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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 1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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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十一点,两人站到了酒店前台。
前台的服务员问:“标间还是大床房?”
两个人异口同声,“当然大床房!”
服务员笑了,“你们小姐妹关系真好。”
“闺蜜!”吴微之说。
“认识十几年了。”陈愿补充道。
服务员看了看她两的身份证,刚好十八岁的姑娘,竟然认识十几年了,笑道:“够久的。”
陈愿定的是豪华套房,吴微之知道这是她的怪癖。陈愿在外一定要住有很多窗户的房间,一般酒店的标间她会睡不着。
这样的理由会让人觉得矫情,可吴微之知道,陈愿不是矫情,是出于心理导致的某种恐惧。
吴微之也不同陈愿客气,走到套房里,将手里的包放到沙发上,左右看了一眼,“哇,这个酒店我喜欢!”
“你包里是什么?”陈愿老早就看见吴微之从她舅舅家出来的时候,包里有个长长的东西,露了出来,但是包着袋子,看不清楚。
“没什么呀!”吴微之记得吃饭时陈愿笑的时候说“保密”的事,就说:“我也不告诉你,保密!”
陈愿撇了撇嘴,一手拉着吴微之的手,一手揽过她肩膀,“洗澡去!”
两人从前就经常在一起洗澡,若是在另一方的家里,她们一般就是一个人在洗澡,另一人陪着对方聊天,而后再交换。倒不是因为没有额外的浴室,单纯是因为想陪伴着对方聊聊天。
两人在衣帽间里脱了衣服,换上浴袍。
陈愿看着吴微之脱衣服,就那么直白地面对着自己,她的眼神从吴微之的脸上,慢慢往下落,看着坦诚相见的她。
吴微之也学着陈愿的样子,往下看陈愿,逗她,“你什么我没看过,眼神躲闪什么?”
“吴微之,你现在真的很调皮啊!”陈愿掐了吴微之胳膊一下。
“疼诶!你能不能掐肉多的地方!”
哪里肉多?陈愿瞥了一眼。不禁吓了自己一跳,忽觉喉咙不舒服,说不好是想咽口水,还是干痒。她咳嗽起来,“咳咳咳!”陈愿觉得自己很热,感觉要熟了。
吴微之说:“好冷啊,我去把空调调高一点儿。”
“我觉得有点热。”陈愿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没有发烧。又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耳朵,果然红了。
“你不是害羞了吧?”吴微之还在闹陈愿,“都是女孩子,你哪里我不熟啊,我哪里你不熟啊,不要这样子嘛!”说罢朝着浴室走去。
“是啊,”陈愿不甘示弱,跟上吴微之,故意挑衅,“那要不要一起洗?”
“好啊,一起洗啊。”吴微之推开浴室的玻璃浴房,是置顶的超大花洒,两个人一起洗,没什么问题的。
“……”陈愿后悔了。后悔自己把话说快了。她觉得自己心烦意乱,根本不知道如何面对。她是真的害羞了,也真的是怕自己胡思乱想。
“快点,”吴微之哈哈大笑,她推了一下陈愿的后背,让陈愿去玻璃浴房洗。她决定不再打趣陈愿,“我去浴缸泡个澡。”
陈愿又后悔了,“还是一起洗吧?”
“闹你的,会很慢啊。”
浴缸的水放了很久,这就导致吴微之洗完澡足足比陈愿晚了半个小时。走出浴室的时候,陈愿已经盘坐在床上看书了。
见吴微之走出来,陈愿立刻下了床,这才把自己从家里拿出来的行李袋打开。原本用这个是避免用拉杆箱高调,想避开家里人的。没想到自己装了很久,布局了很久才装下的行李,还是被爸爸看见了,她费劲地把东西从行李袋里拿出来,“早知道我应该拿行李箱。”
“两天而已,拿行李箱装什么?”吴微之问。
陈愿将行李带上铜拉链打开,里面马放得整整齐齐,能看出来是仔细安顿过的,极大地应用了所有的空间。
卡在角落里的是一个金属盒的糖果,陈愿一个一个介绍着,“这个是柠檬硬糖,困的时候可以吃,味道真的不错。”
“这是你之前爱吃的辣条,宁波这边肯定没有。这个是小包装的。”
“小包装的,一天吃一袋。可以做我一个月的精神食粮呢!”吴微之忽就知道吃饭时陈愿在笑什么了。自己将巧克力留给陈愿,因为觉得很好吃,想分享给她。同样,陈愿也将自己觉得好吃的东西,留着给吴微之。
“这个是手机绳子。”陈愿将一根五彩的手机绳递给吴微之,又拿着自己的手机摆了摆,“这个我也有一个,这个是你,这个是我。”
“干嘛?”吴微之笑道:“感觉像小情侣用的——那种想我的时候看看这个的意思。”
“就是这意思。天天看着这手机绳,这样什么时候难过了,看见手机绳就想到我,就想起你应该给我打电话,给我发微信。”
“我总觉得,如果事事都和你说,会显得我无聊又很无能。”吴微之声音弱了下来。
“我们都是高中生,无能很正常。我日常也很无聊,就需要你。”
“我不想把负能量都发泄给你,让你替我担心。”
“只要你和我说话,我就充满能量,并没有负能量。”
陈愿陆续拿出来了里面的东西,一件一件,都是她对吴微之的担忧。虽然这三个月,她并没有很直接地说过什么。可看着这些东西,吴微之发现陈愿一定准备了很久,“有你这样的好朋友,我真的好幸福啊。”
“那就记得每天无聊了,难过了,都要找我聊聊天。”
“你,最近还在吃药么?”吴微之试探着问了一句。
陈愿知道吴微之在问抗抑郁的药,随口说:“不吃了,扔了。”
“为什么?”
“感觉是骗人的,根本不管事。吃了还失眠、掉头发。”还会心慌,害怕黑夜。陈愿不打算和吴微之说太多。
“不吃感觉怎么样?”
“反正今天看见你,我心情很好。今晚一定能睡得特别好!”陈愿笑着,伸了个拦腰。
吴微之面露担忧,“还有一个月就放寒假了,到时候我回北京,你天天可以看见我。那能天天心情好么?”
“那肯定的。”
“你现在很臭屁啊。怎么说话都酷酷的。”
“我一直不就这德行?”
“也是。”
陈愿拿了一瓶水,拧开递给吴微之,“喝水。”
吴微之也拿了一瓶,拧开给她,学着她的样子,“喝水。”
两人躺在一张床上,絮絮说着这几个月没有对方在身边遇到的事情。
没多久,陈愿就睡着了。
看来陈愿没骗人,确实今天能睡着,想来是因为做了半天的高铁。吴微之小声叫:“阿愿?愿愿?”
确定她睡着了,就给她盖上了被子。吴微之这才蹑手蹑脚下了床,走到沙发处,打开书包,拿出书包里那个长得长长的东西。
那是毛线针和彩色的毛线团。她坐在沙发上,开始织了起来。
已经完成的部分,是一个浅粉色的包,大小刚好可以放下A4纸的样子。她现在在织的团,是一颗小草莓。她要赶在陈愿离开宁波之前送给她,作为圣诞节礼物。
陈愿睡着了,可是睡得很轻。她睡觉很轻的毛病有大半年了,明明呼吸是睡着的,可意识还是很清醒,所以她的睡眠质量并不高,明明时常躺在床上,又会觉得很累。
朦胧中,陈愿睁开了一点儿眼睛,发现吴微之在织毛线,还皱着眉头,好像这样的针法,对她而言很难。
陈愿眯着眼睛看了一眼那东西,翻身,而后闭上了眼睛,嘴角还带着笑。她知道吴微之在做什么了。那东西,应该是送给自己的。
为什么陈愿这么肯定呢?因为她记得很清楚去年发生过的事情……
高二那年的暑假特别热,好似太阳就一直挂在天上,晒得人无比绝望。
陈愿发现自己病了。病来自家里突发的事件。
父亲陈文良出轨,被妈妈发现后,妈妈悲伤地决定离开。她的离开没有告诉任何人,包括女儿陈愿,她就那么一声不吭地离开了家。在飞机起飞前,她才给陈愿打了一通电话,告诉陈愿:“妈妈要离开一段时间。”
陈愿问:“那你为什么不带着我?”
“我自己都没有信心能活下去,能活好,我怎么可能照顾好你呢?你能理解妈妈么?原谅我啊。原谅妈妈啊……”
那通电话,如今想来,陈愿只记得这么多了。还有就是那天,陈愿哭了很久。
也是从那天以后,她好似有很久很久没睡好过觉。
后来没多久,陈愿过生日,三姑陈文慧给她办了生日宴,还邀请了很多同学。三姑说妈妈给她买了一件礼物,当着众人的面拿给了陈愿。
同学们一看,纷纷头来羡慕的眼神,“哇!这个包包是经典款哦,我记得是36800!”
“你妈妈对你可真好啊!”
“可惜上学不能背。上大学就可以了!”
“……”
陈愿什么表情都没有。再贵的包有什么用呢?她并不缺少一个包,但是却缺少来自母亲的关心和爱护。
大家发现陈愿的状态不太好,就在陈愿家的大别墅里自己找乐子玩。往常他们经常到陈愿家里玩,因为她家的院子足够大,想玩什么也没有限制。她本就是个不怎么爱说话的样子,不过心里是非常暖的那种人。
这天依然少言寡语,大家也没当回事。
在屋外院子里采花的吴微之发现陈愿有些心事,就将手里的才剪的白色月季花递到陈愿手里,“配你今天的白裙子刚好,清水出芙蓉!阿愿,你怎么了?能不能笑一笑?”
“我……”陈愿好似说不出来自己“怎么了”。
吴微之感觉她好似没了精神气,忙摸着她额头,“是不是中暑了?”
陈愿什么都没说,只是摇头。
“难受么?”吴微之又问。
陈愿望着不远处的游泳池,漠然地点点头。
“我去给你拿一瓶汽水,凉凉的,酸酸甜甜的,一定会舒服的!”吴微之还想着要哄陈愿开心一下。
陈愿的目光一动不动,只莫名其妙地牵了一下吴微之的手,而后点点头。
吴微之以为她是想喝汽水了,都来不及放下手里的白月季,就朝着餐厅跑去。
过了没多久,三姑陈文慧跑过来问大家,“你们谁看见陈愿了?我到处找不到她!人哪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