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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   三日后,慕云斋。

      同样的桌案,同样的茶水,同样的两人相对而坐。

      凌慧珠一直不说话,良久,端起茶杯欲饮。

      “凌大人从不喝我的茶,今日怎么转性了?”许明毅伸手抢过她手中的杯子,将茶水倒了。

      凌慧珠眼皮一跳:“什么意思,你下毒了?”

      许明毅嘴角的笑意僵了几分,无奈道:“怎会,茶凉了。”

      他重新倒上热茶,才放回到凌慧珠的面前。

      她不禁懊恼,想不到如今喝凉茶的换成她了。

      一旁的许淑华见到两人这互动,心下大惊。

      公子虽说在长辈亲朋面前总带着几分笑意,可脸上笑着,心却是冷的,哪里见过他给谁换热茶这种事情?

      再说公子这人情感淡漠,别说她这个庶妹,就连嫡妹出嫁时,也不见多关怀几分。

      “还未给凌大人介绍,这是家妹淑华。淑华,见过凌大人。”许明毅道。

      “是,公子。”许淑华刚神游片刻,忽然听见叫到自己,不免有些紧张,“淑华见过凌大人,凌大人安好。”

      凌慧珠奇怪道:“这不是你妹妹吗?怎么叫你公子?”

      许明毅不回答,许淑华就赶紧主动道:“公子与我们这些人身份有别,是该尊称的。”

      世家大族嫡庶有别,这本正常,可也没听说过不让庶子庶女叫兄长的,那他们该怎么称呼父亲母亲,难不成叫老爷夫人?

      见她还是一片狐疑之色,许淑华又补充道:“是我自己愿这么叫的,公子体恤我幼年失了生母,平常多有关怀。”

      “哦,抬起头来我瞧瞧。”

      按着凌慧珠的话,许淑华慢慢抬起头来。

      从一进门,她就一直低着脑袋站在许明毅旁边,两人喝茶的时候,她也站着,连个坐的位置都没有。

      看这样子,不仅在许府没什么地位,还很怕许明毅。

      巴掌脸,柳叶眉,她这张脸倒是有着中上等的姿色,只是眼里一直怯生生的,像是随时会受惊的小白兔。

      凌慧珠不喜欢这样的女子,不过转念一想,或许男人喜欢。

      “模样倒是不错,关于你的婚嫁,可有什么想法?”

      就这么简单的一问,谁知许淑华却直接跪下来道:“淑华不敢自作主张,全凭父亲和公子做主。”

      这一句倒是解了凌慧珠的疑问,知道叫父亲。

      不过聊到这里,凌慧珠算是知道了许明毅今日带她来的用意,被治的这么服服帖帖,别说和木雅馨有旧怨,就算没旧怨,想要她做什么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嗯,明白了。”凌慧珠摸了摸下巴,“既然如此,看来许府和敬王府真是要亲上加亲了。”

      “亲上加亲?”许明毅看着她。

      凌慧珠哈哈笑了两声:“忘记跟许大人说了吗?来而不往非礼也,家父有一位义女,想要许配给许大人,这难道不是亲上加亲吗?”

      许明毅怔了半天,在他眼中很少能看见这样的复杂神色。

      惊讶,又没那么惊讶。
      欣喜,又没那么欣喜。

      “你……你是说……”他说话都有些结巴了,“你父亲他……敬王要许配给我……”

      “没错啊。”凌慧珠将身边的银钏往前推了一步,“这不就是,我都带来了。论模样,论身段,论才学,绝对不输寻常人家的小姐,更不输你身边的这位许姑娘。”

      她的话还未说完,就看见许明毅的脸色肉眼可见的由红转紫再转黑。

      凌慧珠表面笑眯眯的,心里早就乐得前仰后合地大笑。

      跟她玩手段,那她也有一百种手段等着他!

      “你可千万别觉得她只是我身边的一个丫鬟,银钏跟了我六年,从小便服侍在身旁,我都是拿她当妹妹看的。我读书认字的时候,她多少也受了些熏陶,咬文嚼字有些为难,可写文作诗是没问题的。”

      凌慧珠说得停不下来,非要好好恶心他:“许大人可别误会,这也是家父的意思,你们许家的女儿嫁过来,我们敬王府也不好只得利啊。若是有这么个知冷知热的人在身边,许大人的后宅也不至于空旷无人了。”

      按理说,二十三岁的许明毅早该娶妻生子了,和他同龄的男人们,孩子都会玩泥巴了,而他后宅里连个通房都没有,暗地里被人笑话了不知多少回。

      究其原因,还是官场上升得太快,实在无暇考虑这些。

      自十四岁中举开始,任左春坊內直局内直郎,入了太子门下,十六岁升迁太子司议郎,十八岁升迁太子中允。

      二十岁该议亲的时候,转任门下省给事中,算是正式步入朝中,展开拳脚,准备成就一番事业。

      今年二十三岁又升迁门下省侍中,成了正三品,才算是稍稍歇下脚步。

      到了这个时候,许家也该是时候腾出手脚为嫡长子议亲了,可其父许世才好像一点也不着急,任谁家的亲事都没答应,背地里被不少人暗骂仗着奇货可居遮遮掩掩,耽误儿子婚事。

      这个时候,谁先把女儿塞进许明毅的后院,那比自己儿子中举还高兴。毕竟儿子今年不中,还有明年,女儿出嫁可就只有这么一遭。

      往日相聚,都是凌慧先行告辞。

      这次,许明毅直接起身,连个招呼都不打推门而去。

      身后的许淑华生怕跟不上,对凌慧珠匆忙行个礼,就赶紧小跑着跟上。

      “瞧瞧这人,一点儿玩笑都开不了。”凌慧珠指着空荡荡的门口跟银钏调侃。

      银钏赶紧提醒道:“刚才小姐怎么那般说?王爷可从来没有说过要收银钏为义女,更没说过要将银钏嫁给许大人啊。”

      凌慧珠挑眉道:“没说过,不代表不会同意。我就是受不了别人算计我。”

      银钏还欲开口说些什么,可口张了几次,还是什么都没说。

      其实,刚才她的一番言辞,也不仅仅只是口嗨,这给许明毅传递了一个错误的信息:敬王的意思是,若想婚嫁,必须联姻,一个换一个,既为政敌,不管是虚情还是假意,总要双方都有人在才放心。

      如此一来,不管许明毅如何应对,总会将此事再往后拖拖。

      这一拖,事情就可能等来转机。

      “白家公子动手打人在前,转赠地契在后,他现在还能出得了府门吗?”凌慧珠问道。

      银钏回道:“听说白家连半条街都封了,进出极严,就是一只鸟也飞不出来。不过有传言称,白大人想要买回白府地契,可能会在近日内亲临金玉堂。”

      “很好。”凌慧珠笑了,“最近盯紧了,白大人一旦出门,立刻告诉我。”

      ——

      数日后,金玉堂。

      白日的金玉堂与夜里大不一样,冷清的简直不像是住人的地方,尤其现在是早上,姑娘们就算练琴也到了下午晚些时候。

      看来,来客是专门挑好了时间的。

      鸨母捂着手绢打哈欠,一边还得陪着笑脸:“爷您再等等,玲儿马上就来。”

      大概半刻钟后,金铃声在廊上响起。

      玉玲儿进门的时候睡眼惺忪,一层纱里只裹着里衣,白孝文见了脸直接绿了半截。

      他没打算在这种地方停留太多时间,板着脸说了个数,就要要回白府地契。

      玉玲儿其实早就知道他的来意,这时候却还在装糊涂:“大人这是什么意思?这是恩客赏赐,玲儿怎么能随意卖出呢?”

      白孝文皱着眉,加了价。
      “地契可买卖,为何不能卖出?你看这个价如何?”

      玉玲儿左右为难:“这……金银是小,恩客的情意深重,玲儿实在不敢自作主张。”

      “他既然给了你,就是你的东西,何故不能自作主张?”白孝文有些没耐心了。“不就是想要钱?再加一万两,你可要好好考虑。”

      价值二十万两银子的地契被抬到三十一万两,怎么看都是赚了。

      可玉玲儿仍是不肯,推三阻四下,白孝文直接抬到了五十万两。

      白府地契根本值不了这么多银子,若是答应下来,那就是血赚。

      “小姑娘,看你年纪也不大,平白无故得来五十万两银子,够你三辈子吃穿不愁,做人还是不要太贪心了。”白孝文提醒她,语气不善。

      玉玲儿扭扭捏捏,泪花在眼眶里打转:“爷难不成想要强买强卖吗?我们伶人也不是这么好欺负的。”

      “什么叫强买强卖!”
      白孝文怒拍桌子,震得玉玲儿抽泣的声音都小了些。

      他一生守正,夫妻和睦,甚少踏足烟花之地,怎会生出个浪荡荒唐儿子,还被这么个下贱伶人纠缠?

      白孝文深吸一口气,伸出一根手指。
      “再加一倍,一百万两银子,你想要再多,我也给不起了,到底是成不成交就看今日,今日不成,我也不会再来了!”

      说完,他就将脸撇到一边,不再看玉玲儿。

      鸨母紧张地看看白大人,再看看玉玲儿,生怕今日这桩大生意黄了,刚要出言提醒,就见玉玲儿擦擦眼泪,作惊讶状。

      “呀,刚才没认出您来,难道是白公子的父亲白大人?真是失敬,既然是您要买回白府地契,小女子岂有不答应的道理?地契就在此处,烦请您认认。”

      将地契拿到手中,白孝文还觉得有些不真实。

      刚才还抽抽嗒嗒死活不松口的人,转脸就像变了个人一样,果然还是金银的关系。

      想明白之后,白孝文又觉得肉疼,这可是他们家族多年积蓄,要不是那个臭小子……

      “地契没问题,这是四十万两银票,剩余的我晚些会派人送来。”

      鸨母高兴地招呼:“来来来,我先替姑娘收着,爷您的人品,我们再相信不过了,这事不急,不急。爷您要不要再喝杯茶?”

      “不必了,家中还有事,先告辞了。”说完,白孝文快步离开,同时带走的还有隔壁包房内被五花大绑还堵住嘴的白长庚。

      到了马车里,白孝文扬着手中地契,讽刺地笑着:“看看,这就是你说的好玲儿,可真是个好伶儿。为父早就说过,这些下九流之人,眼里看中的只有金银,只要出价,没什么买不到的。”

      嘴里被塞满棉布的白长庚不断挣扎,一行清泪从他的眼中流下,滴到衣衫上,转眼便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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