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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4、第 174 章 ...

  •   方倾在床上辗转反侧之际,望着窗外,想起了于皓南的小时候。

      曾经的黑崽多么可爱,憨憨的,安静的,聪明的,敦厚又老实,但经历了野生爹于浩海的忽然出现,双A内战,父母家人连夜分离、逃难、一个爸爸做了总统,一个爸爸进入牢狱……慢慢的,跟黑崽分开久了,方倾发现他的性格发生了很大的转变。

      比如,对盼盼的问题尽显“糊弄文学”,盼盼问漂不漂亮,可不可爱什么的,于皓南在一边专注地举杠铃,嘴里说着“好看,可爱,漂亮”,实际上一眼都没看。

      等到青羚问他什么事的时候,他实际在专注地看着小人书,看得津津有味,但也抽空浅答了一句两句。

      方倾努力培养他的医学爱好,将一些好看的中医书籍给他看时,他也装着翻开看了,只是方倾没注意时,顺手就撇一边儿去,吐着舌头说没劲。

      这种敷衍了事的态度,让方倾狠揍了几次,但没啥用,他好像觉得家里的Omega都不值得他好好应对似的,天生高人一等。

      方倾在外面看到了一个编织的梦网秋千,觉得很好玩,花钱搬回了家中院子里的草地上,让盼盼和黑崽进去玩。

      盼盼高高兴兴地抱着他的娃娃进去了,于皓南在外面,脚蹬着地,死活不进去。

      “你是不是傻啊?这么抓着两边就进去了。”方倾示范给他看,一脚踩进去,于皓南在外面往里一推,就把他推进去了。

      然后关上门,开始推动梦网,盼盼和方倾在里面嘻嘻哈哈的一边看风景一边玩儿。

      过了一会儿,青羚和尹桐外出采购回来了,看到这梦网秋千都笑了,说他们挺会玩。

      于皓南一脚刹车,抓住了绳子,停住了秋千,指着里面对他们说。

      “你们俩也给我进去。”

      他的“奶奶”和“姥姥”以及里面的方倾都愣住了,被这孩子的霸气所震撼。

      青羚笑着把七八岁的于皓南搂了过去,低头笑道:“你觉得我们俩也是小孩啊?”

      于皓南摇了摇头,说出了那句著名的言论:“你们都是小动物。”

      顿时,“小动物”1、2、3、4号都愣住了,于皓南好像个农场主一样,原来,不是大人们和盼盼哥哥哄着他,而是他在哄着小动物们每日开心生活。

      家里那时于凯峰和方匀都很忙,于浩海又在坐牢,常住人口里,只有他一个人是Alpha。

      方倾气得浑身发抖,拿着家里于浩海扔在那儿的电棍就追着孩子打,生气他瞧不起Omega。

      于皓南挨打从来都是立正的,无所谓,他从小就手大脚掌大,身体非常结实,皮糙肉厚,还黑乎乎的,打他都看不清伤在哪儿了。

      方倾很懊丧,这小子跟于浩海混了短短两年多不到,就学坏了。

      所以总想找回局面,让他害怕自己,给他严肃又严重的教训。

      “臭小子,看看这是什么。”方倾狞笑着摆弄着一个东西,银色方枪。

      他对面坐着的黑崽,正在吃饭,前面餐盘里的馒头摞着像小山一样,七八岁的于皓南,就跟普通成人Alpha一个饭量了。

      “方枪。”于皓南回答道。

      “原来你知道啊。”

      方倾忽然举枪朝他肩膀射击,于皓南一个闪身向下,躲开了。

      方倾有些发愣,他出手已经很快了,没想到于皓南躲得更快。

      “我再让你躲!”

      方倾紧接着又开枪,于皓南直接蹲到椅子底下去了,等到方倾绕过去射击,于皓南双手抓住两个馒头,上面扎着的都是银针。

      “爸爸,我没犯错!”

      “你瞧不起我,”方倾枪头向下,“我就让你尝尝我的厉害!”

      嗖嗖嗖嗖,几根银针飞速射了过去,于皓南从餐桌下匍匐而过,转过身来,双手中的馒头上竟全是银针。

      方倾愣了一瞬,随即举枪再射,于皓南一个又一个馒头扔了过来,方倾转身闪避,再看向他,人已经溜出去没影了。

      白天没打着,那就晚上,方倾下定决心让这小子折在自己制作的武器下,也许他的眸光透出的狠辣决绝,已经被孩子看出来了,所以晚上方倾推开了于皓南的门时,孩子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跳了起来。

      被打着了也只是昏迷睡一会儿,又有什么了,方倾举枪扫射他亲儿子,于皓南东奔西跑,闪避他的子弹,时而钻被窝,时而滚到床底,十几分钟过去,倒是把方倾累个气喘吁吁。

      “爸,你该睡了,”于皓南从床底下露出圆圆的脑袋来,“我满满叔现在都快打不着我了。”

      “满满叔”是范恒满,他更小的时候叫他卷毛叔,现在是满满叔,等后来长大了,就是规规矩矩的“范叔”了。

      “我就不信我打不着你了,于皓南,你要是从心眼里瞧不起Omega,我就要告诉你,Omega智商超群,不在你之下,你昏睡一次就明白了!”

      方倾蹦到了床上,枪口对准于皓南的一瞬,啪的一声轻响,一颗倾弹碎裂在他的眼前。

      他立刻噤声,想要屏住呼吸,于皓南却也跳上了床,伸脚绊动父亲,抢过了他的枪,扶着他的头。

      方倾缓缓地躺了下来,不可置信地睁圆了眼睛,瞪着于皓南。

      他不得不睡了两个多小时,醒来时于皓南在客厅里拍皮球,看到他爸疯了似的跌跌撞撞地冲出来,立刻抱着球往门外跑。

      如此这般一次两次,他没有成功放倒这个黑崽,反而被黑崽放倒了好几次,还孝顺地告诉爸爸:“你公务繁忙,经常睡不好觉,趁机多睡会儿吧爸爸。”

      七八岁的皮猴子连刘赢跟着在外面跑着玩几个小时,回来都是气喘吁吁,连说跟不上了,有时方倾得在范恒满来汇报公务时,让他带孩子出去跑一跑,散一散精力。

      可收拾他的心,依然没有停止。眼瞅着方枪倾弹都不能让于皓南倒下,他把绝密X号毒药,俗称Alpha软筋散,拿了出来。

      这一天孩子在外面玩了大半天,回来时满头大汗,想要去洗个澡,方倾却朝他招了招手,让他先来吃饭,吃饱了再洗。

      于皓南放下了他心爱的小飞刀,疑惑地走过来,低头刚吃了一两口饭,方倾在边上笑眯眯地看着他,眼里是要得逞的光。

      ……孩子随即张开了嘴,把饭又吐了出来。

      “干嘛?!”方倾瞪起了眼睛。

      他实在不是个慈父的模样,不是个会哄孩子的家长,平时跟孩子对话以互呛为乐,偶尔散发出这样诡异的父爱,肯定是其中有诈。

      “这饭里有毒。”于皓南道。

      “胡扯八道!我能毒害你吗?我是你亲爸!”

      “你上个月拿枪扫射我……”

      “滚蛋!咱们不玩那个游戏了,你快吃!”方倾咬着牙,狼外婆几乎要演不下去了。

      于皓南起身,连退了几步:“我先去洗澡了。”

      从浴室出来,他抖了抖头发上的水珠,穿着一条短裤,猛地回头,方倾正一动不动地看着他,手里上下扔着一个绿色的小胶囊。

      “告诉你,臭小子,这东西是我的终极法宝,专门对付你们这些不听话又自大的Alpha,”方倾道,“软筋散。”

      于皓南开始四处看,寻找出去的方法。

      “你不用看!这玩意只伤害Alpha,我闻了没事,别以为还跟倾弹似的,能被你反杀,”方倾看着他,“给我听着,为父要教你这重要一课,不要小瞧身体比你弱小的Omega,也别觉得自己多聪明,你爸当年也……”

      于皓南开始往东边跑,等方倾堵过去的时候,他又往西边跑,可以说是疯狂逃窜。

      “臭小子!你是我孩子,就算我喂你毒药又怎么样了,”方倾有些生气,“你就不能倒下一次?!”

      “我一堂堂正正顶天立地的Alpha,怎么会败在你个Omega手下!”

      孩子童音稚嫩,却说得干脆,抓着一把小刀竖在身前,准备反击。

      “好哇,都敢跟我动刀了,你来啊,来杀我啊!”方倾气得往他身前冲去。

      没来由得,想起了当年双A之战,他和11名Omega幕僚商议的作战方法,章楠给起的名,叫“杀死你的Alpha”。

      当时几乎所有的重要人士在面对老婆下的毒,不是智商不足被稀里糊涂毒倒,就是像丁一劭索大豹那样,面对老婆给的毒,笑着饮下。

      只有于浩海,在那战舰上疯狂逃窜,坚决不服,方倾和11个手下每人手持软筋散去围堵他,于浩海选择的方式,都是跳船逃逸。

      最后,还是用电鱼的工具,才终于把他电晕了,打捞上来。

      这让方倾非常非常生气。

      没想到生的这么个小黑崽也是如出一致,又倔又犟,也在疯狂地跑着,坚决不投降,方倾抬手一扬,毒气就要散出,于皓南忽然抓着窗帘,并拢双腿,往外猛地一踹,直接跳了出去!

      方倾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里,这可是国务大楼第11楼!

      他连忙跑到窗口往下一看,黑崽双手挂在空调外机上,台面堪堪容纳他孩童的身型,双手紧紧地抓着栏杆。

      方倾身子微微一晃,差点儿晕倒。

      “你给我上来!”

      “不上去!”黑崽朝他喊话,“你来毒我吧,我中了毒就掉下去了!”

      “……”方倾咬着牙,恨恨地瞅着这孩子。

      过了半晌,忽然变出一张可爱猫脸来,朝他招了招手:“小黑崽,你上来吧,我不逗你了,咱们不玩啦。”

      “……”于皓南信他才有鬼了。

      方倾绝不是一个普通意义上的慈爱父亲,他对养孩子没什么耐心和细心,大多甩给青羚抚养,负责生活起居,但玩孩子折腾孩子逗孩子考验孩子,他可有一套了。

      果然过了几分钟,方倾又变脸了,朝他吼道:“快给我上来!不然我打你了?”

      一颗又一颗橡皮擦从窗口扔出来,都打到了于皓南的头上,他只穿了个平角裤衩,刚刚洗完澡出来,而外面正是数九寒天,他冻得不行。

      “上不上来?!”方倾朝他喊道,“一会儿我要把你大卸八块!”

      “……”于皓南真的很不理解,爸爸为什么要找方咪咪这样的人做老婆,难道只是为了将来看他将来能做总统?

      他直觉认为老婆太聪明真的不好,做方咪咪的儿子都已经够够的了,甭提做他的丈夫,怪不得爸爸半道让他踹了,连孩子都不给看一眼。

      老婆这个家庭成员的配置,漂亮听话的不就行了吗?

      “你上不上来?”方倾道,“我的忍耐是有限的,你只要跟我说声你输了,你服了,我就不毒你了。”

      于皓南抬头,凉凉地看了他一眼。

      积雪覆盖了孩子头发和小黑脸,手都冻得通红。可他这一眼,明确告诉了方倾,他决不妥协。

      方倾心里一震,这眼神儿多么像于浩海,后来几年,在瀛洲雪地里打滚的方缇,也曾这样倔强地看着他,告诉他,他绝不服软。

      “诶呦,那是黑崽吗?!”

      范恒满楼下经过,往上瞄了一眼,吓了一跳,一黑乎乎小孩贴在空调外机上了!

      “满满叔!”于皓南大喊,“快来救我!”

      “你往里爬!”

      “我不敢爬!我爸要害我!”

      方倾:“……”

      “那你往下蹦!”范恒满在下面张开了双手。

      “你别蹦,他接不住你,你快给我上来!”方倾趴到窗口往下伸手。

      于皓南看都没看他一眼,纵身往下一跃。

      后来这事被于凯峰知道了,老爷子气得够呛,平生第一次对他的儿婿发了火。

      “那不胡闹吗?!他又没犯错,干嘛非要撂倒他?!”于凯峰皱眉道,“我们于氏将门一脉,秉承着的是铿锵气节,品性不移,脊背不弯,永不低头,也永不落地。你是他爸爸,是总统,就要平白无故压他一头?!没那个道理!”

      紧接着把孩子直接打包带走了,一晃18个月,都没让方倾再见到孩子。

      跟爷爷在一块那是真掉进福坑里了,于凯峰有了大孙子连尹桐都不找了,天天跟于皓南玩儿,有时说到爸爸,于凯峰也教育他,不要惹Omega生气,别跟Omega一般见识。Omega的身体结构跟咱们不一样,人也比较小气,每个月还要发情,哭着缠着Alpha,不知道害臊……

      “爷爷,什么是发情啊?”于皓南问道。

      “啊,这个啊……”于凯峰刨了刨自己的头发,想来想去,决定城市已告,“就是他们后脖子有一块腺体,每个月发作一次,会发高烧,不舒服,求摸求抱,求亲求草……”

      “你跟孩子说的都是些什么话?!”尹桐气得狠抓他的头发。

      “这种事本来应该他爸给普及,他爸不是进牢里了吗?”于凯峰顶着一头乱发,“不能骗小孩,怎么事就要告诉他怎么回事。”

      “爷爷,什么是草?”

      于凯峰捂着孩子的嘴,笑着把他抱走了。

      假设于浩海给黑崽的教育还是一部分不对,那落到了于凯峰的手里,就是大面积的荼毒了。

      于凯峰有时候想儿子了,会跟于皓南说:“你看看你爸,非要找个聪明绝顶的老婆,后来怎么样,嘚瑟嘚瑟的,最后,把自己嘚瑟进牢里去了,这下稳当了,过上了三餐都有人送饭的日子。”

      “爷爷,老婆聪明不好吗?”

      “我觉得不大好,”于凯峰偷摸说,“Alpha是天,Omega是地,Bate在中间,这是身体机能决定的责任分配,只是现在这年代吧,也许是我老了,看不懂了,Omega要翻天了。”

      “那你是看奶奶这样,你才找他的吗?”于皓南小声问,偷偷看着尹桐。

      尹桐正在厨房欢乐地烤橘子味的小饼干,黑崽来了,他天天都在做饭上花费心思。

      “我这是国家分配的傻老婆,我没得选,”于凯峰好笑道,“你也想要国家给你分吗?”

      “谁要那玩意儿,怪麻烦的,家里Omega够多了,”于皓南叹了口气,“不过我喜欢奶奶,跟奶奶在一起不累。”

      跟盼盼在一起也不累,主打一个省心省事。

      “那是跟姥姥还有爸爸在一起累吗?”于凯峰最喜欢搂着黑崽彻夜聊天,听他说心里话。

      “他们很疼我,我知道,”于皓南道,“但是跟他们在一起生活,像踩钢丝。”

      一不小心踩错了,就踩尾巴上了,青羚和方倾会一起狂乱地打他,很凶也很吵,他很无奈,曾经不小心捂起了耳朵,结果差点儿被方倾把耳朵薅掉。

      于凯峰听着他这童言童语,常常笑得前仰后合。

      18个月后,于皓南回家了,忽然变成了9岁多的小孩,个子蹿得很高,人又瘦长,像个大孩子了,给方倾吓了一跳。

      “你长大了不少,知道错了吗?”方倾的意思,是不论怎样,你身为儿子,都不该跳楼抛下父亲,忤逆父亲。

      “知道了,”于皓南点点头,“你发情了,我爸又不在身边,你心情不好。”

      “……”方倾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个逆子,平生第一次有被气晕的感觉。

      一晃十多年过去,于皓南如今身高堪比于浩海,已经能够肩扛重任,延续父辈荣光。方倾看着他越走越远,只无力地觉得,再也无法彻底纠正他。

      ==

      “爸,你在吗?”

      天蒙蒙亮,方倾刚刚起床,听到门外传来那个逆子的声音。

      “不在!”他没好气地说,想到昨晚被迫跟李茉莉撒谎,心里就来气。

      不一会儿,外面真的没动静了,他推开了门,于皓南没有在外面等着。

      往对面走廊只走了几步,便闻到了从他卧室里溢出、散到整个客厅里,若有若无的清甜的栀子花香味。

      方倾心里一顿,连忙回到自己房间,翻找抑制针剂和抑制贴,翻了几个抽屉没看到,才想起于浩海回来以后,他就没有再储备这类东西了,赶紧走出房间,穿过走廊去到门外面,跨过院子,去盼盼那别墅里去找东西。

      于皓南回到房间里,李若希从被窝里探头,看他两手空空,忍不住失望。

      “我爸不在啊。”

      于皓南坐到了椅子上,往后仰着,看着对面床上被子里蜷缩着的李若希。

      原来Omega发情是这样啊。

      李若希原本皮肤就极白,晨光映照下像是白得发光透亮,而白皙光洁如剥了壳的鹅蛋脸上,此刻两坨嫣红,春色盎然,枕在自己浓密的深棕色长卷发下,真像天使一样,世界名画,夺目而耀眼。

      他身上的热气,隔着这么远都能一丝一缕地传递过来,高烧伴着身体无力,整个房间里都充盈着极具诱惑的栀子花香清甜味道,而他看着于皓南的目光,像盛着一汪清澈的湖水,是可怜柔弱的,也是无助和紧张的。

      “那你帮我找找,家里有……”李若希道,“盼盼那里也有……”

      “没有,他们都不在家,”于皓南道,“再说翻他们的个人东西也不好。”

      “那你帮我去买,抑制剂,还有抑制贴……”

      “没有钱。”于皓南垂着眸子看着他窘迫的不堪的情态,像是在欣赏名画。

      “……那我有钱,你去我兜里拿!”李若希用力喊了一声,额头瞬间沁出了汗来,头昏脑胀的,又气又急。

      初吻的第二天,就被于皓南弄得被动发情,结果昨晚挡不住他的热情,任他发了疯地摆弄自己,今天早上刚醒,就被身上的高热提醒,他再一次被动发情了。

      于皓南笑了起来,站起来一步步走向了他:“现成的药就在这儿了,还去买什么抑制剂。”

      李若希睁着眼睛,看到他逐渐靠近,瞳孔中的幽蓝色愈加明亮,像是昨晚伏在他身上时那样,越兴奋越深蓝,蓝得近乎漆黑澄明,越发凶狠逼人。

      “皓南,我还不想……”李若希抓着被子裹紧了自己,见他一张英俊的脸忽然逼近,连忙起身后退,扑通一声掉床下面去了,向后紧紧地倚靠在床头柜上。

      “你不想什么啊,”于皓南从床尾绕过去,向他靠近,蹲在了地上,大手绕过他的颈侧,扣在了他的后颈上,“不想那就是还不够难受,要不咱们再忍忍?”

      李若希见他喉结滚动,已经在找下口的地方,掐着后颈皮肤的力度也越来越大,不禁偏过脸去:“那你标记了我,就得带我走。”

      “还谈条件呢,”于皓南的额头向前,抵在了他的额头上,“那就还没失去理智。”

      他也在强自忍耐着,跟一个发情中的Omega共处一室,他几乎靠着强大的意志力在控制着自己,他更期待李若希卑微地求他,期待看到他被折磨得失态的样子。

      “于皓南!”外面咚咚咚几声敲门响,方倾喊道,“我拿来了!快开门!”

      “快去开门!”李若希像是盼到了救星一样,也去推搡于皓南,“开门开门!”

      “……”

      半晌,门被打开了,方倾闯了进去,一眼看到李若希靠在床头柜上,像是要被挤进去似的,他的儿子人高马大地站在他的身侧,正感到非常扫兴。

      “若希,难受吗?”方倾走了过去,强迫自己忽视地上碎裂着交缠着的黑色丝袜和莫名的一大堆纸团,过去把手上的抑制贴撕开,撩起李若希的长发,又一次假装看不到上面青红交叉的痕迹,将抑制贴好好地贴了上去。

      “还好。”李若希有些不好意思,没敢跟方倾对视,大眼睛向下阖着,长而卷翘的睫毛一簇簇地呼扇着,从上往下看去,非常乖巧。

      方倾又端起他的手来,抚摸了一下他的手肘内侧细腻雪白的皮肤,找到了青色的纤细的血管,将一枚小针咬开了接口,要往里面扎进去。

      “做什么?”于皓南忽然拉住了父亲的手腕,往后拽了一下,不想让他往里施针。

      这一拽差点儿让针头打歪了,方倾回头用手肘狠狠地给了他一杵子。

      又转过头来,仔细地把针头扎进李若希的血管中去,输入了3ml的抑制药液,然后用棉花棒摁着针孔位置,李若希接了过去,右手扶着左手肘。

      他看到于皓南被总统打了一下,还在那歪着头,认真地看,不禁笑了:“你没见过?这个就是抑制剂。”

      “原来是这么大点儿的小针。”于皓南确实是第一次见。

      方倾起身,踢着于皓南压低声音让他滚蛋,扶着李若希让他站起来,结果李若希从被子里钻出来,上半身衣服乱七八糟不说,下面好像根本没穿长裤。

      方倾就当自己是个瞎子,转头走了,什么都没看到,只是临出门时余光扫了过去,儿子又抱着那可怜的孩子在那不停索吻。

      这、这今天还能按时返回军营了吗?

      李茉莉昨晚还说请放心,今天会把盼盼送到军营,方倾心里像乱麻一样,也不知道李若希能不能按时回军营了。

      好在不一会儿,青羚回来了,看到李若希在自己家里,有些好笑,跟方倾说:“昨晚都打电话给我了,问我孩子在哪儿,我一猜就在咱们家了,推说是跟小葡萄在一起睡了。”

      方倾叹道:“好险,估计是丁一劭故意让打电话给你,再确认一遍。”

      父子心灵相通,没被揭穿。

      俩人总算收拾停当走了出来,李若希身上穿着于皓南的少将淡蓝色大衣,里面白衬衫,趁得一张小脸白里透粉,越发清新可人,出来跟青羚和方倾打了招呼。

      “爸爸,帮我送一下若希吧,”方倾道,“今天该返回营里了。”

      青羚答应后,李若希看向于皓南,眼神中带着期待。

      “我就不送了,一会儿要去军大营。”

      “不着急这会儿,你去送。”方倾皱眉道。

      李若希眼中闪过一抹失望,但仍笑了笑,说道:“让他去忙吧,正事要紧,我走啦,谢谢总统大人。”

      亲自给贴抑制贴、打抑制针,总统不愧是医生出身,打得一点都不痛。

      “皓南,祝你旗开得胜,马到功成。”

      “……”于皓南没有出声,真是垂着眸子看着他,这么水嫩清白的发情中的Omega,竟然就这么放过了,他的犬齿在咬着舌尖,看向李若希的表情,有些不高兴。

      他后悔昨晚带他回这里了,家人在,他没法为所欲为,早知道这么引逗李若希会让他发情,就该开房好了。

      “跟你说话呢!”青羚踢了于皓南一脚,搂着若希的腰,转身往外走。

      李若希见他不说话,在那磨牙似的,明显因为没咬到而生气了,这会儿也不能哄他,只是恋恋不舍地看着他,很久才转过身去,未来战事尚不可知,也不知道下回见面是什么时候了。

      只是一转身,头发被猛地向下拽了一把。

      他啊了一声,疼得直缩脖子,扭头一看,自然是于皓南又薅他头发了,此刻正被方倾和青羚噼里啪啦地乱打一通,不躲也不避,梗着脖子认打,跟个沙包似的。

      他噗呲一声笑了。

      李若希走后,于皓南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穿着一星少将的军服,一边系着手腕处的衬衫纽扣,一边往外走。

      方倾叫住了他。

      “你下午在军大营,跟你爸快忙完了之后告诉我,我过去一趟,丁一劭应该也在,咱们坐下来谈谈订婚的事。”

      “谁?”于皓南转过身来。

      “你说谁?”方倾看着他,“你娶老婆。”

      于皓南微微一怔:“咱们家里有一千亿了?”

      “现金流是没有的,但不动产勉强能够,”方倾道,“跟丁一劭态度谦和一些,把咱们家医院过户给若希,看看他能不能同意。”

      “把医院给若希,”于皓南眉心蹙起,“那方缇怎么办?不是说好了吗,家里的时装店还是珠宝首饰给盼盼,医院要给葡萄!”

      “那你呢?你用什么娶若希?咱们不管怎样都得拿出诚意来,葡萄还小,以后再……”

      “不行,咱们已经够对不起葡萄了,还要把医院给别人,我不同意!”

      “……那是别人吗?那不是你老婆?”方倾疑惑地看着他,“丁一劭有没有勒令你松开人家的孩子?”

      “若希跟我,不用花一分钱,谁不同意都不好使。”

      “于皓南!”方倾追了出来,“你不要太欺负人了,若希傻,可他家里人不傻,你一大早还要咬他,然后彩礼一分也不给?这像话吗?!他们娶盼盼可是三媒六聘一点儿都没差!”

      “医院给葡萄,财产给盼盼,”于皓南道,“这是咱们早就说好的事,不能变了!”

      “那你呢?”

      “我什么都不要,我已经姓于了,还要什么?”

      “那丁家等不起,咱们必须给一个交代,不然,我先跟盼盼借钱……”

      “爸,”于皓南转过身严肃地望着他,眸光冷寒,“我不会用盼盼的一分钱,难道我是用Omega哥哥或弟弟的彩礼来娶妻的废物吗?!盼盼的钱我劝你也不要动,回头离婚了还得还给丁家。”

      “……他昨天才刚订婚,你就琢磨他离婚的事了?”

      “反正早晚都得离。”

      “……皓南,”方倾垂在身侧的手,止不住发抖,“你盼着他离婚吗?”

      “我疯了?”

      于皓南去到了后院的停车场里,将A0001号军车平缓地驶了出来,原地摆尾,调转方向,开出了家门。

      那是他爷爷于凯峰送他的军车,连带着还有老爷子的飞鹰一号战斗机、凯撒轮一级巨型战舰、挑战者A27坦克系列和99式主战大炮等等。他姓于,所以拥有于凯峰的一切,战备军需和私人军用物资,以及无上荣光,在他封将那天,这些东西随即解封,都可随他使用。

      儿子越来越大了,从瀛洲高中毕业到现在,5年过去,其中经历了盼盼嫁人,方缇离家,于浩海上位,外星人来了,战争一触即发……他的性格越发乖戾和怪异,竟连方倾都猜不透他的真实想法。

      他好像是喜欢若希,带着毛头小子情窦初开的冲动,对李若希的身体有好奇也有贪念,可是,又不像当年于浩海追求自己那样,倾其所有去爱一个人,真挚又真心。

      他原本以为,于皓南会像父辈一样,爱上一个人便一辈子忠心、专一、雷打不变,可有时他又觉得儿子对待李若希的态度,不像他爸那样,而是带着戏谑和玩味的心态。

      这真的很奇怪。

      ==

      这天深夜凌晨两点多,于皓南才开车回来,竟然还在于浩海后面回到家里。下午四点多的时候,方倾打电话问过于浩海,他在不在军营,于浩海说不在,去航天局了,丁一劭是在的。

      方倾气得直皱眉,果然他没把自己的话放在心上,根本没有跟丁家提亲的意思。

      “皓南,你跟我过来。”

      于浩海的表情很严肃,回来的时候,就偶然叹气,发了一会儿呆。方倾虽然没问,但心里隐约猜到了什么。

      “看看这个。”

      于浩海把一本破烂不堪缠满胶布的计划书,推给了于皓南。

      “你也要给我塞人?”于皓南瞟了一眼。

      “没那个意思,就是让你看看。”于浩海已经明白过来了,他绝不是第一次应该“看到”这本计划书,而是在方缇给他之前,他看到的都是白纸。

      于皓南翻开了计划书,上面第一页是空着的,没署名,只是看着这贴得认真的透明胶带,横七竖八,像是历经千辛万苦,它才到了父亲手上。

      他翻看了起来,速度很快,目光扫过一行行打印的文字,看到一半的时候,笑了笑:“沙盘演绎,这打法挺有意思。”

      于浩海没吭声,只是在对面桌子坐着,看着儿子。

      短短半年的时间,于皓南便凭借两场战役让军中上下对他刮目相看,虽说是紧张战时,但对领兵打仗的将军来说,是英雄是狗熊,往往几场战役下来,就能看出端倪。

      他过了20年“看父敬子”的时代,过了20年自己作为军队中流砥柱的时代,接下来,没想到这么早就到了“看子敬父”的时间,这些天,军中同僚战友,话里话外都对他羡慕有加,说他后继有人。

      于浩海是很高兴、很欣慰的,但是,方缇这本书一提交,让他心里无端陷入了一种两难的境地,他是后继有人了,那别人呢?

      别人可不可以有继承人?

      “王宇行的计策不错,”于皓南掩卷评价道,“也很有远见,有些地方,跟我不谋而合。”

      “是的,你看出是他的战术了。”

      “我们同窗半年,”于皓南道,“在营里他的文试成绩跟我不相上下,而且在侦查方面特别有天赋。”

      于浩海点了点头:“这次行动,你会在军营里挑人吗?那里年轻战士比较多,如果有能跟你合作默契程度高的,可以提拔提拔,比如……王宇行,你看怎么样?”

      “不怎么样。”于皓南毫不迟疑给了回答。

      门外站着的方倾,倚靠着墙,舒了一口气。还好儿子比老子精明,黑崽没有大壮憨。

      “为什么,是因为他是王宇行,还是因为他的谋略不足,你觉得不堪重用?”于浩海道,“你是行动指挥官,我也只是问问,没有干涉的意思。”

      “我不相信他。”于皓南道。

      “是因为当年方缇的绑架案吗?我想这个案件随着那个医生厄斯人身份被揭穿,应该能够结案了。”

      “算是怀疑没解除吧,在我这里,”于皓南道,“而且此次新兵营暴动,左长官跟我说,王宇行从厄斯人手里抢过了冷氮枪,杀了不少厄斯人,还保卫了战友,这话在我听来,跟玄幻故事似的。”

      “他能力不行?我知道他枪法一如既往,非常不错。”显然于浩海已经找左阳旭背调过了。

      “他体力不够,如果是丁一翼,我相信。但后来查出的冒充新兵营战士的厄斯人,各个身形彪悍,非常能打,王宇行是怎么从他们手里‘抢过’了冷氮枪?”

      “没有监控摄像吗?”

      “第一个炸的就是室外监控摄像头,什么都没拍下,”于皓南道,“这件事死无对证,而且有个人气和品格都很高的战友出来作证,说王宇行确实如左长官所说,拿到了冷氮枪。”

      那个战友,就是双胞胎之一的孔钟。

      “疑人不用,我不相信他,就不用他,没问题吧?”

      “没问题,”于浩海点了点头,“如果王宇行是精兵强将,那怎么都能冲出来。”

      于皓南将计划书一页页合上,望着父亲:“我爷爷跟那位殿下,东郭与狼的故事,您还想再上演一次?”

      “你爸我是胆小的人吗?”于浩海拍着胸脯道,“总不至于一朝被蛇咬,十年还怕他们所谓的王子殿下,对吧?”

      于皓南但笑不语,望着父亲,只感慨父亲生性正直又正派,潇洒落拓,心里是不藏私的,还真跟自己举荐了王宇行。

      他不同意爷爷青羚那种对王宇行没缘由的绞杀,但在查明真相、放弃猜测的那一天,他就不会轻易让王宇行出头。

      丁一翼,也必须压着他打。

      “只是辛苦咱们小葡萄了,”于浩海道,“这本书是他拼的。”

      “啊?”于皓南禁不住皱眉。

      “他说王宇行自己给撕了,撕碎的是他的梦想。”

      于皓南翻了一下白眼,可不觉得王宇行是个懦弱的人。

      “爸,以后把方缇看住了,别让王宇行再见到他。”

      “为什么,他俩小时候东西院里玩着,一起长大,”于浩海觉得他有点神经过敏,“再说小葡萄还那么小。”

      “您觉得小,王宇行可能觉得他不小了,”于皓南道,“堤防有的人心里阴暗,拿我们家的Omega撒气。”

      “有这么混蛋吗?”于浩海皱了皱眉。

      于皓南像是在说自己似的,点了点头,因为我就是这样的混蛋。

      “不过我们小葡萄很聪明,各项成绩是全A,”于浩海不乏得意,“班里他小红花得的最多。”

      “那也没啥用,专业上的成功不代表心智的成熟,”于皓南忽然想起了武技突出、枪法一绝的李若希,“Omega再厉害,人都普遍比较呆傻。”

      “……儿子!”于浩海听了这话狠推了一把他的肩膀,“这话你可不能说出来,你爸听到又要骂你了,就算你心里这么想,也不能说出来……”

      “说谁呆傻?!”方倾一个闪现出来,手里拎着的篮子里盛着的橘子和柚子,尽数往他们父子二人身上狠狠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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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4章 第 17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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