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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5、第 115 章 ...

  •   从早上被带走,接着被拳打脚踢到现在,已经过去了整整两天一夜,王宇行从方缇的手机上看到现在的时间,才感到震惊,原来一次次昏迷,已经将一天睡了过去。

      “你是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王宇行的手抚着孩子的后脑勺,低头问道。

      “牛萌萌叔叔给我爸爸打电话,被我接到了,”方缇说,“我的转接号码是0608,我的生日,是你让萌萌叔来找我的吗?”

      王宇行心想自己都是头一次听说方缇的生日,牛萌萌怎么会知道。

      “估计是误打误撞,胡乱按的,被你接到了,”王宇行有些唏嘘,“也是我命不该绝。”

      俩人逃到安全区,有些漫无目的地往前走,根据方缇的手机地理位置显示,王宇行才知道他已经被带到了一个名不经传、四周都是废弃钢铁器材、专门用来存放固体垃圾的小岛上。

      “咱们去看看医生吧,你挨了打。”方缇的小手抚了抚王宇行的胸口,似乎想看看他的胸骨有没有断。

      “又去看医生?自投罗网吗?”王宇行反问道。

      “那要不要报警,我看那些坏叔叔好像不是真正的警察,我二哥骂他们了。”

      “报警?”王宇行嘴角扯出一个牵强的笑来,“那不也是自投罗网吗?”

      无论是去医院还是报警,最终都有可能落回到青羚的手上。

      “那你能抗住吗?”方缇见他惨白着的脸,走路时眉心一跳一跳地皱着痛,显然受伤不轻,“我看到的就有好几拳,打你身上了,不过你现在扛揍了不少哦,没吐血,也没被打断骨头。”

      王宇行嗤了一声,自嘲道:“怎么说都在军校里被揍了三年,再不扛揍的身体,也练成钢板了。”

      “你在军校也天天挨揍吗?”方缇眨巴着大眼睛,同情地看着他,“我问过爸爸,他说你叔叔在学校看着你,你不会有事的。”

      王宇行懒懒地叹了口气,并不想跟方缇说太多。他这一天劫后重生,整个人还是懵的,全托方缇仗义相助,他对青羚还是方倾再多刻骨的仇恨,都不想宣泄在方缇身上。

      “你怎么……变丑了,”王宇行拉着他的手,看向他豆芽一样细条的身子和圆圆的脸蛋,毛茸茸的浓密头发,“这还是我认识的那个小胖娃吗?变得这么瘦。”

      “人都说我长大了,好看了,就你说我丑,”方缇瞪了他一眼,“我不是小胖娃。”

      “你还是胖乎乎的好看,以前两边脸蛋都胖得耷拉到两边肩膀上,胳膊和腿儿跟莲藕似的,一圈又一圈的。”

      “你才胖得耷拉脸蛋,你才莲藕!”方缇见他又开始烦人了,拽着他的袖子想踢他,可想到他刚刚受了伤,抬起的小脚又放下。

      王宇行看他穿着一件超过膝盖长的白大褂,跟个小大人似的,感慨三年不见,他就长了不少,问道:“你今年几岁了?”

      “十岁啦,我就说我是先横着长嘛,现在我都快一米六了,长得可快,晚上睡觉的时候骨头咔哒咔哒响,再过两年,我就能有你高了!”

      “那你是做梦。”王宇行强忍着身上的酸痛,挺直了腰杆。

      “我量一量我现在到你哪了。”方缇也挺胸抬头,往王宇行怀里去,扬着下巴,眼睛一直瞟着他的两边,努力想够到他的肩膀。

      “还带踮脚尖的?这么能耍赖。”王宇行也马上踮起脚来,就让他够不到,俩人推推搡搡地笑了起来,像是瞬间回到了小时候。

      “我们去哪儿啊,要不去找我爸,”方缇说,“你心里肯定很多委屈,跟我爸说吧。”

      王宇行却摇了摇头,这次事件,给了他很大的警醒,可以说是吓到他了,在没有绝对实力之前,他不会选择再跟青羚硬刚。他是可以一直忘记核武器密码,但青羚也可以把他变成傻子,让他做不了他大脑的主人。他们最拿手的不就是生化武器吗?连小小的方缇都能拿出并使用Alpha软筋散,何况他手下那众多鬼医们。

      “咱们走吧,去驻地玩一玩。”

      “好呀!”方缇欣然答应。

      “你二哥……”王宇行欲言又止,于皓南会面对什么,他能想象得到。

      “我二哥很靠谱,他能摆平的,”方缇告诉他,“我接到电话以后找不到我爸爸,就马上找二哥,二哥很快就带我来这里找你了。”

      ==

      滚滚浓烟从废弃的医疗院里冒了出来,越来越多的“医生”和“警察”都被倾炮袭击昏倒,迎面撞上来伏击的人,他们也不敢动手或是开枪。

      他们当然认得出于皓南的那张脸。

      “你们是哪里来的牛鬼蛇神,敢冒充警察带走王宇行,”于皓南手里不停,将一个个横挡过来的人打倒在地,“是谁给你们的权力?!”

      “我们……我们是特调组的人!”

      “撒谎!”于皓南抓住一人衣领,将他提了起来,“特调组有红字盖章文书,必须总统特批特审,才能特事特办,你们有吗?拿出来我看看!”

      他将这人摔倒在地,又将后面一畏畏缩缩不敢上前却配有枪的警察抓了过去:“你认识我?对吧,所以你不敢朝我开枪,你穿着这身警服,为什么知法犯法?!”

      “我们是奉命行事!”

      “奉谁的命?!谁允许你们假冒身份将王宇行带到这里动私刑?!”

      对方支支吾吾,愣是不敢说出口,另有一医生上前格挡,朗声道:“我们是昶洲遗民!当年双A之战的核难受害者,我们有权力为自己讨回公道!”

      “核难的始作俑者凯文逊已经伏法了,难道还要诛九族不成?!现代文明下的现代法律,就是这么教育你们的?!”

      “他也是冷氮枪杀人事件的重大嫌疑人,那是丁一翼亲口指证的,我们也是奉命做事,没有违法!”

      “丁一翼……”于皓南几乎无语,指着他们道,“你们也知道冷氮杀人是多么恶性的案子,竟然只凭他一人口供就来缉拿审问,还到这样的鬼地方动私刑,这是要屈打成招吗?还是混淆视线,耽误警方破案!”

      “少爷!你还太年轻了,不懂,今天我们是万万不能将王宇行活着放出去的,为了广大水星民众安全,也是为了你家江山!”

      于皓南近乎无语地笑了起来:“我家江山?我家没有需要这么守着的江山!”

      他夹枪带棍又是倾炮、倾弹在手,很快将这废弃大楼里将近四十多个雇佣军拿下并攻破,从窗户看到方缇和王宇行跑出了大楼,才逐渐停下了动作。

      只是不一会儿,一辆白色小轿车急匆匆地驶进了院子。

      “你们到底是奉谁的命做这种事?!再不说我可就把你抓去警局了!”

      “国父!”

      对方被他打得逐渐上火,终于喊了出来,“我们是奉国父之命特来审问王宇行,追问核武器启动密码,这你总该理解了吧?!那什么冷氮枪也是用核原料来制作的,你敢说跟王宇行没有关系?!他爸可是玩原子弹的人!”

      国父,提到这个词任何人第一时间想到的绝对是青羚,而不是方匀。因为方匀一向低调,克己奉公,身在Art就只专心于Art的建军事业中,从不过问儿子的事,医院也全权放手,方倾更是自称政府文职工作者,水星管理员,从来只做宪法规定一个总统应当应份之事,其余从不涉猎。

      可青羚不一样,他在做方夫人时,便在驻地叱咤风云,搅弄风雨,积累资本,王室在的时候,他诓骗玛格列特公主做慈善公益,花大钱买名声、买支持率,在医疗事业上对民众和军人做出了巨大贡献,可在战争爆发时,他也确实第一时间跟儿子儿婿同一战线,与王室切割,更在方倾上位后做尽了斩草除根的事,只为匡扶于浩海方倾大业,稳固政权。

      他的权力从王室鼎盛时期开始积累,到渗透于Art,仰仗丈夫方匀广阔的军方背景,更是将整个水星医疗系统拿捏在手中,遑论方倾上位后,更是有更多的人,将他的身份抬到人人仰望的地步,青羚四十年人脉、资源、多年积累以及利益交换,逐渐累积在手中遍布公检法军的势力,上至功勋高官,下至三教九流,其庞杂多样,别说方倾和于浩海不能望其项背,就连于凯峰和方匀,也自叹弗如。

      于皓南自然猜到这一伙人敢置尹瀚洋索明月乃至首席大法官塞西莉于全然不顾,都是因为谁;敢踩着法律红线,做出这样胆大包天、杀人灭口的事,他们也都是些不怕死的亡命之徒。

      只是听到他们真的说出是“国父”所为时,于皓南的声音无奈中透着一丝揶揄嘲弄之意。

      “若要这么论,我看我大有嫌疑啊。迄今为止,用冷氮伤过人的人,只有叛贼翟晨,我可是翟晨的重孙,你怎么不把我也抓起来审问?!还有你口中的国父,现今总统,那不都是翟晨的子孙!”

      门被呼啦一声打开,闯进来了一个人,将于皓南口中的话一个字不落地听进去了。

      他啪的甩出一巴掌,狠狠地扇到于皓南的脸上,却因为急火攻心,又气又怒,险些站立不稳,摇摇晃晃时,反被于皓南握住了手腕,稳住了身型。

      “爷爷。”

      “我不是你爷爷!”

      青羚双眼通红,愤怒地瞪着于皓南,眼眶逐渐湿润:“你长大了,翅膀硬了,这几年不用我们供养你,你也不稀罕我们这些家人了!”

      “我没有!我只是请您不要再做这些违法乱纪的事了,不但对王宇行不公平,还严重干扰警方调查方向,毕竟冷氮受伤的人是我,你不在乎吗?”

      “我不在乎能来管吗?!我知道现在看起来好像一切跟王宇行没关系,但我有直觉,你怎么知道他是不是憋着一股坏水将来对你、对你兄弟父亲使什么坏?!我又没说王宇行就是冷氮枪的持有者,是凶犯,只是……”

      “借机行事,是吗?爷爷,”于皓南诚恳地求他,“不要让我父亲们说的话、立下的规矩,都变成空话、笑话,我们即便不是法律的践行者,起码也不能破坏它。”

      “我只知道望空塔核危机一日不除,我们都寝食难安,他不供出密码也没关系,从此变成一个废人,也不会让王室有机会卷土重来!我不在乎那些仁义道德,法律王法的,我又能活几年?我多大了?”青羚嘴唇颤抖,看着于皓南,“一切骂名我都无所谓!”

      “可我不愿意,”于皓南定定地望着青羚,“我不想再看到别人戳着你后背脊梁骨骂你了,我不愿意。”

      青羚对上于皓南年轻的澄澈的目光,怔怔地站在那里。他总感觉黑崽这几年变了,跟他们都疏远了,不爱回家。方倾说他是长大了,要独立,可青羚总觉得猜不透这孩子在想什么,想去关心他、疼爱他,却一次次被他拒之千里。

      “你还要我这样的爷爷吗?”他近乎怀疑地赌气地看着于皓南。

      “你是我亲爷爷,怎么能不要?”于皓南无奈地将青羚扶住了,劝道,“怎么对我这么没信心了,我爸既然没有被凯文逊打倒,我就不会输给王宇行,那么忌惮他那所谓密码,还不如寄希望于我以后破解了密码,拆了他们的原子弹。”

      “真的?”青羚怀疑又期待地看着于皓南,他不得不承认自己老了,不但制服不了方倾,连孙子也摆弄不了了,反而要听他的意见。

      “真的。”于皓南保证道。

      ==

      “你不想知道?”王宇行好奇地问,“你家里人应该都想知道,那个……密码。”

      “不想知道,”方缇的头趴在公交大巴车的窗户上,闻言转过头来,对王宇行道,“你有‘忘了’的自由。”

      王宇行不禁莞尔:“我有这样的自由吗?我从来不知道。”

      只是方缇从六岁半到十岁,应该懂了很多事、很多道理,他是怎么看待自己,怎么看待那段历史,倒是让王宇行好奇起来。

      “你现在读几年级了?还是小学生吗?”

      “我初二啦,你才是小学生,”方缇白了他一眼,“去年我又跳级了,现在是一名初中生。”

      “初中,你这么跳级的话,估计跟袁艾青差不多,16岁就能参加高考了。”

      “我也想啊,快快长大。”

      王宇行心中有些感慨地看着方缇,方缇的一张圆脸上充满稚气,可说话做事却已经显出成熟有序的样子来,长大对他来说,很快,也很容易。

      也许任何一个孩子回想自己的童年,那都是一倏忽就长大了,日子过得非常非常快,可对自己来说,苦难的日子却过得非常非常煎熬,只期待着进新兵营,都不知道盼了多少年了。

      “等我长大了,当了兵,进了新兵营,你就不会再受欺负了。”方缇见他一直若有所思、心事重重的样子,不禁小手抚着他的手背,轻声安慰。

      王宇行笑了一声:“我能等你到新兵营?那我得熬死了。我现在就想着,明年春季,孔雀旗选拔赶紧开始。”

      “我知道你那么聪明,肯定能考进前百名的,二哥说,新兵营是人中龙凤、军中翘楚才能考进去的地方,前一百名才能当孔雀,像你这么嘚瑟……”

      “我还嘚瑟?我都快嘚瑟死了!”

      方缇看着他逐渐恢复了王八行平时炸毛的样子,忍不住好笑,笑得顽皮,带动着王宇行也跟着心情逐渐开朗起来。

      俩人坐大巴车换小巴车又坐上了船,终于到了驻地。

      走在人来人往的繁华街道上,看着灯红酒绿下的人们嬉笑打闹,站在路边吃街边摊零食,闻到了风中传来的爆米花烤红薯的味道,王宇行才有种切实地回到了人间的感觉。

      “我请你吃饭,”方缇拉着他蹬蹬蹬走在前面,还像小时候一样,看到各式各样的饭店,还知道对王宇行说,“你挑,你要吃哪个!”

      王宇行从善如流地带着方缇去了汉堡包店,点了三个儿童套餐,俩人面对面坐着,大快朵颐。

      方缇摇了摇头叹道:“你还没长大呀,王宇行,还吃儿童套餐。”

      王宇行无语道:“你的眼珠子一直停在哪儿当我看不到?”

      “我是寻思你乐意吃。”

      “你可别寻思了。”

      俩人一个拆薯条盒子一个挤番茄酱,一个往可乐瓶里插吸管,一个将汉堡包从盒子里拿出来解开纸袋,倒是配合默契。

      王宇行两三口干掉一个汉堡喝了半瓶可乐,腹痛隐隐发作,手按了过去。

      方缇见状立刻跳下凳子跑过去,也把手伸过去摸了摸他的肚子。

      “骨头没错位,你现在是肌肉抽痛伴有胃痉挛,吃慢点儿。”

      王宇行笑了笑:“这几年你还学了医术?”

      “在医院里住,想不学都难啊,我们同学十个有九个都要当医生。”

      王宇行皱了皱眉,他可不喜欢医生,看着方缇身上这白大褂都不顺眼。

      “衣服扔了吧,不好看。”

      “咪咪的工作服,可不能扔。”方缇说。

      王宇行想起方缇丢的那一枚Alpha软筋弹,轻声问道:“那个……让Alpha瞬间没劲儿的药,你是从哪儿弄的?也是医院拿的吗?”

      方缇压低了声音:“从闻爸爸那里偷的,特殊情况,得去救你,我二哥都不知道我拿了这东西。”

      “……好孩子。”王宇行摸了摸方缇的头,心中有些感动。

      “你怎么这么多头发?”王宇行不擅长“感动”这件事,强行让自己的注意力偏移,手还在抚弄着方缇的头。

      “天生的,冬天还好,夏天可热,”方缇从兜里掏出一个小皮筋儿来,拢起自己头上的一撮头发,迅速扎了起来,“这样呢?”

      他左右晃了晃脑袋,头顶一个毛茸茸的小揪揪,王宇行笑道:“像个葱头。”

      “我盼盼哥就这么说,每次给我扎起头发都抱着我亲,什么‘好可爱的红葱头’!可神经兮兮了。”

      王宇行也跟着笑了,望着傻傻的方缇。

      方缇把红豆派都一分为二地掰开,晾在王宇行的面前,里面的红豆酱有时会很烫,小时候王宇行被烫到时会骂人。

      他感觉到这个小孩在哄他,这种感觉令他有些不适和无措,也有些难为情,被一个这么大点儿的孩子同情,他感到很可悲。

      “不用可怜我,很多人……都不觉得我可怜,”王宇行道,“你念初中了,应该学了近现代史,我爸……凯文逊殿下,爆破王,发射核武器。”

      他说到这里时故作轻松,有点儿自嘲的意思,可那么沉重的历史,发生在他身上,他怎么轻松都假装不起来。

      方缇静静地看着他。

      “昶洲除了当时被炸死的人,剩下的大多被强光晃瞎了眼睛,四万多人同时需要义眼,水星所有医生全部前去救援,做眼睛手术……甚至到了‘让眼’的地步,父亲求医生,把自己仅存的能看到亮光的眼睛,移植给儿子;Omega求医生挖掉自己的眼睛给能做劳力的丈夫,更有好好的活人不堪忍受亲人瞎了,而自剜双目,让眼给家人……”

      “王宇行……”方缇出声想要制止,可王宇行仍旧说了下去。

      这些心里话,他从没有跟任何人说起,可他今天却想说给方缇。

      “……我也是学过历史的人,看到这一段儿,我就在想,我能怎么办。我有一双好眼睛,两个眼珠,我该赔偿给谁;我的血,是不是该洒在昶洲,浸润每一寸土地,用来赎罪;我的肉,是不是该切成一片又一片,晒干了,送给昶洲遇难家属,用以泄愤;我的头发,是不是该一根根拔下来……”

      “王星星!”方缇丢下汉堡跑到他的身前,紧紧地抱住了他,呜咽地埋在他的肩膀上。

      王宇行单手合拢住他的身子,低头垂泪在他的颈间。

      他们试图强颜欢笑,可今天发生了那样的事,方缇还小,还没法假装完全无事,而王宇行假装了太久,终于在一个孩子面前,装不下去了。

      “我惭愧,我懊悔,我也觉得他们无辜、可怜,但我能怎么办?”王宇行低声呢喃,“我不是我爸,我不能挽回……”

      “你别想这些了,”方缇抱着他的肩膀,伏在他的耳边,“医院里每天都有新生儿降临人间,没有一个宝宝是有罪的,你也一样……”

      “我也一样?”王宇行莫名地想到自己刚出生时,甚至到了五六岁,都是顶天立地、堂堂正正的样子,没觉得欠过谁一分钱。可幸福的时光实在是太短暂了,他还没懵懂地长大,就先惶惶然地失去了一切。

      “你也一样。”方缇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金色的发丝柔顺而有光泽,与他暴躁和破碎的灵魂南辕北辙。

      俩人吃了饭出来,已经是傍晚了,天色逐渐暗了下来,王宇行该联系他的人,想想下一步该做什么了,可却心思委顿地什么都不想做,只牵着方缇的手在路灯下漫无目的地走。

      “那个青蛙……在卖孩子。”方缇惊讶地看到街道拐角处,一个穿着青蛙玩偶的男人,手里提溜了一串亮着灯的青蛙气球。

      王宇行讥笑一声,刚想说“卖孩子你爸可有一套了”之类的酸话,可话到嘴边,却一个字都没吐出来。

      方缇还是个孩子,直愣愣地往那处看,心生向往。

      王宇行牵着他走了过去,问孩子怎么卖。

      “三块钱一个,五块钱俩。”青蛙爸爸道。

      “诶你说话怎么不是呱呱呱那么说啊?”方缇问道。

      “我呱呱呱你知道多少钱一个么?”青蛙爸爸反问道。

      “你可以一边呱,一边报价,”方缇说,“呱一声,当一块,呱两声,当两块钱。”

      青蛙男子:“……”

      王宇行扒拉着方缇的脑袋笑道:“一会儿他拿青蛙打你,快挑吧。”

      方缇在里面看了又看,最终挑出了一个来,笑着对王宇行道:“这个好,这个眼睛瞪着大,比较凶,像你,青蛙王子……”

      王宇行扯了一把他的脸蛋,从兜里掏出了一个厚厚的钱包,付了钱。

      方缇眼前一亮,王宇行还是那么有钱,军校里只能用现金,王宇行的钱包里,现金都要爆炸了,快要挤出来了似的。

      他拎着青蛙王子气球,心满意足,很开心地走在前面。

      小孩开心的时候走得就比较快,他一会儿回头看着王宇行,一会儿回身过来,过来拉着他的手。

      王宇行心肝脾肺都被暴打好几顿,没什么力气,却还是跟着孩子在街上逛,方缇偶尔会被橱窗里的东西吸引了注意力,脸贴在上面,直盯盯地往里看。

      一些微妙的感觉,令王宇行起了疑,他扒拉着方缇的头,将他转过来,橱窗里不过是些孩童的玩具,方缇却像是没见过似的。

      “三少爷怎么感觉……变穷了,你很少出来玩吗?”

      “嗯,不让出来的。”方缇仰着头,看着他说。

      “为什么?”王宇行蹲到他前面,“这些东西你哥方盼盼玩都玩不过来,可能都不稀罕要。”

      “我住福利院,没法出来的。”方缇拎着小青蛙对他说。

      “福利院?”

      “嗯,到点了,我该回去了,你能送我吗?就到那边站台。”

      方缇往街道对面指了过去,王宇行陪他走到马路对面。

      “你不是跟你爸住在家里,就在清正学园上学吗?”王宇行关切地问。

      方缇摇了摇头,踮起脚尖,小手盖到他的耳边:“我不能再说我是爸爸的孩子了,会有人来抓我,要杀我。”

      “谁,谁会杀你?!”

      王宇行疑惑不解,这三年来,方缇竟然真的成了一个名副其实的孤儿,住在福利院里!

      站牌处不久来了一辆白色的面包车,上面几个大字:方苗苗儿童福利院。

      “我也不知道谁来杀我,反正爸爸当了总司令,我就被送走了。”方缇细瘦的胳膊最后用力抱了一下王宇行的腰,“你要保重哦,千万别被人打死!”

      王宇行脑子嗡的一声,原来三年前那绑架方缇、倒逼方倾妥协的法子,促使方缇真的离开了方家,去到了福利院里。

      命运之轮转动,改变方缇命运的不是别人,而是他自己。

      “我得走了。”方缇在兜里掏了半天,最后只得解下头发上的皮筋儿,缠在王宇行的手腕上,“拜拜。”

      他拎着小青蛙要上车,王宇行却像是如梦方醒,立刻掏出钱夹拿出了一张金色的卡,在方缇踏上面包车时,赶紧塞到了他的手中!

      “方缇,方缇!”

      车很快地驶出站牌,方缇低头看着这张卡,莫名其妙。

      王宇行却在外面跑着、追着车,朝他大喊道:“330057,330057!记住了吗?!”

      方缇朝他挥了挥手中的银行卡,猜到是密码,答应道:“记住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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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 第 11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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