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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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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嘉凡低头拿行李,头发剪的极短,几乎贴着头皮了,可是还是看得出,是微卷的,往下有一颗痣,淡黑的圆形的痣,印在微黑的皮肤上,不仔细看几乎没有,可是他离她那样近,安安几乎可以闻得到他的发香,她的心一惊,从来不知道男子也可以这样吸引人,她忍不住要伸手过去轻轻按在他的颈后的痣上,你在这里呀,抓住了。她的目光就这样跟随的他。他拿好行李,向她微微一笑,说,我先走了。她好像被惊醒,不自主的点点头。
等到安安与许嘉凡真正开始交往的时候,她总是喜欢抱着他,一只手从耳朵后拥住他的头,一手按住颈后的痣,有时将嘴唇贴在上面。他总是笑:\"真不懂,为什么这么喜欢亲我的后颈,后面到底有什么?\"
安安将头更埋进去些,低低的说:\"不告诉你,这是属于我的秘密。\"
直至此时,安安觉得自己是幸福的,她居然可以得到爱情,那样一件奢侈的物品。
国庆的七天大假,安安与许嘉凡决定去杭州玩,安安的大学在杭州读,在那样脂粉气的西湖边,安安在十八岁的时候,希望能与一个爱人坐在西湖边,看落日;或是沿着白堤骑自行车,看春风将柳树枝条吹的向东向西。
她告诉他,去杭州可以看见一个人。
\"谁?\"
\"我的最好朋友。王平平。\"
\"这名字与你的很衬啊。\"
\"是啊,我们走在一起就是一句祝福的话,平平安安。\"
\"我好像有见家长的感觉。\"
\"她与我不一样,是个很美丽与忧郁的女子。\"
蒋安安说的没错,王平平是随心所致的女子,精致的五官,高挑的身材,眼睛下一颗蓝色的泪痣,她来车站接他们,懒洋洋地靠在椅子上,安安看到她,笑着飞奔过去,连行李都扔在一旁,许嘉凡看着她们笑笑,收拾东西走过去。
安安个子小,她跳到王平平的身上,像猴子似的挂在她身上,不住地笑,王平平也笑,但她显然比安安斯文的多,嘴里说:\"下来,都这样大了。怎么还这样。\"
安安是跳级上的大学,刚进学校时才点大,与王平平都忘了是怎么认识的,只是两个人极要好。别看蒋安安大大咧咧的样子,可是都是王平平照顾她。
安安说:\"订了旅馆了吗?\"
\"订了,望湖宾馆,你可以日日对着西湖。那样喜欢杭州,却又不留下来,真搞不懂你。\"
\"许嘉凡,这是王平平。\"
平平站在阳光里,头发被染上金边,脸上也罩上一层金粉。安安说的没错,王平平的确是个美丽的女子。
虽不是两人浓情蜜意地逛,可是三人一起喝茶,蒋安安还是觉得幸福。坐在满陇桂雨里,满头满脸是桂花的甜香,尽管喝茶的杯子缺了口,耳边是旁桌喧哗的麻将声。
安安握着许嘉凡的手,笑盈盈的与平平聊以前同学的事。
许嘉凡微笑着听她俩的谈话,望着身旁的女友,安安笑起来鼻子轻轻的皱起来,她戏称自己是小笼包子。他看着这两个几乎完全不同的女孩子,奇怪她们为什么会成为好朋友。
王平平抽烟,长发纠缠着披在肩上,蒋安安摇头:\"虽然抽烟的姿态好看,可是健康是多么重要,还是戒了吧。\"
王平平笑了:\"不容易戒啊,是习惯了。\"
\"吃口香糖吧,习惯是可以培养的吗。\"
平平掐熄了烟,问许嘉凡:\"你不抽烟?\"
\"是。\"许嘉凡拿热水瓶将三人的茶杯的水加满,\"一直学不会。而且抽烟对身体不太好,还是抽少些好。\"
\"这瘦弱的身体是谁的错,亲爱的母亲请告诉我。\"王平平握着茶杯轻轻的说。
许嘉凡望着平平落寞的脸。
安安在一旁笑的厉害:\"啊,还记得这些诗,我忘光了。\"
\"我是个闲人啊,没事,就背着玩。\"平平揉揉她的头发,\"你不一样,你的生活是轰轰轰向前驶的列车,容不下些许懒散。\"
许嘉凡想起最初注意到安安是她在办公室加班,头发全部往后扎成马尾,坐在电脑前,脸被屏幕的光照的有些惨白,可是更显出眉间的锋利。人非常聪明,长着一张小男生的脸,是上小学的男生头发还未长硬,可以混入女生群中的俊俏的脸。她的认真是孩子气的,可就那样,才有杀伤力。
王平平将落在桌上的桂花捡起来,放进茶里面。
安安皱皱眉:\"还是这样,这样不卫生。\"
王平平端起来喝一口:\"又喝不死人,怕什么。\"她望着他们俩,抬抬眼,调皮地将自己的茶倒进他们的杯子里去。
许嘉凡笑着望着安安,安安尖叫一声,站起来要打她。王平平站起来往外跑。两人在树下追赶。间或夹杂着安安的叫声与平平的笑声。
安安跑累了回来靠在许嘉凡的肩上,脸上都是汗,许嘉凡拿纸巾给她,她边擦边说:\"这人,自持自己腿长,跑的跟野马差不多。\"
平平慢慢走回来:\"看看你,才跑多少路啊,就喘成这样。\"
安安拿起面前的茶,喝了一口:\"谁像你,跑了五千都不出汗的。\"
平平指指安安手中的茶杯:\"咦,不是说不卫生吗,还敢喝,真想与我同生共死啊。\"
安安苦着脸:\"我忘了,王平平,以后我有什么三长两短,唯你是问。\"
平平笑不可抑:\"是是是,我会对你负责的。\"
安安回去时,靠在许嘉凡的肩上就睡着了,像与父母出外郊游时调皮的孩子一样。平平与许嘉凡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两人不时转头看看安安熟睡的脸。
天渐渐的暗了,路旁的霓虹亮了起来,红的蓝的灯反射在车窗上,星星点点的,衬着黑暗,像钻石。
平平轻轻哼了两句,许嘉凡听不清歌词,但觉缠绵。
\"这是什么歌?\"
\"钻石是女人最好的朋友。\"平平说,\"知道谁唱的吗?\"
\"我向来不听外文歌。\"许嘉凡这时突然懊悔自己平时的偏执。
\"玛丽莲梦露,全世界最性感的女人。\"平平笑了,\"可是她本人并不像歌里唱的。她相信爱情。\"
\"能相信也是好的。\"许嘉凡望着安安的脸。
平平也看看安安的脸:\"是的,安安相信,即使少的像钻石,她还是相信。\"
安安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啊,天黑了,你们说什么呢?\"
\"你错过了最精彩的部分。\"
安安笑了:\"不怕不怕,还有更精彩的。啊,到了啊。下车下车,好好洗个澡,平平,晚上吃什么?\"
\"去楼外楼吧?还可以顺着白堤散步。\"平平说,\"你们自己上去吧,我也回家换件衣服,一小时后再见。\"
安安在洗完澡出来时,听到许嘉凡哼歌。
\"你去洗吧。啊,这是什么歌啊?\"
\"什么?\"
\"就你刚才哼的歌吗,挺好听的。\"
许嘉凡停了一下:\"我刚才有哼歌吗?\"
\"没有吗?\"安安皱皱眉,\"我有幻听症了。\"
许嘉凡笑了,\"你神经过敏了。\"
安安也笑:\"明明我听到了,还赖我。\"
从杭州回来后不久,安安就去北京了,是公司里一个培训活动。许嘉凡不是与她一个部门,所以不能同她一块儿去。
安安无比懊恼,垂头丧气地说:\"真奇怪,为什么你不能去。\"
许嘉凡边笑边说:\"我要能去,才叫奇怪。本来就是你们部门的事。\"
\"可是我不能见你了啊。有二个月呢。多么长的一段日子啊。\"
许嘉凡看着安安认真的脸,心里一紧,他握住她的手:\"孩子气呵。我怕你以后会\'日日相见,日日相厌\'。\"
\"才不会。\"安安不以为然。她反身抱住他,\"我爱你,是一辈子的事。\"
她的头发拂过他的脸,痒痒的。
许嘉凡许诺一个月后他一定去北京看她,安安这才心里舒服些。
在飞机起飞时,安安的眼皮直跳,她与同事说,\"真奇怪,会不会出什么事啊。\"
\"你真是杞人忧天。\"同事笑她,\"我是不反对坠机死亡这样伟大的事件发生在我身上了。\"
安安惨叫一声,\"才不,我活得兴兴头头的,才不要死。\"
飞机没出什么事,可是她的行李却遗失了,安安气不打一处来。
她打电话回公司找许嘉凡时,却听闻他去杭州出差了。安安啊了一声,原先北京对她是个莫大的吸引,可现在她突然觉得只想快些回去。
平平回家的时候,见许嘉凡站在门口等,突然脑子一片空白,像午夜节目都结束时放黑白星点的电视,嘶嘶的声音。他微笑着看着她,她暗暗吸了口气,平静下来,快步走上去。
\"吃过了吗?\"
\"没有,等你。\"许嘉凡摇摇头,\"今天下午才到的,明天才开会。所以来这儿。\"
平平望着他的脸,心头闪过一丝不安,她说:\"隔壁的上海菜不错,我请客。\"
\"好。\"
两人安静地坐着吃饭,平平忽然觉得自己等这一天,已是很长一段时间了,这样一想,心里也就平静了。
安安在北京接到许嘉凡的电话时,已是一星期以后了。
他说,忙,实在赶不过来看她。
安安握电话的手一紧,隐隐有些不安,可也说不出什么,他还是那样温柔。
那,好吧,安安低了声音。许嘉凡,门口有人敲门。再见。
安安打开门时,看到许嘉凡微笑着站在门口,愣在那里,眼泪立即下来了。
许嘉凡摸摸她的头:\"哭什么啊。哭了都不好看了。\"
安安使劲抱住他,人往他怀里挤,像要揉进他身体。
许嘉凡站了一会儿说:\"进去吧,别人看了,以为我欺负你呢。\"
两人像连体婴般地进去,安安还是抱着不放。
过了一刻钟,安安才放开他,不过还是低看头,\"我……我去一下洗手间。\"然后飞快地跑进去。
半响出来,红红的眼睛,红红的鼻子,脸也是红红的。
许嘉凡在笑,安安懊恼的说:\"真是,才离开家,就思乡了。\"
许嘉凡不说话,只是笑。
安安低声说:\"好吧,也有一点想你。\"然后自己也笑了。
两人去北京的小寺院里玩,安安很虔诚的烧香许愿,许嘉凡看看她认真的表情,推推她说:\"真是,都上了多少年的学了,还是个唯心主义者。\"
安安转过身,叫他轻声些:\"叫神听见就不好了。\"拉着他出去了。
许嘉凡笑她:\"神保佑你什么了?\"
\"神让我遇见你,而且,它让我爱你。\"安安很认真的说。
\"不用努力吗?\"
\"怎么不要,我努力了多久才让你爱上我。\"安安拉着他的手说。
看着她的脸,他觉得有点压力,安安做什么事都是极其认真的,她要求完美,连开个罐头都是全神贯注的。
安安笑:\"怎么不说话,太感动了?\"
许嘉凡转过脸去:\"啊,你刚才许什么愿?\"
\"佛曰不可说也。\"安安说,\"咱们去吃东西吧。\"
\"佛有大小,小庙里的是小佛,不知灵不灵。\"许嘉凡取笑她。
安安瞪大眼:\"哪里有这样的说法。\"
\"怎么没有,都有玉帝与土地公之分,能力有大小,当然有些灵,有些不灵。\"
安安想一想,狐疑地望着他:\"真的?\"
许嘉凡忍不住笑了:\"逗你玩的,走吧,吃东西。\"
安安在北京的工作由两个月变为一年,因为事情忙不过来。许嘉凡半年后也去杭州了,安安抱怨:\"什么公司啊,真是。\"
平平在电话那头笑:\"那你辞职好了。\"
\"唉,它其他什么都好,平平,许嘉凡去杭州,我在北京,隔着十万八千里。\"
\"打电话啊。\"平平心一怔。
\"远水解不了近渴。啊,不与你说了,我干活去了。\"
平平放下电话,坐在沙发上发呆。她约了那个远水晚上去吃日本菜。
安安以前在学校读革命史的时候,说自己肯定不是当革命者的料,因为她怕疼,怕死,一逼供,什么都招了。她自嘲地笑笑,她现在也可以肯定自己也不是那块料,因为她连最好的朋友都可以背叛,还有什么是不能做的呢?
可是当她见到许嘉凡的时候,又觉得这一切都是值得的,她感到那样快乐,这快乐大过于她的良心,谁人说的好,爱情里没有对错。可是,她望着许嘉凡吃东西的样子,不禁担心,这男人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你怎么了?\"许嘉凡望着她出神的样子。
平平回过神来笑笑:\"没,没什么事。日本人的菜好看,可好像填不饱肚子。\"她夹起一片生鱼片放进嘴里说,\"沧海一粟。\"
\"你吃的很辣啊,这么多芥未。\"
\"跟安安学的。\"平平不假思索地说。说出口了才一愣。
许嘉凡也停一下说:\"我也是,跟安安学会吃辣的。\"
平平笑了,他们终于打破了这个禁忌,安安已不再是障碍了。
晚风吹着平平的头发,鬈发随风纠缠在一起,黑暗中她的脸显得更白。当她转头向着许嘉凡的时候,许嘉凡觉得心脏顿了一下。
\"吃下一趟吗?\"
\"敬听尊便。\"
\"南山路逛回去,怎样?\"
\"奉陪到底。\"许嘉凡望着她晶莹的眼睛。心想在那里沦落,怕也是心甘情愿的吧。
春天的夜晚,两人从路的这一头逛到那一头。相同的时间里,安安坐在电脑前吃方便面,发誓回去以后要大吃特吃。
日子在安安不知情的情况下缓缓流走了。
等到安安回来的时候,已是秋天了。风会卷着落叶向前走了。
是平平去机场接的机,她刚从杭州调过来。
安安拉着她的手笑:\"舍得下天堂来这里了?\"
\"这里有比天堂更好的东西。\"平平接过她的包。
\"不就是我了。\"安安指指自己。
平平笑:\"还是这样臭屁。\"
晚上他们三人吃饭,席间只听到安安的笑声,她讲在北京的经历。许嘉凡与平平含笑望着她。平平心里一瞬间觉得这样美好的日子怕是不会再有。
许嘉凡安安送平平回去,平平住在宿舍,然后他们两人再回去。
安安一直在笑,拉着许嘉凡的手。
\"这样高兴啊。\"
\"是,我好久没见你了。\"安安说,\"许嘉凡,我累了。\"
\"唔,所以呢?\"
\"我来试试你最近有没锻练。\"说完她走到他后面,熟练的跳到他背上。
许嘉凡无可奈何地笑笑。\"叫人瞧见。\"
\"我腿拐了,没关系。\"安安说,\"唔,身体保持的不错。\"
许嘉凡背着她往前走。
安安将嘴唇贴到它熟悉的部位,非常满足地笑了。
日子回到她希望的样子了。她发誓以后不会接得远离许嘉凡超过一星期的工作,她是那样爱他,超过两个人的想像。
安安下班早,按惯例先去许嘉凡家等他。坐在书房里,安安抽了本史努比漫画来看,翻到一半时,有一张照片飘落地上。
安安好奇主顿起,伸手将地上的照片捡起,她做了令自己一生都后悔的事,她看到了这张照片。
她手上像拿了块烧红的铁,被灼的生痛,这痛感从手一直延到心脏,她的心脏像要跳出喉咙,照片上的两个人朝她微笑着,安安将照片翻过来,背面有三行文字。
\"杭州。孤山。
二000.十.十二
风很轻柔。\"
是平平的字体。
平平一向有在照片后面记上地点,日期的习惯,每一张都仔细的记号,她说,以防自己以后老了,记性差了,什么都记不得,看着底下的字,或许可以回忆起过往的岁月。
安安曾经不无忧虑的说:要是不愉快的记忆,还是忘记了的好。
那我以后只在快乐的照片下作记号,这样不就成了。平平想一想说。
安安望着那些字想,连风都觉得轻柔,平平是真觉得快乐吧,所以比平时还加了行字。
她走回自己家的时候,心情比自己想像中平静,在楼下还买了一些桔子,与小贩计价还价,还节省了一块钱。
打开电视,放的是<迷魂记>,安安坐在沙发上,剥着桔子,看着奥黛丽赫本在广场上奔跑,分不清敌我时,突然觉得桔子太酸了,酸味直冲鼻腔,安安冲进厕所吐了干净后,才感到舒服了些。此时电视上,奥黛丽赫本已发现真相,笑容可掬了,安安愣愣地看了会儿,心里觉得这电影真不错,美人理直气壮的得到她所希望的幸福,坏蛋通通落网。
电话铃声响的时候,正是片尾的音乐响起的时候。
\"安安。\"
\"是我。\"安安的声音很平静,她心里嘲笑自己,真虚伪。
\"你回来了?我打过电话,以为你还在我家。\"
\"我肚子不太舒服,所以就提早回来了。\"安安想,是心不舒服。
\"怎么了,要不要去看医生。我过来陪你吧。\"许嘉凡的声音有些焦急。
\"只是吃坏肚子了。现在没事了。你不用过来了。\"她挂了电话。慢慢蹲了下来,将脸埋在膝盖间,蜷成一团,哭出声来。
她现在才觉得委屈与惊恐。
晚上,许嘉凡来了,买了菜,说要自己煮,卫生些。
许嘉凡在做饭,安安伏在他背上不肯下来,脸贴着他的后脖颈,许嘉凡任由她伏着,将饭菜做好。
安安真希望时光可以停在这一刻。她的唇贴着他颈后的痣,轻声说:\"我们结婚吧。\"
安安感到他的身体一震,半响没说话,才惊醒过来,他已不仅仅属于她一个人了。
她飞快的跳下来,站在餐桌过,微笑着说:\"我这几天脑子发晕,别把我的话当真,吃饭吧。\"
安安感觉许嘉凡松了口气,她的一颗心慢慢下沉,像一只无形的和揪着心往下坠,渐渐觉得了痛。
\"这鲫鱼汤不错,试试。\"许嘉凡盛了一碗放在她面前,\"肚子还痛吗?\"
\"久了,也觉得不是那样痛。\"
\"还是看医生吧。\"
\"明儿再去,\"安安做个鬼脸,\"今朝有酒今朝醉。\"
她喝了一口,忽然想到什么,对许嘉凡说:\"啊,那天你在北京说的话有道理。\"
\"我说的?什么话?\"
\"佛的大小等级啊,\"安安笑着说,\"原来小庙里的神仙果然不灵。\"
\"你的愿望没实现?\"
安安笑着点点头。
\"许什么愿了,中彩票一等奖吗?\"
安安摇摇头,然后低头喝汤,汤的热气蒙蒙的升上来,安安记得那天许的愿是要两人永远相爱,可能这愿望太难了,小神仙做不到。
安安竭力想使自己的生活如同往常,可是这是多么困难,她根本睡不着,真是寝食难安。
而你不想看到什么就会看到什么,像多米诺骨牌,哗啦啦如大厦倾倒。虽然有心理准备,但她看到平平从许嘉凡家里出来时,安安还是愣住了。
三个人静静站了一会儿,只是汽车的喇叭声在难堪的响着。
\"安安……\"许嘉凡先开口。
\"啊。\"安安茫然地应了一声。
王平平站在许嘉凡身边,安静地看着安安。
蒋安安这才清醒过来,她的好朋友与她的情人站在一起了,她还待着做什么。
\"我……我还有些事,先走了。\"安安轻声说,转身离去。
王平平看着安安离去的背影,伸手握住许嘉凡的手,她抬头望着许嘉凡的脸,他的眼里有一丝的悲伤,可是他没去追安安,这是不是意味着他放弃了安安?平平从没这样没把握过,她犹豫着又放开手。
许嘉凡看着安安走出他的世界,他转过身去,拉起王平平的手说:走吧,我送你回去。\"
平平这才发现自己惊出了身冷汗,他滴溜溜的转了个圈,又回来了。她握紧许嘉凡的手,原来,她爱他,比她自己知道的还要多。
安安简直不知道是怎么回去的。虽然心理做了准备,可事情真发生时,她依然觉得难过。
三个月后,平平约了安安喝咖啡。
\"安安。\"王平平低声说,\"对不起。\"
\"这没什么好说对不起的,你没做错。\"安安转头看着咖啡店的窗外。都是春天了,可是树叶并没有发芽,安安想,它们可是熬不过这个冬天。
\"我也不知道会这样,可是第一眼看到他,我就爱上他了,他那样干净与英俊,穿着淡蓝色的衬衫,微笑着站在我面前。我想,安安怎么会这样幸福,有这样的男人爱她。\"
蒋安安望着平平脸上的泪痣,心里想着,不知道这痣与许嘉凡颈后的痣碰在一起会不会相互爱上对方。
\"安安,我们都爱你。嘉凡与我在一起总是快乐的不太尽兴,我知道,他为了你。\"
蒋安安心里开始觉得王平平的确是个谈判高手,让对方觉得占了多大的便宜似的,其实已胜券在握了。她从心里冷笑一声,他们是将你伤的鲜血淋淋了以后,然后过来温柔地问,痛不痛。
\"只有在笑的时候。\"蒋安安轻声说。
\"安安,我已离不开他了。对不起,容许我这样放肆。\"王平平看着她平静的脸庞。
\"你不是说人生苦短,及时享乐吗。不用再说对不起。\"话出了口,蒋安安才发觉自己的话充满挖苦之意,她用手抚住嘴,她是怎么了,既然会说这样的话,不管怎么样,她是她最好的朋友。
她深怕自己再坐下去会说出些什么话,只说自己还有工作,匆匆告别。
回到家,浸泡在浴池里的时候,她才哭出声来,王平平与许嘉凡永远也不会知道,她有多怕他们,她对他们的恨意是如此深,深到不敢再见他们,因为她怕一不小心自己会扑上去打他们,用最恶毒的话诅咒他们。他们是她曾经最爱的人。
王平平坐在咖啡店里好一会儿,才起身回去,她还顺便买了些咖啡豆回去,她记得许嘉凡说过,他只喝手磨咖啡。
她一想到他的笑容便觉得什么都不重要了,什么都抓不住,唯一可靠地是她身边这个人而已。
她见到许嘉凡时已洗了澡,换了一身衣服,她担心下午蒋安安的味道会留在她上,她不想让许嘉凡再闻到任何一些有关蒋安安的味道。她是个懒洋洋的人,可是她也很谨慎,她才不会像安安一样大大咧咧,会将自己深爱的男人带出去给有危险的人瞧。
\"小平。\"
\"在想什么呢?\"许嘉凡从后面拥住她。
她笑笑:\"在想我们晚上吃什么好呢?\"她才不会将下午碰到蒋安安的事情告诉他。
许嘉凡将头靠在王平平头发上,淡淡的香味弥漫在他四周。他低头吻她的耳朵,白暂的皮肤上一颗痣好明显。许嘉凡忍不住吻在上面,忽然心里想到什么。停下来。平平低声说:\"怎么了?\"
\"没事,\"许嘉凡摇摇头。但却没心思再亲蜜。
王平平心里隐约知道是为了什么,起身泡了杯茶:\"是不是工作太累了,要不,早点休息吧。\"
许嘉凡点点头:\"明天我再来。\"
已是春天了,可夜间还冷,像还没从冬天缓过来似的,地上居然还有落叶,这城市一年四季,树木都在掉叶子,像人每天都得掉头发似的,是习惯性的。风吹着落叶在地上打着转,许嘉凡脚踩在上面,发出\"沙沙沙\"的声音,像小时候睡的草药枕头,一躺下去,也发出这样的声音。他在地铁进口的摄影自助店前站了许久,忽然觉得自己很好笑,这样做是一点好处都没有,还要答案做什么。
可是当他坐在地铁里的时候,晚上人不多,他望着旁边的一对情侣,衬着外边一闪闪的白色,黑色,白色,黑色,像以前看黑白片,什么都是理直气壮。悲伤的哭泣都是节奏性的。这话是当时安安说的。她爱看黑白片,到处找来看,拉着他看。看,安安说,多精致的脸,纵使贫困的生活还是要买香粉敷脸,姿态要漂亮,否则赢了也没意思。
他从没见过她哭泣,他下意识地将手按在颈后。
小房间的灯一闪,许嘉凡站在照片出口处等待。是一个男人的后背,他将照片再凑近些,仔细看清楚了。那颗痣还在那里,微黑的。他颈后开始发烫,像有个人将嘴唇贴在上面。
他紧紧握着照片,站了一会儿,将它撕毁了。
不久他就听说安安调走了。其实在之前他有在一个会议厅里碰到她,瘦的只剩一双眼睛,站在那里听朋友讲话。她看到他,他对她笑笑,她也笑笑。可是当他走近时,她眼睛里分明有一丝警惕,微微往后一步。他装做不知道,可还是在离她二米的地方站住了。
\"来开会?\"
她点点头,依旧不准备说话。他想不出该说些什么,只微笑。有同事叫她,她转过去应了一声,飞快地走了。
他没有跟平平说,蒋安安是他们之间的一个禁忌,两人都下意识地不去提她。只是许嘉凡没料到蒋安安如此快的退出他的生活。他在跟安安在一起的时候,他以为自己是可以与这个人在一起很久的。所以他现在对以后的事开始有些退缩,他连自己都把握不了,还谈什么将来。
王平平还是个漂亮的女子,两人闲时去看电影,日子一天天地过去,平静而幸福。
安安没再跟他们联络,也没有跟他们认识的任何一个人联系,她消失了。王平平心想,是真的伤了她的心了。她原是最大方的人,向来不记恨。在学校的时候,蒋安安曾经孩子气的说,小平,我们永远不生分好吗,假使生气,也只能气一会儿,别不理我。王平平记得她明亮的眼睛望着她,她说好不好,别不理我。她就是这一点孩子气,以为自己所拥有就是最好的,愈看愈喜欢。王平平叹口气,她与许嘉凡都是蒋安安以为最好的东西。她也没想到会弄成这样。可是假若再来一次呢,她会不会放弃许嘉凡?在心深处,她知道自己不会,再来十次还是这样,因为她不能对不起自己。王平平自嘲,谁叫她是个自私的人呢。对于蒋安安的离去,她只觉突然,可是心里还是有一些轻松,是啊,这个城市这样小,三个人总是会碰到的,多尴尬。而且她不敢问自己的是,要找个人,哪有找不到的道理,只是她不愿找吧,好不容易关系不那么复杂了,她再找麻烦干什么。她不知道许嘉凡是怎么想的,他向来是个沉默的男子,有时候会走神,王平平也不过问,她觉得自己已得到够多的了,谁 没有隐私呢。
这是场战争,可是没有人打胜仗。大家都伤痕累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