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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杀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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潭高享和呦鸣回去的路并没有那般顺遂,他们离自家小巷还有两个街口,便遭到了阻拦,帝都城主府的卫兵正站在路口检查行人。
潭高享拉了呦鸣转入一间房子后,“这里我熟,跟我来。”
他们从人家房后跳入院墙,走了一截跳入一家院子,这样来回腾挪,有时候走一段小巷,有时候跨院翻墙,没一会儿,便见到熟悉的自家窄巷,潭高享喜滋滋道:“我自小就生活这里,比这里街主还熟悉这些人家。走吧,回家!”
他们前后深一脚浅一脚往家而去,天色已晚,看不见水坑,潭高享踩了两脚的泥水,咒骂了一句。
呦鸣走在后面,目光明澈,避开了所有的水坑垃圾等,他一路没说话,染色的眸子渐渐脱出原本的瞳色,紫眸在夜色中如一只猎豹,伺机而动。
他的心跳异常加速,这条街太安静了!
那种汗毛直立的危机感再次降临,他拉住潭高享,断喝一声,“跑!”
隐在黑暗中的人不再藏匿,箭雨急射而至,呦鸣如豹子一般越上墙头,但潭高享就是一体力稍好的少年,哪里能躲避,只翻滚着躲到一棵树后,呦鸣咬牙回转身纵到潭高享身边,拉起他再次越上墙头。
迎接他的却是森寒的刀光。
呦鸣一个回身再次冲起,方向是几米外的房屋,他们撞了进去,幸运的是里面埋藏的人都出去了,并无暗箭等待。
潭高享急道:“我要回家,小谷在家!”
呦鸣咬牙,潭高享的家里还藏着他的一个大秘密,深泽绝对不能被帝国抓到!他拉着潭高享撞破后墙,冲向不远处的潭家木棚屋。
追踪跟至,依稀有清澈的嗓音在吩咐,“抓活的!”
呦鸣稍有恍惚,那声音似乎有些熟悉,但实际不容他多想,好在卫兵们并不想杀死他们,所以任由他们不停奔突,并未下死手。
他们得以空隙,向家里奔去。
而围堵之人则散开,收拢包围圈。
呦鸣拖着潭高享冲进家中,屋内黑暗,小谷被先进进入的青衣卫士们勒上脖颈,卫兵呵斥,“站住,抱头蹲下!”
而身后追兵已至,远处的弓箭手的箭蓄势待发,就像是等着他们往家里跑,钻进包围圈。
呦鸣眸子收紧,这不是城主府的人,是宫廷侍卫营!他们的身手可比城主府的卫兵们强多了,难怪自己东奔西突感觉到像网一样,这是当初在沼孟旅栈追杀他的人!到底还是跑不掉吗?
他们举起手抱住了头!
“长官,屋里还有两个。”另一名侍卫扯了深泽出来,动作粗鲁将领口扯撕了线,另一个是潭高享的母亲。
深泽歪头看着自己的肩膀,那里有一指长的撕口。
架着小谷脖子的人道:“都捆起来,带回去!”
士兵刚想掏出绳索,只听轻微一声风来,抓着深泽胳膊的手剧烈抖动了下,咔嚓一声整条胳膊掉在了地下,鲜血喷涌溅到深泽身上,那人惨叫一声,抱着掉了胳膊的肩头惨叫倒地。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深泽:“破——了——”
这变故脸呦鸣和潭高享都吓住了,他们看着除了啾呜就从未发出过其他声音的深泽,呦鸣想起她的身份,一张脸涌上血色!
不等发应,又是风声,那架着小谷脖子的刀与胳膊也同时离体,又是一声惨叫。
侍卫们知道变故,持刀扑入。
血腥的杀戮开始,深泽如一股青烟融入在夜色中,所到之处,不是胳膊扯断,便是大腿折断,要不是当胸穿过,血腥而野蛮。
“杀!”
围杀之人不再犹豫,发出了屠杀命令。
箭雨遮天而来,呦鸣拉着潭高享躲在门板后,一枝长箭插/进了小谷的胸脯,小姑娘一声都没发出就倒了下去,他母亲欲扑过去,被深泽一脚踢裂了头颅,潭高享哭喊着欲扑过去,被呦鸣死死抱住。
深泽见了血更为兴奋,一双眸子三色光起,目及之处人皆呆滞,接着便是被血腥屠戮。
侍卫们向她围杀而去,无人再管呦鸣和潭高享。
潭高享跌坐在地,目光呆滞,“魔鬼,魔鬼——”
是的,是魔鬼!
珠人似人,砍掉长尾,如人类无异,雌雄双体,他给她取了个名字叫深泽,扮做女孩,她一日一变,自从去尾之后迅速长大,但依旧神智不清,不会说话不懂人事。
越来越多的尸体积累在小巷之中,有被吓到的平民忍不住叫出声,深泽闻味而屠戮,渐渐便不止是侍卫们。
残留的侍卫们不敢再靠近,附近的活物只剩下呦鸣和潭高享。
深泽拖着又短了小截的占满鲜血的衣衫慢慢走近,潭高享看着她,一直念叨着“魔鬼”。
呦鸣的紫瞳扩大,一瞬不瞬盯着她的三色瞳,“是我,深泽,你醒醒。”
深泽的瞳仁中心依旧是鲜艳的红色,她根本就听不见任何人说话,只追逐着活肉的气息。
她来到两人跟前,低头俯视他们,潭高享晕了过去,呦鸣不敢眨动眼睛,与她对视。她慢慢蹲下,纤细的手掌摸上呦鸣的脖颈,呦鸣梗着脖子,闭上了眼睛,她的指尖柔滑但冰凉没有人类的温度,如蛇一般。
她并没有杀他,而是用手指摸他的脖颈,似乎是安慰一般,呦鸣睁开眼睛,看见她那双特大的眼中红色的瞳仁慢慢散去,变成黑色,呦鸣松了口气,他抬手欲像往常一样拉住她的手安慰她。
但突然一声厉风而来,呦鸣大喊,“闪开!”
他推开深泽,但那刀风如影随形,拐了个弯依旧击进深泽的后背,深泽惨烈地啾呜一声,高高跳起,两道身影追至,一左一右将深泽逼在中间,长矛和短剑同样快捷又诡异的角度围攻上深泽。
深泽受了重伤,红瞳竖起但又散开,她尖锐地叫着,叫声如迷似幻,包围的人群有人抱头惨叫,有人持刀杀向同伴。
深泽欲扑向呦鸣,但每次都被两人拦住去路,她的左臂又受到一茅刺入,她再次哀鸣。
呦鸣看着她眼中光彩越来越淡,但依旧眷恋地看向自己,呦鸣对她做口型,“逃”!她似乎看懂了,但依旧不肯放弃,还是想扑向他。
血剑再次飞起割破她的大腿,衣衫破碎,极薄的皮肤上全被鲜血铺染,呦鸣对她摇头。
深泽眼中的红色彻底消失,她哀鸣一声,剧烈的惨叫穿透夜空,向很远传去,许多人都瞬间恍惚,忘了自己在做什么。
长矛和短剑也是恍惚一下,趁着这瞬间,深泽转身跳起,落在巷中臭水坑处,破开地面钻了下去。
“追!”长矛当先追去。
血剑停下,落在呦鸣面前,娇小的身躯,戴着黑色面具,只一双星寒的眼,她问:“你没事吧?”
呦鸣摇头,“无事,多谢。”
24号血剑,真名思云,长矛是平万里。
思云对呦鸣点点头,风一般隐入夜色里。
侍卫们将呦鸣架起,黑暗中修林跌撞着走了出来,他对黑暗中道:“我是修林,我要见陛下。”
华严走了出来,对他恭敬一揖,“老师,您回来了。”
“华严啊!”修林叹息一声,望着满地尸骨,脸露不忍,“珠人嗜血,是为不详。她已逃入地底,黑暗才是她的归宿,追不到了。”
修林看向呦鸣,微微摇头。
华严道:“紫瞳之人,是陛下下令捉拿的,老师,我已经为您对他网开一面,这一次必须要拿他进宫。”
“好,我也要进宫。”修林下定决心。
呦鸣被绑上双手,被押上囚车,囚车旁青衣侍卫长,终于转过头来,一张秀气的脸,并不算漂亮,但一双眼睛很亮,呦鸣吃惊道:“是你!”
“你好,呦鸣,又见面了。”沼孟妮的心情复杂,她看着这少年,他们一路同行一个月,在帝都的一场屠杀中分别,又在屠杀中重逢。
华严看着呦鸣被押走,问修林,“老师,这个少年也是您的学生,该如何处理?”
潭高享还昏迷在地,修林走过去将他抱起来,“他母亲和妹妹都死了,自此就跟着我吧!”
华严问:“老师,追去的是思云和平万里,您可知道他们落脚何处?”
“平万里此人心性凶残,嗜杀暴虐,思云与他走到一处并非好事,你若找到思云当劝她与之分开。他们应该落脚在沼孟旅栈,那里是雷翼买下的。”
“老师,我明白了,我会杀了他。”华严转身离去。
修林叹息一声,怀中的潭高享醒了过来,想起母亲和妹妹惨死,放声大哭起来。
修林安抚着他,“哭吧,生死有命,人都有一死,活着时候快乐在一起,死了便各自安好。”
潭高享抽噎着,“老师,我要给她们报仇!”
“你怎么报仇,向谁寻仇?”
“小谷是卫兵射死的,姆妈是那妖人打死的。”潭高享举目无望,他该向谁寻求帮助?该怎么报仇?他的仇人是谁?
修林道:“我欲入宫廷给女帝当老师,你可愿意跟着我?”
潭高享摇头,“他们杀了小谷。”
修林看着他这最后一个平民学生,露出少有的痛苦,“你还记得我跟你讲过的自由吗?”
潭高享点头,“可是那确实是虚无缥缈的传说,当不得真,我们这些自由民,真的有自由吗?”
“会有的。只要你相信。”修林牵起他的手,“你若想知道怎样才能获得自由,想知道谁才是你的仇人,想知道怎样才算是报仇,我送你去一个地方,在那里好好学□□有一天你能找到你想要的答案。”
潭高享懵懂地点头。
修林带着他,穿过脏污的小巷,往着一个方向而去。
黑暗中,侍卫问,“首臣大人,内官长大人,要追吗?”
哈林摇头,“一个小孩而已,让他送走吧!至于他,他会回来的。”
夏壁从黑暗中走出,站到呦鸣面前,打量着这个蓝眸少年,他能肯定这位从未在帝都出现过,那为何女帝对他如此在意?从密令华严搜城猎杀,到圣斗场的赌命,都出人意料,女帝对乐景行的在意超过所有人。
“你就是乐景行?”
呦鸣也在打量他,平静道:“还是被你们找到了,不就地诛杀吗?”
“不,有人想跟你做笔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