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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求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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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长墨如雁跃起,脚掌连点宫墙,往前纵越,到了崖壁处,再往下坠,他到底距离远了下,晚了那么一瞬,眼前一花有人已抢先他一步跃下湖,女子的惊叫声,接连两声巨大的落水声,溅起丈高水花。
乐在渊甩开乐水湄,正欲往宫外行,忽闻墙外风声骤紧,他不及细想便越上墙头,只见一道玉色飘忽,有人跳下了悬崖,他毫未犹豫跳了下去,不管是谁,他要确保他会死在湖中。
姜依萱闭着眼睛,任由自己往湖心落去,这一刻的心中不是伤心,不是解脱,而是惊恐。
她歇的墙根是下风处,不时有湖风吹来,还夹着些许宫墙内的淡淡雪融花香,这时她才辨明位置,这里似乎是观镜宫最深处也是最高处的镜月斋,那孤立在山石上的坠月亭孤零零,但并没有人。
姜依萱被一惊吓,加上湖风冰凉,吹得她也清醒了,这不像是正经人来见面说事的地方,她蹲在墙根下,想歇歇脚便往回去。
但隐隐约约听见宫墙内的声音,她抬头便能瞧见并不太高的宫墙中飞檐流角,那是庭院中观湖景的亭子,亭中有男女说话。
她本不欲细听,奈何墙近又在下风,她蹲在此处稍静下来,便听清了两人对话。
多听几句后,姜依萱的脸都白了,她想逃离,但惊吓过度让她又听了不少闲话,肝胆俱裂中她艰难地移转身子,但那石板日久无人走动,又极窄小,几乎是贴着墙根上的峭壁凿开的一道仅容人走过的小径,她体弱之下转身,脚下一滑,手无处可抓,身体便往崖下坠去。
她听见有人喊她,但是什么都来不及了,她惊骇地惨叫,接着坠入冰凉的湖水中。
巨大的撞击让她头晕目眩,身体都忘了挣扎,越落越深,有人向她扑来,高大的男人飘散的袍服遮住了湖面的光,姜依萱惊醒,本能地滑动躲开,她是会游泳的。
又一道人影跳下湖来,暗沉的官服裹在修长的身体上,他向她游来。是他!她有了主心骨,急切地扑了过去。
但乐在渊已追上,抓住了姜依萱的脚踝,将她往后拖,她挣扎着,绝地地看向还未游到身边的男人。
乐在渊将姜依萱拉进怀里,手掌捏上了她纤细的脖颈,但突然的剧痛让他松手,是堂长墨用刀柄敲中他的手腕,他松手,姜依萱趁机逃脱,堂长墨一把拽住她的后衣领,带着她向上游去。
乐在渊顾不上太多,紧追而上,他一脚踢向堂长墨的后腰,堂长墨荡开,也被迫松开了姜依萱。
两人在湖中缠斗,姜依萱趁机浮上了水面。
如此大动静,已惊动侍卫们,此时,湖面上聚了许多人,有会游泳的侍卫纷纷下水接应,也有人划船来接应。
堂长墨和乐在渊水中交手几次便分开了,也浮上了湖面。
堂长墨钻出湖面就抽出了长刀,阴森森地盯着乐在渊,“冬城公,你意欲何为?”他看见了乐在渊的杀机。
乐在渊心中急狂,面上却不显,他看向瑟缩的姜依萱,妙曼的身躯裹在洁白的裙裾下,一张秀气的小脸雪白,眼中还满是惊恐,他看懂了,她确实是听见了他和太后的秘密!
接应之人到了,三人被拉上船,姜依萱瑟瑟发抖躲开乐在渊视线。
堂长墨道:“你别害怕,有我在,没有人能伤害你!”他的手一直在刀柄上,死死盯着乐在渊。
太后已经等在岸边,已被侍卫们驱散开,慢慢清醒过来的贵妇少年贵女门也聚拢过来。
侍女将姜依萱紧紧裹住,她只露出一点苍白的小脸。
乐在渊推开要服侍他的侍从,冷静道:“太后殿下,臣下有事奏请。”
乐水湄身体都在微微颤抖,紧紧闭着唇不敢说话,生怕自己说话就暴露了情绪,她已有当场杀死姜依萱的冲动。
堂长墨道:“殿下,臣下也有话说,臣下怀疑冬城公阁下谋害贵女,故请刑务院立案调查。”
此话一出,众人哗然。
乐在渊环视一圈,冷目之下众人都不敢吭声了,他突然一笑,如冷雪出阳,即便是一身湿淋,也有龙凤之姿,他长相英俊,成熟内敛,来帝都不久就是许多贵妇小姐们心目中的第一男子,悄悄传他是帝国第一美男子,“堂卫长误会了,方才是我不小心,太过情动,才跟萱儿不小心掉下悬崖,都是我的错。”
不仅堂长墨就连姜依萱也诧异地看向他。
他转向太后道:“殿下,我想求娶姜小姐。”
太后惊疑,“你说什么?”声音还在颤抖。
乐在渊道:“臣下方才与姜小姐在镜月斋后的坠月亭初见,一见钟情,是我过于激动,对姜小姐求婚吓到她了,那边路窄崖高,她失足掉了下去,我赶紧跳下去救她。方才心急,让堂卫长误会是我对姜小姐动手动脚。在下羞惭,让各位见笑了。”
他对众人一礼,又转向姜依萱,“小姐,潜龙对您一见钟情,倾慕于您,请收下我的情谊,答应我的求婚。”他单膝跪下,从指尖摘下那枚象征着冬城大公公爵的戒指,恭敬递给姜依萱。
姜依萱看向堂长墨,堂长墨投来质疑的目光。
她再看向乐在渊,那双清冷如冰的眼睛里只有一丝丝淡淡的笑意,似乎在提醒她,这是眼前唯一能让她活下去的方案,即便她现在说出她听见了太后与兄长偷情,有人会信吗?
堂长墨,他会相信自己的,对吧?可是想到他那绝情的话,她颤抖更厉害了。
放弃堂族,跟乐氏成婚,直接成为冬城大公夫人,地位比堂长墨高,乐在渊长相英俊,地位尊崇,若自己没有了爱情,能给家族带来好处,也算是对家族有回报。她方才与死神擦肩而过,已是时过一次,此时并不想再死。
心思电转,她做了决定,向乐在渊伸出了手,接下了那枚戒指。
太后动了下,被冰醉死死拉住胳膊,甚至用指甲掐了她下,提醒她万万不可做声。
看热闹的男女们笑闹起来,一场悲剧瞬间变成喜剧,所有人都开心地笑闹起来。
只有堂长风跳了出来,怒道:“冬城大公阁下,你肯定欺负了我姜姐姐!说什么求婚,分明是借口!今天不老实交代,我跟你没完!别以为她孤身在帝都,就可以欺负他!”
他挣扎着要去找乐在渊拼命,被夏壁死死拉住,“你兄长都不管,你冲个什么?”
堂长风,包括看热闹的人都看向堂长墨。
堂长墨看向姜依萱,坚定地道:“你有任何委屈,都可以讲出来,我一定给你做主!”
姜依萱低下头,微微摇了摇头。
堂长墨失望。
乐在渊勾起了唇角,他赌对了!姜氏是个有分寸的人!这样的女人娶了的话也不亏。
“这不可能,姜姐姐你你怎么会跟他、他好呢?”堂长风快哭了,他还真想过兄长不娶他娶姜依萱呢,现在可好了,姜姐姐居然跟乐在渊好了。
“大公阁下年轻英俊,身居高位,是帝国第一贵族美男子,怎么就不好了?我还想得他青睐呢,可惜他冷冰冰的,一眼都不看我。”有贵女忍不住嘀咕,声音不大但大多数人都听见了。
这一说话,大家都放松了,另个笑道:“是呀,我方才故意丢帕子给他,他都冷着脸走了。好可惜,没想到他喜欢姜小姐这样的,高高瘦瘦的,排骨一样,这有什么好看的?”
……
太后心口疼,忍着怒气,让大家都散了。
堂长墨森冷地盯着乐在渊远去的背影审视,他追上姜依萱。
“你撒谎!”
姜依萱裹在大氅里,只露出一双眼睛,她看着堂长墨凄然一笑,“长墨哥哥,只能你悔婚,不能我嫁别人吗?”
堂长墨哑然。
“他非良婿,而且方才他想杀你,你是不是看见了什么?”
“没有。”姜依萱挺直脊背,对他行了个女礼,“堂公子,自此后身份有别,还请依礼行事,不要再跟着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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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蔚朝坐在温泉,清濯温水洗玉肤。
随影送了衣衫进来,“陛下,该起来了,镜月斋湖边有人跳湖。”她低语将方才湖边乐在渊对姜依萱求婚之事讲了一遍。
宋蔚朝 的身体微微发抖,她狠狠拍了一下水花!她站起来身,洁白如玉的肌肤受到凉风,变成粉色,黑发从肩头披散,遮住小巧的锁骨,玲珑的曲线在水波中荡漾。
“好一个求婚!”宋蔚朝咬碎银牙,算尽一切,还是算不过人心异变,她高估了姜依萱!
原本把姜依萱哄过去,让她听些有趣的话,然后堂长风或者堂长墨赶过去都一样,对她进行安抚!然后自己再许以调姜氏回帝都的好处,不怕姜依萱不出来指证太后和兄长的奸情,这种事情只要一个人证就够了。
但乐在渊好狠,如此短的时间内想出用联姻解决这件事,姜依萱的婚姻从头到尾都是一场政治交易!乐在渊不愧是乐氏家主,果决狠辣,下手精准!
池边的花丛有风吹来,送来阵阵花香。
看完热闹的人群散去,堂长风见兄长无恙,在湖边寻到了吹风的夏壁。
堂长风碰碰夏壁的胳膊,“我怎么感觉你浑身的血都在沸腾,不会是看了妖女的舞也动情了吧?你刚才跑那么快,去哪里去了?”
夏壁却少见的紧紧闭嘴不吭声。
堂长风疑惑看他眼睛,桃花眼有些发红,润润的。
堂长风大叫一声推开夏壁,指着他,突然道:“你不会、不会——”
夏壁眼疾手快捂住他的嘴。
堂长风好容易挣扎出来,压低声音威胁道:“迟早我要去告状,镜月泉温汤浴靠湖那边墙上有个洞。”
夏壁狠狠掐着他的脖子警告他!他不是担心她太生气了晕倒在温泉里么,只是去看了一眼而已!
到底不是小时候了,长大了,吓他一跳。
幸亏自己跑得快,才没掉进湖里。夏壁想了想,还是早点把那洞堵上吧,毕竟那是小时候的恶作剧,女帝已不是小女孩,长大了。
男女有别。他琢磨这个词,居然有一天会用到他和女帝身上,怎么记忆中她一直还是那个梳着一条小辫,满脸善良天真可爱,但做了坏事却会蔫坏地栽赃在他头上的小女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