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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2章 ...

  •   鹿白没能拿到邀请贴,最后赶在落匙前到栖云宫。

      一路上,她都沉浸在不可思议与震惊的情绪里。
      她居然被一个纨绔给拒绝了!
      拒绝了!

      景殃顽劣如斯,居然还敢拒绝她?
      她不就是年纪小了点吗!

      他这么挑吗!

      墨竹忍不住问:“方才那个男子是谁呀?”
      “他叫景殃,是楚宁王府唯一的掌权人。”鹿白正思索着她明日怎样才能再见景殃一面,“你不要声张,否则下次不带你出门了。”

      “他就是那个景公子?”墨竹声音拔高,面色不太好看,“那您以后千万要避着他走!”
      鹿白取来了笔墨纸砚,涂涂写写着下一步的计划,随口一问:“为何?”

      “他可是……”
      墨竹还未说完,昭和帝身边的大太监杜临安就通知说,昭和帝让她去一趟,显然又发现了她偷溜出去。

      鹿白叹口气赶去养心殿,里面却正闹成一团。

      只见乌泱泱的臣子围在昭和帝下方。

      “陛下!您瞧瞧那景殃也太过分了,丝毫不顾及皇家颜面,玩物丧志,为了争个女人丢尽了脸!”
      “陛下!臣等请求陛下将他除名皇家族谱!”
      “陛下……”

      景殃要为花魁一掷千金的事迅速传遍京城,众臣吵得不可开交。

      其中一个老臣走了出来,佝偻白须,颤巍巍道:“陛下,虽然之前的楚宁王景玄为了这江山社稷立下汗马功劳,但如今他儿子着实荒唐妄为!您不能看在景玄的面子上,就这般护着景殃啊!”

      这话赢得所有人的赞同。
      他们纷纷附和:“请陛下严惩景殃!”

      说白了,景殃出身于功勋累累的名门望族,跟他们就是云端与淤泥的区别。
      他们欣羡他却又厌畏他,便专挑景殃的风流烂账使绊子。

      “朕知道。”昭和帝解释:“但他既没能世袭爵位,又没什么封号,已然是个空壳儿。朕再惩罚他,未免寒了一些爱卿的心。”

      大臣们不甘心,杵着不肯走。

      鹿白在外面听了听,见都在谈论景殃为花魁一掷千金,却没有提到那位被他扶起来的小姑娘,便稍稍放下心,敲开了门。
      殿里立刻安静,齐刷刷望过去。

      “是宁蕖郡主来了啊!”
      为首的老臣面色舒缓,语气变得温柔和蔼。他领着众人退一步,道:
      “既然小郡主来找陛下,那臣等就先行告退了。”

      宁蕖郡主是鹿白的封号。
      她是陛下捡来的女儿,没有血缘关系,陛下却排天下非议,将她当作膝下唯一的女儿来对待,亲封为“郡主”,并允诺过待她及笄长大后,钦赐“公主”称号给她,办一场盛大的封号礼,请当朝全部文武百官来参礼见证。
      现在,她的吃穿用度、礼节赏赐,皆与公主无异。下人见了她,也要按照“公主”规矩来行礼,否则当律仗罚。

      为了弥补称号的不足,陛下特意在她尚未及笄时,就钦赐“宁蕖”封号,实乃皇室中独一份殊荣。
      告诫东郦百姓和大臣,不能因为她只是没血缘的“郡主”就怠慢她,明晃晃向天下昭告她的尊宠。

      昭和帝摆手,众臣呼啦啦地告退。
      转眼间,这里只剩鹿白和皇帝。

      见皇帝表情淡淡的不说话,鹿白讨好地去给他按摩:
      “父皇,您今天辛苦啦,我来给您捶捶背!”

      “你少来这套。”
      昭和帝哼了一声:“老实交代,流言里闹得纷纷扬扬的那个小姑娘就是你吧?”
      他没等鹿白想到否认的借口,就悠悠地问:“你去找他干什么?”

      鹿白心里咚地一跳。

      昭和帝面色无异,静静等她回答。

      鹿白脑袋一垂,可怜巴巴说:“因为……女儿在宫里太闷了,想去看看传说中的花魁长什么样子。”
      “但您肯定不同意。”鹿白声音哽咽,“所以女儿只能自己偷偷去,没想到撞上他了。”
      “女儿知错了……您是不是生气了。”

      “哎,朕没生你的气。”他无奈道,“朕是在生这个景家混账的气!仗着楚宁王府地位无人撼动,没人敢动他,不仅越来越嚣张,如今竟敢来招惹朕的掌上明珠!”
      昭和帝表情阴沉,猛地砸了下玉玺:“他胆子挺大啊!”

      鹿白一愣。

      昭和帝吩咐太监拿纸笔来:“朕要亲自写封信,斥责他的荒唐行为,让他收敛点。”
      鹿白急忙拉住他:“父皇,等等!流言是假的!是陈家老爷把我撞倒了,景公子还扶我起来了。”

      “不赖你,朕早就想教训他了。”昭和帝摇头说:“景殃这阵子猖狂得过分了,竟还公然放言说三天后要为花魁一掷千金,实在不像样子!”
      “这封斥责信必须写。”他提笔道:“也算是朕给众位爱卿一个交代。”

      听昭和帝说到“猖狂”二字。
      鹿白忽而想到,她离开花满街之前的那一幕。

      景殃说完那句话就不再开口,只蹲着身子,眸中尽是浑然不在意的冷淡。
      她心里明白,对方其实是在旁敲侧击回答自己,他们萍水相逢,请帖不能给。
      最后他甚至没问她的名字,想来以后也不打算再相识。

      风流多情、优雅凉薄。
      反倒是自己,小心思昭然若揭。

      鹿白打量着他那张俊美的脸,在一瞬间升起了探究的兴趣。

      久闻世人道:景九爷浪荡、花心、饮酒听曲戏美人……拿着楚宁王府久年积累的财富,享尽一生的荣华富贵。
      明明有着最高不可攀的条件,却只做最穷奢极欲的事儿。
      都说,他迟早会把楚宁王府的英明给糟蹋完。
      如今一见,名不虚传!

      鹿白回过神来,瞬间改变了主意,若有所思道:“父皇英明。”

      如果,她以后要应对的是这样的男人。
      那他也确实是,该治一治。

      -

      次日,春光明媚,是适合溜出宫的好天气。

      鹿白翻箱倒柜,找出了一件不知道是哪个皇兄落下的男式锦衣。
      她三下五除二裁剪成合适的码数,利落地换上,又给自己绑了个少年郎的发型。

      墨竹呆呆地问:“郡主,您又要偷偷去风月楼了?”
      鹿白正对着菱花铜镜给自己画粗眉毛:“是啊,我不拿到那张宴会邀请贴,誓不罢休。”
      “但他可是景殃啊!”墨竹急得转来转去,话题又绕回昨天晚上,“楚宁王府的景公子,出生就含着金汤匙,吃的是山珍海味,喝的是琼浆玉露,他爹死后,他就是景家仅剩的嫡支,实实在在的天潢贵胄!他……”

      “这不是好事吗?”
      鹿白打断她,欣赏一番自己焕然一新的“小公子”脸,合上妆奁盒,道:
      “我也算是金枝玉叶的皇室女儿,跟他势均力敌,为什么要像世人一样,对他讳莫如深?”

      “那是因为您不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

      墨竹着急地凑过来:“这个男人,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被情场上冠以‘牡丹花下风流鬼’的称号。据说,他平生最喜欢三件事——美景美酒和美人,拿着楚宁王府的名声和财富肆意挥霍,什么混烂事儿都干过!”
      “所以,他虽然尊贵无两,但其实根本无人敢靠近他!”墨竹压低声音,“更没有正经小姐愿意嫁与他。”
      墨竹一脸担忧:“我的好郡主,您何必惹一身腥呢?若因他失了清白,哪怕是皇帝也难讨回公道……”

      “够了,墨竹。”鹿白拿了银票,笑眯眯道,“好好看家哦,我出门啦!要是父皇来问,你知道该怎么说。”
      “哎!”墨竹跺了跺脚,哀愁地目睹郡主离开。

      -

      鹿白熟练地绕到后宫的冷宫,用小铁片撬开锁,直奔花满街而去。

      风月楼遥遥矗立在大街的尽头。

      鹿白走到大门。门口的姑娘看鹿白生得唇红齿白,捂着嘴笑道:“小公子真是年轻俊俏,奴家以前怎么从未见过这般好看的人。”
      鹿白笑嘻嘻地丢过去一小袋的金叶子:“那姐姐以后可得看仔细点,见到我来记得打招呼哦!”

      姑娘接过打赏,颠了颠重量,露出笑容给鹿白让路。

      风月楼内部,装饰得更加精致华丽。
      一楼中央是一个舞台,周围宽敞的地方放置着桌椅,占地极广。
      二楼是呈环状分布的,中央镂空。在此处抬头,可直接看见二楼挨着的无数个房间,或紧闭着门,或屋门敞开,里面坐着衣料轻薄的姑娘。
      三楼则是贵客待的厢房,看起来更雍容华贵。
      而四楼是顶层,只有几间房,平时不轻易开放,大抵是极尊贵的人才能去。

      脂粉香味在鼻尖萦绕,靡靡的丝竹音让人恍若置身仙云乐堡。

      鹿白直奔三楼而去。
      比起来楼下,这层就安静多了。厢房的门大多数都是紧闭的,就算偶有嬉戏调笑声入耳,也是极为微弱的。
      长廊上,每隔一段距离就站着一个马褂丫鬟。看见鹿白在到处晃悠,他们也立马垂下头,不声不响。

      竟然没人来阻拦她。

      鹿白摸着下巴,心中了悟。
      那看来,景公子的地位还真是高,能在顶层有一间自己的包厢。
      据说上次五皇兄、六皇兄一起来,嚷嚷着要重金包下四楼的一间厢房,老鸨怎么都不同意呢。

      鹿白没有犹豫,大摇大摆地走上四楼楼梯。

      不出所料,一个守卫模样的男人从暗处走出来,拦在楼梯口:“小公子,此层非极显贵之人不能进,快些下去吧。”

      “让开。”鹿白刻意压低嗓音,表情淡淡,看起来不好糊弄,“耽误了本公子跟九爷的交易,你赔得起?”

      守卫男人愣住。
      他第一反应是这小鬼怎么如此猖狂,细细打量过去,见对方年纪虽小,却神色高深,气质敛然,又踌躇起来。

      一瞬间,各种念头闪过脑海。

      能来风月楼这等销金库玩耍的男孩,都绝对不可貌相。
      眼前的少年看起来虽小,但穿着极为讲究,从发型到衣饰,无一不精致。他的鞋子上还有小小的蛇蟒,身份非富即贵。
      再者,此人能说得出来“九爷”二字,显然是知道这层楼是住着谁的。
      整个京城,不、整个东郦能有几个九爷?不就那一个景九爷?

      一番权衡利弊之下,他的脑海里迅速浮现出四个字:“不能得罪”。

      守门人让开了楼梯,一脸“我都懂”的样子,微微低下头:“您请,景九爷就在最里面一间。”

      鹿白一脸沉静地走进长廊里。

      待守门人离开了,她回头看了一眼。
      再无人出来阻拦她。

      她弯起唇角,走到最里面一间包厢的外面,正要敲门,门扉却忽然自己打开。
      “吱呀”一声,在安静的空气中极为响亮。

      她脚步一顿。
      这就是黄雀在后吗。

      “原来我早被发现了。”
      鹿白推门撒娇道:“景公子,人家特意来找你了。”

      大门打开,露出包厢全貌。
      出乎意料的,这间房布置地极为冷淡雅致。屋子敞亮广阔,放置了一张床榻、一个书柜、一席长桌、一只高椅、一张软垫。
      桌子上有个高嘴壶,飘出来一股淡淡的酒香,旁边是几个琉璃樽。角落有个白瓷瓶,里面插了一株盛放的殷红牡丹花。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整个房间透出一种低调的精致,处处细节都一丝不苟。
      能看出屋子的主人生活品味极为挑剔讲究。

      鹿白往里走了一步。
      正对着门扉的座椅上,端着一杯酒跟自己对弈的男人,忽然抬起了头。

      他今天穿了身深绯色的衣袍,领口微微敞开,露出冷白性感的锁骨。领口、袖子、腰封都用黑色丝线精心绘绣。远远看着,气质颇为慵懒,像是从哪个勋贵显赫之家走出来的、风流矜傲的公子爷。
      过分精致的脸上,眉骨硬而深邃。一双桃花眼斜斜上挑,再添上一颗小小的泪痣,携卷起无尽的风流。
      眼眸微垂,嘴唇淡淡抿着,面上没什么表情。

      鹿白蓦地顿住脚步。

      景殃忽然掀起眼皮,目光跟她对上。
      他合上折扇,扬了扬眉:“是你啊,爱哭的小妹妹。”

      既然他没问她怎么进来的,鹿白也懒得解释,顺势乖巧点头:
      “一生二回熟,我们现在已经是朋友啦!”

      景殃下棋的动作彻底顿住。
      他丢掉指尖的黑子,托着腮,一眨不眨地瞧着鹿白。
      像是在琢磨什么。

      两人对视了半晌。

      景殃突然笑了起来,像是遇到了好玩的事情,兴趣盎然地道:
      “你很想认识我?”

      他衣领上微微突出一截喉结,随着他说话而上下滚动。声音很轻,让她耳朵有点麻。
      像是个人间祸害。

      鹿白大眼睛弯成月牙儿,笑嘻嘻道:“是啊,这都被你发现了。”

      他点点头,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那行。”

      “正式自我介绍一下。”
      “我叫,景殃。”

      景殃姿态散漫地倚在座上,瞧着她。
      过了几秒,他慢条斯理地开口,低凉的音色染上几分蛊惑。

      “景,高山景行的景。殃,祸国殃民的殃。”

  • 作者有话要说:  名字的来源!
    这篇文最初的灵感来源,其实就是想写个祸国殃民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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