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更鸟之死》折翼

22、第二十二章

　　第二十二章

　　日子很快就到了十月下旬，舒念的生日。
　　因为并不打算隆重举行舞会，所以家人外的客人只邀请了身为舒念保镖的Make和他的家人，Lake，还有查尔斯的助理道格拉斯一家。
　　至于还没到假期的简愿，舒念向学校的舍监请了假，下午的课程完成后司机会接他回来。
　　生日会在庄园右侧的宴会厅举行，主宅大厅则布置了供客人们在晚宴前享用的酒水西点桌。到达的客人可以先在这里闲聊交际，也可以带着孩子们去外头的花园转转或是在一楼的休息室玩耍。
　　因为今天下午公司有个临时视频会议，所以道格拉斯很早就来了，现在还在查尔斯的书房里和辛西娅他们一起开会。他的妻子和儿女被阿尔伯特安排去了庄园里的多功能休息室喝茶看电影，当然，还有旁边的VR游戏室可供玩耍。
　　“你们在嘀嘀咕咕什么？”温雅端着块小蛋糕，有点莫名其妙地走到窗边。她哥和简宁不知道凑在那交头接耳地说些什么，稀奇古怪的。
　　晚宴还有半个多小时就开始了，他们现在都在大厅聚着。
　　“Lori舅舅请了Lake。”温文笑得有点微妙。
　　“那是谁？”温雅不明所以。她没听说过这个名字。
　　“Lake.Bluse，自由摄影师，舅舅的作品现在都由他拍摄。”简宁简单地做了个解释。
　　其实除去在舒念工作室门口见面那次，后来他们也没再和Lake有过什么交集。他没想到他舅舅这么喜欢那个年轻人，还说想让他们交个朋友。
　　“那不就是工作伙伴？”这些话听起来很正常，以至于温雅想不懂一个正常的工作伙伴有什么可讨论的，“生日请关系不错的同事来很正常。”
　　“可是那位同事未成年，长得还像只狐狸精。”温文压低着声音说道，脸上表情十分的呵呵。
　　虽说不应以外表评判个人，但他和简宁一致认为，那人绝不是善茬。这是男人的直觉。
　　“哥哥，只有贱人才会随意对女孩的长相言语羞辱。”温雅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哥哥。
　　中文里只有书写的时候才容易分清“她”和“他”，所以温文的话让她生了误会，也让她觉得有点生气。她一直都认为，或许外面随意嘴贱的男人很多，但她哥绝不会是那样的人。而现在，温文的话让她觉得非常地不舒服。
　　“妹妹，他是个男的。”温文急忙开口挽回自己在妹妹心目中的形象。
　　“公狐狸？”温雅一愣，“他长得像藏狐成精？”
　　她完全无法想象一个男人得长成什么样，才会让同性将其评价为狐狸精。说实在的，公狐狸这个词只能让她想到某位长得像藏狐的科普小编。
　　“等你见到他就知道了。”温文搭着简宁，颇有些泄气地说道。他觉得对于某人那张脸，他的言语和形容都太苍白了，还是让他妹自己看更能体会。
　　而温雅也确实在五分钟后体会到了。
　　“…………狐狸精。”她面无表情地说道。
　　“瞧，我就知道你也会这么说～”温文颇有些幸灾乐祸。只有看过Lake的脸，才能深刻意识到中文词语的博大精深，天底下真是再没有比这三个字更适合形容那副妖孽长相的了。

　　*

　　“我可以打开吗？”舒念接过Lake递来的生日礼物笑问道。
　　“当然。只要您不嫌弃。”无所谓地笑道，Lake并不介意让人知道他是个穷人，就像他从不介意自己只是个高中毕业生。但他也并不觉得自己出现在这座豪华的庄园里有什么问题，他向来很有自信。
　　“毕竟我是个穷人，送不起什么好东西。”
　　“高倍镜。”舒念看着礼盒里的东西挑眉笑道，“我喜欢这个。看石头的时候总要用到，我喜欢在每个手提箱里都放上一个。”
　　便携式可折叠宝石高倍镜，出自一个很不错的德国专业品牌。Lake虽然说自己穷，但舒念认为他非常会挑东西，这款高倍镜价格适中视窗合宜，任何从事宝石行业的人都会对这份礼物欣然接受。
　　于是他将礼物交给一旁的女仆后便将人带到了简宁他们跟前：“我来为你介绍一下。这是我外甥Glen，这是他朋友Larry和Eva，你们上次见过。”
　　“舅舅总提起你。”简宁客气地朝他笑笑。
　　虽然他并不觉得能和Lake成为朋友，但作为主人家，应有的待客之道还是得好好做到的。
　　“Lori先生是位不错的雇主。”Lake看着他勾了勾唇。常年游走于酒吧和赌*场的经历让他总能轻易分辨出一个人的情绪，而跟前的这三个人显然不是能跟他合拍的人。他们并没有讨厌他，但也不怎么喜欢他就是了。
　　许多人总是看到他的长相就莫名其妙会有点奇奇怪怪的想法，即便他什么都还没做。不过他也无所谓，反正都习惯了。
　　就在两人假笑着客套来去时，大厅门口Mark已经带着妻子和孩子来了。舒念和孩子们说了一声便过去迎客，留下四个擦不出友情火花的人，八只眼睛，尴尬相对。
　　“能不能问下你当摄影师多少年了？”
　　舒念一走，简宁便就不得不担起待客的责任，他想了想，从对方的职业挑了个话题：“我的意思是，你的作品很棒，但毕竟你还未成年，读书总要占去很多时间。”
　　他并不是个特别善于交际的人，从从业时间切入已经是他所能想到的最合适的话题了。毕竟他根本不懂摄影，更对Lake完全没有了解，自然也无从由此谈起。
　　“只要监护人同意，公立学校的老师是不会太在乎学生一年请几天假的。”然而Lake却是笑着挑了挑眉，回答的话语颇有些让人无从接话，“反正他们给我毕业证了。”
　　“哈……”温文干笑了一声，“说的也是。”
　　社会人的天可真是太难聊了。
　　他都替他徒弟觉得尴尬。
　　“如果你们觉得和一个高中毕业生没什么可聊的，其实可以不用非得找话来说，我不在意这些。”看着两人没话找话的样子，Lake觉得有些好笑，“毕竟我一向都很会给自己找乐子。”
　　说完，他在两人哑口无言的表情中抬手对着一旁端着酒水饮料的女仆招了下：“有香槟么？”
　　他比较想喝香槟，但没在桌台上看见已经倒好的。
　　“有的。”女仆恭敬说道，“有Moet&Chandon，DomPérignon和VeuveClicquot。请问您需要哪种？”
　　“VeuveClicquot。”他想了想，挑了款最有兴趣的。
　　“请稍等。”
　　“Lake，未成年不能喝酒。”简宁认真说道。
　　太早接触酒精类饮品对身体成长没有好处。虽然Lake的个子确实已经足够高了，但在简宁眼里，他只比简愿大一岁，实属还小，不应该接触这些。
　　“或许这句话你得回到我12岁的时候说。”简宁那副认真严肃的表情看得Lake有些想笑，于是他也确实顺应心意笑了，“那时候我刚到夜场调酒。”
　　虽然他的表情并不夸张，但嘲讽意味十足。
　　“您的VeuveClicquot。”女仆适时将酒送了过来。
　　“谢谢。”于是他端过一杯，径自去了另一头。
　　留下温文一脸受够了的表情，搭着简宁，连白眼都没力气翻了：“Lori舅舅居然希望你能和他交个朋友？他比奥维尔还难相处。”
　　相比起这位，金毛小孔雀可真是太有礼貌了。
　　“奥维尔听到你这样的评价可不一定会高兴。”简宁闻言笑得颇有点无奈。什么时候，他身边的人居然要用态度更糟糕的来衬托前一个的好了？
　　这听着未免也太悲惨了点。
　　“你们要尝尝么？”而刚刚一直没有参与战局的温雅端着从女仆那拿来的香槟，对沮丧的两人发出了邀请，“VeuveClicquot确实还挺好喝的。”
　　她对酒不太了解，看刚刚Lake开口要香槟，就也有点好奇跟着要了一杯。没想到公狐狸嘴巴不客气，挑酒的品味居然很不错。
　　“………来点尝尝？”听到妹妹的推荐，温文也很没骨气地接受了诱惑。

　　*

　　Lake站的地方是楼梯边一个出口的位置。
　　他原本在喝酒看窗外的风景，但手机上突然收到了一条老客跟他约片的信息，他便习惯性地将高脚杯往窗台边一放，开始回消息。
　　他想事情的时候偶尔喜欢踱两步。
　　这本不是什么不得了的习惯，但当他低头停在出口正中回消息的时候就显然有些挡道了。
　　其实那出口并不窄，如果是人单独走过去的话，稍微往左或往右偏一下步子就好，然而换成轮椅就实在有些别扭了。
　　“这位先生。”奈伊看着他侧站的背影开口提醒道。
　　“我挡到你了？”Lake回过头看了他一眼，侧过身开口时却是低下头问的西瑞尔。
　　“不。”轻摇了摇头，西瑞尔脸上带着些许淡笑，“只是我需要从这过去。”
　　他并没有觉得受到冒犯，也未对Lake的长相生出什么想法，更未让奈伊代替他作答。而是用一种再坦然不过的平和态度表达了自己的需求。
　　“请。”闻言，Lake笑着让开了身，表情里完全没有先前面对简宁他们时的嘲讽戏谑。只是在西瑞尔与他擦身而过时，复又问了一句：
　　“你是那位送戒指的小天使？”
　　“抱歉，您说什么？”抬手示意奈伊停下，西瑞尔有些不明地看向他。
　　“Lori先生说有位善良的小天使送了他一枚蓝宝石戒指。”Lake靠着墙，那杯没喝完的香槟又被他拿回了手里，“他高兴地不得了。”
　　他向来觉得，天使这个词现在已经被人用烂了，就连那些对他心怀不轨的男人也总喜欢用天使来形容他。很可笑不是么，天堂怎么可能会有他这样的天使存在，上帝会被气出高血压的。
　　但他现在还真挺想和眼前这位小天使聊聊天的。
　　“那可真是太好了。”西瑞尔笑了，并主动向他伸出了手，“我是西瑞尔。雅罗.西瑞尔.兰开斯特.哈里斯。”
　　“Lake.Bluse。”握着那只冰凉的手轻摇了下，Lake觉得自己之前那些话其实可以说得更狠点。毕竟让一个病人夹在中间担心难过也太过分了些。
　　“我看过你的摄影作品。”听到他的名字，西瑞尔眼睛一亮，说出的话语让人惊讶，“特别是沙漠与仙人掌那组，荒芜与生机的对立，充满了不屈的生命力。”
　　他喜欢Lake拍的那些作品，每一张都充斥着张牙舞爪的活力，看完后连心情都会变得好起来。
　　“上个月我回英国前又拍了一组绿洲，如果您愿意看看的话。”Lake亦是十分高兴。
　　有很多人夸奖过他的作品，但那些人的华丽辞藻长篇大论都不及西瑞尔现下寥寥几句来得让他开心。他现在就想好好和他聊上几句。
　　然而奈伊却倾身在西瑞尔耳边低低提醒了一句，打断了这场显然让两人都开心不已的交谈。
　　“Lord，宴会快开始了。”
　　西瑞尔仍有些不舍，但一贯的良好教养让他克制住了这种情绪，于是转而对Lake发出了邀请：“Lake，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或许可以在晚宴结束后再聊聊。”
　　“当然，我很乐意。”Lake笑道。少了嘲讽和懒散的脸上，难得的显露出一种略带稚气的天真。
　　“先告辞了。”奈伊一刻也没再多作停留。
　　而不想让西瑞尔留在Lake身边继续开心畅聊的，显然也不止他一个。
　　“徒弟。”温文用胳膊肘撞了撞简宁，刚刚的画面他都看到了，“你的圣天使好像被狐狸精勾走了。”
　　他难得想给奈伊那宁可错杀一千绝不放过一个的拦截行为点个赞，再聊下去，他徒弟的心上人就要飞狐狸精的迷魂阵里去了。
　　“……我看到了。”简宁觉得自己话都不想说了。
　　不说别的，他都还没跟西瑞尔握过手呢……
　　舅舅还说什么交朋友，这明明是在送情敌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