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衔草的冒险旅途》华文卿

49、安详二回

　　几人又问了几个村民，无不听见“婀娘”的名字就逃也似的离开了，又或者吓得不行，半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眼看这村庄古怪的很，鹿衔草没了辙，鹤翾道：“不如去找知县查户薄。”

　　众人觉得这是个办法，离开迎来村的时候又碰上那个披头散发的男子在傻乐，楼彩卿不禁道：“好好的一个人居然是个傻子，真可惜。”

　　小离垂着淡紫色的眸子，默默看着傻乐的男子道：“对他来说，或许傻了会更幸福。”

　　几人找到了知县，说明身份和来意，那知县听闻是玄鹤门亲自前来，立刻将户薄奉上，鹿衔草几人也觉得太奇怪了些，询问一番才知道原来皇上念他们救驾有功，特封玄鹤门特权，苏臣做了东厂大都督后更是通知各个官府，如果玄鹤门上门查案，都应给予支持，不得阻拦。

　　楼彩卿道：“苏臣这人真不错，发达了还没忘了兄弟几个。”

　　鹿衔草接过话头，道：“确实不像某人，只知道自己享福，让兄弟受累。”

　　楼彩卿一挠头，说这是哪里的话，我哪舍得让小鹿受累啊，苦谁也不能苦自己，累谁也不能累小鹿！

　　鹿衔草此刻只想摇起双桨，拍到楼彩卿这张无耻的笑脸上。

　　一旁的鹤翾小离正在查阅卷宗翻看户薄，忽然鹤翾将一本卷宗抽了出来，道：“找到了。”

　　鹿衔草楼彩卿几人忙凑了上去，只见那卷宗上记录着“婀娘”的一些事情。

　　这婀娘原本是住在玉碧湖附近小村子里的一个小姑娘，自小家里贫困，上面有两个哥哥，下面还有一个嗷嗷待哺的弟弟。

　　婀娘十岁那年恰逢大旱，家里穷的揭不开锅，半点吃食都没有，又碰上有媒婆来说童养媳，婀娘她父母便将她卖至了隔壁迎来村的沈老爷家。

　　卷宗记录到此为止，鹤翾合上卷宗，道：“迎来村，沈家。”

　　楼彩卿伸着脖子，又把卷宗拿来看了，说这迎来村不就是我们来时候的那个村子嘛，就那个有傻子的村。

　　鹿衔草心里盘算了一下现在的线索，先是玉碧湖有船只无故翻沉，他们来到迎来村打听，从村民口中得知了玉碧湖的事很有可能是鬼魂作祟，而这个鬼魂就叫做“婀娘”，再看村头那个只会说婀娘好的傻子，估计也是婀娘这恶鬼导致的。

　　村民对于婀娘闭口不谈，但是众人在知县找到了婀娘的卷宗，得知了婀娘嫁入了迎来村，也就是说线索又再一次的指向了迎来村的沈老爷家，眼下应该去沈老爷家将婀娘的事情调查清楚。

　　鹿衔草将心中所想与众人交代了一番，几人商议后决定再次前往迎来村。

　　此时已经是夜晚，鹿衔草几人又问了几个村民“婀娘”的事，果然不出所料什么也没问出来，不过好在当众人问到沈老爷的宅院在哪里时，这些村民才如获大赦般告诉他们，沈家宅子就在前面不远处，那个位于中心的破败大宅子就是。

　　鹿衔草几人踏着满地的荒草，趁着夜色进入了沈家大宅。

　　这宅府果然荒废多年，一进门楼彩卿就被满屋子的烟尘呛的直咳嗽，便用手在面前扇动着道：“这到底多久没人住了。”

　　鹿衔草抬头看了看四周，只见这宅府虽然破败，四周都被蛛网和灰尘掩埋，可是依旧能从那上好的房梁木材，和雕刻的细致的柱子上看出，这沈家也曾是个有钱的大家。

　　鹤翾从地上拾了一张破画，这画躺在地上也不知被人踩了多少脚，上面画的东西早已模糊不堪，脚印倒是十分清晰。

　　鹿衔草也将头凑过来看，仔细辨认出画上是个年纪较小，但是却相貌秀丽的女子，一头云鬓轻轻挽在脑后，一双怯生生的眼睛躲在凤冠下，好奇的望着看画的人。

　　鹿衔草被这眼睛吓了一跳。

　　鹤翾又将画展开到最下面，见底下提着一行小字：

　　赠婀娘——沈莫知。

　　楼彩卿指尖上点着地火咒就过来了，见了画上的落款道：“这沈莫知，小爷我知道啊，就在那卷宗上，是沈老爷唯一的子嗣，婀娘嫁给沈老爷家做童养媳，做的就是这沈莫知的媳妇。”

　　鹿衔草小心的将这幅脚印画收了起来，肩膀上的小肥啾向着一个方向发出了“啾啾”声。

　　鹿衔草向着小肥啾鸣叫方向走去，那里是一扇半掩着的门扉，鹿衔草推开门，门后传来淡淡的香气，里面茶桌小床俱全，床上还整齐叠放着被褥，上面蒙满灰尘，鹿衔草伸手拍了拍，确是鸳鸯双罗被。

　　这里应当是沈莫知和婀娘的住处。

　　楼彩卿也迈了脚进来，东瞅瞅西看看，渴望从中发现出什么线索。

　　只可惜这里除了灰尘和爬虫，什么也没有，鹿衔草正觉得徒劳无获时，却忽然听见沈家大院的门开了。

　　鹿衔草几人是通过沈家大门进入的，进来后就将大门闭严，况且那么沉重的大门不可能是风吹开的，那么又是谁在这个时候潜入早已无人的沈家大宅呢？

　　鹤翾也听见了声音，他用眼神示意鹿衔草等人不要出声，几人便躲在半掩的门扉后，打算看看这来者是谁。

　　过了一小会，那人便推开了屋内的门，佝偻着身子，蹑手蹑脚的进来了，众人还没看清那人的样貌，那人便畏畏缩缩的跪倒在地上，“嘭嘭”磕了两个响头。

　　鹿衔草心想这是谁啊，为什么大半夜来给沈家磕头？

　　这时那人影又抬起头来，将怀里什么东西摆在地上，口中低声道：

　　“婀娘啊婀娘，你已经去了多年，难道还不肯放过我们这些人吗？我，我承认当时那件事，是我不敢，可是那可是沈家大老爷啊！谁敢得罪沈老爷。我们全家上下都指着沈老爷活啊，要是得罪了沈老爷，我那刚出世的小儿子……婀娘啊，求求你了，放过我们吧，我给您上贡磕头了！”

　　说罢又是“咣咣”几个响头。

　　鹿衔草心里捋着他说的话，看来必定是当年婀娘在沈家发生了什么事，而听他的口气，相必是知道内情的，便尝试着叫了声，“那个……”

　　“婀娘不要杀我！我不要和沈老爷一样被溺死在水里啊！”

　　楼彩卿点着地火咒出来，映出了地上的人影，是个头发花白的老头，正惊恐的吓到在地上，见不是婀娘，才缓了一点魂回来。

　　鹿衔草走上前去扶起老头，道：“老大爷啊，我们问你点事，这婀娘和沈家究竟是怎么了？”

　　老头本来就颤颤巍巍的，一听鹿衔草问婀娘，连忙头摇的像拨浪鼓，说自己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

　　楼彩卿道：“你刚才不还说的好好的吗，什么婀娘放过你，怎么我们一问你就不会说了？”

　　老者的头摇的更快了，道：“不能说，不能说啊。”

　　楼彩卿熄灭了地火咒，道：“你不说，信不信现在就让你见到婀娘。”

　　老头吓得不得了，一动都不动了，就好像被人按在地上的等着放血的大公鸡。

　　鹿衔草好说歹说，又将自己身份表明，道：“你不说，那婀娘早晚会报复你，你要是说了，我们这有会道法的高人，帮你将那婀娘的鬼魂除了，你就不用再害怕了。”

　　楼彩卿也配合的表演了一波自己的高超道法，当着老头的面劈了个天雷咒，把老头子吓得一激灵，连忙双手合十拜见高人，把自己知道的说了出来。

　　这老头原本是沈老爷的宅中的一个家丁，而自打他进了沈宅，这沈宅中就一直有个傻儿子，沈少爷沈莫知。

　　沈少爷是个傻子大家都知道，这孩子听说小时候还挺聪明灵惠，可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突然傻了，你给他一口吃的，他也不知道是香是臭，就笑嘻嘻的接住，时间长了村里的小孩都拿他寻开心。

　　有时是酸涩的果子，有时是狗都不吃的剩饭，后来更过分，竟然指使沈少爷去食猪粪。

　　沈老爷到了晚上见自己儿子嘴上糊着一堆奇臭无比的东西回来，当场气的大骂，连夜找人将村里那几个不懂事的小孩狠狠教训了一顿。

　　可是气出完了，他儿子却还是个香臭不分的傻子，旁边的师爷就给沈老爷出主意，说不如沈少爷娶个媳妇，冲冲晦气，兴许这怪病就被冲跑了呢。

　　沈老爷心知这也不过是种安慰，不过看着那傻儿子又笑嘻嘻的去舔嘴角脏物，只得死马当活马医，索性拿钱买了这婀娘，好让他儿子从此也有人照看着。

　　至于这婀娘，来时他也是见过的。

　　一张黑黢黢的小脸，配上一双怯生生的眼睛，还有那一副柴火垛一样的身体，让沈老爷实在是看不下去。

　　可谁让这左右的十里八乡都知道他儿子是个傻子，无论多少钱都不愿意嫁过来，只得寻了个这么穷酸的小丫头。

　　不过好在沈少爷很喜欢婀娘，每天与婀娘在一块，又十分肯听婀娘的话，这随着一年两年过去，沈少爷的傻病居然也好了起来。

　　等到二人正式拜堂那天，沈莫知的病居然全好了，竟然变作了一个能书会画的大才子，当场就给婀娘作了张画，可把沈老爷高兴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