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第 1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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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微之没有动，此刻她需要有个拥抱安慰一下自己，也许因为胃里还难受，也许因为心里难受，也许因为今天真的有点儿冷。
她看着不远处的湖面，枯荷的尖尖上立着的鸟，由衷地觉得，两个人如现在这样抱着，像是冰冷的室外互相取暖的水鸟。
吴微之拍了拍陈愿的胳膊，“你不要这样子，让我觉得我好像很可怜一样。”
“我又不是在同情你。”陈愿说谎了。不只是同情，那感情却比同情更让她心疼。
古宅的后院面对着刚才立着水鸟的湖，荷叶的枯枝和黑枯的莲蓬歪在水面上。不亮的天色，将倒影斜斜映在平静的湖面上，湖面如写意山水里的空白，斜荷如毛笔沾墨后的线条，俨然一副水墨画。
“果然有意境！”陈愿说：“之之你该跳个舞。”吴微之以前有两个特长，是旁人比不过的，只她出现，就没有旁人展现的机会，一个是跳古典舞，一个是弹钢琴。
“穿着羽绒服，要看一个球跳舞么？况且很久没跳过了。”吴微之很久没跳过舞了，也很久没有弹过钢琴。
原因并不是完全因为家里的钢琴和房子一起被查封了，她没有心情跳舞。而是从前当做兴趣爱好的特长，渐渐她有了不一样的看法。
在她心里，跳舞和钢琴，与现在的她而言，不会成为一种“乐趣”，而是会成为取悦别人的工具。如王瑜让她参加婚宴，盘算着让她认识某位“公子”，也是这种“取悦”。是让她拿着美貌或者身段，这些外在的长处去兑换一些现实的好处。吴微之做不到了。
“跳一个，我想看。”
“你来啊。”
“可惜跳舞女神、音乐女神从来没眷恋过我啊！我真的什么都不会，你知道的。还笑话我！”
“但是你聪明呀！我的愿愿是个小聪明豆！”
“聪明有什么用！”陈愿不喜欢自己的“聪明”，很多事情看得太清楚，却没有足够强大的心脏去容纳，耗费的只会是自己。
刚好公园广场上放着古筝，好似就是要给吴微之一个选择的机会——她要不要为了陈愿，跳一支舞。
那首古筝曲从前她们在老房子外的蔷薇园子里听过的，似是特地给放给两人听的，以追忆那些逝去的美好。
吴微之抬手，手腕一拨一转，指尖在陈愿脸前一划，心随身舞，脸上映出了笑意。
那冰凉细腻的指尖如精巧打磨过得羊脂玉，又滑过陈愿的眼睫。陈愿看着吴微之，全是赞赏又倾慕的眼神。
吴微之嫣然一笑，随着古筝曲子，舞动了几下。自从她来了这里，就没做过自己。
如今陈愿来了，好像整个城市都变暖了。
她头一次觉得心情爽朗，好似冷风都没那么冷了。
风吹乱了吴微之的发丝，拂过她脸颊。
陈愿看着吴微之，润泽的脸上冻得冷白红，眼角和鼻子为微微发红，她觉得自己心动了。
吴微之的舞步停下了，手在陈愿面前摆了摆，“怎么了，傻了？”
“好看，看你跳舞就是享受。”
“就扭了几下啊，算不上跳舞。”
“是美的。你有当妖妃的天赋。”自带一种祸国殃民的美。
“为什么不是妖后？”吴微之问。
“嗯……妖后？那就妖后。”
“我以后要做很厉害的人，靠自己，我以后要……”
“要怎么样？”陈愿问。
吴微之看着门外那颗两人才许过愿的腊梅树，停下了自己的“豪情壮志”，阿愿的愿望给了自己，虽然这愿望并未见得会被神明发现，可是自己也不能太贪心。她的声音越来越低，笑着说：“要赶紧长大呀……”
年幼的时候面对不能接受的生活，少女只盼望着长大。只有长大，才能刚摆脱这样深陷沼泽的境地。
吴微之想赶紧长大，独立、赚钱，过上自己想要的人生，不再寄人篱下。
陈愿也想长大，不用对着父亲和那个压抑的家。好像只要长大了，这一切都会过去的。
陈愿伸出手来，吴微之以为是要鼓励自己，就伸手牵住了。哪知陈愿笑了，将手伸到了吴微之的围巾里，探到她脖子后面，笑着说：“我只是冷。”
“冷冷冷！冻死我了！”吴微之伸手打了陈愿的屁股，都没有掀开陈愿的手。
陈愿跑开，“哦，之之，你又打我！不过你跑得没我快！”
“看我怎么冰你！”吴微之追着陈愿，伸手要去放到陈愿的腰里。陈愿跑得很快，吴微之一边喊，一边又追不上，气得又想笑又想骂人。
直到她跑得气喘吁吁，停了下来，陈愿才站在原地等着吴微之朝着自己走过来。
吴微之摆摆手，“不闹了，我是真的累。”
陈愿朝着她走了几步，乖乖地闭着眼睛，将毛衣撑开一点，“你放，给你放。”
吴微之没舍得冰陈愿，她伸出双手放到陈愿脸上，将陈愿的脸挤成河豚脸，笑着说：“你感觉一下，是热的，我的手是热的、还行。你的脸比我手还凉。”
陈愿没想到吴微之会捧着她的脸，两人就那么面对面，近在咫尺，她甚至能看见之之根根清晰的眼睫毛。吴微之的眼睛里好像沁了水，好看极了。陈愿情不自禁地问了一句：“你是什么妖精么？”
“嗯？”
“眼睛红红的要哭了似的，看着让人觉得怜惜。”陈愿觉得自己的心脏忽就漏停了半拍。
“我竟然还有这样蛊惑人心的能力？我自己怎么不知道？”吴微之松开陈愿，快步朝着古宅外走去，“快走！我可能被小猪妖上身了，我胃里竟然在咕咕叫。我饿了，我们去吃饭吧。”
看着吴微之的背影，陈愿的心“噗通噗通”跳得快极了，她摸了摸自己的脸，从冰凉变成了滚烫。
周日的下午，吴微之送陈愿去高铁站，两人坐在休息椅上等着检票时，吴微之笑眯眯地说：“阿愿，闭上眼睛，我要送你个礼物。”
陈愿闭上眼睛，吴微之拿出了粉红色的草莓袋子，递到了陈愿的手上。那样毛茸茸的触感，陈愿一摸就猜到了，还明知故问：“是什么东西？”
“你猜？”
姑娘的手指一点一点抚摸着凹凸不平的毛线纹理，那是之之多少个夜里偷偷织的，满满的，都是她的心意。
直到摸到挂在包袋上的草莓，陈愿睁开眼睛，看向吴微之，兴奋地说：“你记得！”
“当然记得！”吴微之吐槽着之前陈愿说自己“说话不算话”的事，“这么小的事情我都记得，下次不许再说我！”
陈愿撅了一下嘴，将包背在肩膀上，“真好看！这个比当年咱们看到过的好看多了，而且是手工织的哦，我可以背一辈子。”
吴微之这才发现，包中间的位置，竟然有一个洞，应该是漏掉了两针，她伸手摸着那处，“呃……我就是手笨。算了，这个你别背出去了，放在家里装东西吧。下次我再织一个更好的给你。”
陈愿把草莓挡在那里，“刚刚好！我以后会经常背的，真的很喜欢，谢谢之之。”
“是哦。草莓可以挡在这里哦。就是没法装进草莓里，等下次见面，我想想办法补救一下，暂时委屈草莓在这里了。”吴微之将耳朵上的一个超小的珍珠耳钉摘了下来，耳针穿过漏掉的两针和毛线草莓，而后用耳堵将三者固定在了一起，“完美！”
“你的耳钉怎么办？”
“上学不让带，周末偶尔戴而已。你帮我保管着，等我下次修理好袋子，再给我。”
高铁站休息区里开始广播提醒检票。
陈愿没想到时间竟然这么快，这就到了要分别的时候，“好吧。我心灵手巧又最最最最好的朋友之之，你一定要开心哦！”
“我只在你眼里好而已。”吴微之忽然觉得悲伤，开心的时间真的太短暂了。很快就过去了。
陈愿站起来，吴微之也跟着站了起来。
“我走了。”陈愿说。
“嗯。”
“不是还有一个月就放寒假了？”陈愿看出了吴微之的不舍，“你回来，我去南站接你。”
“好啊。”
“吴微之。”
“嗯？”
“你特别好、特别好、特别好！没有人比你更好。不要妄自菲簿，不要放弃自信。等过了年，没几天就高考了。等我们我们上了大学，一切就都变好了。”
吴微之悲伤的表情都收了起来，换做了笑，冲着陈愿点头，“嗯，我知道。”
“之之。”
“在呢。”
“有什么开心、不开心都要和我说。”
“好。”
“给我打电话。”
“好。”
“说话算话？”
“算话。”吴微之笑了。“要拉钩么？”
“拉钩那是小孩子的把戏，不作数。”陈愿伸手将吴微之揽入怀抱，“抱一下，才算数。”
吴微之伸出双手回抱住了陈愿，“好的，一言为定。”
高三上学期后来的一个月，吴微之觉得过得特别快。好似自从见了陈愿之后，她觉得在宁波的一切、上学的一切忽然变得都没那么难过了。
很快到了寒假。
吴微之早早定好了车票，给妈妈发了微信。
母亲梁淑丽给她打了电话：“妈妈要上班，不能请假。你自己坐地铁回家，可以么？”
吴微之：“没问题的，放心。”
从前老公在时，一定会去接女儿的，梁淑丽觉得自己让女儿受委屈了，但是自己又不得不这么做，“我不接你，这只是一个开始。往后的微之要学会很多很多事情。爸爸忽然没了，老天爷让我们都从新成长起来。如果有一天，妈妈也没了 ，你得有能力让自己活得很好。”
吴微之：“妈，你别这么说。这件小事，在我这里，不值一提。至于以后别的事情，我努力就是。你只要放心，乐观点，微之会长大的。”
作者有话说第15章 第 1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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