身旁的男生。

　　个子高，很瘦，五官淡皮肤白，简单的白衬衫配西服裤，却并不商务，一眼就看得出是学生。

　　他看到人群冲撞时男生护了下熙小姐的肩膀，于是斟酌着说道：“看上去是普通同学，只是男生很主动。”

　　“但她笑的很开心。”

　　听到这一句意味不明的话，许毅涵重新看向后视镜。

　　只瞧见他老板手指虚拢着垂在车窗外，修长分明的手指间里闪着点点星火，目光渐冷。

　　许毅涵跟在傅渠年身旁几年，自认为算是了解他这位白手起家年轻老板的脾性。

　　现在得帮熙小姐说点什么。

　　他垂眸思考不过两秒，听见后座说了句：“原来是这小子。”

　　傅渠年在苏理那侧面打听过现在年轻人谈恋爱方面的事，也知道十八九岁是最青春躁动的年纪，便不自觉地将那些性感内搭跟这个男生联想在一起。

　　只是怎么算两人认识时间都不会超过两个月，除掉追求期，最多也不过一个多月。

　　这么点时间就开始哄骗女朋友穿什么性感内搭，怕是遇人不淑。

　　-

　　跟白知述告别后，季林熙本来约了江骋和林诗诗去酒吧玩。

　　却不想，收到傅渠年给她发的消息。说他今天上午就回国了，这会儿喊她来市区的房子吃饭。

　　锦绣华城的房子在市中心，据说是傅渠年创业后买的一套房子，面积不大但很有意义。因此，周内的时候傅渠年一般都待在那。

　　回去的路上，“脱单进度0/3”的群里被鸽子精的表情包刷了屏。

　　家里长辈不肯是赴不了约的最好理由,这会儿季林熙也用上了这个屡试不爽的办法。

　　季林熙：【没办法,我叔叔喊我回去吃饭,他向来不肯我去酒吧这些场所的】

　　林诗诗说她是个叔管严,只有江骋知道季林熙口中说的叔叔是谁,这会儿在群里装体贴。

　　江骋：【没关系你回家好好陪他吧,不用管我们,酒吧随时都可以去,但亲人要多陪,冲!】

　　林诗诗:【???】

　　回去后,菜已经做好,傅渠年示意她过去吃。

　　季林熙洗手前看了眼桌上的菜，都是她平时最喜欢的几样。

　　她拿上筷子正准备吃，突然发现点异常。

　　往常傅渠年回家时都会第一时间消毒洗手然后换上居家服。今天却西装革履的坐在这。

　　她扫了眼厨房，厨房整洁如新，也不像刚下过厨的样子。

　　...她又默默放回了筷子。

　　傅渠年：“尝尝，都是你最喜欢的菜。”

　　季林熙不懂他想干什么，但总归这饭菜又不会有毒，她便试探性地挑了一块扇子骨尝了下。

　　一口咬下去外酥里嫩，是熟悉的味道。

　　细细尝后又觉得不对，她喜欢麻辣，所以傅渠年在做辣菜的时候都会加点花椒。但这盘扇子骨却是纯辣，她被辣的吸了两口气。

　　傅渠年淡笑着看她：“怎么样？”

　　季林熙认真评价：“色香都跟平时吃的没啥区别，但尝起来少了花椒的味道，这应该不是你做的。”

　　傅渠年认可地点了下头，却没有动筷的打算，只是坐在那看着季林熙，始终淡笑着：“今天回家晚了，就喊嘉食轩的人做了点送上来。很多人就像这个菜，看外表是你所喜欢的，真正相处起来却发现是衣冠禽兽，人面兽心。”

　　他倒了杯水递给季林熙：“你向来只接受得了微辣，这种辣度的菜不适合你，待会我倒掉给你重新做。”

　　两年的相处让季林熙对他的情绪能感知的很准确。虽然傅渠年一直带着淡笑在跟她说话，但心里肯定不怎么愉悦。

　　眼下的情形更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季林熙想到了很多种可能。

　　她这两年多除了在傅渠年面前，其他时候实在算不上“乖”，随便挑出一件事都会让傅渠年瞠目咋舌。

　　又或者是有些硬话要跟她说。

　　例如她已经上大学了，按照先前的约定应该搬出去自力更生了....

　　思绪飞散间，季林熙终于等到了她的审判。

　　傅渠年跟她说：“我思来想去还是觉得那个男生不靠谱。”

　　嗯？

　　听完傅渠年的话，季林熙深呼一口气，悬着的心终于从高山跌落下来，砸在山谷的溪涧里泛起涟漪。

　　又有点哭笑不得：“前段时间我朋友搞生日派对，主题是原始部落，我那件豹纹吊带已经算保守的了。”

　　至于那些丁字内裤，是她上大学后买给自己的成人礼物，他没具体地问，她当然不会主动说。

　　季林熙一本正经地解释：“那个男生是我在沅城的同学，刚巧在燕京大学又遇到了，老乡叙旧一块买杯奶茶而已，甚至都是打包带走的。”

　　这话倒是不虚，她只动过一点随时会被掐灭的念头，目的还是成全傅渠年和那跟他绝配的未婚妻。

　　感觉到傅渠年再次用审视的目光看她，季林熙不知道哪来的胆子瞪了他一眼。

　　傅渠年却松了口气，轻咳两声不再多问。

　　他从小接受的都是传统教育，思想偏保守。但这些年集团的业务开展到娱乐模块，他对现在年轻人的新潮玩意也不陌生，只是他潜意识里总把季林熙当作事事懵懂的小姑娘。

　　但现在她已经成年，爱玩也正常，他不会去干涉这些。他只是思想保守，又不是真的老古董。

　　只是说道：“你正常的交友我都不会干涉，但男朋友这块我必须把关。”

　　尊重女朋友是基础，其次还要看人品能力等，认识不过月余，就骗小姑娘搞什么情趣浪漫更是不许。

　　“知道啦。”季林熙不以为然地应了声，

　　-
　　后边一段时间季林熙都很忙，周末聚餐又多，基本都待在学校。近两个月过去，此时林诗诗刚拍完女三号的戏，约季林熙吃饭，开始吐槽她公司的变态老板。

　　“真是职场套路，我签合同前说什么老板很注重生活，下班时间很准时几乎不加班。事实却是完全相反，听说大老板都要住在总公司了，家里没有老婆等他回家吗。”

　　“他自己加班就算了，还经常来下面的公司视察，总经纪耳提面命让我们表现好点，结果尽做一些加班的表面功夫给大老板看。真想进新组了，在公司一天都呆不下去！真的是只知道压榨我们的黑心资本家。”

　　“也只有回学校上课的日子我才松了口气。我上周末去烧香拜佛，我连自己的星途都没求，光求我老板姻缘顺遂，赶紧来个漂亮姐姐把他拐回家，别在公司祸害人了。”

　　季林熙原本因为傅渠年这段实际也没来找过她这件事有些郁郁寡欢，听到烧香拜佛替老板求姻缘这块，她憋了一上午的郁气瞬间散开，没忍住笑了出来，跟着林诗诗骂了一中午的黑心老板。

　　午饭后，林诗诗回去上课。学期末的摄影展将至，季林熙按照先前的计划，跟白知述去玉峰山上拍景。

　　工作日的玉峰山游客不多，缆车几乎不需要排队。因为时间有限，两人打算坐缆车上山。

　　深嗅着山上的新鲜空气，心情都变好不少，季林熙兴致十足地拿着相机对着周边的风景随意拍了几张。

　　她的摄影技术就是入门级，远不如白知述，一般挑大梁的都是白知述，季林熙也就跟着学学拍摄经验。拍了几张照片过完瘾后，就把相机递给白知述。

　　白知述摇头：“还是你...拿着吧。”

　　这位挑大梁选手从上了山起就很不自然，双手紧抓着扶手,。

　　季林熙看出了点门道：“你恐高？”

　　“嗯。”白知述索性闭上了眼。

　　看他这副样子，季林熙叹道：“其实也不是非要拍山景，你提前跟我说你恐高，我们就不来了。”

　　“不。”白知述固执地摇头：“从玩摄影开始，我拍过许多景色，唯独没有山景，这次我想试试。”

　　季林熙倒没问题，只是担心他的状态，提醒道：“行，但你不舒服的时候要马上跟我说。”

　　白知述点头同意，深呼戏调整状态。

　　季林熙告诉他：“缆车出事故的概率甚至比你商场突然被天花板砸到概率都低。所以你就当自己在玩vr游戏，真实的你其实很安全地待在商场里。”

　　白知述试图去想象，但发现没什么用，因为不管在缆车上还是在商场里玩vr，他都会因为视野中的高度害怕。

　　季林熙也发现这点，继续说：“你知道哪个城市的电话永远打不通吗？”

　　被恐高占据着思维的白知述压根想不到这是一个脑筋急转弯，很认真的在思考。

　　他沉思道：“现代还有哪个城市没有通讯信号吗？”

　　季林熙笑着摇摇头。

　　白知述想到可能是国外无人区所在地的城市名，但自己欠缺对这方面知识的了解，他无措地看向季林熙：“不知道。”

　　只见她笑脸盈盈地盯着自己：“白知述，你没那么紧张了。”

　　白知述看到自己逐渐放松的手，长呼了口气：“所以是哪个城市？”

　　“宁波。”看他似有不解，季林熙继续说：“因为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

　　白知述：“……”

　　一阵沉默后，他哑然失笑。

　　到达山顶的时候正好赶上黄昏，像橙色的染料倾倒在天边，白知述将这一幕牢牢记录在相机里。

　　等积攒好素材后，他回头，瞧见季林熙也在拿手机拍夕阳。她今天穿了件淡黄色的毛衣裙，外边再披了个西装外套。头发自然地披在腰间，就这样安静地拍着夕阳，甜美生动地笑着。

　　白知述举起相机：“季林熙，我们一块拍张合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