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六段青春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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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原中也是在下午五点左右回到组织的。
彼时正是黄昏，金红色的日光无边无际，如波涛潮水般泼洒在大地上，他的脚步跟性子一样迈得很急，看到‘羊’的根据地时却又轻盈起来，动作灵巧的落到白铁皮屋顶上。
你就在屋顶的下方，身体半蹲着，前方还有一只野猫，猫很丑，皮毛脏兮兮，四肢瘦骨嶙峋，只有刚被你喂饱的肚子是鼓的，但看起来更不漂亮了。
这附近的野猫都会偷东西，按以前中原中也早就在其余孩子的请求下出手把它们赶走了，但现在他只是静静站在屋檐上看着你，身子也慢慢蹲下来，仿佛像你一样在喂猫，又或者自己就是那只野猫。
猫吃饱了，发出呜噜噜的叫，嗓子也是粗哑的，一点不好听，叫唤了几声它就竖着毛跑了，留你还没摸到的手停在半空，中原中也看不到你的脸，但他就是觉得你应该在笑，是在擂钵街外才能生长起来的，一点也不介意的笑。
你蹲在那看着猫跑远的背影，过了一会后似有所感的抬起头，中原中也下意识的往房檐后一缩，你没看见他，他却看见你了，脸上果然是笑的，没顺好的额发调皮的翘起来几根，拂在温柔的晚风里，弄得他手指和嘴唇都有点发痒发烫，是那种你每每靠近他时都会冒出来的感觉。
中原中也在房檐上蹲了几分钟，等你重新低下头后才轻手轻脚的顺着窗户翻回自己的房间，他其实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躲，只是下意识的这么干了。
今天的调查非常麻烦，最后免不了打上一架，中原中也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外套，这件机车夹克上满是血，甚至有一些地方沾了白花花的脑浆，因为他把敌人的头颅扭了下来，作为挑战书寄给了对方首领。
凡是攻击过‘羊’的人，他们必将百倍奉还，这种事中原中也做的很多，手下不知多少怨灵亡魂，他狠戾的名声震慑了整条擂钵街，让所有敌人都不敢轻易涉足‘羊’的领地。
这是他的责任，是属于‘羊’的勋章，也是擂钵街的生存法则，这很好，没什么不对，他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中原中也沉默的从口袋中伸出拳头，那上面还是干净的，系着一条‘羊’的蓝色细带子。
他把外套脱了扔在地上，简单擦了个脸，又对着镜子随意看看，你今天给他整理的衬衫没弄上东西，还不用换，只是闻着总有股淡淡的血腥味。
他皱起眉，刚打算解开扣子，就听见一道声音传过来。
“中也，你回来啦？”
是你站在敞开的玻璃前，趴在窗口上对他笑。
——
其实你一早就看见中也了。
少年赭红色的头发很显眼，就算在夕阳下也不例外，更别提那双钴蓝色的眼睛了，它们像一条黎明最为光亮的天际线，只要睁开就会在房檐的阴影下濯濯生辉，带着一种能直入人心的赤诚和纯净。
你正在喂猫，猫跑了你并不气馁，打算明天继续努力，就算最后真的摸不到也没关系，起码猫吃东西的样子很可爱。
中也蹲在屋檐上的动作同样让你想到猫，你不知道他为什么躲，于是特意多仰了一会头，见人死活没有下来的意思，这才笑着把头低下去。
你慢悠悠起身，跺跺蹲麻的腿，又拍拍弄上灰的衣服，一路背着手走到窗户边，冷不丁开口打招呼。
中也就背对着你站在卧室的最中央，听到你的声音后身形一下子僵住了，不等你看清屋里的状况，他就飞起一脚，直接将地上的什么东西踹进了床底。
……？什么什么？少年的青春期小秘密？
你看的好笑，但也没有要一探究竟的意思，因为中也已经翻过窗户出来了，他动作急匆匆的，脸上却有意做出副满不在乎的表情，目光挪到你身上时还小大人似的酷酷点头。
但你一歪着头看他，他的神色又不自在起来，眼神游弋着，有点不知所措的落到一边，既让你联想到现实世界第一次谈恋爱的青涩高中生，又让你回忆起犯了错后被抓个现行的小孩子。
而中也的年龄本来也不算大。
“受伤了吗？”你问。
“怎么可能啊。”他回答。
于是你们都笑了，你靠过去伸出手，他也把手掌插回自己的口袋，方便你挽着他的胳膊。
你们就像擂钵街上最常见的小情侣们一样，或者说，你们本来就是擂钵街上的一对常见小情侣，肩并着肩，胳膊环着胳膊，一起有默契的迈动步子，踏着金红色的夕阳向前走去。
——
擂钵街附近的商业区是你们最常去的约会地点。
因为你并不常离开‘羊’，对整个横滨适合约会的地方都没什么概念，而中也就更不可能了解这些了，你若要他举其余组织的位置，他能一口气念出几百个，可你要是问他约会去哪儿，他只会插着兜木木站在原地，被你盯着的脸红是红了，却半响也蹦不出一个合理提议来。
那就去商业街吧，商业街也挺好，能吃能逛还能买，走累了就在最中央的游戏厅坐下，噼里啪啦打盘游戏。
‘羊’组织现在不算缺钱，吃的喝的都够了，穿的太好也没必要，于是你们往往在吃了顿省吾平常不会做的快餐食品后，就一起迈步走向了游戏厅。
中也喜欢打街机，他打游戏的时候专注而认真，手指在按键上如光影般飞舞，身体微微倾斜，目光盯在屏幕上，嘴角永远挂着胜卷在握的笑，你也喜欢玩，但不是格斗游戏，而是大厅里最角落的夹娃娃。
你夹的技术并不好，要么直接没抓到，要么半途掉下来，硬币没了一个又一个，娃娃倒是丝毫不见影。中也在一旁睁大眼看着，手掌按在娃娃机上，视线牢牢盯着玻璃内的娃娃，但他一不好出声指挥你，二不能直接伸手抓操作杆，于是只能看着夹子上的娃娃掉了又掉，鞋底微微点着地，表现得比你还着急。
你透过玻璃上的倒影看他这副可爱的表情，忍笑忍得手抖，娃娃就掉的更快了，玩到最后中也都用一种无可奈何的眼神看着你，搞不懂你怎么笨手笨脚成这样。
偶尔你也会对新摆的娃娃一见钟情，这时候你就让开把位置给中也，看他轻而易举的拉着操作杆把娃娃抓上来，你很给面子的鼓掌，而他明明心里得意的不行，还要装作一副没什么大不了的表情将娃娃递给你。
但有的娃娃摆在那压根就不是为了让人抓的，放的角度往往极其刁钻，你还记得有一次，中也成为你男朋友之前，你们一行六人难得凑齐了去游戏厅，而你对娃娃机里的那只吉娃娃玩偶一见钟情。
那只吉娃娃卡在最角落的夹缝里，你们六个小孩轮流抓，别人抓的时候在一旁东扯西拉乱指挥，自己抓就咬牙切齿手忙脚乱。
抓到最后天都黑了，嫌弃你品味不行的柚杏和白濑半途就跑了，年纪小的晶睡倒在游戏厅，被省吾一路背回了‘羊’，只剩下你和中也还坚守在娃娃机前面。
你盯着玻璃内的娃娃，其实已经有点想要放弃了，一边的中也全权接过操作杆，眉毛皱起来，视线仔细盯着机械夹，额头上因为过度的专注而渗出些汗水，他晃晃脑袋，无意识的噘起嘴把耷拉下来挡住眼睛的额发吹到旁边，脸上的表情介于认真和孩子气之间。
“要不就算了吧……”半大的少年正是最没耐心的时候，也难为他肯陪你到现在了，你很感动，拍了拍他的肩膀表示这事到此为止。
“我肯定能抓上来。”中也吐口气，他换了下姿势，微微咬着牙，手指还攥在操作杆上“你累了就到一边休息去。”
既然都这么说了，你只好抱了罐可乐蹲在旁边等。
这一等就等到游戏厅打烊，听着嗡嗡嗡的提醒铃，中也终于放开了杆子，他怒气冲冲的把手掌压在操作台上，腮帮子动了动，不知是想骂玻璃内的的玩偶还是摆娃娃的老板，但他回头看了你一眼，嘴巴又闭上了，手插回口袋里，脸上的表情不高兴的皱着，有点凶，一眼就知道不甘心。
他骑着三轮车载你回去，一路上什么都没说，第二天你起的迟了，推门在大厅看到他，他还穿着昨天那身衣服，膝盖上放着那只吉娃娃玩偶。
“……给你。”中也的语气要多别扭又多别扭，脑袋不转过来，而是盯着大厅的天花板，就好像那有什么稀世珍宝似的，他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只用眼角的余光偷偷瞥你。
“给我的？”你忍不住反问。
“是啊……怎么了，你不是很想要吗？”他也反问，故意用那种很酷很漫不经心的语调。
你看看他摁操作杆摁到红肿的手指，又看看那双蓝眼睛下发青的痕迹，伸手把吉娃娃抱在了怀里。
“我想让他当我男朋友。”事后你这么跟柚杏说。
而柚子姐转过头来，对你露出一个漫不经心的笑。
“这还不简单，看我给你搞定。”
柚杏说的看，就真的是看，这位一直讲着要罩你的粉发姑娘一刻也没让你多等，当下就推开了窗户，隔着一棵大树，五六个羊组织的成员，还有一整座院子的斜阳向着外面喊。
“喂，中也——”
站在树下的红发少年转过身来。
“夏天说要让你当她男人，你愿不愿意？”
柚杏的动作很快，嗓门又大，你阻止不了，只能面红耳赤的僵着身子站在原地，傻傻望着回音环绕的院子里少年的身影。
中也似乎同样呆住了，他背挺得直直的站在那，两手还插在口袋里，耀眼的发梢都凝固在半空，连同主人一起一动不动。
过了一会儿，他的视线逃开，嘴巴蠕动了一下，似乎说了什么又似乎什么都没说，距离隔得太远你听不清楚，只看见他露在外面的皮肤慢慢红了，一寸又一寸，是仿佛太阳爬到了少年脸上那样的红色。
作者有话说第40章 六段青春期
