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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第三十七夜 ...

  •   陆灵雨醒来时,枕边人已不在。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最近发生太多事,她总觉得很累,明显感觉体力大不如前,就算早上醒来了也难以起床,想着今天没什么重要的事,她多睡了一会儿。

      李星言在书房练起了字,好些日子没提笔,手感都有些生疏了。

      她正专心致志地抄写《长恨歌》,忽然从门口伸进来半边脸,眨巴眨巴眼看了她许久。

      “看什么呢?进来。”李星言提笔,对门口的人说。

      陆灵雨这才露出全身,溜进了书房,“这不是怕打扰你练字嘛。”

      “不会。”

      还有几句就抄完了,李星言又下笔继续写。

      陆灵雨坐在书桌对面,双手撑着脸颊,时而看李星言,时而看桌上的字,时而看握笔的手。

      真好看。

      字好看,手好看,人更好看。

      一时犯花痴了,不自觉露出傻笑。

      李星言突然说,“小雨,你是不是许久没练过字了?要来试试吗?”

      是许久未写了,已经记不得那种感觉了。

      “我可以吗?”陆灵雨在问自己。

      “过来试试。”

      陆灵雨走到书桌里侧,人还未站定,李星言便把手中的笔递到她的手中,顺势握住她的手,“从前是你教我,现在换我教你。”

      “嗯。”

      李星言站在她身后,和她贴得极近,手轻轻握住那只拿笔的手,陆灵雨却有些微微颤抖。

      “记得先生说的吗?”

      “嗯。”

      “人正,心正。”

      “笔正,字正。”

      她们一同落笔: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

      写完了,李星言还贴在她脸颊边,手也紧紧握着不松开,一呼一吸清晰地拂过她的肌肤,撩动着她的发丝。

      陆灵雨润了润嗓子,极小极慢的动作,生怕被李星言发现,会笑话她。

      李星言突然扭过头,陆灵雨瞬时觉得脸上发热,红到耳后根去了。

      “小雨……”

      该不会发现她脸红心跳,小鹿乱撞了吧!

      “啊?”陆灵雨像是被说破了心思,迟钝地发出单音节。

      “写的很好!”

      害!原来是这!

      “哦……是吗?!”陆灵雨松了口气,停止了胡思乱想。

      “你从小就写字好看,先生只夸你,都不曾夸过我。”

      “哪有?先生和阿娘明明都偏爱你,总骂我罚我。”

      “还不是因为你太皮了,老想着溜出去玩,没个定性。”

      她们回想着小时候的事,历历在目,好似就在昨天。

      她经常在要上课前,拉着李星言逃课,不是去江里抓鱼,就是去爬树摘果子,一点也不像是女生干的事。

      通常这种活动都是陆灵雨玩得不亦乐乎,李星言只能看着干着急,因为她身体不好,不能做这些需要体力的活动。

      她们偶尔也会去江边放风筝,李星言只需要负责扯线,站桩输出。

      有一次陆灵雨玩得开心过了头,忘记了李星言的身体状况,她扯着风筝一路奔跑,李星言只好在后面跟着跑,跑着跑着就倒下了,把她吓坏了,一直呜呜呜地哭。

      那是她第一次感到手足无措,无能为力的感觉太让人害怕了。

      好在现在李星言健健康康地在她眼前。

      “言言,你能告诉我当年发生了什么吗?你怎么会成为灵魂引渡人?”

      陆灵雨不是第一次问了,但每次都被李星言闪烁其词过去。

      李星言要不想说,她也不会逼李星言,可她太想知道了,不仅是出于对喜欢的人的求知欲,还想参与李星言的每一个瞬间,不管是欢喜甜蜜还是困难险阻。

      李星言抿着唇,手撑着书桌,不让陆灵雨看出她的犹豫。

      陆灵雨只想等她一个回答。

      突然,从门口传来一个声音,刺激着她们的心脏。

      “事到如今,你还不告诉她,你是怎么死了一次又一次,才活到现在的吗?”

      走进屋里的人是阎夕,她全身穿得严严实实,连脖子都被高领遮住,这很不想她的穿衣风格,而现在也不是在意这些的时候。

      李星言沉默不语。

      陆灵雨转过身,问阎夕:“你说的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死了一次又一次?”

      说完,又转身问李星言,“言言?”

      李星言依旧不说话。

      阎夕像是在自己家一样,毫不客气地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双手交叉环抱于胸前,还整理了领口。

      “不是吧,李星言!我还以为你们关系好到无话不说了,原来也不过如此。”

      阎夕是故意说这话给陆灵雨听的,她当然知道李星言为什么不愿意告诉陆灵雨,还不就是不愿意让她担心,自责。

      “小夕,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李星言试图转移话题,阎夕一般不会来之前不打招呼,这次突然过来,定是发生了什么事,自从上次的事情之后,她们都没联系过。

      “李星言,你要是说不出口,我来说!”

      陆灵雨迫不及待想要知道答案,瞪了要打断阎夕的李星言,把她的“阻止”全憋了回去。

      即便陆灵雨不瞪这一眼,阎夕也是要全盘托出的。

      “李星言,天生至阴命格,出生便死了娘,自幼体弱多病,你娘看她可怜收养在身边,可惜她那个见钱眼开的爹,收了一笔钱便把她卖给了玄灵子。李星言离开你家之后,跟着玄灵子修炼道法,明面上是为了给她治病,实际上那玄灵子是拿她至阴之命修炼禁术。换魂法,你有听说过吗?”

      换魂法,李星言好像是有提过。

      陆灵雨心头一紧,她只知李星言身体不好,对后来这些事一无所知。

      李星言手握成拳,牙齿筋都咬起来了,“别说了。”

      阎夕接着说,“禁术,哪是那么容易就炼成的?不过那玄灵子也是有点东西,差一点就让他炼成了。”

      “差一点?”

      “对,最后一步的时候,李星言拿刀刺在自己的心口上,让玄灵子前功尽弃,可她的三魂七魄已只剩一魂,差点儿就去见了阎王。”

      “别说了,小夕。”李星言的拳头越攒越紧。

      “哦!不对,李星言最后还是去见了阎王,因为那玄灵子没炼成换魂法,李星言却阴差阳错炼成了。看在体质特殊,又学会了禁术的份上,大帝破格让她成为灵魂引渡人。”

      陆灵雨听着,心里憋了一口气,忍着无处发泄。

      “引渡人也不是那么好当的,虽然是破格录取,但她一个肉体凡胎,经历无数次□□和心灵上的摧残,才走到这一步,可以说是地府独一份的特例。”

      阎夕突然抬眸,眼神犀利地望着陆灵雨,“而她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

      “我让你别说了!”

      李星言一声怒吼,吓得她们愣住了,她两只手还握着拳,往书桌上重重砸了下去。

      她低着头不敢去看陆灵雨,眼睛睁得很大,甚至有些干涩,她强行平抚着自己的心情,却没什么效果。

      突然,陆灵雨的手伸过来,温柔中带着蛮力,先是把她的拳头掰开,然后扣了进去。

      什么也没说,只是温柔地抚摸着她。

      一下,一下,又一下。

      跟着陆灵雨抚摸的节奏,李星言顺过起来,呼吸终于不乱了。

      这一切都被阎夕看在眼里,她又心酸又嫉妒,“好了,你们两个,别在那浓情蜜意了。这次我来是有事找你们的,你们自己的事,私下去说吧。”

      “什么事?”李星言问。

      阎夕酝酿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我找到丢失的死簿了。”

      “那不是很好嘛!在哪找到的?”

      不管怎么样,死簿能找回来,就是一件好事。

      “我姐的办公桌里。”

      顿时,鸦雀无声。

      三人面面相觑,大眼瞪小眼,真是让人摸不着头脑的答案。

      “是你姐找到的?”陆灵雨试探性地问。

      “不知道。”阎夕丧气地说,“可如果是她找到的,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确实,如果阎晨先找到了死簿,为什么不交还给阎夕,却要自己收起来?

      “你们说,会不会死簿本来就是她……”

      “不会的,小夕!她是你姐,她比我们任何人都要爱你!”

      阎夕听到这句话后,更加不自在了,下意识地扯了扯领口,确保自己的肌肤没有任何露出。

      她突然失去了光,她的信念早已崩塌。

      李星言看出阎夕的不自在,而且她今天的穿着打扮,完全像变了个人。

      “小夕,你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没有,没有,没有。”阎夕连忙摇手,楚楚可怜地问她们,“这几天,我能住在这吗?”

      李星言本想继续追问,很明显阎夕有事瞒着她们,如果只是要告诉她们死簿的事情,大可不必跑这一趟。

      陆灵雨拦着她,冲她使了个眼色,“当然可以,想住多久都行。”

      阎夕小声又不情愿地说,“谢谢。”

      陆灵雨把次卧收拾出来,把自己的物品都搬到了李星言的房间,虽然当初搬过来的时候东西都堆在次卧了,可后来她几乎都是睡在李星言的房间里,所以搬起来也比较轻松。

      “床单被套都换新的了,你看看还少什么跟我说。”

      陆灵雨俨然一副女主人的样子,不仅把房间整理好,还对她无微不至的关怀。

      “谢谢。”阎夕又说了一句,这次是真情实意的。

      “你别和我说谢谢,挺不习惯的,还是习惯你嫌弃我的样子。”

      阎夕听完,立刻翻了个白眼。

      陆灵雨这才放心笑出了声,“你先休息吧,吃饭的时候叫你。”

      “谢……嗯,好。”

      陆灵雨下楼后,去厨房帮忙做饭,李星言凑到她身边,和她一起洗菜。

      分明一个人就能干的活,非要两个人一起干。

      “糟了,小雨还在生气。”李星言自言自语地说。

      李星言拿起一颗小白菜,郑重其事地对着它说:“小白菜呀,小白菜,你说我要怎么才能让小雨开心呢?”

      陆灵雨默不作声地洗着小白菜,当李星言是空气。

      李星言干脆放下手中的小白菜,转到陆灵雨身后,拥她入怀,双臂把她锁得死死的,手上还满是水渍。

      “都是水啊,弄到衣服上了。”陆灵雨带着怨气,表示不满。

      李星言把头轻轻搭在陆灵雨的肩窝处,又耍赖般地蹭了蹭,“小雨,不生气了,好不好嘛!”

      陆灵雨嘴上生着气,心里却只有心疼。

      陆灵雨放下手中的菜,关掉水龙头,转过身来,尽量用平和的语气说,“你说,还有什么事瞒着我?

      “我发誓,我没有故意瞒着你,我只是……”

      “只是不想让我担心?”

      “嗯。”

      被抢话的李星言,只能无奈地点头。

      “不想让我担心,那就都告诉我,既然都是以前的事了,我也没什么可担心的,不是吗?”

      陆灵雨说着说着,眼泪就掉了下来。

      李星言的手还是湿的,便拿起衣角去帮她擦眼泪,陆灵雨被她这傻里傻气的举动给逗笑了,一把抱住了她,把眼泪都擦到了她的衣服上。

      擦干眼泪后,陆灵雨似乎是突然想到什么,猛然惊醒。

      “那个玄灵子最后怎么样了?”

      “不知道,我那时候昏过去了,醒来的时候已经在地府,我也打探过玄灵子的下落,说是死了。”

      “也就是说,你也不确定他到底死没死?”

      “嗯,不确定。”

      “既然你们是换魂,你现在只有一魂,是不是你的其他的魂魄都在玄灵子身上?那他是不是有两套魂魄,帮他挡过一劫?”

      陆灵雨的脑洞很大,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

      “我虽然炼成了换魂法,但从来没有用过,对它知道的也很少。我只记得那时候我看着我的魂魄被他吸走,他突然满脸痛苦,疯癫躁狂,走火入魔,若不是我刺下那一刀,我们应该都归西了。”

      “假设玄灵子没死的话,锁魂的道士和指使偷死簿的道士,会不会都是他?”

      陆灵雨全凭直觉猜想,压根是没有证据的推理。

      李星言顺着她的思路想,越想越感觉自己背后有双眼睛,一直在盯着她。

      陆灵雨继续问,“还有死簿为什么会在阎晨那?”

      “你说的好像是个巨大的阴谋,没那么恐怖吧?这广阔天地间,我不过就是一个虾兵蟹将,不至于,不至于。”李星言若无其事地说。

      “可……”

      “你现在先不要想那么多,你该担心的是再不做饭就要饿肚子了!”

      “但……”

      “你放心!我会好好查查的。”

      李星言强行拉着陆灵雨一起做饭,让她不要胡思乱想,可她自己却开始担忧起来,正如陆灵雨所言,这一切都发生得太过蹊跷和巧合,很难不心生疑虑。

      接下来,她要好好想清楚,或许她已深陷一盘棋局,她们都只是一枚棋子,可即便她是棋子,也想知道自己是一枚什么棋,会落在何处。

      最重要的是,这盘棋局里,陆灵雨是什么位置,会不会有危险?最后结局会如何?她不想让陆灵雨有任何危险,一丁点都不行!

      她脑海里突然回想起那段痛苦不堪的日子。她回到老家后,和父亲吃了顿饭就昏迷了,醒来后已经在玄灵子的道观,一股奇怪的香味渗透进她的每个毛孔,说是寺庙里的香火味,又感觉里面掺杂了别的东西,说不上来的怪味。

      后来,玄灵子每日白天让她干活,晚上念着咒语在她身上点来点去,好似在试探,大多数时候他好像都没成功,灰心丧气后对她是一顿拳打脚踢,还骂她是废物,把自己的无能全归结到她身上。

      她在道观没有一刻安心,每天提心吊胆的,不知道玄灵子什么时候就会拿她撒气,大概过了快两个月,就发生了换魂那件事。

      想来想去,或许换魂法是她的解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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