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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六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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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灵雨醒来的时候,已经不见甜甜的踪影,恍惚间还以为昨晚是错觉,可自己分明躺在李星言家的床上。
会不会是躲起来了?想和她玩捉迷藏?
陆灵雨把卧室里能藏人的地方都翻了个遍,也没找到甜甜。
该不会弄丢了吧?她自己跑掉了?
陆灵雨赶紧出了卧室,就听到书房里的动静。
她闻声而去,在书房门口看见书桌前的两人,李星言正手把手教甜甜写毛笔字,这场景似曾相识。
李星言教得认真,语气温和却不失严格,“手提起来。”
甜甜小小的个子,没比书桌高多少,还有些吃力,痛苦面具。
李星言见陆灵雨靠在门上,便说:“醒啦,睡得好吗?”
“挺好的。”
陆灵雨睡得好吗?
其实不太好,她做了梦,一个经常会做到的梦,梦里有个看不清的人。
“你们在写字呢?”陆灵雨明知故问。
“嗯。甜甜想学。”李星言回答。
甜甜冲着陆灵雨挤眉弄眼,用极小的幅度晃动着小脑袋瓜。
陆灵雨笑了出来,看来得帮甜甜脱离练字的苦海。
“你们什么时候起来的?怎么也不叫我?”
“也没起多久。”李星言说。
甜甜抢过她的话说,“我们八点就起来啦,漂亮姐姐说你很晚才睡,想让你多睡一会儿,就没叫你起来。漂亮姐姐还给我做了早餐,然后就教我写字了。”
怎么回事?昨晚甜甜还说李星言凶,怕得要死,今天一口一个漂亮姐姐。
“漂亮姐姐,甜甜的手要断掉了。”
陆灵雨“噗嗤”一笑,看样子甜甜确实练了很久,苦不堪言。
陆灵雨走近一看,甜甜的字都是一些简单笔画,歪七扭八,各不一样。
而李星言的字,字迹规整娟秀,一笔一画线条流畅,笔墨圆润亮泽,笔锋厚重洒脱,笔画疏密参差,既醇厚率真,又简朴灿烈,形神自然。
陆灵雨看得出神,对李星言的字迹有种莫名的熟悉。她的脑海里闪现画面,梦里的那个人央求她教写字,那人练字很认真,握笔的手法跟李星言相似,但李星言的字比那个小孩纯熟得多。
李星言察觉到了陆灵雨的异常,瞧着陆灵雨的眼神飘忽,心神不宁,便开口问:“我的字,写得可好?”
陆灵雨的脑神经仿佛被抽了一下。
梦里那人说:“我的字,可有进步?”
陆灵雨呆呆地看着李星言,身体像被人操控定住了一般,做不出任何反应。
李星言用手在陆灵雨眼前晃了三次,才回过神来。
“我,走神了,你说什么?”
李星言思忖了一下,突然改变了主意,没有特别的原因,就是于心不忍。
或许是她想多了,或许还不到时候,至少现在不是一个试探的好时机。
她没有重复那句话,只是说:“你先去换衣服,换好了下来吃饭。”
“嗯。”陆灵雨转身要去自己的房间,想了想又对甜甜说:“甜甜,你叫她漂亮姐姐,叫我什么姐姐?我不漂亮吗?”
甜甜忽闪忽闪的大眼睛,写满了疑惑。
这题,也太难了吧!为什么要为难小孩子?
李星言的笑容转瞬即逝,“甜甜,你就叫我言姐姐,叫她小雨、姐姐吧。”
小雨——小雨姐姐——
不知是不是错觉,李星言说到小雨的时候,明显停顿了。
“好,言姐姐。”然后又对陆灵雨说,“小雨姐姐。”
李星言在甜甜头上摸了摸,像摸小狗一样。
甜甜笑得很开心,但脸上触目惊心的伤疤,让她灿烂的笑容失去了一半的光彩。
陆灵雨换好衣服,下楼到餐厅,桌上已摆好精致的菜品,跟葫芦家宴的菜式很像。
李星言帮她把汤盛好,陆灵雨尝了一口,是冬瓜虾仁汤,很清淡的味道,不油不腻,夏天解暑挺适合,小孩子也喜欢吃。
陆灵雨指着桌上被装得满满的莲蓬问,“这是什么?”
“这叫荷塘月色,里面是鸡丁和藕丁。”
荷塘月色?那句歌词差点就跟着哼出来。
陆灵雨夹了一筷子,居然是酸酸辣辣的口感,非常下饭。
李星言给甜甜也夹了一点,怕太辣,又在水里洗了一遍,才放到她碗里。
还有两道菜是玉兰豆腐和满园春色,都是小孩喜欢的口味,而且味道极好。
这该不会是葫芦家宴的外卖吧?” 陆灵雨问。
“是葫芦家宴的菜式,但不是外卖。”李星言淡淡地说。
“你该不会把人家厨师请到家里来了吧?有钱也不是这么乱花的!”陆灵雨突然觉得碗里的饭菜都不香了,好奢侈!
李星言笑笑,“是,也不是。”
“什么是也不是,你能说点我听得懂的话吗?”
陆灵雨有点小脾气,她在李星言眼里是不是个笨蛋?
“我没告诉过你,我是葫芦家宴的老板吗?”
陆灵雨一脸震惊,迟迟没缓过来。
虽说葫芦家宴不是什么大餐厅,但很难想象这个冰块脸居然会是餐厅老板,怎么看她也不是一个会做菜的人,不过老板也不一定得会做菜,可能就是厨艺太差,才找个好厨师来满足她的胃。
吃完饭,甜甜就困了,都不需要哄睡,自己就睡着了。
李星言则是带着陆灵雨回到书房,“给你看点东西。”
“昨晚我查了最近的火灾,没有烧死小女孩的新闻,而且以甜甜的伤疤来看,她的伤应该有些日子了。”
自从昨晚留宿后,甜甜一直让她讲故事哄睡,自己睡得不安稳,早上起来到现在不忙,但也没歇着。
差点把这事给忘了,没想到李星言早已着手调查。
李星言给陆灵雨递来了ipad,上面播放着一段视频。
陆灵雨看着视频的内容,眉头越锁越紧,心也跟着揪起来。
视频是一段电视台的报道,大致内容是小女孩意外烧伤失去笑容,最美妈妈陪她治愈伤痛。
这个小女孩正是甜甜,镜头对准了她烧伤的脸,深红色的伤疤狭长狰狞,像一条弯弯曲曲的虫,让人不忍直视,比现在看到的甜甜更吓人。
然后镜头一转,是妈妈陪着她练习自我介绍,教她怎么笑。
甜甜的职业假笑就是这么硬生生练习出来的?完全失去了小孩子的本性。
镜头再一转,甜甜妈妈说着一些励志鸡汤的话,表示要一直照顾甜甜,陪着甜甜长大,给她最好的爱,无怨无悔,之类的。
接着是甜甜抱着妈妈说:“谢谢妈妈,我爱妈妈。”还亲了妈妈的脸颊。
最后是献爱心专线,公开了援助电话。
视频放完,李星言问:“有什么感想?”
陆灵雨眉头深锁,手扶着下巴,她思考的时候就会是这个样子。
“看上去是母女俩的情深,甜甜很可怜,妈妈很伟大。”
陆灵雨停顿了一会儿。
李星言看出她还没说完,“还有呢?”
“这个报道赚足了观众的眼泪,看得我都想打钱了。”陆灵雨神色一转,接着说:“但我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视频里虽然是甜甜的脸部特写,伤疤触目惊心,而且很红,像是刚烧伤不久,而后面一扫而过她的手臂,那时候还没有伤疤。”
李星言点着头,对陆灵雨的细致观察表示赞赏。
“所以,她手臂上的伤疤是后来新加的。”
陆灵雨一拍桌子,“她妈妈有问题!”
李星言看着她泛红的手掌,有些在意。
陆灵雨继续分析着,“甜甜的执念可能不是放不下妈妈,而是恨她妈妈。”
李星言却说:“先不要妄加揣测,我们先找到她妈妈。”
被李星言一说,陆灵雨也觉得自己有点武断,光凭一个视频,确实不能随意给人下定义,发散思维。
“不是有个电话吗?我来打。”
陆灵雨拨打了视频里的电话,接电话的是一个男人的声音。
“你好,这里是《帮女郎》赞助热线,请问您是要资助吗?”
看来是节目组的专用电话,陆灵雨立刻反应过来,清了清嗓子,用比较成熟的声线说:“您好,我是看了那个烧伤小女孩的节目,想要资助她。”
陆灵雨的声音像四五十岁的大妈,且口音非常地道。如果不是李星言在现场,打死都不信这是一个20来岁的人发出的声音。
“烧伤小女孩?”电话那头的尾音拉得老长,像是在思索回忆,哪个烧伤小女孩。
陆灵雨又说:“叫甜甜,应该是之前的节目了。”
“哦!我想起来了,甜甜嘛,那个烧伤失去笑容的小女孩。”电话那头恍然大悟,接着声音一沉,“可是那个小女孩上个月去世了。”
“去世了?怎么会这样?”陆灵雨装作很震惊的语气。
“好像是突然发烧,又有些并发症,最后没抢救过来,具体我也不太清楚,是甜甜妈妈说的。”他继续说:“哦,对了!她有一个微博,之前发的都是甜甜,甜甜去世后发的都是她积极生活,还挺多人关注的,叫天使妈妈,感兴趣的话,你可以去看看。”
“好的,谢谢你。”
说完,就挂了电话。
通话是免提,所有的对话,李星言都听见了。
她第一句话不是讨论这件事,却是震撼:“你的声音,怎么做到的?”
陆灵雨得意地笑起来,“秘密,这可是我吃饭的家伙,告诉你可还行!”
“佩服,开眼了,长见识了。”
“先说正事吧。”
陆灵雨可不敢飘飘然,当务之急是先找到甜甜的妈妈,等这件事解决了,再让李星言狠狠地夸夸她。
李星言找到【天使妈妈】的微博,近期发的都是一些心灵鸡汤,积极向上的生活日常,中间穿插不少思念女儿甜甜的内容,再往前翻,几乎都是甜甜的伤疤照,甜甜的公式化笑容照,和甜甜的互动摆拍。
很明显是刻意营造的爱女人设,为的就是让网友给她打赏赞助。
陆灵雨说:“给她发私信,就说要给她赞助。”
李星言编辑好一段话,给陆灵雨看过之后,才发过去,很快就收到了回复。
李星言看完,对陆灵雨说:“她说不接受赞助,经营微博不是卖惨骗钱。”
陆灵雨不死心,较着一股劲,她不信这个女人这么简单。
“我来!”她一手拿过ipad,手指敲着键盘。
【我也是一位母亲,我的孩子也意外去世了,起初我痛苦不堪,想要跟着孩子一起去了,直到我看到你们母女俩的事迹,深受感动。看着你现在积极生活,我也想和你一样,开始新的人生。所以我想帮你,也想让你激励我,但我不知道该怎么帮你,只能尽绵薄之力。】
陆灵雨把这段话发过去的时候,自己都有些感动。
【原来我们是同病相怜的人,这位妈妈要参加我们的互助会吗?】
【求之不得】
【互助会明天有线下活动,就是几个妈妈一起聊聊天,具体时间地点,我再发给你。】
【好,谢谢了。】
成功上钩,只等明天。
李星言再一次发出了对陆灵雨的赞赏。
这时,甜甜午睡也该醒了。
二人无事可干,在甜甜的百般央求下,只好带她去附近的游乐场玩。
她们和其他家长一样,在外面的沙发椅上排排坐。
李星言的目光锁定甜甜,不让她离开自己的视线,倒不是怕她在游玩中受伤,而是怕一个不注意,甜甜就不见了。
陆灵雨则是坐在一旁,喝着排了好久队才买到的奶茶,突然想起了什么,“有个事我很好奇,你是怎么分辨人和鬼的呢?”
李星言仍是目视前方,“我可以感应到,不用刻意分辨。”
“那我怎么分辨?”
“有个简单的办法,看影子,有影子的就是人,没影子的就是鬼。”
“就这么简单?鬼故事里说的是真的?”陆灵雨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
李星言又开口,“这是最常用的办法,也有例外,除非鬼附身在人身上,也会有影子。”
“真的会有鬼附身在人身上?”
电视里、小说里,鬼上身的事常有,可真的会发生,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通常不会发生这种情况,如果有,那一定是穷凶极恶的鬼,会有鬼差去收服。”
“原来如此。”
陆灵雨像是访谈节目的主持人,问题一个接一个。
“你上次说轮回要排队,具体是怎么个排队轮回法呀?”
“人死之后的七天,鬼魂会停留在阳间,和亲朋好友做最后的告别。地府有十殿阎王,一殿负责夭寿生死,十殿负责轮回转世,其他八殿审判各种罪罚。头七之日在一殿审判,前七殿每隔七天审判一次,后三殿每隔一年审判一次,三年之后就能排队进入六道轮回。”
“好复杂啊,三年效率也太低了。你上次说薄寒死了三年,还没排上队。”
“现在出生率这么低,排队的时间也变长了,十几年排不上队,也是常有的事。”
“啊,这。”真是意想不到又情理之中的答案。
“也有很多人投胎去做小动物,花草树木,一切有生命力的东西,但那些寿命很短,所以几乎改变不了什么。”
李星言说得好冷淡,就像一个冷漠的排号机器。
“那你说的执念呢?”
“执念就是生前的牵挂,大多数的鬼在头七都会化解这份执念,只有放下执念,喝下孟婆汤,与前尘旧事作别,才能毫无牵挂地进入轮回。”
“所以没有放下执念的鬼,就算经过了审判,也没轮回的资格,是这个意思吗?”
“是这个意思。”
“那你怎么知道她有没有执念?有没有化解掉执念?”陆灵雨追问,好像一个认真备考的学生。
“我说了,我有感应,因为我是鬼差。”
“好玄乎的样子。”
李星言从未想过,有一天会和阳间的活人讨论阴间的问题,在游乐场门口,和周遭极其不搭。
按理说,她是不能够和人说这些的,阴阳有别,三界有自己的规矩,可她对眼前这个人,竟没有一丝想要隐瞒。
或是因为陆灵雨拥有阴阳眼,又或是因着自己有消除人记忆的本事。
也许,只是因为她可能是“陆灵雨”。
一阵沉默过后,李星言像老师答疑一样,“还有问题吗?这位同学。”
陆灵雨东张西望一圈,接着跟李星言说:“你觉不觉得我们像在带孩子?一家人出来玩那种。”
李星言扭过头看着陆灵雨问,“你是妈妈,我是爸爸吗?”
“就不能是两个妈妈吗?”陆灵雨小声嘟囔着,像是在自言自语。
“可以。”
语毕,李星言的目光又锁定在甜甜身上,她正从滑梯下来,冲进泡泡球里,笑得非常开心。
此刻,甜甜的笑容是发自内心的,不是公式化的假笑,尽管还有些不自然。
陆灵雨感觉自己脸上有些发热,赶紧喝了一口奶茶,让自己降降温。
做鬼也有做鬼的好,像甜甜现在这样,在游乐场里玩得不知疲惫。
要是她还活着,她妈妈能让她出来玩吗?能有这份快乐吗?或许连出来玩都是营业,还需要被大众审视。
一想到这,陆灵雨又开始心疼起来。
她是一个很容易共情的人,虽然不擅长和小孩相处,但也特别容易因为小孩而情绪波动。
玩了一下午,又带着甜甜去太平街吃了很多小吃。
甜甜看见好吃的便两眼放光,恨不得把整条街都吃遍,看什么都想吃,烤鸡腿、油炸里脊肉、臭豆腐、糖油坨坨、烤酸奶、奶茶……
边走边吃,吃了一路。
陆灵雨牵着甜甜,李星言则跟在后面付钱,手里提了好几袋。
李星言对陆灵雨说,“不好意思啊,让你变带孩子的妈妈了。”
“说什么见外的话,我们可是一伙的欸!”陆灵雨喝着奶茶,一本正经地说。
陆灵雨强行把自己归为李星言的队友,没有什么企图,只是心里这么想,嘴上自然而然就说出来了。
走完整条街,陆灵雨看了看时间,差不多该回去睡觉了,明天还有场硬仗要打,今天得早点休息,养足精神。
回到“陆宅”,甜甜已经困得不行了,小脑袋一直往下耷拉。
李星言正要回自己的房间,甜甜却拉着她的手,“言姐姐不跟我们一起睡吗?”
陆灵雨和李星言面面相觑,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回答。
陆灵雨说:“言姐姐有自己的房间,你跟小雨姐姐一起睡,好不好?”
“我们不能一起睡吗?”甜甜小小的脑袋,大大的问号。
李星言欲言又止,一时嘴笨,感觉和小孩子解释不清。
不知为何,陆灵雨却是心里偷着乐,甚至有点期待。
甜甜很是乖巧,今天没有缠着陆灵雨讲故事,夹在两人中间,很快就熟睡了。
而睡在两侧的大人,虽是一夜无话,但谁也没睡着。
陆灵雨心里痒痒的,身体不受控制地想往旁边凑,但每次碰到中间的甜甜,就又翻转回去,当做无事发生。
没想到她们第一次同床共枕,是这般情况。
星城的夏夜,在躁动难耐下,显得格外宁静。
陆灵雨的心跳非常有规律,跟着李星言的呼吸快慢而变化,这是她前所未有的体验,即便活了28岁,她也未曾对谁在意,对谁有过这般心思。
她配过很多恋爱剧,各种甜宠、虐恋桥段都手到擒来,她以为自己迟迟不对谁动心,是受了工业糖精的荼毒,她也曾憧憬过、幻想过,但随着年岁增长,早已风轻云淡,没有欲望。
可现下是怎么一回事?怎么会有这种奇妙的感觉?
她的身体里好像住着另一个人,那人想要靠近李星言,本能的、原始的反应,难道这就是心动?
她和李星言既没有互诉衷肠,也没有生离死别,她们才认识短短一个星期,经历的事情不是在引渡鬼魂,就是在带小孩,毫无浪漫甜蜜情节可言,好像是跳过了什么重要剧情,按了加速快进键。
陆灵雨把这一切归结于自己见识太短,没见过长得这么好看的人,没有过真实的恋爱经历,所以现实中遇到这么“特别”的李星言,难免有些冲动。
现在自己又是这幅特殊体质,时刻面临着未知的恐惧,把李星言当做救命稻草,仰仗她、依赖她,也是人之常情吧。
只要自己心够静,沉得住气,就会一切如常。
睡在另一侧的李星言想动不敢动,紧闭双眼,挺得笔直,看似睡成了军姿,心里却在打鼓。
想过无数次和陆灵雨重逢的样子,也幻想过无数次和她促膝长谈的场景,可从未想过是这般模样,超出了想象,不深刻也不美好,只有疯狂乱跳的心和不受控制的呼吸。
右手的指甲掐进了左手的虎口,再一想白天试探陆灵雨的表情,年少时的陆灵雨的模样随之浮现。
两个不太相似的人,渐渐融合成一副面孔,神情、语气、动作变成同一个人。
是她心心念念,寻寻觅觅的人。
是她朝思暮想的执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