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更鸟之死》折翼

40、第四十章

　　第四十章

　　一年后
　　“干杯～”摆着火锅和满满配菜的圆桌旁，三只杯子开心地碰到了一起。温雅在蒸腾的水汽中对她哥和简宁笑着说出了祝贺的话语：“恭喜你们完成进入事务所后的第一个大CASE。”
　　距离他们离开哈里斯家已经过去了整整一年。
　　因为舒念买的这间房子大小位置都还不错，房间也有空余，所以温家两兄妹干脆在短租的公寓到期后换了个房东，直接搬来和他们一起住了。
　　简宁和温文都如愿拿到了Distinction（优秀）的毕业等级并在之后进到了相同的建筑设计事务所，依旧是好朋友好拍档。
　　“冬天果然该吃火锅。”温文呼着气往嘴里塞牛肉，滚烫的温度让他险些连话都说不清楚，“我差点都以为没法在死线前交工了，晚点得给菩萨烧柱香。”
　　自从被绑*架又平安归来后，他就在自己房间里摆了尊菩萨像，但凡有点什么事就要去拜拜，简宁都替那尊菩萨累得慌：“菩萨还得管你画图？”
　　“有求有保佑，礼多神不怪嘛。”温文嘿嘿笑了一声。他觉得菩萨还挺灵的，每次都让他成功上岸。
　　说完他又想起了前几天看到的照片，那是舒念近一年的照片里时常会出现的风景：“我看到Lori舅舅Ins上的新照片了，他最近又去斯里兰卡了？”
　　“你知道的，舅舅还是放不下查尔叔叔。”简宁叹了口气低下头，“我觉得很对不起他。”
　　斯里兰卡是他舅舅和查尔斯初遇的地方。
　　虽然舅舅从来没在他面前表露过什么，但他知道他其实根本没有放下。
　　“缘分天注定，谁也没办法。”温文摇摇头拍了拍他的肩，笑着自我吐槽了一句，“再说了，不是还有咱们两个失恋的陪他嘛。”
　　然后因着这话，他又想起了这一年来和他妹妹关系日渐火热，隔三差五还要打个飞的来的某人：“妹妹，你和南宫家那小子到底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温雅白了他一眼。
　　她哥总是明知故问，无聊得要命。
　　“就是问你们是不是在大洋两端隔空谈恋爱。”温文勾着简宁的肩，对妹妹发起了爱的关怀。
　　“对啊，你有意见？”温雅毫不示弱地顶了回去。
　　“可不敢。”温文拖长着话音，将头凑了过去，“我就是想吧，南宫爷爷这算不算是得偿所愿？虽然没往温家塞一个，但拐回去一个还更划算了。嫁女儿哭，娶新妇笑嘛。”
　　没想到那场生日舞会还是让南宫老爷子得逞了。一想到以后可能要和南宫婧珉当亲家，他就觉得脑袋都大了，南宫清珣可是那女人的亲哥哥。
　　“去去去，八字还没一撇呢。”温雅嫌弃地戳开她哥凑过来的脑袋，“我至少也要读完研的，能直博更好。”
　　反正她和清珣说过了，绝不会那么早结婚的。
　　她还要享受大好的人生，结婚的事，三十岁再说吧～
　　“哥哥支持你，千万别让他轻易得手。”对于这个回答，温文十分满意地对他妹点了个赞，甚至抬胳膊撞了撞身边的简宁，寻求站队，“对吧，徒弟。”
　　“徒弟？”他有些奇怪地望向居然没有回应的简宁。
　　“怎么了？”温雅看着简宁拿着手机显然僵住了的表情，脸上亦是敛了笑意。
　　“………查尔叔叔……”简宁看着手机上的新闻几乎说不出话来，他僵硬地将屏幕转到两人眼前。那是一个新闻网站，上面的头条赫然写着：
　　威斯敏斯特公爵及埃尔瓦伯爵查尔斯.兰开斯特.哈里斯所乘邮轮于XX年12月15日晚在印度洋遭遇海难……

　　*

　　在看到查尔斯遇难的消息后，舒念第一时间就买票飞回了伦敦，温家兄妹和简宁也陪他一起来了哈里斯庄园。但他们并没有受到邀请，根本没法进入，温雅只能给已经和南宫家的人一起先一步到达的男朋友打了电话。
　　只是他们的身份尴尬，南宫清珣也不方便自作主张，只能自己先到门口来见见。
　　“清珣……”温雅看着有些为难的男朋友，小声请求道，“能不能…和辛西娅说一下，让Lori舅舅再见一面？”
　　她知道这个请求确实有些让人为难，但人死如烟散，过往再有什么不愉快也该放下了。
　　无论如何，她都得帮帮Lori舅舅。
　　“我可以试试，但小羽不一定会同意。”南宫清珣微叹了口气，“要不你们还是先回去。如果她答应了，我再打电话给你。”
　　辛西娅的中文名叫婧羽，所以南宫家的人大多都这么叫她。
　　南宫清珣知道他这个表妹一向都最有主见，所以他虽然没有拒绝，但心里其实也没什么把握。
　　“我可以在车里等。”舒念低声说道。
　　他的脸上已经失去了所有的情绪。
　　从最初看到消息的不敢置信，再到确认之后的伤心欲绝，他一路马不停蹄地从斯里兰卡赶回伦敦，所有的感觉在被拦在门外的那刻尽数湮灭。
　　是他忘了，他们的关系早在一年前分开的那刻就已经不复存在了。他们不是亲人，不是情人，甚至在分开后连朋友都算不上。
　　刚到英国没多久的时候，简宁曾经问过他会不会和查尔结婚。那时候他说，婚姻对他来说并不是件必须的事情，他不需要查尔的金钱和地位，也不需要他在他未来哪一天的病危通知书或是Consent Form（手术告知书）上签字。
　　但他从没想过居然会有一天连见查尔最后一面都需要请人帮忙……
　　“……我尽力吧。”南宫清珣沉默稍许，终于还是点了头，“别开着窗了，晚上风挺冷的。”

　　*

　　南宫清珣没有让他们等太久。
　　半个小时后，哈里斯庄园的大门就打开了。温文开着车进去，主宅门口等着他们的是奈伊。
　　查尔斯出事后，阿尔伯特就病倒了。
　　奈伊全权接手了庄园里的一切事务，这两天哈里斯家上下也都是由他安排的。
　　刚刚南宫清珣去找辛西娅的时候，舒念他们过来的事也被西瑞尔听到了，所以便有了奈伊站在门口等待的这一幕。
　　“小雅你就别去了。”南宫清珣在温雅也要跟着舒念他们去见查尔斯的时候拉住了她。
　　查尔斯的遗体暂时被安置在他原本的卧室里，现在辛西娅、西瑞尔还有奥维尔都在那。这注定不会是个愉快的碰面，以温雅的身份，没必要过去。
　　温雅明白男朋友这么做是为了她好，便也没再坚持，只和她哥暂时先道了别：“那我在清珣那等你们回来。”
　　“好了给你打电话。”温文点点头，便陪着简宁和舒念一道上去了。
　　查尔斯在三楼的房间是他和辛西娅母亲的卧房，不止简宁他们，就连舒念都从没进去过。这是他们第一次进来，想来…也会是最后一次。
　　房间的主色调是很温柔的浅米和雾霾蓝，客厅桌上墙上都摆设悬挂着照片，有辛西娅他们小时候全家一起的，也有南宫和雅单人的，甚至还有查尔斯小时候和前代公爵夫妇一起的照片。
　　照片上的和雅夫人温婉秀丽落落大方，是个相当优雅知性的美丽女人，但辛西娅和西瑞尔与她并没有什么特别相似的地方，反而与照片上查尔斯的母亲长得颇为相似。特别是西瑞尔，连发色与瞳色都到了近乎一样的地步。
　　查尔斯曾和舒念说过，他的母亲在他十六岁时失踪了，他的父亲在苦苦找寻数年后也撒手而去。所以辛西娅和西瑞尔的诞生，对他来说有着格外不同的意义，就像是他母亲生命的延续一般。
　　奈伊将他们暂时留在了客厅，自己去了里面的卧室。不一会儿，辛西娅便走了出来。
　　她穿着黑色的丧服，头上戴着黑纱礼帽。
　　身后仍旧跟着Gavin。
　　“你们不该来的。”她的声音很淡，隐约带了点沙哑，脸上是一种过度悲伤之后的空白。
　　“我想见见查尔。”舒念低声请求道。
　　直到现在，他才稍稍找回了一点情绪。
　　查尔斯就在和他一墙之隔的另一边，他现在满心满脑唯一的念头就是想再看看他。
　　“西瑞尔这两天情绪很不好。”辛西娅看着他，和查尔斯十分相似的矢车蓝眼眸染上了些许他们无法理解的奇怪神色，“你们不该来。”
　　“求求你，我只看一眼就好。”舒念声音哽咽。
　　辛西娅看着他，沉默许久叫了一声Gavin。
　　“………去请小蓝来一趟，晚些…可能要麻烦他帮忙。”她低声对Gavin这样吩咐道。
　　等到Gavin依言出了房门，才重新看向舒念：“等他来了你们再进去，看一眼就走。”
　　她的要求很奇怪，先前的话语也让不明所以的舒念有种怪异的割裂感，但这种时候他已没有多余的力气去思考辩驳什么。他不知道所谓的小蓝是谁，但他依旧轻点了点头依言在原处等着。
　　客厅里陷入了一种怪异的沉默氛围。
　　Gavin回来地很快，身边跟着一个让他们倍觉意外的熟悉身影。
　　“Lake？”简宁没想到辛西娅说的人居然是他。
　　一年前他们从巴塞罗那被救回伦敦后就再也没见过他了，原本的工作电话和邮箱也完全联系不上，没人知道Lake去了哪。
　　简宁没想到会在这见到他。
　　他穿着身黑色的西装，看起来成熟了很多。总戴着的那副大眼镜不见了，让他的脸看起来更加的妖冶魅惑，整个人透露出一种危险的气息来。
　　“……你们不想活了吗。”亚蓝扫了眼神情意外的三人微皱了皱眉，走到辛西娅身旁。
　　查尔斯出事的第一时间辛西娅就给他打了电话，他从京都赶来后这两天一直都在庄园里。如果不是他和神父一直在帮辛西娅和奥维尔安抚西瑞尔，他们Lord已经离发疯不远了。
　　舒念在这种时候过来和送死有什么区别？
　　“Gavin和迪安拦不住的，只能麻烦你了。”辛西娅抱住他低声说着，冰冷僵硬的手指抓紧了他的衣服，“让他看一眼你就送他们走，你亲自送。”
　　她很清楚，在这种时候违背西瑞尔的意愿无异于火上浇油，亚蓝也会在之后承受很多原本根本不需要承受的怒火。但西瑞尔已经知道舒念他们到来的消息，直接赶人离开是不现实的，她只能这么做。
　　除了亚蓝和梵卓，庄园里没人能拦住奈伊。梵卓不杀无辜的人，但也不会为了保护他们违背西瑞尔的意思，只有亚蓝能帮她，也只有他敢帮她……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