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安月亮》旺仔阿歪

6、烫伤

　　晚上十点，看着文档右下角的字数达标，徐念之终于松了一口气，检查完错别字就踩着点把写好的稿子发到主任的邮箱里。

　　等到“发送成功”的几个字跃上屏幕，她才揉揉发酸的脖子，从旁边的插座那拔下在充电的手机。

　　她工作的时候，没有看手机的习惯。

　　几个小时没看微信，导致一打开，带着红点的对话框就接二连三地跳出来。

　　回完私人的消息，她目光又落在被她开了消息免打扰的住户群。

　　住户群里几百个人，都是住在这一栋楼里的。平日里大家都要上班，如果不是有事，很少有人在里面发言。今晚不知道怎么了，群里热闹得很。

　　徐念之指尖触上屏幕，点开了群消息。

　　401小胡不熬yeah：【怎么回事啊，这周都第几次了，怎么老停电啊。】

　　2205喜乐安康：【好像别的楼栋也有停电的现象。】

　　401小胡不熬yeah：【这周第三次了，我下午正看着书突然给我断电了，扑街！】

　　703吃完这顿就减肥：【是电路老化吗？还是最近回南天电压不稳？】

　　401小胡不熬yeah：【不清楚。】

　　2205喜乐安康：【联系物业处理一下吧，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徐念之往上翻，发现都是在讲最近停电的问题。她歪了歪脑袋，思索了一下。

　　算着日子，她搬来绿岛明珠也已经有大半个月了。

　　看群里的意思，应该是停了好几次电。而她好像一次都没撞上，这算运气好吗？

　　群里的新消息还在不停地冒出来，徐念之没了看下去的兴致，随手点开了右上角的三个点，像想到了什么似的，开始查看群成员。

　　一排排头像在眼前闪过，快划到底，她目光停在一个叫Z的微信名上，下面的群昵称显示他的楼层是15楼。

　　她轻触头像，是一片黑色。

　　盯着看了许久，没有任何理由的，徐念之按下按键，向他发送了好友申请。

　　申请发送了过去，她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这个举动实在有些突兀。明明今天在工作场合有那么多机会，她就是没找人要微信，还非得这时候从住户群里加人家，有种欲盖弥彰的感觉。

　　等了好一会，见那边没有要通过的意思，徐念之放下手机，打算先去给自己弄个宵夜。

　　中午饭吃的比较晚，导致她下午也没什么胃口，后来又要赶稿子，一直到现在都没吃东西。

　　她很少在家做饭，冰箱里惨兮兮地放着几个鸡蛋，角落里的番茄皮有些发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买的。

　　徐念之将番茄拿出来闻了闻，皱起眉，虽然心里觉得可惜，还是将几个番茄都丢进了垃圾筒，转身拿了一袋速食饺子出来。

　　秦菲这个房子是个一室一厅，厨房和客厅连着，还有个开放式吧台。

　　嫌家里太安静，徐念之把电视开了，调成新闻频道，才走去厨房煮饺子。

　　“各位市民晚上好，最近一周，南江市发生恶性案件，警方正在全力调查，案件细节暂未对外公布，在此提醒各位市民，保护好自身安全，尽量不要一个人前往偏僻的地方，遇到紧急情况请立即拨打110......”

　　电视机里传出细腻流畅的播音女声。

　　徐念之下饺子的手一顿，一个饺子从袋子里掉出来，滚进锅里，溅起的水打湿了灶台。她赶紧拿抹布擦了擦，跑去电视机前看新闻。

　　那天听主编说的只是小道消息，警方并没有透露讯息。现在是新闻直接报导了这件事，目的是为了让广大市民警惕起来，严重程度完全不同。

　　一个不好的想法慢慢在她心里成型，只怕这很有可能是一起连环杀人案。

　　徐念之看着电视，小幅度地倒抽了一口凉气，那股已经被她压在心底的奇怪感觉又重新漫涌了上来。

　　最近不知道是睡眠质量不好还是工作实在太忙，她走在路上好几次都有一种被人跟踪的感觉，但她没跟任何人说过。一来说出这种话真的很像是自恋狂，二来是她压根没有证据。

　　一直看到晚间新闻结束，鼻子嗅到一丝不对劲的味道，徐念之才恍然想起厨房里还在煮着的饺子。

　　她又急忙来到灶台边，反手一拧先把火关了。锅里的水早已烧干，蒸汽把透明的盖子抹成一片模糊。

　　大概是脑子里还想着刚刚新闻里说的杀人案，徐念之并不专心，想也没想就直接用手开了盖子。

　　痛觉来得很快，从皮肤传到骨头缝里，她惊叫一声，松了手指，盖子砸到台子上，发出一阵劈里啪啦的声响。

　　下一秒，食指被烫到的地方就已经肿起一个发红的大水泡，稍稍碰到边缘都痛得她牙根发麻。

　　怎么这么倒霉......徐念之看着手指尖，对自己有点无语。

　　她刚刚搬过来，家里没有任何急救工具。

　　时间已经很晚了，可水泡如果不马上处理，可能会变得很严重。一番权衡利弊过后，徐念之还是任命地套上外套，拿起桌上的手机，出了门。

　　三月的南江刚刚入春，冷风中还夹带着冬日的萧瑟，以及扑面而来的，大雨过后的潮湿。

　　徐念之出来得急，忘了换裤子，还穿着她在家穿的短裤，皮肤与湿冷的空气碰撞，立马浮起一层小疙瘩来。

　　这个点，小区里已经没什么人了，只剩路灯立在路边，像是放哨的士兵。

　　越是这样，徐念之脑子里越只有那些可怕的新闻。

　　她裹紧外套，加快了脚步，三步并作两步地走进了楼下便利店的大门。

　　“欢迎光临”的电子提示音在头顶响起，光亮重新进入眼帘，徐念之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这个点店里没多少人，收银员百无聊赖地打着哈欠，计算着下班时间，窗边的桌子旁坐着个刚下了班的西装男，手里捧着一碗热乎乎的关东煮。

　　徐念之是第一次来这里，秦菲说这里什么都有。她穿过前几排零食货架，往后走，走到生活用品区，找到了纱布、创可贴、和碘伏。

　　烫伤膏比较难找，她绕了几圈才找到，因为买的人很少，被放在倒数第二排的最高一层。

　　是她难以触及的高度。

　　没办法，徐念之只能自认倒霉，扶着架子，踮起脚抬起手臂，手指因为用力有些抖动，好不容易快触到底，右膝盖突然有些发软，她一个没站稳，身子往旁边趔趄了一下。

　　还没找到支撑点，腰就被人扶住，后背抵上一个温热的胸膛，略微熟悉的烟草味瞬间将她包裹。

　　一只手擦过她耳朵往上伸，轻而易举地将烫伤膏拿了下来。

　　徐念之睁大眼扭过头，对上了男人那对深邃的黑眸。

　　“唔，沈警官？”徐念之眨了眨眼，花了几秒时间反应，有些纳闷：“你怎么在这儿？”

　　他今天下午不是和自己一起回的家吗？这大晚上的，如果不是谁和她一样倒霉，应该不会有人选择现在下楼来便利店买东西。

　　沈彦舟已经松开了女孩的腰，手心还残留着刚刚皮肤的细腻，他不自觉曲了一下手指，垂眸看着面前才到自己胸口的女孩。

　　她正微微仰起头看他，睫毛又长又密，随着眼皮的张合上下扑闪着，原本白皙的脸不知是不是被吓到了，两颊泛起一片粉红。

　　嗓子倐地哑了，沈彦舟喉结一滚：“刚从局里回来。”

　　“啊......”小姑娘点点头，明润的鹿眼里透出几丝心疼，“又加班啊，好辛苦哦。”

　　沈彦舟并不继续这个话题，只问：“还要买别的吗？”

　　徐念之摇了摇头。

　　“那走吧。”男人手里还拿着她的烫伤膏，抬腿就往收银台走。

　　徐念之没搞懂，这人帮她拿的烫伤膏，怎么不给她呀。可她没好意思问，只好慢吞吞地跟着男人的步子。

　　两个人肩并肩往外走，走到收银台，沈彦舟也没有把烫伤膏给徐念之的意思。他直接把那一个细长的方形盒子递给收银员，又顺手把徐念之手上拿的那些医疗用品全放到了桌子上，朝旁边的玻璃柜子扬了扬下巴，“一包芙蓉王。”

　　徐念之偷偷瞄了一眼沈彦舟，好老的烟，她记得她爸就抽这种，她身边的年轻人都是抽什么黄鹤楼的。

　　但她没敢说出来，怕她今晚走不出这个门。

　　收银员眼睛没离开手机屏幕，手往后一伸，熟练地从柜子里拿出了一个银色小盒子，一边扫码一边说：“一起？”

　　“嗯，一起付。”

　　徐念之站在旁边，听到这才知道沈彦舟是什么意思，忙伸出手臂把自己的东西移开，“不不不，我这个另外付，我自己来。”

　　下一秒。

　　“支付宝到账——七十三点六八元。”

　　徐念之：“......”
　　不愧是干刑警的，手速就是快哈。

　　沈彦舟接过收银员递过来的透明小袋子，语气不是很在意，“顺便的事。”

　　“这怎么行。”徐念之还是一脸纠结，走出便利店后解锁了手机，发现沈彦舟早已经通过了自己的好友申请，便说：“我把钱转给你吧。”

　　沈彦舟手指还勾着塑料袋，里面装着女孩的药品，他似乎不着急走，慢慢弯下腰，把视线停在和徐念之的同一高度上，目光平静，问：“这么不想和我扯上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