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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砍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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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十二点,家里长辈都睡下了。
外公家的房子倒是不少,只不过冬天通热火炉的只有北屋,爸妈和大姨他们用外公的竹板支了两个临时床。
虽然外公斩钉截铁保证,他做的竹板床板绝对不会塌,但为了祖国的花骨朵们,邱嘁嘁承担起保护小家伙们的责任,和大姨家的两个小外孙女挤在了外公家唯二的一米八的床上。
那边已经传来了大姨的打鼾声,邱嘁嘁拉着被子盖过头顶,躲在被窝玩手机。
两分钟前她哥刚回过来消息,说他已经平安到青阳市,邱嘁嘁回了他一个明白的表情包。
退出老哥的对话框,邱嘁嘁才发现自己的微信置顶从三个人变成了两个。
没的那个人,是赵寒。
“奇怪。”邱嘁嘁把头伸出被窝换气。
她什么时候把赵寒删了的?一点印象都没有。
难不成是微信系统更新,一方主动删除,另一方就会自动从列表中消失?
邱嘁嘁缩回被窝,退出微信,准备到别的社交软件上查一查。
点开搜索框准备输入的时,她又停下了。
算了。
既然删了就删了吧。
她关掉手机,仰望着漆黑一片的天花板。
可别是昨天晚上喝醉的时候删的。
那样也太没种了,被人渣了,删好友还要趁着醉酒删。
她现在清醒着也能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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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年这几天家里客人不断,外公也不是个能闲下来坐那跟人一块抽烟聊天的人,躲在屋里等邱母和大姨把客人请走之后,二话不说扛着锯刀带上邱嘁嘁一块上山砍竹子。
虽然没下雪,但上山的路上,路边的霜星都被冻住了,有些泛着晶莹。
邱嘁嘁没注意脚下路,一不小心摔了一跤。
外公停下脚步,眉眼带着慈祥大笑。
老人家站在原地没舍得挪脚,只抻过来一根打磨得锃亮的竹棍让她拽住,“这还没下雪就走不稳了,你一个年轻人怎么还不如外公这把老骨头呢!”
“外公老顽童,我比不上呗!”
邱嘁嘁没敢使太大劲,抓住竹棍站起来。
“要我说,大城市就跟保温箱似的,让你们都变娇养了。”外公不屑道。
邱嘁嘁屁颠屁颠跟上,“才不是,就算变娇养也是我爸妈他们,我可没变那样,要不怎么跟您一块上山。”
“哟?叫我抓住把柄了吧?”外公啧了两声,“今儿干活要不认真,回家我就把这话传给你娘。”
外公饱经风霜的脸上被皱纹占据,苍老的嘴角笑起来总是那样慈祥,就连头上翘起的白色发丝,似乎都美滋滋的。
老人慈目落在她身上。
那瞬间,她感觉到了幸福。
“逗你的。”外公说:“今天咱们就找一根。”
她撇着脑袋,想从外公卖着关子的脸上看出点什么。
“一根?”
“找一根梅妃竹,给你做把扇子。”
邱嘁嘁彻底惊呆在原地,抑制不住快要跳出来的激动小心脏:“温婉若梅、梅妃竹?外公你真舍得?”
外公哭笑不得,“不舍得,那咱们回家嗑瓜子打麻将?”
“别!”邱嘁嘁快步拦住转身准备下山的外公,“我觉得吧,生命在于运动,窝在沙发里哪能呼吸到山上的新鲜空气啊!”
外公无奈叹气,“你这嘴巴是真能搅。”
邱嘁嘁嘀咕了句,“而且外公你那口假牙还能嗑瓜子?”
下一秒,搁在外公肩上的那把锯刀只冲冲朝她丢过来,邱嘁嘁眼疾脚快躲到一边。
她气呼呼道:“慢一秒我就毁容了!外公!”
老爷子大摇大摆走着,对于身后邱嘁嘁嘟嘟哒哒说个不停的声音权当没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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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下午一点的时候,邱嘁嘁才乐乐呵呵扛着一根竹子跟外公一块回到家。
他们进门的时候,母亲和大姨正穿着外套往外走。
邱嘁嘁叫住她妈,“妈!你们这是要去哪儿啊?”
见她老爹和不省心的女儿踩着沾满泥巴的鞋子,齐刷刷站在门口时,几个人才松了口气。
母亲踩着怒火冲过来,“我去警察局报失踪人口,我还能去哪?”
大姨也无奈叹了口气,“你说你们两个,就不能……”她瞥了一眼邱嘁嘁藏在身后的竹子,“上山也不说一声,害我们在家干着急。”
邱嘁嘁小声嘀咕:“我们出门的时候你们不也看见了嘛。”
一旁的外公扭头朝她挑了挑眉,小声说,“快去把竹子藏起来,她们留着外公来应对。”
邱嘁嘁瞬间领会,“好嘞。”
下一秒,邱嘁嘁飞速从邱母和大姨中间冲过去,留下一道清脆悦耳的笑声。
外公摆摆手,示意他两个女儿让开路。
“哎呀,这一闻到家里的饭香才感觉到饿啊!”
大姨瞪了眼她老爹,“就一根竹子,还是七七扛着回来的,您老人家还会觉得饿?”
老爷子不以为然,“老大要有个老大的样儿,小心给小辈儿学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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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四晚上迟露露说学校图书馆有点事,她一个人在宿舍住的害怕,问她什么时候回去。
正好趁着这几天空闲功夫,邱嘁嘁也认真想了想贺之洲的话。
不管答应与否,还是尽快给人一个准确答案才好。
邱嘁嘁点开她们宿舍群,丢了一句“明天回”就把手机撂在一边,然后去了外公打磨屋。
打磨屋只开了一个主灯,外公坐在靠窗的书桌前看书,听到门被推开的声音,头也没抬就叫了声她的名字。
“怎么还不睡?”
她得意勾了勾唇,“外公怎么知道是我?”
走到外公旁边,搬了一把木椅将脑袋凑过去看书上的图画。
外公把书放在桌上让她看。
他有些疲惫的摘下眼镜捏了捏眉头,长长舒了一口气,“也就只有你不嫌外公这打磨屋冬冷夏热没空调。”
书上的扇骨刻画琳琅满目,她一时看不过来,只觉得都好看,没忍住再次确认一番:“外公真要给我做用梅妃竹扇骨?那可是数一数二的上好竹材。”
老爷子拿过一旁的篾片在磨石上磨。
“嗯,真要给你做,不过在这之前外公想问问你,那个赵同学上次不是说要一起来吗,怎么回来好几天了也没听你提起过。”
“外公怎么也这么八卦?”
邱嘁嘁一头栽进书里,头都没抬。
“外公打算在扇骨上刻个名字,就想问问你,是单独刻你自己的名字还是连赵同学的名字一块给刻上。”
“给我做的扇骨肯定刻我名字,刻别人的算怎么回事,又不是写在结婚证上的老公名字。”她回答的太快,以至于情绪露出了破绽。
外公也是过来人,瞬间明白她的意思,笑呵呵的哄着她:“就是,给我们七七做的东西,当然只写七七一个人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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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校的事忙完,差不多也到了月底。
邱嘁嘁百般聊赖靠在图书馆角落,看着列表里发送了三天也没被通过的好友申请,一时间陷入深深的自我怀疑。
“大编剧一般都很忙的,也有可能根本没看到我的好友申请,我还是再发送一下好了”,她自言自语道,“我这样三番两次发送申请,人家会不会觉得我在催她办事啊?”
邱嘁嘁烦躁地拍了拍脑门。
“宝贝儿?躲在这黑漆马虎的犄角旮旯烦恼什么呢?让你面前这位美若天仙灵心慧性的仙女帮你分析分析呗?”
迟露露防尘帽拉到刚好蒙着眼睛的位置,突然从她身后跳了出来。
邱嘁嘁捏着她防尘帽沿上的松紧带,让她露出眼睛,然后又把事情大约摸说了一遍。
迟露露一拍腿,“就这事也能让你躲在这纠结啊?”
邱嘁嘁一脸踌躇,“你知道的,本人对待任何事物都秉持着坚持、认真、态度端正、礼貌的原则。”
“你可得了吧,反正如果有人加我微信我没通过,那她最好再申请一次,因为极有可能她是在我刷剧的时候发过来的,我也很有可能看到了,没通过只是因为我意念回复了,所以——”,迟露露一手撑在墙上,扭着屁股做了一个夸张的S形,“懂?”
邱嘁嘁摆摆手,“乖,这个动作略显油腻。”
迟露露嘴巴一撅,扭着腰走开了:“切!过河拆桥!”
其实很多时候,对于一些很小细微的事情,自己心里已经有了主意,只不过缺了一个推自己一下的力量。
邱嘁嘁重新点开微信。
点击加号,输入好友申请内容。
她看着输入完毕的申请内容,心一横,按下发送键。
这样算是靠关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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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商场。
齐肩短发女人一身黑色紧身裙走在前头,后面跟着两个身强体壮的保镖。彪形男人拎着不下三十个大大小小的购物袋。
贺清鼻梁架着墨镜,左手手拎着关东煮,右手举着糖葫芦,感觉到兜里手机震了几下,她不禁蹙眉停下脚步。
一个陌生号码一周前就要申请加她好友,现在又发了一次。
对方申请内容非常有礼貌:老师您好,我是您的助理邱嘁嘁。
后面还配带一个愉快的小表情。
贺清纳闷儿:“现在骗子都这么有礼貌了?”
她刚要把手机收起来,继续无视这条信息,紧接着又跳进来一条申请内容。
【七七:我是贺之洲推荐的。】
贺清不自觉皱了下眉。
她回头跟保镖说,“收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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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到下午三点,贺清窝在盛世娱乐总裁办公室门口的接待厅已经快四个小时了,她构思电影剧本的时候都没连续坐这么长时间。
不等她发作,就听到门外窸窸窣窣的脚步声,贺清连忙起身冲向门口。
果然就看到以贺之洲为首的队伍浩浩荡荡走出会议室。
贺之洲身旁一位戴眼镜男人拿着平板,边走边跟贺之洲说着什么,下一秒,贺之洲摆摆手,他也就把平板收了起来。
李稳抬眸,对上贺清目光时微微颔首致意。
后边一众工作人员各司其职纷纷散去,贺清立马小碎步跟上贺之洲。
“怎么说我也是你姑姑,到你公司连个进办公室的资格都没有。”贺清一个健步跟着挤进办公室。
贺之洲脱下外套,李稳接过帮他挂在衣架上。
“稀客。”
贺之洲扫了眼踩着十公分高跟鞋的女人。
“可不。”贺清走过去,双手撑在办公桌边,“乖侄子,姑什么时候需要用助理了?”
贺之洲翻合同的手顿住。
贺清朱唇一勾,随即偏头指挥秘书,“稳重哥,会客室你俩带了午餐,你拿到茶水间帮洲洲热一热。”
李稳点头,转身走出办公室。
贺清挑了下下巴,“说吧,怎么回事?”
贺之洲合上合同,“她联系你了。”
“你解释解释吧。”贺清双手抱臂,一副底气十足的架势,“我从来都没有带助理进组的习惯,现在带个来路不明的人算怎么回事?”
想起对方的好友申请充满了拉关系的意味,贺清对这个素未谋面的助理就没什么好感。
“她什么时候加你的?”贺之洲不答反问。
贺清说:“一周前吧。我以为是个骗子,还纳闷儿现在骗子行骗还能这么礼貌呢!接过人今天又加了一次。”
说着,她点开申请界面。
邱嘁嘁那句“我是贺之洲推荐的”,赫赫展示在两人面前。
“哪儿认识的这么有心机的女人?”贺清一脸防备,“资料显示才二十出头就这么会拉关系。”
贺之洲没说话。
正月初十下午五点半,他刚谈完项目,午饭都还没吃,就接到了邱嘁嘁的电话。
他让她到餐厅找他,他们一起吃个了晚饭。
“你的提议我答应。”她说。
当时,她的眼睛里充满了坚定,干净。
她接着又说:“但我也有前提。”
他俨然一副上位者,居于高位,轻松掌控一切局面,也早已对邱嘁嘁接下来的条件做好了万全准备。
结果下一秒,她的话脱离了他的预料。
邱嘁说:我不跟你睡觉。
“什么?”
贺之洲愣了好几秒。
邱嘁嘁深吸了一口气,小脸多了六分分窘迫,“我的意思是,我们是合作,不是包养关系,是正当关系,就是……”
她忙中出错,结结巴巴说一堆,他早在她那句“我不跟你睡觉”,就已经全都明白了。
他答应她:没问题。
那天晚餐,他笑了整整三分钟。
即使到现在,他想起当时的情形,他心里也还想笑。
反应过来,贺清才发现自己又被这个比自己小十几岁的侄子牵着鼻子走。
没办法,虽然她这侄子年纪轻轻,但身上总有种超越他爸甚至她爸的稳重和缜密。
“不是,你还没回答我呢?”
贺之洲拍了拍贺清胳膊,“听说这次拍摄节奏会很紧张,有个人在你身边照顾着,我也比较放心。”
贺之洲难得一次说话这么温柔,贺清不禁打了个冷颤。
“人家可是贺之洲介绍的,我敢使唤?”
“带着吧。”贺之洲重新翻开合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