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滨路人A先生》青梅树下

22、第22章

　　港口黑手党，坂口安吾的办公室。

　　如果说早上的艾斯是因为缺觉而觉得自己身在前魂在后，那现在离开安吾办公室的他可以说是已经魂游天外了。

　　“离谱！就离谱！”艾斯在回去的路上边走边念叨，“好好的搭档居然就这么拆伙了。”用的还是这么惨烈的方式。

　　“不过说起来也是……”在那样的机构里生活，自由和精神都受到压迫，一来二去总会有不满。而魏尔伦是那样的情况，两个人又是那种性格……

　　想到这里艾斯也忍不住长叹了一口气。

　　“真是世事无常！”

　　他原本以外等到战争结束，异能者的异能们将不再会被单纯用于战斗和杀人上，到时候那些因为强大战斗力而不得不被监禁利用的异能者们也可以重获自由，在其他方面获得价值。而那时没准他还会和脱离了谍报员身份的兰波和魏尔伦在外交场合见面。

　　可是那终究只是孩子时的幼稚念头，事实是哪怕战争结束了，大部分异能者们的工作也没有脱离与同类自相残杀的范畴，只不过是方式有所改变而已。但这已经算是比较好的了，因为更多的人连战争都没能撑过就已经变成一把骨灰不知埋在哪里了。

　　所以感叹归感叹，并不想招惹麻烦的艾斯决定躲回他的大楼里去睡觉，反正金库的事森先生会找人调查，而兰波的事安吾会上报给种田长官。有他们两个顶着，横滨的天想来是塌不了的。那既然如此他又何必为此烦恼？毕竟哪怕欧洲异能局那边再发癫也不可能像当年那样把他给拖进实验室去。

　　带着这样的心情，艾斯回到了自己的休息室，并在里面辗转反侧了二十分钟后来到了兰波所在的小洋房，带着一份他早已经准备好的礼物。

　　“欢迎，干部A。”嘴上说着欢迎，但从表情上来看对方大概是不欢迎自己的。

　　艾斯为兰波的壁炉添上了新的柴火，又搬了把椅子在他身边板板正正的坐下。

　　虽然以气温来讲现在并不是烤火的好时节，而艾斯对温度的感知也没有兰波那么另类。但对于喜欢在火炉边烤火的人来说，温度从来都不是问题，也许可以说艾斯在爱好方面有些怪癖，但他是真的觉得壁炉旁的氛围永远都是温馨和安全的，甚至在火光的笼罩下言语都会变得诚恳许多。

　　大概是真的受到了这种氛围的影响，哪怕艾斯此刻的出现像是个入侵者，兰波在警惕了片刻后也放松了下来，两个人静静的盯着这片火焰。

　　“我是不是以前在哪里见过你？”

　　“为什么这么问？”艾斯偏头看他。

　　“第一次看到我的时候你好像很惊讶。”

　　“我确实很惊讶，第一次在港口黑手党里看到和我一样从国外过来的人，你是为什么加入的黑手党？是因为钱吗？”

　　艾斯并不指望兰波会和他说什么，对于他来说艾斯只是认识没几天而且还在试探他的奇怪新同事。而对于艾斯来说兰波也是差不多，甚至更糟糕一点，他的生命也许会因为兰波而受到威胁。但艾斯还是坐在了这里，因为他并不想看着兰波去死。

　　是的，在艾斯看来兰波的路继续走下去只有死路一条。

　　虽然自从加入港口黑手党以来他干出了把生海鲜放到森鸥外眼前，当着太宰的面对案件负责人使眼色，以及当着他和中也的面提及自己的家人等一系列作死行为，但那些不完全是因为缺少警惕性。

　　或者准确一点的说，那完全是出于对森先生的尊重。

　　森鸥外那是什么人，19岁大学毕业的高学历群体，20出头就做了军医，可以说是属于整个国家智商学历最高的哪一撮人。和这样的人相处你要时时刻刻小心谨慎，不然不是不明不白的死了，就是被他卖了还帮他数钱。

　　艾斯自觉没有那么好的脑子，没办法在森先生的手底下真的做好这个卧底，于是只能另辟蹊径。

　　但他自身价值有限，港口黑手党也总有不需要他的钱的那一天，到那时估计就是什么人都能过来欺负欺负他了，所以索性不如干干脆脆的告诉森先生自己是来做什么的，那样一来遇到事森先生不会太快杀了他，会考虑一下用他去跟异能特务科换点好处，这样就有了逃跑的时间，二来卧底的身份也能给他从森先生那边分一点关注度过来，毕竟首领偶然警惕他一下他在底层成员眼里才会是个不好惹的角色。

　　就算是招财猫也有普通陶瓷和镀金镶钻之分，前者只能摆在前台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因为无意的波及而碎掉，后者则会出现在老板的办公室里，而且还会因为价格昂贵而被保护起来。

　　至于家人那里也纯粹是想给自己的生命安全增加一点保障。艾斯知道自己虽然没有什么好的自保能力，却有几个关系相当不错的亲友，如果自己不明不白的死在哪里，相信他还在国外的亲友们不可能会不闻不问，到时候哪怕是森先生也要掂量掂量代价了。

　　但兰波的情况和他完全不一样。

　　通过这几天的观察，艾斯已经得知兰波在森先生上位之后亲自提拔的，这意味着兰波是纯粹的森鸥外派，这一方面让他在首领那里获得了充分的信任，另一方面也意味着他没有多少人脉。

　　所以如果他因为某种原因犯下了冒犯首领且足以被处死的错误，可能不会有太多人会希望网开一面。

　　至于欧洲异能局那边，他们的冷漠艾斯早以有所体会，可以说哪怕是以前有超越者实力且没有失忆的兰波干出了任务失败被俘的事他们都有可能看情况置之不理，那现在这个受了伤没了忠心的兰波就更没有营救的价值了，至少那边不会像他的亲友们那样愿意花大价钱的来营救他，也不会像政府那些人一样哪怕讨厌也会为了钱来捏着鼻子捞他。

　　而且现在哪里有什么过去的旧人知道兰波在横滨，要不然早就把人领回去了。他也不可能帮忙联系那边的人，因为他并不打算自己找死。

　　以上说的都是外因，其实艾斯觉得最威胁兰波生命的反而是兰波自己。

　　诚然森先生是艾斯遇见的最阴险狡诈（非贬义）的人之一，但同样也是最具有首领风范的人之一，他够理智，也颇有治理的才干，有足够的能力和手腕可以用阳谋来管理港口黑手党，同时他也是一个惜才的人，尤其是在港口黑手党目前没有那么多人才的情况下，他未必不能忍下兰波的冒犯，让他去隐秘一点的地方继续为他工作。

　　但艾斯觉得以现在兰波的状态，可能不会给森先生这个机会。

　　看看他这段时间做了什么事，假冒荒霸吐出现在镭钵街，还搞出了这件事和先代首领有关联的流言，自己去做目击证人。至于昨晚金库爆炸的事，哪怕不去调查艾斯也猜得到，兰波多半是假冒先代首领出了个场，因为他的异能完全具备这个能力。

　　这一桩桩一件件怎么看都不像是要给自己留后路的样子。要知道尽管港口黑手党内部的主流言论是先代首领病逝，死前指明森先生继位，但有关森先生杀死先代首领篡位的风言风语就一直没有停歇过（并且以艾斯自己对森先生的了解，他觉得他可能真的这么干了），所以就算不在乎，也不妨碍森先生对于流言的存在很头疼。

　　而兰波的行为直接给这堆流言的火焰多添了一把柴，对会造成什么结果他应该想得到，但他完全不在乎，他在乎的只有能不能借着港口黑手党的手当成他的目的。

　　这样的精神状态显然不是想好好活下去的人该拥有的。

　　“A？”

　　从杂乱的念头中脱身，艾斯这才意识到兰波刚刚回答了他的问题，却发现自己完全没有回应。

　　“抱歉！”艾斯偏开了自己的视线，“我原本是看兰堂先生也有异国的外貌，想问问您来自哪里，毕竟这里像我这样从外面来的人并不多，总觉得不太亲切，没想到兰堂先生都不记得了。”

　　“是啊，这件事可真令人头疼。”兰波依旧直勾勾的盯着壁炉里的火焰，“想不起来的话感觉天气都变冷了。”

　　“那应该是很重要的记忆吧，值得兰堂先生这样努力的去寻找。”艾斯的话终于吸引了兰波的注意，他转过头来看向他，眼睛中闪烁着警惕且危险的光。

　　艾斯无视了他的眼神，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盒子。

　　“遇见也算是缘分，我这里有一份礼物，祝兰堂先生能早日得偿所愿。”

　　没有说什么劝说对方放弃的话，每个人都有些比生命更加宝贵的东西，所以对于某些人的某些选择即便不理解也不能劝说，不然就太过傲慢了。

　　保持着这种态度，艾斯伸手想要打开手里的盒子，可还没等他的动作完成，不远处就传来了清晰的爆炸声。

　　随之而来的是剧烈的震动和浓烈的硝烟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